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神武衛

二、

“沒有?”江祈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方才我親眼瞧見你伸手推了她一把,還敢狡辯。”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上挑的鳳眸中寒意比寒冬臘月裏刺骨的湖水還要冰冷,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全身。

江祈原是名滿京城、風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出身相貌、武藝教養都是一等一的,不知多少京城閨秀傾慕于他,卻不料五年前一場病令他變得倨傲陰郁,以往的俊朗風流全不複見。

病後他像是變了個人,不顧定國公的反對,意無反顧的入了惡名昭彰的神武衛,年紀輕輕就成了京城裏最熾手可熱的權臣。

神武衛是朝廷鷹犬、帝王耳目,素來肆無忌憚,上至滿朝文武,下至平民百姓無不知曉。

定國公對于長子的轉變頭痛至極卻無可奈何,短短幾年,江祈就迅速的從神武衛基層爬上了最高指揮使的位置,手段陰狠暴戾,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江祈如今已年十九,因多年浸淫于神武衛,身上的氣勢威壓極為瘆人,僅是朝着倚翠擡眸冷冷一瞥,倚翠便被那令人發怵的眼神吓得六神無主,彷佛就像是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不知怎地,倚翠倏然起身就跑,這一跑就沖撞上禮佛完正要離去的公主座駕,公主險些因此滾下石階,吓壞一衆随從。

皇上得知此事後,極其震怒,當下就賜倚翠五十大板。

倚翠最後沒能熬過去,就這麽沒了。

楚依珞聽得瞠目結舌,倚翠膽子算大的,怎會只被瞧一眼就吓到神魂俱顫?

“神武衛指揮使……有這麽瘆人?”楚依珞咽了咽涶沫,心中仍覺得荒謬至極。

楚軒淡淡一笑:“傳聞罷了。”

“七日前我險些落崖,便是江公子出手相救。”

得知楚軒為江祈所救後,楚依珞才剛升起的恐懼感瞬間消了下去,反倒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江公子升起一絲好感,她由衷感謝他救了這世上待她最好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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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她爹楚易天才來看她,一進房便蹙眉道:“三天後便是楚侯爺五十歲壽宴,你身為嫡孫女萬不能缺席,得盡快養好病。”

也不關心她身體如何,就又匆匆離去。

楚依珞并不難過,她早就不指望她爹,上輩子倚翠懷有身孕的事傳回侯府,楚易天知曉後居然無動于衷,對她不理不顧。

蘇宰相一知道陪嫁丫頭和姑爺勾搭上了,她母家竟也不聞不問,馬上就肆無忌憚的将倚翠擡為姨娘,而後的日子她更是過得愈發艱難。

楚依珞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紛亂思緒,既然她重活一世,那絕不會再讓自己嫁入蘇家。

楚易天前腳剛走,荷香便抱着一襲紅裘走了進來。

“小姐,這是大公子給您準備的紅裘,說是讓您在侯爺壽宴上穿。”荷香笑吟吟道。

楚依珞本就膚白如雪,紅裘更映襯得豐姿冶麗,絕世無雙。

她伸手摸了摸紅裘,眸色幽暗一瞬,淡笑道:“嗯。”

上輩子楚軒也幫她準備了這件紅裘,可惜他還沒來得及看她穿,便猝然離世。

那時因為哥哥少微星隕,爺爺太過傷心取消了壽宴,但蘇宰相還是帶着蘇容司前來吊唁與安慰爺爺。

蘇容司見着為哥哥守靈的她,一眼鐘情,回府便纏着蘇宰相說要娶她,可蘇容司風流聲名遠播,楚侯爺又哪可能答應。

蘇宰相被這獨子纏得沒法,最後想方設法給他捐了個官,再請皇上賜婚。

聖上賜婚,任憑楚侯爺再舍不得也得舍。

當時楚侯爺接到聖旨時險些暈死過去,可偏偏又暈不得,當下一口老血梗在喉中,傳旨的太監一走他生生吐了一大口血,而後大病一場。

楚依珞本不想穿這紅裘。

前世她穿得素淨,蘇容司都對她一眼鐘情,更何況是這惹眼紅裘,可一想到這是哥哥的心意,她終是在爺爺的壽宴披上紅裘。

楚易天與蘇宰相是至交,楚侯爺的壽宴,蘇家父子自然不可能缺席,而蘇容司更是一眼就瞧見了一襲紅裘,美豔無雙的楚依珞。

蘇容司相貌堂堂,一襲月白的錦緞長袍,風流俊爾,縱使他再風流浪蕩,這身皮相亦讓許多女子為他傾倒不已。

“恭祝楚侯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蘇容司笑吟吟的朝楚侯爺鞠躬行祝壽禮,一雙眼卻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一旁的楚依珞,眼放狼光,好似她已是他的囊中物。

