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伊始
今個是大年初一,鞭炮聲或遠或近地此起彼伏,卯末的芙蕖巷子裏頭,已經有幾戶人家的院子裏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喧鬧聲,家家戶戶院門上都貼着大紅對聯和“福”字。
青石板路面上還有好些紅衣爆竹的碎片兒,藿兒剛打開院門上落着的銅鎖,就碰巧遇到隔壁王大嫂子一家三口出門,王嫂子笑道:“新年好啊,晚上我可敲了你家好幾聲門兒,你兩都沒聽見。”
剛一出口,王大嫂子便注意到顧小寡婦瑩亮的臉蛋兒,心裏暗暗嘀咕:“前兩此都沒注意,竟像剛破殼的雞蛋一樣,怪道惹人惦記。”心裏想着不由看向了身旁的良人。
王大嫂子一家三口今個都換了新衣裳,王大嫂一身紫霞色撒花襖裙,耳朵上墜着兩朵銀牡丹花,兩靥抹了茜紅色的胭脂,看着年輕了好些,她身旁的王大郎也是一身細棉布墨青色皂領圓袍子,對着顧言傾和藿兒兩人微微點頭。
算是打了招呼。
藿兒揉了揉眼睛:“昨兒個夜裏很晚才回來,我和阿姐兩個洗洗就睡了,嫂子是有事嗎?”
王大嫂子搖頭,發髻上的一支茉莉紗花上頭圓滾白潤的珠子也微微晃動,只聽她道:“昨個多做了幾塊碗糕,準備送兩個給你們嘗嘗,這放了一夜,怕是也不新鮮了!”
顧言傾微微笑道:“謝謝嫂子想着我們,嫂子是要去哪裏?”
王大嫂又笑睨了一眼王大郎道:“他兄弟在前頭烏桕巷子裏頭,我們去拜個早年!”
“那嫂子快去吧!”
兩廂別過,藿兒關了院門,看看走在前頭的小娘子身上洗得都泛白的衣裳,有些過意不去地道:“主子,以後去店裏了,您是不是就不用穿這身衣裳了啊,那王大嫂子穿得都比您鮮豔些。”
顧言傾無所謂地笑了笑,“值當什麽,我一不惦記着嫁人,二也不用彰顯家族的尊榮,怎麽舒服怎麽來吧!”
卻是仔細地檢查了屋裏,發現血跡和掙紮的時候弄出的一點痕跡都被清理幹淨了。
不由暗暗感激沈溪石的細心和周到。
昨夜她前腳剛進屋,便有一把冰涼的匕首貼在了她的脖頸上,月光下,泛着森寒的光芒。
她聞到了一點油膩的腥臭味,她記得這味道,她在常來光顧生意的徐員外身上不遠不近地聞到過,那是常啖肉且消化不好的人身上會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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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徐員外,他并沒有多怕,藿兒受過訓練,制服這一個綽綽有餘,她只盼着藿兒早些進來。
卻不想暗地裏又蹿出來一個挾持了藿兒,她聽見那人自稱是徐員外的兄弟,那便是徐家在禁軍營裏的徐武了,一時倒提了心。
藿兒将家中裏外仔細檢查過後,松了口氣,問主子道:“主子,您的容貌便是抹了煤灰也無法遮掩,不若我們也請些護衛回來吧?”
顧言傾笑道:“那還不如多買兩個女使回來幫忙呢,我以後躲在後院裏,不出來便是!”
藿兒連連點頭:“嗚嗚,主子,這樣最好了,奴婢真是放心不下您!”
藿兒心裏很清楚,主子這般容貌,在京城這地界兒,敢觊觎的宵小之輩怕是數不勝數,一個小小的員外郎都敢起了這般黑心腸,若是再碰到一個鬥雞遛狗的官宦子弟,還不知道會使什麽手段呢!
主子不願意麻煩雲姨的人,而眼下慕廬那邊的人又還沒過來,她一個人兒真怕守護不當,出了什麽閃失。
藿兒的這一層顧慮,顧言傾昨夜也想到了,而且,沈溪石的事也給她敲了一個警鐘。
還是她大意了,原以為大家都以為顧言傾死了,即便看見她,也只當長得相像罷了,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承恩侯府的嫡女會去擺攤兒抛頭露面,可是沈溪石一眼就認出了她,那麽以往和承恩侯府來往的那些夫人和小娘子們,怕也有認出她的。
眼下,她還什麽都沒做出來,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顧家那一頂“謀逆”的帽子還沒有弄清,她實不能再被認出來惹事端。
***
正月十三,藿兒在東大街的香料鋪子裏買香料,正在拿着主子開的單子一一比對,忽聽旁邊進來的兩個婦人道:“哎,你聽說沒,徐家那事右巡司審出來了!”
