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辛莞(2)
辛莞半夜突然醒了,就感覺到了身邊林晔的溫度,想想覺得有些溫暖,又往林晔懷裏靠了靠,滿足了,就接着睡。
這也導致林小姑娘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小辛莞整個縮在她的懷裏,下意識的一驚:我什麽有了這麽大的女兒?
等清醒了,才意識到,自己身在辛家,懷裏的是小辛莞,竟覺得這樣的感覺也不錯呀,小辛莞不算瘦,有點肉,摸上去軟軟的,林晔覺得舒服,摸着她的小臉,又輕輕捏了捏,手感頗好。
若是被顧煜卿看到這樣的畫面,定要調侃林晔——阿晔,這不會是你流落在外的親生骨肉吧!
林晔瞧着辛莞還沒醒,便靜靜地笑了。
等到辛莞起床了,林晔才拉着小小的她進去衛生間,甚至體貼地幫辛莞刷牙洗臉,小辛莞覺得真是幸福,自打自己六歲之後就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了,更加是喜歡纏着林晔了。
林晔帶着辛莞下樓的時候,秦心和辛海已經出門了,辛中禪在後面的院子裏曬太陽,偏偏辛念正坐在客廳裏,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晔和辛莞。
“真是可以呀,都混進我們辛家了。莞莞你也真是的,怎麽什麽人都往家裏帶,你不能因為你年紀小,就這麽不懂事。”
林晔把辛莞護在身後,淡然地回:“辛小姐,你平時就是這麽做姐姐的嗎?”
辛念怒,“我家的事關你什麽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林晔微微一笑:“你是說自己是耗子嗎?反正我是覺得小狗比較可愛的。”
辛念的脾氣本來就不好,平時秦心他們在,她都是在僞裝,如今客廳只有他們三個,她也不用忍着脾氣,直接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扔過去。
林晔一個後退,伸手輕易地就接住了杯子,風輕雲淡地說:“辛小姐,杯子碎了,倒是好解釋,要是誰受傷了,恐怕就有些棘手了吧。”
辛念哼了一聲,大步離開客廳,走之前,對林晔說:“你最好今天給我趕緊離開這,你也知道媽媽他們疼我,我想讓你離開并不難,不想難堪就趕快滾。”
“那就感謝辛小姐提醒了。”
辛念走後,小辛莞看着林晔,小心地問:“林姐姐,你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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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晔把她抱到椅子上,搖搖頭,又調笑她說:“小辛莞可真是重要,林姐姐差點抱不動。”
辛莞扭頭決定不答腔,哼,她哪裏胖了,媽媽明明說自己肉肉的,很可愛!
林晔離開辛家的時候,辛莞明顯不樂意,但卻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地一直留下林晔,只是抓着林晔的手問:“林姐姐,等你有空了,會來看我嗎?”想了想又急忙說:“莞莞平時不忙的,我去看林姐姐也行。”
林晔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又從包裏拿出紙筆,把手機號留給了辛莞,“小辛莞,要是要找林姐姐就打這個號碼,林姐姐不忙的時候都會接的,好嗎?”
辛莞重重的點頭,目送司機伯伯送林晔離開。
林晔再見到辛念的時候,是在暑期過後,在學校的小道上,尤深的身旁。
林小姑娘當時只覺得這才是冤家路窄,而且窄到不能再窄了。
當時他們剛好迎面遇上,林晔躲已經來不及躲了,于是打算假裝沒看見,偏偏尤深叫住了她,迫使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辛念似乎看出了什麽,以一個高傲者的身份站立着,急切地說:“林小姐,你和我的未婚夫認識嗎?”
尤深下意識地皺眉,林晔卻只是愣了一下。
天氣還很悶熱,尤深的額頭有了薄薄的汗,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林晔,林晔還沒說話,尤深的聲音就響起了:“林晔,我有話想和你說。”
林晔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睛依舊很清澈,眼眸流轉間仿佛有流光,尤深看得深了,林晔卻沒注意他的眼光,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就說吧。”
尤深作勢想帶她去一旁安靜的地方說話,卻被辛念攔下,“阿深,你和她有什麽話是不能告訴我的嗎?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那是我父親和你父親決定的,我還沒答應。”
辛念臉色有點難堪,卻耐着性子,還想說些什麽,就被林晔打斷了:“辛小姐,你今天的裝扮很漂亮。”
其實內在含義是:辛小姐,可別暴露了你的本性。
辛念就這樣看着尤深和林晔走遠了,心裏想想就不舒服。
對于尤深,林晔不知道他如今到底知道了多少,還恨不恨她,所以她就跟在他後面,等他先說話。
然後終于等來他的聲音:“林晔,對不起,我不知道真相是那樣的。”
唔,結果還不錯,他父親告訴他了。
于是林小姑娘準備來一個相逢一笑泯恩仇,就此結束之前的事,可偏偏尤深又說:“林晔,辛念不是我認可的未婚妻,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當我知道你不是我妹妹的時候,這種感情更加清晰,我真的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林晔小臉一皺,“尤深,我之前和你說的話也是真的,我真的只拿你當朋友。”
“而且辛念剛剛也說了她是你的未婚妻,無論你承不承認,那是事實,至少你的家人和她的家人認可了,我也不想插足在你們之間。”
“如果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你就能接受我了嗎?”