一旁小厮則高聲吟道宰相府贈壽禮和田玉如意貔貅挂墜兩枚及禮幛一幅。

楚依珞垂下眼簾,避開那毫不掩飾、如狼似虎的目光,悄悄退到了楚軒身旁。

“姐姐,蘇家公子好似很喜歡你。”一旁的楚惜月忽然咯咯嬌笑,她自然沒錯過蘇容司那肆無忌憚的貪婪眼神。

“依珞也到了婚配的年紀,是該找個好人家定下來了。”楚夫人捏着手絹掩嘴笑道,“我瞧蘇公子和依珞便挺般配的,老爺跟蘇宰相又是至交,若真能跟蘇家結成親家那也算親上加親。”

楚依珞淡笑道:“依珞的婚事尚無須勞煩夫人。”

楚夫人挑了下眉,欲要開口,楚依珞便又不鹹不淡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在我娘靈前您也得行妾禮,讓填房繼室來為我挑選夫婿,恐怕我娘在天之靈亦魂魄難安。”

楚依珞的話說到一半時,楚夫人的臉色就鐵青無比,捏在手裏的手絹更是要被她給絞爛。

一旁楚軒則略為訝異的看了眼素來溫和莊重,從不曾與楚夫人頂過嘴的妹妹。

楚夫人這輩子最恨自己不是元配而是填房,聽了楚依珞的話險些就要繃不住笑臉沖上去撕她的頭發了。

她心中憤怒無比,卻陡然垂下頭拿起手絹捂住臉,聲音裏透着委屈及哭腔:“老爺……我說錯了什麽?我這不也是為了珞兒着想嗎?我辛辛苦苦照顧珞兒十多年,對她視如己出,卻沒想到原來在她心裏是這麽看我,我當真是活不下去了……”

繼室徐氏明面上待他兄妹極好,半分錯也挑不出,上輩子是她蠢得渾然不知,可重活一世後,她對于徐氏的手段卻已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欺他們,可卻放任一雙兒女欺淩他們,而後又在她爹面前惺惺作态,哭道是她沒教好子女,請老爺責罰她。

他們的好爹爹楚易天對這繼室神魂颠倒,每次只要徐氏一掉淚,他便心亂如麻、心疼不已,哪還管得了次子次女或徐氏做了什麽事。

果不其然,楚易天一見徐氏委屈落淚,馬上勃然大怒:“一個閨閣女孩居然毫不知羞的談論自己婚事,你的教引嬷嬷是這麽教導你的嗎?還不快給夫人賠罪!”

楚軒擋在楚依珞面前冷笑道:“妹妹哪句說錯了?她不是填房繼室?不用在娘靈前行妾禮嗎?我娘不在了但我還在,還輪不到她插手依依婚事,我自會幫依依尋一門好親事,當真不勞夫人費心。”

楚易天聞言額上青筋瞬間暴突了出來,差點被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但礙于壽禮上人多眼雜,他只能硬生生忍住想擡手甩他一巴掌的沖動,咬牙切齒的低吼:“孽障!你現在是當我死了嗎!”

一旁的楚侯爺聽見動靜,蹙着眉頭走了過來,朝楚易天沉聲喝道:“孽障!在老子壽宴當天提那字,是迫不及待的想承襲爵位了嗎!”