聽是徐家,藿兒不由微微提了心,只聽另一人道:“說是徐二殺了徐大,再自殺的!”
“啧啧,這種事兒,但凡是個男子,哪有能忍得!倒是可憐了徐二一個鐵骨铮铮的漢子!”
“可不是嗎,說起來我都替他難過,原本跟着小杜将軍,大好的前程等着他掙呢,為着一個婦人,連命都送了!”
藿兒聽到這裏,鼻子輕輕地發了一個“哼”字,一對爛心爛肺的狗東西,還“鐵骨铮铮!”
當下白了那倆婦人一眼,挎着小籃子往家裏去告訴自家主子去了!
她和主子自年初一後,就忙得暈頭轉向的。年初二,主子去牙行找劉嬸子雇了兩人,将東西都搬進了汴河大街上店鋪後面的小院兒裏,又托劉嬸子介紹了一個工匠,便開始裝飾店鋪。
間隙影影綽綽地聽到大年初一,京郊發現了兩具屍體,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拖行在了官道旁邊,被早起的村民看見,報了官。
被認出來是徐員外兩兄弟,都是被抹了脖子,經仵作查驗傷口的特征,發現一個是被從後背偷襲的,一個是自殺的。
汴京城的右軍巡司官審理後,認為是因着徐員外奸`淫了徐武的妻子,致使其跳河自殺,徐武心存報複殺了兄長,又因骨肉相殘,心有愧疚而自殺身亡。
定了案後,她和主子便沒再理會這事了,不想街巷裏竟還對徐二傳出這等褒詞兒來。
藿兒越想越憋氣,腳步匆匆地便往汴河大街上去,忽地身前有人伸手攔了她的路:“藿兒姑娘,許久不見。”
聲音有點兒熟悉,藿兒不耐地收了步子,擡頭發現是半月不見的盧鬥,淡道:“原是盧公子。”
自藿兒知道盧鬥打探了她和主子住在芙蕖巷子的哪一戶後,便對這人一丁點兒好感也沒有。
尤其是後來徐家兩條惡狗跑進了院子裏後,藿兒對有心打探他們住處的盧鬥更添了一層防備。
盧鬥自來面皮薄,眼看藿兒姑娘并不待見他,一時便有些手足無措,“小,小生叨擾了!”
藿兒略擡了眼皮,“若無事的話,還請盧公子讓個道兒!”
盧鬥窘得臉紅到了耳根子,忙後退了兩步,給藿兒讓道。
藿兒見他這般,有些于心不忍,微微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家阿姐新寡,喜靜,望盧公子知悉。”
說着便匆匆離開了。
店鋪裏頭已經布置得差不多,顧言傾的要求是不求精細 ,只求簡樸大方,刻工雕花之類的能免則免,一則因為耗銀子,二則因為費時間,她們的羊肉攤兒因為香料新穎,肉貨實在,頗得了一些口碑,需要在短時間內與店鋪的生意接續上,不然先前積攢的人氣,時間一久便浪費了。
藿兒見三個工匠開始在做櫃臺後面牆上的多寶閣了,看了一眼便往後院兒裏去。
顧言傾正在擦拭着新買的銀器,自年初一以後,她便又重新戴上了幂蓠,和藿兒在汴京城各大瓷器、銀器、鋪子裏采買筷箸、碗具、茶具和酒器。
手頭銀子有限,兩人只得多跑幾家比比貨價,從年初二一直跑到了十三,才堪堪選足了所要的器具,桌椅也是從工匠的鋪子裏買的現成的,現做的話,油漆味兒又要放置許久才散。
見藿兒回來,顧言傾招手笑道:“藿兒,我今個在湯料裏新添了一點麻醬,你去試試看看。”
藿兒放了菜籃子,卻是迫不及待地将在香料鋪子裏聽到的話兒說與主子聽,末了道:“主子,那種黑了心肝的,還‘鐵骨铮铮’呢!活該被沈樞相扔給狗啃!”
顧言傾先前聽她說,還平心靜氣地拿着白絹布細細地擦拭着一套蓮花雲紋銀酒盞,此時聽到沈溪石,手微微一頓,打斷道:“哦,是徐家的事啊!”
藿兒見主子反應淡淡的,想起在沈府的那一夜主子的警告,瞬時就恹恹的了,“主子,奴婢是不是又僭越了!”
躲過前頭的工匠和護衛,偷偷溜進來的沈溪石,不妨聽到了他自個的名字,不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臉看,只見她低垂的睫毛輕輕震動,面色無波地道:“藿兒,這裏不比在益州的時候,你若是還改不了好說閑話兒的毛病,只得送你回去了!”
沈溪石心口一縮,如若不是那晚在顧家的廢墟上看到她,即便是眼前這般相似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他怕也不敢十分确定,這個謹言慎行、恩威并施的顧絮姑娘,真的是阿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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