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堵得慌】
姑娘們做好的菜肴整齊地乘好送去皇後娘娘那兒一份,華流公主又做主,将今日他們做的菜肴分一些遞去了樓上太子那兒。
她有心得一句太子哥哥的誇獎。
後來送膳的小宮女回來卻說太子他們幾個人已經用過午膳了,太子嫌棄膩,只吃了兩口香椿拌豆腐,其他的菜品一口沒碰。
華流公主有些失落。
肖允宸自然是一眼就瞧出來了,那盛在白瓷碗裏香椿豆腐只能是雲安在做的。
小宮女回禀的時候,雲安在一直在吃油淋荷葉雞絲,好似沒聽見一樣。她笑着誇獎衛枝廚藝精湛,直到衛枝答應下次再給她做一份。
雲安酒走到雲安在身邊,笑着說:“在在,你倒是越來越嘴甜啦。”
“是讨好吧。”雲安在的嘴角劃過一抹嘲諷的笑。
雲安酒愣住。
她這個妹妹這一個月裏究竟都經歷了什麽?
一天下來,雲安在尚不覺得怎麽樣,雲安酒倒是一身疲憊。
雲安在輕輕拍了一下雲安酒的手背,雲安酒微微怔了一下,她側首,就看見雲安在嘴角輕輕勾起,笑意如常。好似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
雲安酒心裏竟是也跟着松了口氣,她柔聲說:“在在,該回家了。”
幾位姑娘坐在游屏閣檐下,等着接他們出宮的軟轎。
雲安在擡眼,就看見肖允宸站在遠處的涼亭裏靜靜望着這邊。雲安在心裏一愣,知道他一定在看着自己。她下意識地別開眼。
過了片刻,雲安在又擡起頭,回望過去。
不多時,肖允宸忽然從涼亭裏出來,朝着雲安在走去。
雲安在心裏一慌,急忙拉着雲安酒站起來,說:“軟轎到了呢。”
看見雲安在逃避的模樣,肖允宸就停下了腳步,立在那裏靜靜望着她。肖允宸知道他不能表現的很喜歡她,他越是将對她的喜歡表現出來,越是有人要阻撓他娶她。
再忍一忍。
幾位姑娘乘着軟轎一一離宮,雲安在上軟轎之前忽然轉身望着鐘靜茗。
“靜茗姐姐,我看着天氣不太好,回去的時候路上當心一些。”雲安在還是那個雲安在,眉眼含笑,唇角微揚。可是鐘靜茗聽了她的話,反而臉上煞白,逃也似的上了軟轎。
在雲安在出宮必經的路上,一個東宮的小太監等候在那兒。瞅着雲安在的轎子過來,他手腳麻利地将手中的食盒遞給烹茶。
烹茶再把食盒遞進轎子裏。
雲安在猶豫了一會兒,将食盒打開。這一次的食盒要比往常都大,裏面足足有三層,每一層都分五格,每一格裏都裝着一種精致的甜點。
雲安在瞧着這些平日裏十分喜歡的甜品,忽然什麽胃口都沒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将食盒打開,從十五種精致的點心中挑一了塊叫不出名字的軟糕來吃。
紅紅的,軟軟的,咬一口滿口石榴的甜香味兒。
這糕點,還是禦膳房的最好吃。
軟轎停在宮門口,雲安在扶着烹茶的手下來的時候,遠遠就瞧見了雲奉啓。
“在在!”雲奉啓大步跨過來,“我來接你回家。”
雲奉啓還是不放心雲安在,怕她受了欺負,怕再有人劫了她。他告了假,早早的就等在了這裏。
“哥哥。”雲安在心中一暖。
原本也是覺得委屈的,可是跟關心她的家人相比,那些委屈又都不算什麽了。
雲安在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擁有雲家這樣的親人。
小的時候她是有些害怕雲奉啓的,雲奉啓脾氣不是很好,總是很不耐煩的樣子。他還會考問雲安在,她要是回答不出來,表現得不好了,還會受到雲奉啓的訓斥。
雲奉啓和楚郁完全不同。
楚郁是那種雲安在喝一口粥,他都要先嘗一口涼熱的人。他總是用厚厚的衣服把雲安在包起來,怕她受涼,怕她摔倒,怕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所以在她剛剛變成雲安在的時候,每次一見到雲奉啓不滿地批評她,她就會偷偷想起楚郁表哥。後來她才懂得關心和疼愛并不是只有一種方式。
雲安在掀開轎子的簾子,望着轎子外面騎着馬的雲奉啓。雲奉啓眼底一片青色,這段日子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哥哥。”雲安在輕聲喊他。
“在在怎麽了?”雲奉啓趕着馬,更靠近轎子一些。
“哥哥,這段日子為了我的事情家裏人都在忙活。我瞧着嫂子都瘦了一圈呢。”雲安在嘆了口氣,“我還聽煮雨說,她無意間看見嫂子一個人立在佛堂抹眼淚。”
雲奉啓一愣,他沒有想到雲安在是要跟他說穆樞淩的事情。
雲安在瞧着雲奉啓臉上沒什麽表情,又說:“嫂子家在鎮西,不遠千裏嫁過來。整個豐東連個親近些的娘家人都沒有,也是怪可憐的。”
