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大佬的秘密(五)

從《走廊回聲》上映後半個月到現在, 楊文讓人跟了吳郁整整一個月,竟然都沒發現這位的半點兒花邊新聞。這人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下班回家就宅在公寓裏,閑了早晚遛遛狗跑跑步,偶爾出去逛街買買菜, 除此之外什麽娛樂活動都沒有。

不泡吧, 不進夜店, 不找女人,連奢侈品也不買, 唯一的愛好就是買車。明明自個兒還住的是個一百平不到的公寓, 豪車卻買了一車庫。

唯一的槽點,就是他豪車副駕駛座上的那條土狗。

可這也沒什麽好爆的,要是爆出去也不過就是被罰上兩分和幾百塊錢, 新聞炒起來,那些腦殘粉也不會覺得這是什麽違規行為, 只會覺得他們家的影帝兼天才導演是個熱愛小動物的有愛心的人, 搞不好給他還帶了熱度。

楊文很抓狂,把高價請來的那群廢物狗仔罵了一頓, 歇斯底裏地踢了一陣牆,把腳踢疼冷靜下來以後,接着又害怕了起來。追債的人已經到了家裏, 要是這個月底他再交不出錢, 恐怕就麻煩大了。

每每想起上一次被追債的打掉一顆牙的情形, 他就不寒而栗。那些人說了, 要是這次再不交錢,他的整口牙可能都要被敲掉了,包括門牙。

楊文是個主持人,上次被敲掉一顆大牙就已經疼得他在做節目時卡了好幾句話,下來後被痛批一頓還罰了錢,要是這次真的被敲掉門牙,那他的飯碗就肯定沒了。

他急得團團轉時,突然在某一夜店內,碰巧看到了柏城跟吳郁,兩人那時在起争執,但那種拉拉扯扯的動作明顯是很熟悉的人之間才有的,更不要說,在拉扯過程中,兩人似乎還接了吻。離得遠看不清,但看距離,相當地暧昧。

他一時心跳加速,起了疑心,猛然間想起了《走廊回聲》上映前私下有人談論的一些風言風語。

柏城跟吳郁似乎有過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

當年吳郁成名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七八了,剛剛拿了個影帝成了一線實力派小生時,卻突然又被人打壓了下去,從紅極一時到最後從娛樂圈銷聲匿跡,也不過兩三年。據說,這一切跟娛樂圈當時的頂級富二代——柏城有關。

吳郁成名後,到處都是挖他背景的狗仔,一不小心就被某個狗仔拍到了他跟柏城深夜同進同出的花邊新聞,這新聞還沒火起來,就被吳郁的團隊看到了。當天晚上,吳郁的工作室就放出了他跟另一位女星的戀愛關系辟謠,并将傳播此事的人起訴了,但這依舊惹惱了大佬柏城。

也就是從那以後,吳郁開始倒黴了。

不是節目資源被搶,就是劇組內被排擠,要麽就是根本拿不到好劇本。他能找上的劇本就是一些爛片,所以之後兩三年裏,他成了只有一部成名作的爛片之王。

不知道的人都說他是成名後膨脹了,江郎才盡,自己害了自己,誰也沒想到,他今年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人們眼前,所以不少人開始讨論起當年他拍爛片的原因。讨論到最後,把矛頭指到了娛樂圈大佬柏城身上。

有的猜測是柏城厭惡自己當年被吳郁造謠成同性戀炒作,所以下手整了他;還有的猜是吳郁跟柏城兄弟兩争一女,把關系搞僵了——在吳郁爆出戀情後不久,柏城就把那位女星給“搶”了過去。但不管怎樣,都是不靠譜的猜測,因為在吳柏緋聞後兩年時又出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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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劇組的一場爆破戲中,作為投資方去參觀的柏城被炸傷了腿。

聽說,柏城是去劇組探望一位新歡,不巧碰上了事故。他跑去救人,所以出了事。

至于救了誰,因為事故被公關了的緣故沒有爆出來。直到這段時間吳郁靠着一部電影一飛沖天了,圈子裏私下到處都是紅眼病的風言風語,說柏城跟吳郁曾經有不可告人的關系,而當年柏城救人,救的那個人就是吳郁。

這個說法極不靠譜,可對于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的楊文來說卻如同天降甘霖。他不敢憑空去造柏城的謠,但是如果他抓到吳郁的一些不可告人的把柄,那麽他就可以借機去敲詐上一筆所謂的“公關費”,憑借吳郁現在電影爆紅的程度,就是從吳郁身上拔下來一根毫毛也夠他還清債務了。

想到這裏,他激動極了,于是悄悄地拍了照片跟了上去。他把之前罵走的狗仔又召喚了回來,分成兩隊,一邊跟一個。

沒想到,除了被他自己拍下來的一張兩人面對面站着對峙的照片以外,并沒有別的收獲。兩人吵完以後就分道揚镳各回各家了,什麽勁爆的舉動都沒有了。

正失望時,他碰到了王江海,兩人坐一起喝酒。

王江海說:“我跟你說個小道消息。”

“什麽?”