楚易天瞬間面色一白,原本還氣焰高張的怒火瞬間就縮了下去,垂首吶吶道:“兒子絕無此意,都是兒子氣昏了頭說了不該說的話,請爹息怒。”

“爹必長命百歲,壽比南山不老松。”

楚侯爺不是沒聽見楚依珞和楚軒說了什麽,但他也知道楚易天一顆心全偏在了繼室子女身上,既然楚易天這個做爹的如此偏心,那他這做爺爺的也只能偏向他的嫡長孫他們,否則難持平衡。

就在此時,十幾個身穿侍衛服的玄衣男子突然魚貫而入,湧進侯府大廳,來人個個人高馬大、儀表堂堂,動作更是整齊劃一、幹淨利落。

緊接着,一道清冷陰鸷,不帶絲毫溫度與感情的嗓音随之響起:“神武衛奉陛下旨意前來捉拿朝廷欽犯,實在非有意打擾楚侯爺壽宴,還望侯爺多多見諒。”

來人人未到聲便先到,大廳內的交談吵雜聲戛然而止,更有賓客已經躲到一旁角落,就怕招惹到這群不速之客。

那十幾名身穿侍衛服的男人則已将蘇家父子團團圍住。

随後侯府大廳進來了一名身材颀長的男子。

來人身穿深藍飛魚服,衣擺上的雲紋随着他穩健步伐而微微擺動,黑色外衫上鋪了層皓皓白雪,一身寒氣。

男人一踏進大廳,就連原本僅存的一絲交談聲也沒了。

侯府大廳一片靜默,落針可聞。

“放肆!我乃當朝宰相蘇範,何時成了朝廷欽犯?!”

被神武衛團團圍住的蘇範驀然怒聲喝道,打破了原本劍拔弩張的對峙。

男人迤迤然的走到蘇範面前,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江某身為神武衛指揮使,一切行為皆奉聖意,身之所至乃如陛下親臨,我等已網羅搜集蘇宰相貪污及結黨營私确切證據,倘若有任何冤屈大理寺自會還你清白。”

蘇範聞言面上血色驀然褪的一乾二淨,心髒瞬間像被只無形巨手死死掐住,嘴唇泛白不住哆嗦,鼻息逐漸粗重,眼裏更是浮現帶着一絲絕望的恐懼。

“胡說八道!我爹怎麽可能貪污!”蘇容司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無比憤怒。

江祈連個正眼也沒給蘇容司,只擡手一擺,輕描淡寫道:“将蘇範壓回大理寺監獄待審。”

“江祈你含血噴人、誣陷忠良!我要見皇上!”蘇範面色鐵青。

然而卻無人理會他,神武衛直接将他雙手反扣于身後,壓出了安康侯府。

“混賬東西!江祈你、你這分明是栽贓嫁禍!我要見……”蘇範的辱罵聲很快便消散于夜色之中。

蘇容司見他爹被壓走,目眦欲裂地沖向江祈,怒吼道:“你這喪心病狂、誣陷忠良的奸臣!”

江祈身形如風,風馳電掣間便制伏住蘇容司,順便不着痕跡的送了他幾拳,才将人往地上摁去。

他半垂着眼簾,眸底深處忽明忽滅、陰鸷駭人的殺意幾乎要壓抑不住,手背青筋暴起,捏着蘇容司肩膀的手指關節泛白。

作者有話要說:  推一下基友的文文——《我見夫人多嬌縱》by:謝病免

重活一世,這個風流纨绔怎麽對她情深不壽了?

沈青黛嫁入許家十年,受盡委屈,最後病逝于榻,她原以為那個孤傲纨绔不在意自己,卻不想臨死之際,只有他陪在自己身邊,眼角泛紅。

重生回到和許南嗣成親第二天,她意外發現這個纨绔的脾性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溫言細語,處處體貼,看她的眼神溫柔到可以溺死人。

沈青黛受寵若驚,并且開始懷疑人生。

本想去偏院裏找他娶的三妻四妾唠唠嗑,卻被侍女告知:“夫人您這是在說什麽,大少爺滿心滿眼都是您,哪裏還有什麽侍妾啊?”

本想去青樓裏尋他那些狐朋狗友聊聊天,卻被他們告知:“許南嗣這清高家夥,平日裏目中無人得很,唯有在夫人面前,才會那般伏低做小。”

本想一紙休書早早了結和那家夥的孽緣,卻被他一把抱在懷裏:“你既嫁與我,便生生世世都是許夫人,你妄想抛夫棄子。”

沈青黛:說好的妻妾成群,三心二意呢,怎麽從頭到尾都只黏着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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