7 纏
寅時正,藿兒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們在朱雀門那裏租賃了一個攤面兒,每天寅正三刻就要出攤兒,賣牛羊雜碎和肉湯兒,每天早晚只賣一百份,賣完就回來,大冷天的生意倒還挺好,不過也就五六兩銀子。
主子說要先将口碑傳出去,再加上汴京城裏頭這些日子總是盤查新入城的人頭,營生那一塊兒主子寫了小攤販兒。
這事兒就只能做下去了。
藿兒正蹑手蹑腳地在院裏洗漱,裏間的顧言傾已經換好了衣服,顧言傾怕穿原來的衣裳去擺攤兒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兩人前幾天去布莊裏買了兩身細棉布衣裳,藿兒拿回來用熱水洗的頹了色,只有六七成新的模樣.
頭發绾成了低髻,用一塊青色布巾包了頭,見藿兒又在院裏洗漱,心疼道:“我早起了,你不用怕吵了我,快進來吧,外面天寒地凍的。”
藿兒見又沒瞞過主子,皺了一張苦瓜臉,“主子,您今個還是別去了,在家歇息吧,這幾天生意好,我不過一個時辰就能回來!”
顧言傾搖頭:“光那碗都一摞子了,還有爐子、炭,兩大鐵鍋呢!你在慕廬裏也沒學這些力氣活。”
“可是主子,您要是不小心被燙着了,藿兒的罪過可就大了,等荔兒來了,還不得剝了我的皮啊!”
顧言傾笑道:“別貧了,趁着一會兒官員們去上早朝,趕緊兒賣些出去。”
藿兒無奈,手在爐子上抹了兩下,“主子,奴婢的小黑手來了!”
顧言傾仰着臉,讓藿兒細細地将炭火往塗抹了一圈。
等收拾好出門,給院門兒落了鎖,便推着一個小板車往朱雀門外去,藿兒見主子一張臉一出門便凍的煞白,又心疼又難過,可是主子執意如此,她也不敢多說。
隔壁的王大嫂聽見顧寡婦的門“吱呀”一聲,想着又出攤兒去了,推了推一旁睡得死豬一樣的良人,“你聽,她們又出去了!”
王大郎不耐煩地“嗯”了一聲,翻身繼續睡去。
王大嫂又推了推他,“哎,別睡了,我和你說,這幾天已經有兩個媒人來打探了,前頭麥稭巷子裏的那個盧鳏夫,前年死了婆娘的那個,看上了這小寡婦,還有汴河大街上的徐員外,他家兄弟在禁軍裏頭呢,說要給兄弟娶回去做小妾呢!”
一聽到徐員外,王大郎騰地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那個強了自己弟媳,弟媳跳汴河自盡的徐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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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嫂見良人終于聽進去她說的話,更添了興致,鄙夷道:“可不是他,我看這回要是納進徐家了,也是一女共侍兩夫,他那兄弟常年不在家,還不是徐員外自給往那香閨裏鑽!”
王大郎皺眉道:“你有空兒去隔壁提個醒兒,可別真讓人家進了這狼窩!”
王大嫂聽了這話,卻冷了臉,縮進了被窩裏。
王大郎踢了婆娘一腳:“怎地了,聽見沒?”
王大嫂也從被窩裏坐了起來,“聽見了,聽見了,你心疼個什麽勁兒,你婆娘還沒死呢,你就算惦記着,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吃不到你嘴裏!”
“放你娘的屁,大清早的,瞎咧咧什麽,你要說就說,不說以後也別在我耳邊咕哝,沒得我聽了心裏瘆的慌!”王大郎說完也不睬自家婆娘,起身就往酒樓裏上工了。
王大嫂一早得了個沒臉,越發不待見隔壁的小寡婦,暗暗謀劃着,等下回媒婆再來打探,她也幫忙撮合撮合,徐員外家的兄弟不行,那個麥稭巷子的盧鳏夫可以啊,還是個秀才呢!
***
藿兒剛生了爐子,熱了鍋,就見麥稭巷子的盧秀才往這邊來了,頭皮一木,對着主子使了使眼色,顧言傾瞪了她一眼。
藿兒只得去招呼,“盧小郎君秀才,這爐子才剛熱呢,您怕是得等一會!”
