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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砂有點懵。
事情是這樣的,尖耳朵的嬸嬸十分主動地跟着瑪麗昂去看了地上的橡樹,地下的城市和住民,像個拿了請帖的客人一樣落落大方。
她參觀了亞馬遜人的訓練,在她們瞄準時保持安靜,射中後熱情鼓掌。她并不會射箭,卻知道許多箭術相關的小竅門,亞馬遜人不知不覺圍攏在她身邊,裏面在進行射術交流,外面伸着脖子往裏看。
她和匠矮人幾乎在第一個照面就喜歡上了彼此,那些矮個子拍着胸口發誓馬上就能給她定制一套家具,他們拿出小本子争相詢問她的喜好。“你會留下來的,是吧?”稍微長點心的人問,“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尖耳朵嬸嬸點頭,開始從包裹裏送出一袋又一袋小茶包,那些玫瑰色的小袋子還未沖水就香氣缭繞。
她給瑪麗昂大大的擁抱,後者幾乎陷進前者懷裏,塔砂能聽見瑪麗昂在腦袋裏尖叫“像被子一樣軟”。她在休眠的橡木老人旁邊坐下,把手掌貼上樹幹,像在冥想,像在與老友交談。她用某種半個拳頭大的種子收買了阿黃,阿黃明明只能吃魔石,卻咬着種子不放,還一路屁颠屁颠跟在她後面,看上去還想繼續伺機讨賞。
她甚至撞見了前來驅逐詛咒的塞缪爾,撒羅牧師正處于剛超額使用完驕陽之杖的脫力狀态,沒法指着她的耳朵大罵“惡魔後裔”,只能跌跌撞撞跑出幾步對她幹瞪眼。她對牧師抗争的眼神視而不見,從包裹中拿出一只杯子蛋糕,掰開他的拳頭塞進去。
“可憐的孩子,工作再忙也別餓着自己啊!”她唏噓道,“瞧你都餓得走不穩了!”
她噓寒問暖了一通,揮手離開,把塞缪爾微弱的反駁聲留在後面。天生跛腳的牧師與手中的小蛋糕面面相觑,鑒于塔砂為了成全他的氣節,在他表示不與野獸為伍後就讓上尉停止了救濟,對這個可憐人來說,要與這個香味撲鼻、色澤勾人的邪惡誘惑劃清界限,實在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抗争。
最終,尖耳朵的嬸嬸來到了塔砂面前。她在狼顱骨的身軀面前毫無異色,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梅薇斯,一個半-半精靈。我在遠處看到了自然之光,所以我來了,用這雙小精靈靴——我媽媽從妖精工匠那裏買的,優點是合腳與遠距離傳送,不過傳送次數剛剛被我用完。聽說要簽個協議?我們簽吧!”
塔砂有點懵。
這位嬸嬸的形象和傳說中輕盈靈活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大相庭徑,要是讓她拿上弓在林間跳躍,被她踩中的樹枝絕對會立刻垮塌吧。把塔砂的想象與她本人作比較,兩者之間的差異之大,就如同魏晉美人圖之于盛唐仕女畫。
但話說回來,梅薇斯不瘦不高還上了年紀,卻依然十分好看。她長着滿月似的臉盤,總是笑眯眯的樣子,胖得均勻蓬松,像一只曬過太陽的鵝絨枕頭。她沒法飄飄欲仙,也因此有種腳踏實地的親切感,像哪家手工咖啡店的老板娘,只笑着坐在你對面,你就不知不覺把自己的生平和苦惱都對她說完了。這個精靈族裔有種能讓人放松下來的舒服氣質,最嚴肅的亞馬遜人也在與她的交談中露出微笑。
所以說,塔砂驚訝的理由不是梅薇斯的種族。
看看迄今為止簽約的人與族群吧:維克多被她所制,迫于無奈才簽了賣身契,沒少想打歪主意;瑪麗昂和她第一次見面時跑出八百裏,面對生死大劫才悲壯地出賣了靈魂;橡木老人一開始對她充滿了警惕,連帶着匠矮人也舉族逃跑;亞馬遜人在被打殘前根本不想跟她有任何關系,如今依然處于聽調不聽宣的半自由狀況;哈利特上尉的餘部先和他們打了一架,事後若非人類豬隊友幫忙,将之收入囊中也沒那麽容易。再加上最近态度堅決的撒羅牧師,一個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塔砂覺得長此以往,自己遲早會被培養出七擒孟獲的耐心。
這時候突然有人在露面的第一天求加入,這感覺仿佛推銷員剛拿出産品圖片,還沒來得及發動舌綻蓮花的功力,客戶就直接掏出了錢包。
簡直順利得不真實啊?
狼首的身軀面對着這位慷慨的客戶,說:“你确定?哪怕得到庇護的代價是靈魂?”