“這不是重點。”
“林晔,我就犯了一次錯,你為什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呢?”
林晔突然覺得很熱,尤深的偏執讓她無奈。
“尤深,這和你之前犯的錯無關,如果我喜歡你,我現在還是會喜歡你,可是我不喜歡你,所以我不會接受你,你清醒點。”
一陣涼風吹過,剛好吹落了樹枝上的葉子,翩然落下,恰好落在尤深的腳邊,尤深低頭看着落葉,思緒也開始變得清晰了,他頹然地嘆了一口氣。
也許以後他再也遇不上樹下那個,捧着一本速寫本,手執鉛筆,目光柔和的女孩了。
林晔走在學校的大道上,正在想些什麽,一不小心就被絆倒了,擡起頭剛好看見辛念。
“林晔,本來我覺得記着你的名字是件糟糕的事,如今卻不得不記住了。”
她剛剛一直偷偷跟着尤深和林晔,他們說的話她全都聽見了。
林晔并不急着爬起來,就這樣任她随意地打量着自己,緩緩地開口:“辛念,我該問你,你之前那個男朋友去哪了嗎?”
林晔不知道辛念對尤深是真心還是假意,想着尤深怎麽說都算自己的朋友,便出言試探。
辛念面色一沉,警告地對林晔說:“如果你把這個告訴尤深,辛莞應該會過得更難過一些,畢竟媽媽他們平時也不是整天都會在家裏的,可是辛莞放學了得回家,所以,你得有點分寸。”
林晔動怒了,冰冷地看着她:“辛莞是你的親妹妹。”
“那又怎麽樣,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
“你是害怕我告訴尤深吧?如此威脅我,也真是辛苦你了,不過辛念,你怎麽做我就會怎麽做。”
她們倆之間的談話不歡而散,林晔有點疲憊,回宿舍的時候,剛好二姐在,便趴在二姐腿上蹭了蹭,二姐大驚,林小姑娘只這樣黏過周書蘊。
她弱弱地問林小姑娘:“阿晔,我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備胎吧?”
林晔難得沒有反擊,溫順地趴在那,“二姐,差不多吧。”
二姐囧,她才不要當備胎呢,她是正房,正房,正房!
在這種意識的影響下,她把林晔拽起來,抱在懷裏,輕聲細語地說:“小妮子,你就從了我吧,絕對是吃香的,喝辣的。”
林晔吓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退離這個巫婆,閃到自己床上裝死。
大姐回來的時候,林晔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便問二姐:“你虐待她了?”
二姐狂搖頭。
大姐又問:“你沒給她喂食?”
二姐再次狂搖頭。
大姐再想問時,二姐晃着大姐的胳膊激動又委屈地說:“我只是不想當備胎,她就被吓成這樣了。”
這次換大姐囧了。
時間過得很快,秋天都過了大半了,自從那次之後,林晔就沒再看見過尤深,也沒見過辛念,不過倒是常常看見辛莞,小姑娘每次都很開心。
有次林晔問她:“小辛莞,你姐姐有沒有再欺負你了?”
辛莞搖頭,擡頭看着林晔,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姐姐,她最近都忙着陪尤家那個哥哥,沒空管我,我們幾乎撞不到,她也很久沒兇張伯伯了。”
林晔心想,也許這樣挺好的,也許任性的孩子也會有長大的一天,想着想着就舒展了眉頭,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可是後來有一段時間,辛莞都沒在聯系林晔,這讓林晔很是擔心,撥通辛莞電話的時候,接的是張管家。
張管家的聲音透着焦急,林晔從對話中知道了辛莞生病的事。
等問清了醫院的地址,她便趕了過去。
到達病房的時候,裏面的沙發上坐着秦心和辛海。
林晔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在秦心旁邊,輕聲說了一句:“阿姨,小辛莞好點兒了嗎?”