“你知道柏城當年為了救人腿斷了的事情吧?”

“嗯,怎麽?你知道救了誰?”

“你這消息落伍了啊,大家不都在說麽,就是吳郁。”

“這不是謠言嗎?”楊文裝作不知。

“是真的。”

“真的?”

王江海那娘炮趴在桌子上笑了好一陣子,說:“真的呀,怎麽不是真的,為了救心愛的男人斷條腿,多麽令人感動啊!”

“你說什麽?”

“令人感動。”

“不是,前面那句。”

“為了救心愛的男人斷腿咯。”

楊文問:“你是說柏城跟吳郁真的有關系?”

聯系到他之前看到的兩人拉扯的畫面,他一下子呼吸急促了起來,差點按捺不住立馬給那兩隊狗仔打電話,讓繼續跟人了。

“當然有關系。”王江海說,“要是沒關系的話,他怎麽會連找個暖床的都找得跟吳郁年輕時長得像的。”

“誰?”

王江海喝多了,随口就把人名說了出來:“楊清擇。”

楊清擇?

哦,那個最近老來給他送錢的糟心婆娘的兒子——他二十三年前唯一幹過的蠢事留下來的東西。

“你确定?”

“确定。”

宿郢走到半路,柏城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他把錢包落在酒店了,給他派了個車讓人給他送去,再把他送回家。他一摸口袋,果然錢包給落下了,也就沒拒絕。

司機把錢包給他,打開一看,裏面裝了厚厚一疊,看起來有個兩三千的樣子。宿郢笑了,這個柏大佬還真會來事兒。

楊清擇的家在一處髒亂差的筒子樓裏,只有楊母汪娟住在這裏。

為了不被發現自己的家世,楊清擇一直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裏,平時除非必要,他基本不回這裏,就算回來也是戴着口罩帽子全幅武裝,跟汪娟說話的時候語氣生硬,生怕自己被發現是這家的兒子。

深黑的小巷外面連個路燈也沒有,全靠買夜宵的幾個攤子裏挂着的燈泡撐着,各種夜宵味兒和泔水味兒混作一團,滿街都是油膩膩髒兮兮的酸臭味道。

随着宿郢的指示,司機把車停到了某個寬敞的地方。宿郢感謝了司機後,從一疊錢裏抽出來一張給了司機作為小費,讓他先回去,卻被司機叫住了。

“楊老師要是需要……”

“客氣,叫我小楊就可以。”

司機也有三十多歲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那小楊你要是需要我接你的話,這是我的名片,随時打電話。”

“好的。”

宿郢按着記憶裏的路線,左繞右拐,繼續走了有十分鐘,才來到楊清擇家的樓下。進了樓道,樓道裏的燈也壞得差不多了,四層裏只有一個燈泡是好的。這棟樓裏都是單間房出租,沒有浴室,廁所還是一層公用的,一踏進樓裏就聞到一股騷味。

楊清擇家是在四樓東邊最裏面的一戶,門都是木頭的。

他在門口站定,想着電話裏汪娟跟他說的“你爸回來了”,皺起了眉。思索片刻,他敲了敲門。

剛敲罷,就聽到不太隔音的木門裏頭有人站了起來,小跑着來了門邊把門打開了。

門一開,一個滿面滄桑、穿着樸素的農村婦女出現在眼前,滿面欣喜,說話帶着口音:“兒你回來了,趕緊進來。”

她的身上有一股味道,像是久了沒洗澡汗味發了酸的味道。再一看門裏,發現對着門的床上坐着一位戴着眼鏡、氣質出衆、殷切地看着他的中年人。

“愣着幹啥子哦,進來進來。”汪娟拉他。

“好。”宿郢笑了笑,踏進了屋子裏。

這是一間沒有隔斷的屋子,只有整間,不到三十平的樣子,只放得下兩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兩個凳子,一個塑料的衣櫃,還有中央的爐子。跟汪娟身上的異味一樣,屋子裏也有一股味道。這棟樓裏沒有暖氣,大家都是自己燒煤炭爐子做飯,炒菜做飯的油煙排不出去,就都彌漫在了屋裏,久了就是這種酸臭的味道。