這只是個試探,買賣無非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對方不幹再說,條件還可以換嘛。梅薇斯狡黠地一笑,說:“我簽橡木守衛者的那種。”
看起來她真的有辦法和沉睡中的橡木老人聯系,這次靈魂是坑不到了。
在契約完成之時,塔砂才意識到那個“半-半精靈”不是結巴。
“四分之一精靈梅薇斯,在母親的教導下,她成為了優秀的藥劑師兼卓越的廚子,致力于将上萬種藥材做成美味的藥劑,有時可能用力過猛了一點。一位能以各種奇怪藥材為食材的藥劑師,如果她的藥房附近有一些沒神經的饞嘴種族出沒,千萬留心他們的嘴,沒病吃藥可能吃死人。”
“沒神經的饞嘴種族”下面劃了兩條橫線,指向真夠明顯。
這是塔砂第一次看到明确的四分之一血統說明,之前簽下的非人類種族,都已經混血混得不知還剩下幾分之幾。與高等級生物簽約的好處立竿見影,光建築物就同時升級了兩個。
“藥房,你的契約者中有合适的藥劑師人選,她願意在藥園中工作。藥園進階建築藥房已解鎖。”
“大廚,你的契約者中有卓越的廚師,她樂意在廚房中工作。廚房升級,新品種食材出現。”
只能供應面包、肉、白瓜和水的廚房一下子增添了一大串新食材列表,有活生生的雞鴨魚,有蛋奶蔬菜,雖然也只是普通食物,使用後不會得到任何增益,但多半可以提高那些吃膩了老三樣的居民們的士氣。藥房則與工匠們的工坊一樣,塔砂能将這部分權限交給梅薇斯,讓她來調控生産。
藥房中有全套處理藥材的器具,地下城的醫療系統由生嚼草藥的原始時代進展到了處理藥材制造成品時代。藥房會記錄下藥劑師制造過的藥方,制藥步驟和所需藥材都會記錄在塔砂的藥房檔案中,只要成功制造過一次,只要藥材充足,藥房就可以自行生産藥品,只是質量比藥劑師作品低一到兩個等級。塔砂暢想了一下手底下的士兵拿着批量生産的回血藥與別人對砍的未來,畫面很美,令人期待。
不過,對塔砂來說,最重要的收獲卻并非系統提示的東西。
四分之一精靈意味着祖父母那一代就有純粹的精靈,與那些從父母的父母的父母……那裏得到不知第幾手信息的混血相比,梅薇斯已經很貼近親歷者。她是個送上門來的解答。
“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精靈族裔。”塔砂問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其他精靈去了哪裏?”
“他們走了。”梅薇斯回答。她看了塔砂一會兒,一臉黯然。“恕我冒昧。”她遺憾地說,“你是不是不能吃東西?”
塔砂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可惜。”梅薇斯嘆着氣,開始掏包袱,“本來咱們可以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一邊聊,現在你只能看我吃。”
……一臉黯然是因為這種理由嗎?!
梅薇斯招呼塔砂走進匠矮人給她準備的房間,矮個子們超常發揮,大半天就在房間裏放進了圓桌和椅子。四分之一精靈用水壺裏的熱水泡起茶,擺好杯子蛋糕,坐到椅子上,示意塔砂坐在對面。
“我的外祖父是個森精靈,他在埃瑞安宣言的簽訂現場見到了我的外祖母。”
以此為開場白,梅薇斯開始了她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普通的森精靈,既不特別強大也不特別高貴,只是剛巧抽到輪值,作為森精靈公主的護衛之一來到了德魯伊的聖地。在那裏,公主代表森精靈簽下了埃瑞安宣言。在那裏,普通的森精靈對一位人類冒險者一見鐘情。
随後的幾十年裏森精靈與人類合作頻繁,外祖父先生成功在各族的蜜月期裏與外祖母小姐共結連理。梅薇斯的母親在此期間出生,她的童年故事來自父母的新鮮戰報,他們的親身經歷在未來被稱作史詩。她相當幸運,還沒成年就看到了深淵被放逐。
當然,這個“沒成年”是以半精靈的标準來算的。
四百年前,深淵被放逐。信仰精靈之神的光精靈與地上各族聯手封印了千年前堕落向深淵的分支暗精靈,這些傲慢卻高潔的生物為同胞悲傷,在深淵離去後便全族遷入了神國。外祖父先生非常慶幸,因為森精靈不必遠行。“再也不用害怕惡魔了!”他這樣說,抱住了外祖母小姐,“接下來的事情不關咱們的事,我們已經可以退休了,你想去東方還是西方?”
