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六海州界04
“還真是一個性子。”邵白倒也不惱,楚天澤這幅樣子反而讓他感覺親切。
邵白想了想,走到了楚天澤的寝屋的門前,輕輕敲了敲。
随後屋子裏便傳來男人暴怒的聲音,“聽不懂話嗎?滾遠點。”
“楚師兄,我想問問明天我們幾時開始?”邵白并沒有被屋子裏的人吓到,淡定地詢問起來。
一段沉默,男人的聲音有些不耐煩,“辰時出來。”
“楚師兄。”
“你他媽怎麽這麽多事?”可以聽出屋裏的人已經到耐心的邊緣。
“早點休息,明日拜托師兄了。”
屋裏的男人坐在地上,身上被點點電光包裹着,他的面目僵了僵。
“得寸進尺。”喉頭滾動,聲音低沉。
邵白沒有因為楚天澤的态度而感到沮喪,就像金炎一樣,他并不覺得自己能一下子靠近對方。
人的心牆和兇獸的領地一樣,不可能讓人随便進入的。
不過楚師兄和金炎一樣真的很溫柔。
即使現在向他伸出利爪獠牙,也并沒有真的想傷害他。
今日是邵白第一次的修煉,相約是辰時,但邵白早就在屋外等候着了。
咔嚓一聲,聽得門開的聲音,邵白的眸子便轉了過去。
耀眼金色的出現似乎讓這略顯沉悶的天氣都變得晴朗起來,邵白微微揚起嘴角。
楚天澤冷漠地望了眼安靜的少年,他認得邵和玉,自然對他那寶貝弟弟有所了解。
看來真的是癡傻的。
昨天還被他吓得直冒眼淚,今日便望着他笑面盈盈。
“楚師兄好。”少年看上去極其乖巧,一雙眸子滿是笑意的望着他。
真是有病。
楚天澤沒有搭理,一句話沒說,直接掉頭就走,少年也沒問默默地跟在他兩步後的距離。
直到走到一處樹林密布的地方,楚天澤終是停了下來。
他仰着頭靠在一棵樹幹上,居高臨下地望着清瘦的少年,命令道:“掐個小火訣。”
少年回答得坦誠:“楚師兄,我不會小火訣。”
楚天澤審視着少年的表情,見對方不是在耍他,便冷聲問道:“邵和玉沒教過你?”
“沒有。”邵白搖了搖頭。
兩人僵持了一段時間,楚天澤輕吐一口氣,阖上了眸子:“雙手合十,右手上左手下擺放,右手旋轉半圈,最後雙手分開。”
邵白想了想楚天澤所說的手訣。
這是很簡單的手勢變化,邵白一下子就掌握了。
然而當他按着楚天澤所說做一遍後,結果卻變怎麽成功。
雙手分開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繼續。”
這種情況倒也是邵白預料到的。
按葉朗所說他這具身體法訣天資應該沒有這麽差,邵白想之所以會這樣應該和自己的到來有關。
一個簡簡單單的小火訣少年練了半個時辰,中間掐訣不下百次。
然而這百次中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次冒出了幾縷袅袅青煙。
至于那躍動的火苗根本連影子都沒有。
“夠了,真是廢物。現在停下,去圍着清虛宗跑圈。”楚天澤毫不隐藏自己對少年的嫌棄,冷冷說道。
少年沒有覺得半分委屈,點點頭,毫無怨言地乖乖跑圈去了。
淡紅色眸子望着慢慢跑遠的身影,眼神暗了暗。
就這樣清虛宗裏上上下下的弟子都開始注意一個老是圍着清虛宗跑圈的親傳弟子。
是張生面孔沒見過。
“今天這小子又在繞着宗門跑,他是閑得慌嗎?”幾個着玄色服飾的弟子望着擦肩而過的身影議論起來。
“什麽閑,那是傻!”一個大高個語氣帶着鄙夷,“你們不認得他嗎?邵家那個有名的傻子。”
“邵家?你說的是那個邵家?那他豈不是邵和玉的弟弟?”旁邊一個女弟子驚呼道。
“沒錯,不過雖然都姓邵,但這小子和他哥簡直是雲泥之別。我想他娘肯定恨不得将他塞回去重造一遍了。”
那高大弟子言語極惡毒,目光也透露着譏諷不屑,而這一切全都是出于他對那邵家小子的赤裸裸的嫉妒。
來清虛宗的哪個不想穿上那月白色的服飾,成為身份不凡的親傳弟子。
要知道成了親傳弟子以後的資源和舒服日子就有着落了,老老實實混個五十年,最差也能找個油水足的管帶當當。
別的人也就算了,就像邵家的那傻子竟然也能踩在他們頭上,他們自然是不會服氣的。
不過是靠得家裏的背景罷了,若是換作他們,他們肯定比這傻子表現得聰明的多。
這種自己也可以的錯覺讓這幾個弟子對邵白咬牙切齒起來。
“我們過會在這等他,那傻子肯定還要跑回來。”高大的弟子露出陰險的笑容,慫恿着他旁邊的人,“我們等會好好給這傻子一個教訓,讓他明白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話音剛落,嘭的一聲!
只見雷光一閃,來勢驚人。
那幾個弟子便被突如其來的電光吓得魂都沒有了,一個個都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
望着面前地上的焦黑瑟瑟發抖。
只差一點就劈到身上,這……這真是太可怕了!
