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顧阿纖走到犢車旁,衛宴讓她上車,她搖搖頭。

衛宴掃了她一眼,盡管隔着濃濃夜色也能感覺到她的抗拒。大抵明白她在想什麽,“雖然我派人去查,但是這是一個月前傳起的。已找不到源頭。”他非常自責,傳話的人很聰明,只選擇內宅。等他知道了都已是傳了很久的消息了。

顧阿纖點點頭,沒有說話。

衛宴猶豫再三,他想跟她說不必急,再給他一點時間。但是顧阿纖的門第太低,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顧阿纖彎彎眼眉,“郎君不必憂慮。我會說服我阿父将我許給寒門。雖然士庶不婚,但是民間這麽做的也大有人家。充其量就是不被士族瞧得起罷了。但是個人冷暖,各人知。”

衛宴皺皺眉,心裏那種煩躁更加明顯。眼裏也漸漸露出一抹陰郁。

“多謝郎君這麽久的照顧,以後我就不再見郎君了。”顧阿纖笑容輕快,“我記着與郎君的約定,有朝一日有了錢一定好好做頓紅豆糕還給郎君。”她最後盈盈行了禮,轉身離開。

衛宴看着黑漆漆地巷子将顧阿纖的身影完整地吞進去。他神色複雜,輕聲吩咐流光,“派人盯着這裏,見到冰人就打發掉。”

顧胡圖有心想等傳言自己消下去,但是官署裏越來越多莫名的眼光,讓他暗自心驚。也不知道這傳言已加料成什麽樣了?如果他再任其發展下去,顧阿纖真得上門自求做妾了。

他請了假回到家,讓曹素娥請了一位冰人來家。但是還未開口,冰人就說這事很難。

“不瞞顧寺丞和夫人,顧女郎如今已是建康後宅茶餘飯後的笑料。衛世子是江左風華第一的郎君。想與他家結親的人家不知多少。自薦為妾,實在是太荒渺不經了。”

“誰說小女是自薦為妾的?”顧胡圖瞬間勃然變色。明明之前他才聽說是衛世子有意納妾。

冰人道,“傳言就是這樣,曾有傳言逼死人的也不少。顧寺丞還是早做打算。”

“我做了啊,這不是請你來了嗎我們也不需要士族,寒門都可以。只要對方願意,我願多多地出嫁妝,只求速嫁,好平息傳言。難不成真要把小女逼死嗎?”

“夫君,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女兒呢。”曹素娥聽到顧胡圖要多出嫁妝着急道。

顧胡圖連白眼都懶得給她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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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人嘆口氣,“我盡力吧,顧寺丞也可以将顧女郎嫁到遠一點的地方。雖然往來不再方便,但是勝在流言傳不過去。”

顧胡圖沉吟良久,點點頭。

冰人雖然答應下來,但是她剛準備說親,就有人送錢上門。冰人得了錢,哪裏還管有沒有等她。

因此顧胡圖等了許多天也等不來。

他嘆口氣走進顧阿纖的房中。見她正在縫一雙羅襪。

顧阿纖擡起眼,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布,笑盈盈道,“阿父,今日怎這樣早歸家?”

顧胡圖拿起那籮筐中的東西瞧了一眼,不懂裝懂道,“手藝越發好了。”

顧阿纖抿嘴一笑,“給阿父縫的羅襪。”

顧胡圖一怔,又重新看了一回筐裏的東西,點點頭。環顧着狹窄逼仄的小屋嘆口氣。

“阿父可是冰人沒來?”顧阿纖問,她拿起做了一半的羅襪接着縫制,“冰人想來也為難,哪有推出去不做的生意?阿父不必擔心,總有好轉的一天。人的運氣也不可能永遠都是差的。”

顧胡圖見明明是她最受傷害,她卻反過來勸他。他将視線移到院中的大樹,停了停道,“那樹還是我娶你阿母時種的。現在已經長到這麽壯了。”

顧阿纖跟着也瞥了一眼,點點頭。

顧胡圖又嘆氣,也不知道那東西取出來是福是禍?

他又坐了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拿了小花鏟來到樹下。鏟了許久才撅出一個坑。

曹素娥聽到動靜隔着窗棂納悶地看着自家夫君,大晚上刨個什麽地?

顧胡圖感到鏟子突然挖不動了,知道到了地方。放下鏟子三下兩下用手刨出一個小木盒。用袖子拂去上的土,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朵手指長的白玉折枝花。兩只螢火蟲飛過來,映出白玉無暇。

第二日,他就拿着去官署到處問人,想拿着換錢給女兒做嫁妝。有人問他須錢幾何?他就答道,“只需萬金。”

一時被傳承笑談。一個玉佩,又不是古物,即便玉質再好也不值萬金,是不是瘋了?

這日,顧胡圖剛回家中,曹素娥就一臉喜色地迎上來,“夫君今日有冰人來家。”

顧胡圖擺擺手不耐煩道,“告訴她,我不嫁女了。”

曹素娥皺眉,“不是阿纖,是蓮女。”

“蓮女?”

“是啊,雖然對方是個小士族,但是勝在家中富庶。”曹素娥唠叨個不停,“蓮女年紀也到了.....”

“你自己決定吧。”顧胡圖有些不感興趣,那東西拿出這麽多天,怎麽都沒人問呢?

曹素娥正在高興,冰人去而複返,“夫人,我把你的話傳回去,那家突然又不做親了。”

曹素娥大驚失色,“這是為何?你都對他們說了什麽?”

“哪裏是我說什麽?是那家人打聽到了你家女郎死纏着漢安侯府世子,非要做妾的事情。”

哪裏非要做妾了?曹素娥一臉迷茫。都穿成這樣了?

“那家夫人說,姊妹之間相互影響,哪個都跑不了。所以不結親了。”

曹素娥癱軟在地上,喃喃道,“不結親了?”

房間裏,蓮女哇地哭出聲,“都怨你,要不是你恬不知恥,我哪裏會結不成親事?”

冰人一見,怕被遷怒,忙偷偷地溜走了。

曹素娥顧不上找冰人的茬,她在院中拍腿大哭,“我的蓮女哦,我怎麽這麽命苦啊。家中出了這麽一個女郎,剩下兩個可怎麽辦呦。”

顧胡圖本就煩躁,被她弄得心煩不已,正要張口訓斥,又有人上門了。問這是不是顧寺丞的家?

可真是熱鬧。

他不耐煩地回頭去看,卻見一個裝束講究的老者恭敬地遞過一張請帖。

他接過來,抽出裏面的紙張,眼裏閃着一絲畏懼地光,“顧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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