梅薇斯的母親還未成年,作為普通人類的外祖母小姐卻已近暮年。她的身體不再适合戰場,外祖父先生也回絕了之後針對天界的抗争,決心和妻子在安靜的地方度過餘生。他們出發後不久,天界一樣被成功隔絕,所有正統聖職者都使不出神術。天界和深淵的隔絕暫時讓力量與兩者相關的職業者手忙腳亂,埃瑞安陷入了暫時的混亂,消息傳遞不暢,倒是各種流言層出不窮。
這都與決心退休的那一家子無關,年輕的精靈、年老的人類與年幼的半精靈一路西行,在偏僻的美景中享受寧靜。因此,當異狀最開始在埃瑞安的東大陸爆發,他們一家對此一無所知。
也因此,等消息蔓延到埃瑞安的最西邊時,外祖父先生只有半天時間用來告別。
東大陸爆發了各式各樣的災難,有人聲稱是惡魔的詛咒,有人賭咒發誓絕對是背棄神明的惡果。在傳言裏,他們說天空龜裂,冰雹與閃電不要錢地落下;他們說東邊的海域沸騰如岩漿,海面上的紅色不知是岩漿還是人魚們的鮮血;他們說枯萎遍布大地,死亡如蛇遍地游走……而外祖父先生收到的信要樸實簡短的多,只是讓他立刻回去而已。
地上半神的森精靈之王向每一個森精靈傳信,德魯伊聖樹的葉片在大德魯伊的祈禱中飛向每一片森林。沒有時間解釋也沒有時間猶豫,這兩個自由散漫群體的領袖頭一次發出如此急促的呼聲:回去!回去!
外祖父先生不能帶上年邁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他也不能丢下他的族人。“我會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他說,“然後我會回來,給你們講一個精彩的故事。”
他沒有回來,他的族人也沒有。森精靈與德魯伊們“離開”了,并非失蹤,因為每一個離開前多少都曾與親友告別,他們似乎以為自己只是暫離,又或者有朝一日還可能歸來。大德魯伊離去前将自然之心放進一棵幼小的橡樹之中,除了那棵橡樹外,聖地的整片橡樹林都無影無蹤——這是橡木老人剛剛告訴梅薇斯的,梅薇斯的母親當初可對這點毫不知情。半精靈照顧着母親,直到葬禮之後,她也沒等到父親歸來。
這就是梅薇斯知道的全部。
“我的母親沒打聽到什麽消息。”梅薇斯說,“那時候信息不太流通,她又在原地沒怎麽挪窩。”
現在塔砂可以大致确定這樣的時間表:
四百五十年前,各族簽訂埃瑞安宣言。此後五十年間,維克多受創沉睡。
四百年前,與深淵的位面之戰宣告勝利。深淵被隔絕,暗精靈被封印,光精靈去神國,一兩年內天界一樣被隔絕。
在那以後的幾年間,埃瑞安的東大陸出現了異變。東海域的水族遭遇了滅頂之災(存疑,人魚和其他水中異族在此時消失了嗎?),各地的森精靈與德魯伊被召回,自然之心被讓渡,接着這兩個族群失蹤。
兩百多年前,人類與獸人發生大規模戰争。
這其中有一些解答和太多的留白。
精靈們去了哪裏?德魯伊們去了哪裏?他們離開了。去神國,去深淵,去未知的空間。那個時代沒有人以上帝視角書寫埃瑞安編年史,難以移動的橡木老人也好,為了等待不知何時歸來的父親而蝸居西大陸的半精靈也好,都只知道拼圖的一角。當一個問題得到解答,又有十個問題出現。
梅薇斯親族所接觸到的史詩在這裏終結,在此之後,就只是家長裏短的平凡故事。
為了等待外祖父歸來而一生沒有離開的母親,在故事中并不苦大仇深。她快快樂樂地在埃瑞安西陲生活,繼承了傳奇藥劑師母親的知識與森精靈父親的自然親和力,也發揚光大了她自己了不起的廚藝。她和周圍的住民相處愉快,那裏的人們叫她森林仙女。幾百年後,她與一個誤入森林的美食家結了婚,生下了梅薇斯。
“在母親過世後,我離開那裏,去開了一家面包店。”梅薇斯說,“這根擀面杖是聖樹的一根枝條,外祖父把它留給媽媽,說無論她選擇什麽職業這都能成為她一生的夥伴——雖然他當初大概想讓她做一把弓或者一根魔杖吧,不過與廚子相伴一生的擀面杖也不錯,是吧?總之,這根擀面杖上依然帶着一些自然魔法,能給我的耳朵提供僞裝,而我看上去就是個面包師的樣子,從未有人懷疑過。”
她自豪地微笑起來,塔砂意識到梅薇斯很樂意當一個面包師。她的精靈血統沒讓她成為優秀的弓箭手或法師,也沒給她輕盈的美貌(考慮到梅薇斯是個好廚子,外加超級大廚和美食家的孩子,她會有這樣的體型真的一點不奇怪),但她絲毫沒覺得遺憾或浪費——本來就是,誰說有天賦、有血統就必須按照基因決定的那樣生活呢?在塔砂看來,她和她的母親能做自己喜歡的事,那便是最優選擇。
“我很遺憾,關于你的母親。”塔砂含蓄地說,“我曾聽說半精靈也有悠長的壽命。”
森精靈像他們侍奉神或崇拜深淵的同胞一樣得天獨厚,他們需要一百年才能長到成年,此後七八百年都保持着青春強壯。精靈的壽命長如德魯伊聖樹,若非死于非命,大部分成員其實都不耐煩活到那個歲數,早早去了神國、深淵或化身為樹——難怪他們和德魯伊的關系一直很不錯。半精靈的壽命相當于精靈的壽命加上另一個親族能活的歲數再打對折,按道理說,梅薇斯的母親能活到現在。
是什麽讓她沒能繼續等下去呢?
