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那是一個穿着華麗袍子的郎君,含着手指流着口水嘻嘻笑。旁邊兩個仆從一左一右攙扶着他。他的母親滿頭金飾,眼神挑剔地掃了一眼顧阿纖和曹月牙。直到劉氏跟她打招呼才慢慢收回目光。

“陳夫人來了,帶公子來拜佛?”劉氏忙不疊地的問好。

陳夫人用鼻音應答了一聲,又看向顧阿纖和曹月牙。

劉氏忙把曹月牙拉到一旁,讨好地笑道,“這是我的女兒月牙,那是我的外甥女顧阿纖。”

陳夫人點點頭,又死死盯了顧阿纖兩眼,眼中露出一絲滿意。剛要開口,劉氏就打斷她,“夫人,我們到這邊說話。”

顧阿纖一看連忙要跟上去。

“阿纖你就和月牙在這邊等一等,我和陳夫人有些事要談。”劉氏慌忙道。她給了曹月牙一個眼色,後者笑眯眯地拽住顧阿纖,“阿姊,我們就在這邊等等吧。”

明明天氣很好,太陽也暖洋洋的,顧阿纖卻覺得心底直冒寒氣。她摸了摸腰上懸挂的雙鶴玉佩,考慮怎樣傳信到漢安侯府。

“呀,阿姊這個玉佩質地可真好,這得多少錢啊?”曹月牙眼睛瞪得圓圓的。

顧阿纖沒有理她,轉身朝寺外走想雇犢車。她心慌慌地,感覺十分不好。

“阿姊,”曹月牙一把拽住顧阿纖,“阿母讓我們等她,你不能就這麽......”話未說完就被一聲“阿纖”打斷。

兩人一起回頭,只見衛宴臉若冰霜大步走過來,衣角都激得飛揚起來。

曹月牙瞳孔微微一縮,下意識松開手。

顧阿纖則眼睛睜的溜圓。

他現在不是在廣陵郡嗎?

衛宴眼梢劃過癡郎君和他的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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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郎君倒是毫無感覺,還在嘻嘻傻笑。他的仆從卻不約而同縮了一下。

“跟我來。”衛宴對顧阿纖道。

曹月牙不敢再攔,眼睜睜看他們走遠。

衛宴走到一個偏僻處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看了一眼顧阿纖,溫聲道,“沒事了,不用怕。”

顧阿纖有無數個問題要問,聽到他這句話後,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衛宴有些疲憊地揉揉額角,他昨晚夢中聽完她的話,醒過來後連收拾都來不及就往建康趕。路上嫌犢車慢,換成馬車,颠得骨頭都要松了。終于在天亮之前到達建康。

接着安排人手,一刻都沒停歇。

“那對母子是建康有名的富戶,雖是士族卻做着買賣。因此士族裏很難找到願意結親的人家。再加上那個陳郎君從小有癡病,就更無人家願意将女郎嫁過去了。”衛宴說到這裏停了停,眸光觸及到顧阿纖腰間的玉佩,閃過一絲柔和。

顧阿纖發現他在看玉佩,忙要取下,“你回來了,玉佩還你。”

衛宴按下她的手腕,微微一笑,“你帶着吧,很好看。”

顧阿纖耳尖一下子變得通紅,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這個玉佩一看就很貴重,請郎君收回。”

“我送出的東西沒有收回這種事。”衛宴輕笑,“好了,別打斷我,說哪了?唔,你那個舅父被人設套欠下一大筆錢,知道陳氏願意用三十萬貫彩禮找新婦的事情後,就自薦上門。”

“要拿我換錢嗎?”顧阿纖愕然。

“嗯。”衛宴點點頭。

“我要回去找阿父。”顧阿纖眸光染上一層薄怒。阿父雖然起過拿她換仕途的念頭,但是絕對不會允許大舅子家拿她頂債。

“不必。”衛宴笑,他剛準備說話,就聽到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呼喊聲。

顧阿纖側耳聽了一下,“是我舅母,在找我和表妹。”

她連忙朝大殿走去,衛宴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劉氏跟陳夫人談完價錢後,心事一消而淨。她一點都沒有做了虧心事的歉疚感,更不管大姑子将來如何跟她夫君交代。只要自己的小家沒事,管他洪水滔天呢?

她喜氣洋洋地走出來,準備帶女兒和顧阿纖回家。但奇怪的是,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就連陳家郎君和他的仆從也不見了。

陳夫人同樣感到奇怪,但她心裏并不慌張。那兩個仆從都有武藝傍身。何況,光天化日之下,誰會劫一個癡兒?

顧阿纖的出現,讓劉氏眼睛一亮。但是随即就看見她身後的衛宴。劉氏雖不認識衛宴,但是也知對方身份高貴。

陳夫人倒是認出來,忙上前行禮,但是衛宴只冷淡地掃了她一眼。陳夫人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讪讪地垂下目光。

“阿纖,你表妹呢?”劉氏問道。

顧阿纖同樣感到奇怪,她四下環顧一圈,“剛剛還在呢。”

“這丫頭,跑哪兒去了?”劉氏嘟囔道。此時她心情極好,過幾天陳家就來下聘,她就可以把錢還上了。生活又重新回到正軌。

正在籌算間,幾名寺人快步走了過來,滿面怒火,“佛門清淨之地,二位施主竟然縱容子女做下這種羞恥之事。”

劉氏和陳夫人滿頭霧水地仰望着僧人,“師傅是在跟我們倆說話?”

“自然是你們,難不成還有別人嗎?二位的子女現在就在廂房裏。我師弟發現他們的時候,衣衫不整,正在行醜态之事。”

“這不可能!”劉氏大叫。她的女兒怎麽可能看上那個傻子?

“這不可能。”陳夫人也搖頭,“小兒得了癡病,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通的。”

寺人冷笑,“可不可能,請兩位看看便知。”

一行人到了廂房,寺人用手一指,“就在裏面。因為那個女施主衣衫不整,我們也不便進去。二位請吧。”

劉氏和陳夫人對視一眼,争相擠進去,顧阿纖才要随着一塊進去,衛宴拉住了她的袖子,“那位郎君也衣衫不整。”

顧阿纖倏地停下腳步,身後響起衛宴的低笑。

幾乎同時,廂房裏響起劉氏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和曹月牙的“阿母救我。”

顧阿纖呆愣片刻,把目光投向衛宴。後者一派雲淡風輕地欣賞一棵美人蕉。

廂房裏,劉氏一邊流淚一邊手忙腳亂的給曹月牙穿衣服。曹月牙早就腿軟的無法動彈。陳夫人瞄了一眼床鋪,嘴角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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