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薛卉向哥哥撒了個謊, 說是孫筱茉約她看電影。
出來的路上, 薛卉還有幾分心虛。
司機大叔在前面喊了她好幾遍:“小姑娘, 你聽沒聽到我說話啊, 你要在前面的路口下來嗎?還是再前面一個?”
薛卉回過神, 茫然地“啊”了聲,擡頭看窗外,後知後覺地發現已經到了。
她連忙說:“就這個路口吧, 謝謝師傅。”
她說的那家貓咖就在商業街的盡頭,裝修得很溫馨, 燈光是暖黃色的,店裏養了十幾只貓,什麽品種都有。
薛卉以前和姜涵經常來。
推開門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的季誠。
他的面前放了杯咖啡,薛卉平時不怎麽愛喝咖啡,所以也不知道他點的是什麽。
他的腳邊圍了兩只肥嘟嘟的貓,懷裏還趴着一只。
懷裏的那只在看到薛卉進來的時候,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又繼續往季誠懷裏縮了縮。
薛卉笑了,朝它招招手:“啊嗚, 過來。”
季誠擡眼。
與此同時, 他懷裏的貓嗖地一下蹿出來,爬到門口,圍着薛卉轉了兩圈。
薛卉蹲下來把它抱起來:“啊嗚,你怎麽又重了, 你說你是不是這兩個月又吃多了?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就要成大肥豬了。”
懷裏的貓不太情願地“喵”了聲。
薛卉輕輕地笑,撸着它背上的毛:“呀,你還不高興了啊?”
“喵~”
季誠走過來,垂眸看着正聊着天的一人一貓:“你和它很熟嗎?”
薛卉擡頭看他,點點頭說:“我放假的時候經常和我朋友一起過來,這只是我看着它長大的,叫啊嗚。它膽子有點小,平時也不太愛和人玩。”她頓了下,朝季誠笑道,“不過我看它很黏你呢,它一定很喜歡你。”
季誠勾了勾唇,手伸過去剛靠近啊嗚,啊嗚就自發地仰起腦袋往他掌心裏蹭了蹭。
“我剛才喂它吃了罐頭。”季誠說,“應該是這個原因吧。”
薛卉盯着啊嗚:“你可真是個小吃貨,是不是誰喂你吃東西,你就喜歡誰啊?”
“喵嗚!”
季誠失笑:“它和你挺像的。”
“……”薛卉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季誠意味深長地笑了聲,沒說話,轉身回到原來坐的位置那邊。
薛卉逗了會兒貓,想起了自己過來的目的,把啊嗚放回地上,也跟着來到季誠身邊。
桌上除了那杯咖啡,旁邊還放了兩個袋子,裏面分別是一杯奶茶和兩塊蛋糕。
季誠把奶茶和蛋糕往她前面推了推:“吃吧。”
薛卉小聲地說了聲“謝謝”,戳開奶茶,低頭喝了一口,還是溫的。
季誠替她把蛋糕的包裝拆開:“你出來找我,你哥哥沒說什麽?”
薛卉搖搖頭:“他不知道我出來見你。”
“所以--”季誠傾身,往她那邊靠了靠,“我們這算是在偷情?”
“……”
薛卉瞪大眼睛,“哪、哪裏是偷情,你……你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
季誠忍不住笑,身體靠回去,倒在了椅子裏:“嗯,你說得對。”
薛卉來之前也沒想過要和他聊些什麽,季誠一上來就說這樣的話,讓她更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了。
她低頭一口又一口地吃蛋糕。
季誠坐在她的對面,啊嗚在店裏逛了一圈,還是覺得他懷裏舒服,又趴回他懷裏窩着了。
季誠也沒趕它走,手在它後背上一下又一下的順毛,視線卻一直盯着對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吃起東西來很秀氣,蛋糕被她一小塊兒一小塊兒地挖下來塞進嘴巴裏,滿足的時候她還會眯眯眼睛,粉嫩的舌尖也時不時地伸出來,把沾在唇角上的奶油給舔了。
吃完一塊蛋糕,薛卉擦擦嘴。
然後低頭,從随身背的雙肩包裏拿出來一樣東西,放在桌子中間,展開,是一張試卷。
他們月考的英語試卷。
季誠看着那張試卷,嘴角扯了扯:“你帶這個幹什麽?”
“放學前不是你說要借我的英語試卷看的嗎?”薛卉看着他說,“正好今晚有時間,你現在就可以看,有不懂的地方,我給你講。”
季誠:“……”
薛卉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把試卷上所涉及到的語法題和翻譯題給季誠分析了一遍,剩下的聽力和閱讀,考的是詞彙量,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講得清楚的。
直到薛卉把一張試卷講完,季誠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這算是什麽?