盧秀才,單名一個“鬥”字,今年不過十八,但是因為自幼定了娃娃親,前年的時候那姑娘身子不好,她老子娘不願意請醫問藥費銀錢,就催着盧家娶了回去,沒想到娶回去不過兩個月,這姑娘竟就藥石無罔,死了。
盧秀才平白得了一個鳏夫的名號。
盧秀才長的白淨俊秀,脾氣又和緩,如果不是因着先前的事兒,不愁沒有姑娘願意嫁,但是自前年以後,那姑娘家的兄長隔幾天在賭場裏輸光了錢,便要上門去鬧一鬧,說盧家害死了他妹妹。
盧家父母就守着這麽一個兒子,怕出了事兒,每每都背着兒子拿銀錢打發了,有這麽一個沒完沒了的讨債鬼,周圍清白的好娘子,都沒有願意嫁的。
盧鬥整日裏要麽與同窗交流詩文,要麽就關在房裏寫字作畫兒,也不知道外頭的這些事兒,只是四天前傍晚路過朱雀門,喝了一碗羊肚湯,不知怎地,回家便和爹娘提看中了一個姑娘。
那盧父盧母好不容易打聽到姑娘住在芙蕖巷子裏,就找了媒人,讓去說和,知道是個寡婦,心裏先嘀咕了一下子,但是架不住這兩年都沒小娘子願意嫁給自家兒子,加上兒子又喜歡,只得捏着鼻子認下了,準備再觀察兩天,便派媒人上門去。
舀着羊肚湯的顧言傾,此刻壓根不知道,坐在她跟前,文文靜靜的盧鬥,竟對她起了這一層心思。
盧鬥喝了半碗羊肚湯,看到顧小娘子要換炭火,喊藿兒來将鐵鍋擡起來,忙起身過去道:“我來吧!”
顧言傾愣了一下,“啊?”
藿兒不想自家主子和這人多糾纏,忙道:“不用,不用,我和阿姐來就行了,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
盧鬥站在那裏,白淨的臉上也不知道是被爐火熏的,還是怎麽的。
此時,兩張簡易搭起來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新來的看着空了一個位兒,桌面上卻還留着半碗那個湯,喊道:“絮兒姑娘,這裏來收拾一下!”
顧言傾拿着抹布正準備過去,對上那人一雙提溜轉的眼睛,右手摸着小八字胡,要笑不笑的樣子,顧言傾心上一窒,“藿,藿兒!”
“哎,阿姐,我來了!”
藿兒過來搶過主子手中幹燥的抹布,便往那桌去,熱絡地道:“爺,您今個吃什麽?”
徐員外道:“一碗羊雜湯,唉,我說藿兒姑娘,你們賣牛羊雜碎,怎地那牛鞭這等好物卻不曾見過呢?”
藿兒暗罵了一句:“老狗!”面上十分平靜地道:“我們只賣牛羊雜碎。”
周圍也不乏那起早在汴河碼頭上趕工搬卸貨物的莽漢,聽到徐員外的調笑,毫不遮掩地便笑出了聲。
藿兒氣得臉通紅,對主子道:“阿姐,你先回家,這裏我看着吧!”
顧言傾這時候也不放心留藿兒一個在,看天也快亮了,道:“藿兒,沒事,賣完了一起走吧!”
裴寂來還昨個的孔明碗的時候,便見到藿兒姑娘鼓着一張小臉,十分不高興,往那兩張桌子上看了一眼,便見到有個胖子端坐在桌子上,一雙綠豆眼像粘在了絮兒姑娘身上一樣。
裴寂走過去擋住了徐員外的目光,将碗遞給藿兒道:“藿兒姑娘,碗還你!”
藿兒收了碗,忙拿了一角碎銀子遞給裴寂,“這是先前的定金。”
裴寂并不收,“藿兒姑娘,你收着吧,我明兒還來呢!”
藿兒笑道:“明個我和阿姐去看鋪子,可不在這,您後天再來!”
裴寂應下,臨走閑閑地看了一眼綠豆眼胖子。
忽然一直站在一旁的盧鬥上前道:“有一件事兒,小生倒忘了,小生今個請幾位同窗來家裏小聚,前些日子和他們說過這裏的湯好喝,說好了要給他們買一些嘗嘗的,剩下的也不多了,還請二位姑娘都賣給小生吧!”
顧言傾知道盧鬥是好意,只是這湯還夠幾十份呢!盧鬥買回去,怕是也吃不完。
正猶豫着,藿兒笑着應道:“真的啊,那我和阿姐就可以早些回去了!”
說着便興沖沖地去收拾碗筷。
那徐員外見此也不多說,喝完了湯,放下了二十五枚銅錢,又從荷包裏拿出一個金剔牙,閑閑悠悠地剔着牙往朱雀門走。
藿兒惡心的胃裏都在翻滾,暗暗啐了一口,“狗東西!”将他先前用的碗單獨拎了出來,準備一會剩點剩的喂巷子口的野貓。
一路上盧鬥都想和顧言傾搭讪,都被藿兒截了話頭子過去,幾次之後,盧鬥發現了藿兒不喜歡他和她阿姐多話,也不再找話題。
麥稭巷子在芙蕖巷子前頭,等到了芙蕖巷子的時候,藿兒對主子道:“阿姐,你先回去,我送便成了!”
盧鬥卻道:“不用了,我順帶帶回去吧,一會兒讓家裏的下人來給你們送過去!”
藿兒耳尖,“你知道我們住在哪一間?”
盧鬥點頭,“我有一次見到藿兒姑娘提着個菜籃子從裏面出來。”
藿兒不由冷笑,“呵,真巧!”
盧鬥一下子便紅了臉,支吾道:“小生,不,不是故意的!”
藿兒自顧将板車往自個巷子裏推,“不好意思,盧公子,這湯我們不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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