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劍閣十三(修真)6
靈拂子掉頭就往蘇十三房中走去,恰遇見蘇十三氣哼哼地從靈四房中出來,師徒兩人在廊下迎面相撞。
“哎喲呵!”
蘇十三捂着額頭就要破口大罵,瞪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鹿眼。然後,眼角餘光突然瞥見那人懷中抱着的拂塵。
他立刻換了個笑臉,涎皮賴臉道:“師父,你老人家怎地來了?”
靈拂子凝視這個被他一挺胸就撞飛了的大珠子徒弟,皺起兩道好看的長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把捉住蘇十三的雞爪子,鄭重地道:“十三,你怎地還沒化形?”
蘇十三沒好氣地哼哼了兩聲,心道老子穿過來的時候別說人形了,連人腦都具備。誰知道為啥變成個只有一對雞爪子的大明珠!他乜了靈拂子一眼,龇牙笑道:“弟子也不知。”
随後他抖了抖雞爪子,小心自靈拂子玉石一般皎潔的手中,抽出自家爪子,神色亦前所未有的凝重。
“許是逍遙山風水不好?”
他原本是調侃,不料靈拂子聽了他這句話,居然陷入了沉思。
蘇十三:……???!
廊下盛夏的風很熱,蘇十三卻再次感受到了昨夜那種遍體生寒的滋味。不是吧?靈拂子居然對他随口一句話就如此認真?!壞了,怕不是當真對他有想法!
蘇十三抱着一雙雞爪子,弱弱地道:“師父,師尊——?”
最後一個“尊”字明顯跑調,拐到了遙遠的21世紀馬裏亞納海溝,透露出濃濃的無助。
靈拂子噓了一聲,繼續皺眉沉思。
蘇十三目瞪口呆地望着師尊大人冥想,雞爪子勾了勾,瑟縮成一團。
一炷香後。
兩炷香後。
蘇十三動了動雞爪子,掩蓋了一個哈欠。
他仰起頭,頭頂上烈日驕陽,高樹上靜悄悄不聞鳥雀蟬鳴聲。葉片碧綠到接近透明,小朱小白那倆貨也不知飛哪兒去了。
蘇十三動了動眼珠子,尋了個話題,道:“師父,你覺不覺得今兒個逍遙山有點奇怪?”
“哪裏怪?”靈拂子垂下眼皮,不動聲色地反問。
“我也說不好,”蘇十三猶豫了一下。“師父,你覺不覺得今兒個山中特別安靜?蟬也不叫,鳥兒也不見了,是不是……有些太安靜了?”
靈拂子雙眼一亮,瞬間就像想通了什麽緊要關節一樣,擡腳就走。
“哎,哎?”蘇十三摸不着頭腦,也晃蕩着身子飄在靈拂子後面,口中嚷嚷道:“師父你等等我!你這是要去哪……”
最後幾個字,自動消音。
靈拂子手一拍,暴力推開蘇十三所居住的廂房。兩扇烏門在靈拂子掌風下碎成齑粉,肅肅狂風卷動一室鲛绡。
“滾出來!”靈拂子冷笑。
“……什,什麽東西出來?”蘇十三叫靈拂子的氣勢吓得一驚一乍,慌張跟在他後頭飄進屋。
入眼一室狼藉。月洞門內,雪白鲛绡飄揚而來,幾乎撲到蘇十三面門。
他胡亂扯下遮住視線的鲛绡,雙眼亂掃。“師父,我房間內有什麽東西嗎?”
靈拂子不搭理他,拂塵柄撣地,嗆啷一聲,自拂塵柄內彈出一把森寒長劍。
“明尊,你好歹也是龍墟王族,雖說千年前你尚未成年,于我逍遙山中求學,被關了禁閉。但你須知道,十三如今是我門下弟子,不比當年。你怎能說闖就闖?!”
蘇十三唬的雞爪子胡亂飛舞,朝翻滾在地的幾案吼道:“你、你出來!”
随後一回頭,小心翼翼找靈拂子确認。“師父,明尊是誰?”
拔步床內懶洋洋傳來一個男子聲音接話道:“靈拂,幾百年不見,你老人家的火氣還是這麽大!”
聲音溫潤如玉,甚至可以說是溫吞。
蘇十三渾身一抖,嗖地一聲飛到拔步床前,雞爪子掀飛那床牙白色繡了一叢青竹的錦被,嚷嚷道:“誰?給小爺滾出來!”
靈拂子眉頭一跳。
蘇十三卻沒意識到他剛才的自稱不對頭,壓根延續了夢境中的身份,脫口而出就是一句。“龍兄?”
靈拂子眉頭狂跳。
青柳大郎卻極其驚喜,忙不疊接了他一句。“你記得我了?”
蘇十三雞爪子亂翻,嘀咕道:“所以你老人家在哪?”
“我不老!”
一條銀筷粗細的黑蛇自錦被角落處竄出來,輕巧躍至蘇十三的雞爪子上,然後朝蘇十三的方向高高昂起蛇頭,口吐人言。“十三,本尊今年才三千歲……”
靈拂子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戳穿青柳大郎。“是近三千歲!明尊,你的學籍簿子還在我逍遙山中,上頭明确記載着你于龍墟中孵化出殼的時間。如果貧道沒記錯的話,明尊你至今還未正式成年吧?”
蘇十三:……!!!