雖然他們今天算不上是約會吧,可好歹也是在一個有氣氛的地方,結果她就在這樣溫馨柔和的環境裏,在十幾只貓的注視下,給他講了一個小時的英語題。
最關鍵的是,他還沒法說半個不字,認認真真地聽她講了一個小時。
薛卉放下筆:“我剛剛說的那些,你聽懂了嗎?”
季誠很誠實:“沒有。”
薛卉嘆了口氣。
按照孤兒院院長的說法,他可能小學中途就跳了級,原本基礎就沒打好,再加上之後又不聽課,高中英語說難不難,要學好還是得下功夫的。
她只嘆氣不說話,季誠問:“怎麽了,是不是覺得我成績很差,沒有救了?”
薛卉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季誠,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季誠點頭:“可以。”
薛卉問出了一直藏在她心底的疑問:“你為什麽突然想好好學習呢?我聽別人說,你是主動要求留級的,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暖黃的燈光下,她的睫毛很長。
一只胖橘在他們的椅子底下鑽來鑽去,發出輕輕的一聲貓叫。
季誠看着她說:“有人給我聽了一段錄音,裏面的小姑娘說,她喜歡成績好的男生。”
薛卉心裏咯噔一下。
季誠說的這句話很好辨認,他放學前才跟她說過喜歡她,所以話裏的小姑娘指的應該就是她。
至于她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薛卉仔細地想了想,今年寒假,她和女神約了一起玩,女神問她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她随口說了句成績好的。
可是這件事情季誠是怎麽知道的?
錄音又是什麽?
大概是知道她會問,季誠沒等她開口,就先說了:“是我以前班級的一個人,你們說話的時候,她應該就在你們附近。”
薛卉:“……”
她突然覺得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兒大。
不光是她們說話被人偷偷錄下來那麽簡單,是為什麽錄的那個人會把她們的對話放給季誠聽。
如果按照季誠說的,他是聽了她那句話以後才決定好好學習的,那麽也就是說,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她了?
薛卉回到家裏,薛堯還沒有睡:“電影看完了?”
薛卉滿腦子都是季誠的話,有點亂,胡亂地點了點頭:“看完了。”
薛堯“嗯”了聲,拍拍妹妹的頭:“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薛卉說了聲好,和他道了晚安,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她出門前房裏的燈忘了關,床上也亂哄哄的。
薛卉去浴室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還沒有什麽睡意。翻來覆去在床上滾了半個小時都沒睡着,索性披了件衣服爬起來,拿着語文書背了會兒課文。
背着背着,薛卉終于覺得有點兒困了,合上書鑽進被窩裏睡覺。
第二天到學校,她驚訝地發現季誠的桌上多了一本詞彙手冊,很厚的一本,看起來還是嶄新的。
季誠端着她的杯子走過來,裏面倒了滿滿的一杯水。他的臉上帶着笑:“你如果想看,我可以先借給你看。”
薛卉接過杯子,走進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不要,我家裏也有這本。”
季誠也坐下來,笑着說:“我猜你肯定都背完了。”
薛卉看他一眼,搖頭說:“還沒有。”
季誠問:“那你背到哪兒了?”
薛卉說:“好像到P了吧。”
那還是她暑假的時候無聊在飛機上背的,開學以後就沒時間碰了。
季誠說:“那可真厲害。”
薛卉咬了咬唇,他不是第一次誇她了,可是這一次聽起來就有那麽點不同。
薛卉轉過頭,把書包裏的試卷和書一本本拿出來。
季誠把她昨晚的試卷還給她:“卉卉老師,你的試卷我昨天回去可是認真看了,沒有讓你白費心思。”
薛卉被這個稱呼弄得一愣:“你別這麽叫我。”
季誠撐着頭,側身朝她的方向:“你昨晚講得那麽好,我還以為你想當老師呢。”
薛卉搖搖頭說:“我不想當老師。”
季誠好奇地問:“為什麽?”
“當老師太麻煩啦,要備課,要學習。”薛卉掰着手指頭,一樣樣數,“上課還不能只上一遍,每個老師至少要帶兩個班級,也就是說每天都要把相同的內容講兩遍,然後等複習的時候可能還要多講幾遍,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一直做重複的事情。”
季誠笑着說:“那你做題的時候不會覺得不喜歡嗎?特別是考試的時候,很多題目不也是之前做過的嗎?”
薛卉說:“所以我也不喜歡做題。”
她成績好,和她喜不喜歡學習,沒有什麽關系。
這點倒是讓季誠很意外,他問:“那你喜歡什麽?”
薛卉眼睛亮了亮:“我喜歡攝影。”
她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攝影師,每天背着相機,拍她喜歡的風景和人,累了就坐在路邊休息一下,等休息夠了,繼續記錄沿途的美好。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軟,語氣裏掩飾不住的向往。
季誠看得出來,她确實很喜歡這件事情。
他低笑:“所以你之前偷拍我,是在給你的未來練手?”
薛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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