屋裏的牆面上到處都是楊清擇的海報,還都是重複的海報,像糊牆紙一樣被貼了滿牆,連一點牆縫都沒放過,包括桌子上、櫃子上都是,看起來很是恐怖。

宿郢記得楊清擇是很厭惡汪娟貼他的海報的,上一次汪娟這麽貼,他就直接沖上去把海報都撕光了,沖着汪娟大吼大叫,跑出門後再也沒回來過。所以即使住在同一個城市,楊清擇跟汪娟卻有半年沒有見面。

沒想到再次見面時,楊清擇已經不是楊清擇。想到楊清擇留下的關于汪娟的某些記憶,宿郢的眼睛微微低了下來。

“兒子,你看,那個是你爸。”一進屋,汪娟就拉着他認親。

随着她的介紹,床上那位中年人站了起來,一副激動的樣子:“清擇。”

宿郢還沒說什麽,汪娟就拉着他的手給他使眼色:“兒子,趕緊叫爸。”

讓他叫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人……爸?就算是楊清擇在這裏,讓他把一個二十三年沒見過、也從未養過他一天的男人叫爸,估計也叫不出來。不僅叫不出來,按楊清擇的脾氣,可能直接就沖上去打人了。

“兒子?”見兒子沒反應,汪娟晃了下他的胳膊,臉上盡是焦急。

宿郢皺起了眉,涼涼地看了眼汪娟,一眼過去就把她臉上急着讨好的表情給看沒了。

這位從農村裏出來的婦女腦子裏把“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貫徹得極好,給她那窩裏橫的兒子當牛做馬了這麽多年,早就忘了自己還是個長輩。被宿郢這麽一瞪,她就立馬不敢吭聲了,嘴裏嗫嚅着:“他,他是你爸啊。”

中年人,也就是楊文見此情景,知道這一行沒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但他還是堅持露出了得體的笑容。

等幾人坐定後,汪娟給宿郢倒了一碗水:“兒子,喝水。”

宿郢把帶着煤灰味兒的開水喝了下去,不慌不忙地跟汪娟說:“下回燒開水,把鍋蓋子蓋上,不然水裏都是煤灰味。”

“哦,好。”汪娟窘迫地用手擦了擦褲子邊,跟楊文說:“你別喝水,我現在再去燒。”

“不用了,坐下。”宿郢說,“不是要認親嗎,那就認親,認完了我還有事要忙。”

他這幅公事公辦的樣子讓汪娟、楊文兩人都尴尬了起來。氣氛僵硬了許久,最後還是楊文緩過神來,說:“清擇,真的很抱歉,這些年來我都缺席了你的成長,這些也許我來得有點突兀,也許也出現得有些晚了,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爸爸并不是不管你,只是爸爸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以前也去嘗試着找過你們母子倆,只是等我去的時候,你們已經不在那裏了。”

“你去找過?”宿郢打斷道。

楊文臉上抱歉極了:“我知道是爸爸我的錯,但是我确實去找過很多次,十五年前我就去找過一次,之後又斷斷續續去了五六次,但都沒有打聽到你們的消息,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你們母子倆了,一度痛苦得難以入睡,這麽多年下來,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說重點,二十三年沒找到,現在怎麽又找到我們了。”

楊文卡了一下,臉上尴尬:“那天,我在商貿大樓裏買東西,看見了你媽。”

“二十三年沒見,你就一見就認出了她?記性不錯。”宿郢像聽了個笑話,笑了起來,“不,應該是相當好了。”

楊文的臉色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過來。

汪娟這時在一旁拉住他的手說:“是我認出他的,我、我、我有他的照片。”

有他的照片?

楊清擇的記憶裏,他并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爸”,也從沒從汪娟的手裏見過這個“爸”的照片。思及楊清擇留下的關于汪娟的記憶,他反感地抽出自己的手。

宿郢跟柏城折騰了一整天,累得只想睡覺,卻被挖出來認爹,他心情真的很差。如果不是借了楊清擇的身份,他真的是完全懶得理這些。原主對于汪娟的印象很差勁,所以導致宿郢對汪娟的感覺與對這個第一次見的中年人沒有什麽區別,甚至比對中年人的印象更差。

他實在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這種一聽就全是漏洞的“認親”上,打算速戰速決。

“行了,話不多說,我就問你,你是想認我?”

楊文說:“當然還是想讓你認祖歸宗,之前我有不得已,這麽多年沒有辦法去找你,但是我……”

宿郢聽他說了幾句就沒了耐心,不想聽他啰嗦,朝着他把手一攤。

“你這是……?”楊文愣住了。

宿郢說:“三百萬,給我三百萬我就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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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2點半還有一更,補昨天的量,大家就不要等了,明天再看一樣的。明天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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