秦心微微搖了搖了頭,“莞莞最近臉色總是很蒼白,手臂和腿部也莫名其妙地出現淤青,身體也很不适。”說着說着有了哭腔,“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帶她來醫院,而不是等到她暈倒了才知道送她過來。”
辛海把妻子抱在懷裏安慰。
林晔也只好靜靜地坐着,看着病床上的辛莞,心疼得不得了。
醫生過來的時候,帶來了診斷書。
醫生說:“病人是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你們親人可能需要商量一下,捐獻骨髓使她痊愈的可能性最高。對了,病人有沒有什麽兄弟姐妹?兄弟姐妹捐獻的骨髓成功率要比父母的大,請你們考慮一下,盡快做決定吧,如果不及時實施治療,病人的身體會越來越差。”
林晔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辛莞,她緊緊地皺着眉頭,林晔想,小辛莞一定很痛吧。
出了病房,辛念和辛中禪也趕來了,秦心拉着辛念的手說:“小念,你能不能幫幫妹妹,去試試骨髓配型好嗎?”
辛念不說話,秦心接着說:“媽媽知道自從你回家以來,莞莞并沒有真心把你當作姐姐,可是莞莞她只是個孩子,而且她是你的親妹妹呀。”
親妹妹,親妹妹,親妹妹!又是這句話,辛念不自覺的皺起眉頭,低聲說了一句:“媽媽,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
秦心愣在原地,“怎麽會呢?你不是經常給莞莞帶禮物嗎?你怎麽會不喜歡妹妹呢?”
沉思了片刻,周圍靜到都能聽見呼吸聲,辛念才說,“媽媽,我願意捐,不是因為她是辛莞,而是因為我是辛念,媽媽,剛剛是我鬧小脾氣,你不要生我的氣。”
如果現在的辛念不是辛念,那麽她就會失去尤深,所以她不能再做以前的裴露會做的事情,她要做辛念會做的事情。
但是辛念絕對不會想到正是因為她這個決定,她将要承受失去尤深的痛苦。
血型檢測的結果出來了,辛念和辛莞的血型并不一樣,親姐妹之間血型不一樣也是有可能呢,本不應該感到震驚,可是辛家一家包括辛念都很震驚,因為辛念的血型和她父母的也都不一樣。
也就是說辛念不是辛念,或者可以說,裴露不是辛念。
秦心震驚過後暈倒了,辛海慌慌張張地去找醫生,辛中禪站在一旁,也在微微顫抖,他從來沒有想過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孫女,竟然不是親孫女。
裴露也很震驚,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辛家流落在外的孩子,然而事實卻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她和辛家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怪不得她不會畫畫,也沒有藝術細胞;怪不得她和辛莞長得一點都不像;怪不得她連性格都和辛家格格不入。
她想喚一聲爺爺,卻怎麽也叫不出聲。
甚至她意識到,完了,她再也不是尤深的未婚妻了,因為尤深的未婚妻是那個叫做辛念的女孩,而不是裴露。
辛中禪看着她,俨然有一家之主的架勢,嚴肅地問她:“你是不是故意混進辛家的?小念的玉佩為什麽在你的身上?”
裴露失神,有些悲涼地回答:“我不是,如果我是故意混進辛家的,我就不會答應做骨髓配型,我是真的把自己當作是辛家的孩子,我那麽努力地想在你們面前成為你們想要的辛念,可是,為什麽我不是!對!玉佩,玉佩……玉佩從我記事的時候就在我的脖子上,我不知道為什麽它不屬于我,為什麽?為什麽……”
辛中禪讓裴露先回家休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救辛莞,而不是追究裴露到底是不是故意混進辛家的。
秦心被送進搶球室,辛海在外面等得很焦急,辛中禪見此情景有些焦急地問醫生:“我能不能把我的骨髓移植給我的孫女?我和她的血型一樣。”
醫生搖搖頭:“辛老先生,您的年齡大了,我不建議您做骨髓移植,要不讓辛先生試試吧?”
辛中禪嘆了一口氣,“莞莞的血型是和秦心還有我一樣的,和他爸爸不一樣,本來我以為辛念也會和我們一樣,沒想到她……秦心的身體也不好,這真是……”
辛中禪想了想又說:“李醫生,能不能麻煩你再做一個DNA檢查?”
李醫生答應後,辛中禪坐在長椅上,仿佛瞬間老了許多。
林晔慢慢地走近辛中禪,在他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老人家的背,溫柔地說:“辛爺爺,小辛莞是什麽血型的?”
帶着傷感的重音緩慢地說着:“A型。”
“辛爺爺,我也是A型,您願意讓我試一試骨髓配型嗎?我知道沒有血緣關系,配型成功的幾率十分的低,但我想試試,說不定就成功了。”
“真的嗎?”老人的聲音帶着些許期望,那是一種明知幾率只有萬分之一卻想搏一搏的情緒。
“嗯,試試看,總是有希望的。”林晔回答很肯定,哪怕只是萬分之一,她也想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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