化作黑蛇的青柳大郎卻懶洋洋自蘇十三手中盤了個圈,興致不太高地道:“靈拂,龍族的三千年,與你人族的三千年,一樣漫長。所以本尊要比你年長,你須尊重我一下。”
——尊重青柳大郎的是一把劍。
劍光雪白,挽出了十幾朵漂亮的劍花。
蘇十三一雙鹿眼瞪的滴溜兒圓,也沒瞧出黑蛇是如何避開的。只叫靈拂子那一劍分離出來的十幾朵劍花逼得身體僵硬,磨盤大小的一顆珠子停滞于半空,渾身珠光都不敢有半寸亂走。
“師,師父……刀劍無眼啊!”蘇十三顫抖着聲音,眼睛睜的極大。雞爪子僵硬地指着那把劍,爪子尖原本勾着的那條黑蛇早已不見蹤影。
靈拂子恨鐵不成鋼,怒沖沖地訓斥道:“十三!你須知道你如今是個還未化形成功的靈胎,這逍遙山中各位師兄都是護着你的,為師也疼你,你須自重!”
“好好好,自重!”蘇十三笑得一臉谄媚。“師父我重着呢!”
心裏卻道,老子有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靈拂子繼續以劍尖指着蘇十三扁平的二次元鼻尖,道:“……像明尊這種不長進的,你為甚一次兩次地與他絞纏在一處?須學學你師兄們!瞧,你師兄們多穩重,待人接物一片赤子之心!”
巴拉巴拉,叽裏呱啦。
蘇十三:寶寶心裏苦啊!
但是寶寶我不說。不能說,說了怕被打死。
于是他眯着一雙鹿眼,口中不住應道:“對!是!師父你說的太對了!”
**
一盞茶後。
靈拂子望向已經閉上雙眼發出一連串甜蜜小呼嚕聲的十三弟子,長嘆一聲,收起那把寒芒四射的劍,重又歸入拂塵中。
“十三?”靈拂子試圖喚醒這個不省心的小弟子。
蘇十三在半空中滾了滾,迷迷糊糊順着記憶爬向拔步床,順手勾起被子,啪嗒一聲蓋在身上,圓滾滾地拱成了一個球狀。
靈拂子跺腳也沒能震醒他。
**
又一炷香後。
靈拂子心事重重地跨出蘇十三房門,匆匆趕去涼亭。
因為走的急,甚至用上了縮地成寸的功夫。
三息間便到了平常講學的涼亭外。
衆弟子正一臉無聊地或蹲或坐,齊聚于涼亭內等他。
唯一一個蒲團高高地放在最前方。
靈拂子到的無聲無息,衆弟子尚未來得及察覺,仍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要我說啊,師父就是偏心小十三,前兩天十三要煮了我的小朱小白哩!結果師父也不曾罰他!”
靈五斜斜倚在石桌上,屈膝盤坐,長發垂至地面,翹起蘭花指在與各位師兄弟告狀。
在逍遙山中,人人都是一襲素淨白衣。偏這靈五愛花俏,在白袍腰線內側以金碧雙色繡線密密地紋了一束花枝,枝條淡金色,花朵碧青。随着他這一傾身,腰際露出一條碧青色的花枝,花枝中以術法點化的幻花在清風中散發出極清淡的香氣。
滅天界內,都道靈五這人,人未至,香先聞。
此刻靈五倚在涼亭石桌前與衆師兄弟閑磕牙,一雙來自鸾鳥族的丹鳳眼眸光潋滟,語言俏皮,又愛妝扮,硬是豔壓群芳,勝出了在場所有人三分。
靈拂子不喜,皺眉,正待要開口。卻又見靈六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探手入懷,搓了一顆泥丸子,漫不經心地道:“昨晚上起了好大的一陣風。風刮過以後,這逍遙山中百蟲退避。靈五你那兩頭雀兒呢?”
靈五一噎,随即憤憤然道:“提起這個我就氣!昨晚分明星光極美,是哪裏來的一陣怪風,卻将我的小朱小白給吓的四處驚飛,至今還沒回房!”
“咳咳,”靈拂子再聽不下去了,這些弟子們就愛在他心頭戳刀子,一句句的,議論的都是青柳大郎那個禍害。“爾等昨夜都知道起風?”
衆弟子見是他,紛紛端正了坐姿,盤腿,腰背挺的如同一株青松。
“師父,你老人家你今日遲了!”靈大冷着一張臉,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道。
靈拂子嗆住。
緊接着靈二接話道:“大師兄不會說話,師父你老人家別計較。”
靈二接着又一板一眼地道:“弟子不言師過。師父遲到,那能叫遲到嗎?那叫‘晏’!”
衆弟子紛紛贊嘆,于一片拍掌擊節聲中,靈大從善如流地改口。“師父,你老人家今日為何晏了?”
靈拂子:……!
他老人家不是晏,是怒到想咽氣!
“逍遙山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爾等就不知曉巡視?”
“巡視?”靈十二提起一把高亢似晨.勃的好嗓子,昂揚地怪叫了聲。“自從師尊坐鎮劍閣以來,滅天界修仙者一向懼我們如虎!誰敢半夜摸上山?”
“師弟,你不會說話就少開口!”靈二慢條斯理地扮演大家長。“師尊坐鎮後,衆修仙者不是畏我等如虎,而是敬重我們逍遙山!”
靈拂子心頭氣稍微平順了些。
“是啊,敬重到……”靈四不鹹不淡地接了句。“過門而不敢入!”
“你們!”靈拂子長眉倒豎,頓時祭出殺氣。
“全部都給我出去!沿着逍遙山跑足十二個時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大師兄:師父,你為何晏了?
靈拂子:(怒極)你才閹了!貧道要把你們統統都閹了!
蘇十三:(一臉狀态外,咻咻地掀開幕布沖進來)big膽!誰敢頂風作案,在某江讨論不可描述的部位?!拖出去,統統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
青柳大郎:(笑呵呵上)對!咱媳婦兒說的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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