“好好的,說她做什麽!”雲奉啓臉色不太好,他打馬前行,甩開了雲安在的轎子一段距離。
雲奉啓把雲安在送回她的露破院,然後往自己的旭照院走去。他站在屋子外好半天也沒進去。他這兩年幾乎都睡在書房,而這他原本的旭照院幾乎已經是穆樞淩一個人住了。
他站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轉身往外走去。
屋門從裏面被推開,穆樞淩身邊的丫鬟夭夭走出來,驚訝地看着雲奉啓的背影。
雲奉啓沒有想到被穆樞淩的丫鬟撞了個正着,這個時候他再走是不是就顯得很古怪?他兩腳好像粘在地上一樣,然後終于下定決心憤憤轉身走進屋子。
還吩咐:“給我打水。”
夭夭愣了好半天才高興地連忙應着。作為穆樞淩的陪嫁丫鬟,她和灼灼兩個人對她們家姑娘這婚姻都十分苦惱。哪裏有成婚兩年還沒有圓房的道理?
幸好雲家人倒是不錯,對她們姑娘還成。要不然這日子簡直不敢想。
夭夭不敢多耽擱,急忙去找了灼灼,準備打水伺候雲奉啓。她走了兩步,忽然又覺得不對勁。
打水?
晚膳都還沒有吃過啊。
穆樞淩坐在窗下,她面前的桌子上擺着各種花樣的碎步和針線。她正低着頭繡着一件小衣。
雲奉啓走過去,發現是一件小孩的衣服。
“給誰做的?”
雲奉啓忽然出聲吓了穆樞淩一跳,針尖就刺進了她的指腹上。原以為是夭夭去而又回,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雲奉啓。
穆樞淩呆坐在哪兒,愣愣地看着雲奉啓。
雲奉啓有多久沒踏進過這間屋子了?恐怕他們成親有多久,雲奉啓就有多久沒踏進來過。
“你、你怎麽過來了?”
“這難道不是我的院子?”雲奉啓有些不耐煩地反問。
“是,是你的院子。”
“那我自然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是,您想什麽時候過來就什麽時候過來。”穆樞淩低着頭把手中的針繡活收起來,許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緣故,針尖又紮了她一下。
雲奉啓看了她流血的指尖,說:“真笨。”
穆樞淩沒吭聲,她拿了針線簍裏的一塊帕子擦了指腹上的血跡。
穆樞淩不接話了,雲奉啓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悶悶站了半天,越發煩躁地說:“你不知道伺候我更衣嗎?”
穆樞淩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直說!”雲奉啓覺得自己快忍不住要罵人了。
穆樞淩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讓夭夭去書房取你的衣服。”
因為雲奉啓并不住在這裏的緣故,這裏根本沒有他的衣服。
穆樞淩那細微的嘆息聲落入雲奉啓的耳中,他的火氣竟忽然就消了。他盯着穆樞淩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過來睡覺!”雲奉啓坐在床邊,脫靴子。
穆樞淩驚訝地看着他。
雲奉啓又不樂意了,他瞪她:“你不願意?”
“不是……”穆樞淩有些猶豫地說,“才戌時,還沒有用過晚膳。母親那裏一會兒是要等着我去伺候的。”
雲奉啓一愣,竟發現自己太緊張的緣故居然連時辰都忘了。
他有一絲被揭穿的窘迫感。
“我說過來睡覺!”雲奉啓又說了一遍,這一遍的語氣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穆樞淩走過去,将一雙鞋子脫了,躺在架子床的外邊兒,和雲奉啓之間留了很大一條縫兒。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雲奉啓忽然伸手拔了穆樞淩發間的簪子,朝着燭臺扔過去。屋子裏一下子就暗了下去。他又起身把帷帳放下來,這下子,架子床裏更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大清了。
過了一會兒,穆樞淩坐起來,柔聲問:“奉啓,是誰惹了你不高興嗎?還是有什麽為難的事兒了?”
雲奉啓心裏堵得慌。
穆樞淩就坐在他身邊,雙臂撐着身子,半坐着。架子床裏漆黑一片,瞧不出她的樣子,只能映出她窈窕的輪廓。鼻息間是她身上淡淡的體香。這個味道萦繞在雲奉啓心尖上兩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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