而離霹靂落下最近的高個弟子更是吓瘋了,那雷電幾乎是擦着他耳邊砸下來的,他現在身體還被細微的電流麻痹着,動彈不得。
他們原本站着的地面已經翻裂開來,悠悠冒着幾道青煙。
“雷……首、首席師兄。”幾個弟子望着不遠處那顯眼的金發便不由打起了顫,那是刻在心裏的恐懼。
“一群雜碎,礙事。”精致的面龐滿是狠戾。
他們幾個人癱在地上,一個個低着頭盯着那朱色的衣角。
這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他們今天出門真是忘看黃歷了,怎麽就讓他們撞上這清虛宗以暴虐陰鸷出名的“雷獅子”了。
這幾個記名弟子原本還神氣揚揚,現在一時無所适從起來,有些膽小的都快眼中飄起淚花來了。
在這清虛宗誰還不認得這“雷獅子”。
“雷獅子”是楚天澤在其他普通弟子中暗裏交流喚的名號。
之所以這麽叫,當然是因為楚天澤身上那難得一見的變異自然雷行靈根。
威力驚人遠超一般靈根且極易失控,關鍵他本人性子也是特別惡劣,他們這些弟子見了都是繞着走的。
“趕緊滾。”聲音陰森。
幾個弟子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耳邊噼裏啪啦的脆響吓得他們頭都不敢回一下。
一個個落荒而逃。
楚天澤慢慢抑制下周身暴虐的雷光,繼續向少年離開的方向走去。
接近一個月的時間,邵白幾乎什麽都不做就圍着清虛宗跑圈,一開始只是在山頭上跑,後來楚天澤便要求他每天要走清虛宗的臺階兩個來回。
邵白沒有任何的意見,即使他這具身體虛弱的很,也不曾偷懶耍滑過。
楚天澤本來還想找個蹩腳将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師弟甩了,結果邵白乖巧的讓他毫無機會。
就這樣艱苦的修煉一天天的開始。
每天的修煉幾乎都讓邵白的身體在癱倒的邊緣徘徊,不過雖然累人,但是這些修煉也确實慢慢見到了些成效。
至少現在邵白的身體已經有着清晰的線條,身板也不像以前那樣的孱弱。
似乎個子還長高了一些。
邵白自己不覺得這修煉有什麽問題,但是身為大師兄的葉朗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如今邵白已經淪為清虛宗的一個笑話,而在葉朗看來這個結果都是楚天澤那個混蛋造成的。
他敢肯定楚天澤那家夥就是故意在戲弄小師弟,看小師弟笑話。
前個月他出去執行任務沒空插手此事,今日葉朗又碰見在跑得滿臉通紅的小師弟,只覺得心中一刺,立馬将人攔了下來。
少年的眸子清澈至極,幾次斷斷續續相處下來,葉朗算是明白自己小師弟的性子。
溫和、聽話,有時候還很天真,是個不涉世事的人。
葉朗想着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小師弟才會被那個惡劣的家夥騙的團團轉轉。
“小師弟,別跑了。”葉朗說道。
“大師兄請等一下,還有半圈我就跑完了。”邵白只是當葉朗找他有事幫忙。
“哎,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啊!”葉朗摸了摸少年的頭,莫名有些心疼,“那楚天澤就是故意看你出醜,他根本就沒有想好好教你,這世上就沒見過有這麽修煉法訣的。他根本就沒用心,都過了一個多月了,到現在連個小火訣都沒有教會你。”
“是我天資差,不是楚師兄的問題。”邵白倒不是偏頗楚天澤,這的确是事實。
葉朗望着少年認真地眸子,只覺得痛心疾首,他這小師弟已經被那楚天澤徹底弄迷糊了,連是非好壞都分不清了。
他也不再和邵白分辨,直接拽着對方的手臂,“走,我們找師尊去。”
“不了,大師兄,我還沒有跑完。”少年很輕易就掙脫了葉朗的手,這讓葉朗有些驚訝。
但随後葉朗很快就被少年的反應氣着了,但他一看着對方那張臉他又将火氣按捺下來。
葉朗語重心長地同邵白說道:“楚天澤就是個瘋子,他不是真心想幫助你,你跟着他修為不會精進的。”
“楚師兄是個很好的人,很負責,也很溫柔。”邵白擡起頭認真的說道。
邵白并不是因為楚天澤像金炎才這麽說的。
他心裏知道這一個月的時間楚天澤看似對他不管不問,其實修煉時一直悄悄跟在他後面。
應該是擔心他的身體支撐不住出什麽意外。
邵白記得自己第一次開始修煉攀登清虛宗臺階的時候。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不小心嗆了風,他扶着石壁咳得直不起身,這本不是什麽大事,但這時很湊巧的有一不知名的記名弟子跑過來送給他一壺溫水。
對方雖沒說是楚天澤讓他這麽做的,可邵白心裏和明鏡一樣。
不知名的好心弟子還随身帶着壺溫水,天下哪有這般巧的事。
對了,還有出手教訓了閑言碎語的弟子那件事。
邵白的嘴角上揚,這些他都心知肚明。
雖然現在楚師兄還沒有認可他,但是邵白也不擔心。
因為楚師兄就是這麽一個溫柔的人。
“大師兄,謝謝你,但是楚師兄待我很好。楚師兄讓我做這些也是為了鍛煉我的體魄,是一份好意。今日的修煉我還沒有完成,先走了。”說完邵白向葉朗行了一禮,便接着向前跑去。
葉朗被邵白的言語驚得不輕,他甚至都沒有發現在自己身後樹上的朱色身影。
狹長的眸子除了桀骜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冷哼一聲。
“去他媽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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