“哦,那只是個意外。”梅薇斯說,“有一天她試着制作一種新的毒藥,嗯,我猜她不應該加那麽多白漿果,那東西還沒完成就變得太香了,半個森林的鳥都跑來啄窗戶。她只好把門窗關緊,結果香味全堵在了屋子裏,她沒忍住,就嘗了一小口。”
“……”
“結果藥勁很大。”梅薇斯惋惜地說,啜了口茶,“而且味道不夠完美,她覺得應該再加點糖。”
梅薇斯的母親,半精靈,傳奇藥劑師,死于自己煮的毒藥藥勁太大且味道太香,享年三百六十一歲,遺言是“該多加勺糖”。
要是那顆骨頭腦袋能有表情,此刻的塔砂一定會是一張一言難盡的臉。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梅維斯附帶的技能,會有這樣一個和內容八竿子打不着的名稱。
【再加一勺糖】:把鍋子架起來吧!美味甚至能感動大地!你制作的美食有強大的藥效,能驅除使用者身上一切負面狀況。咦?你問為什麽有人吃完就噴血而亡?因為藥效很強嘛。或許你該選一個結實點的食客,比如一條龍?呵呵。
知道內情之後,這個技能的說明變得更欠揍了,說明人的表情躍然紙上,讓塔砂突然很想毆打維克多。
(維克多:???)
塔砂的地盤上只有一群混血,要是技能的“藥效”連半精靈都能放倒,它大概對所有成員都不适用。但是……技能說明嘲諷歸嘲諷,卻從不言過于實。
美味甚至能感動大地?
試試看吧。
狼首的身軀走進了廚房,她心念一動,一條肥美的活魚就出現在了案板上。塔砂等待了一會兒,技能沒有操控她身體的跡象,于是她和過去做飯時一樣,拿起菜刀去鱗去內髒去腮,做起一鍋魚湯。
塔砂一個人住了十多年,本來廚藝就不壞,只是既不沉迷烹饪也沒有特殊天賦,作品都是些不鹹不淡的家常菜。但這回下廚時她如有神助,火候完美,刀工優秀,順暢得就像一輩子住在廚房——看來【再加一勺糖】和【優秀戰士預備役】一樣屬于被動技能,不用特意發動也能使用。魚湯還沒出鍋,塔砂周圍就圍了一群垂涎欲滴的匠矮人。門口時不時有亞馬遜人探頭探腦,總算臉皮沒有矮個子鄰居那麽厚,晃蕩一陣便走了。
說實話,這味道真的非常好聞,明明只是加了點鹽的魚湯,卻奇跡般有着星級餐廳的賣相。塔砂鐵石心腸地無視了一片渴求的目光,端着鍋子走了出去,她一路走,一路都有人眼巴巴地看。
最終她來到了地面上,曾是安加索森林的地方。
枯萎公約的詛咒已經失效,但那種險惡的氣氛還留在被污染過的地面上,讓塔砂想到被輻射過的大地。前些日子下了一場暴雨,枯樹枯草被打成一片殘渣,大片土地沙子般随波逐流,沒有一片新葉從廢墟中重新生長。塔砂站在這一團糟的地方,放下大鍋,拿起湯勺,舀起一瓢魚湯撒到地上。
魚湯已經不燙了,然而當它落到地上,湯汁仿佛澆上燒紅的鐵鍋,吱吱叫着沸騰起來。土地上泛起白沫,升起灰煙,乳白色的湯汁迅速黑如墨汁,繼而不見蹤影。
“瑪麗昂,”塔砂在鏈接中呼喚道,“那個牧師還在吧?把他帶上來。”
被狼人少女帶過來的撒羅牧師一臉不情願,但等他走過通道來到地上,他的臉色發青,驚駭地環顧四周,險些摔倒在地。“天啊,這是什麽東西!”能看到邪惡的牧師喊道,揮舞雙手撲打着空氣,像個與風作戰的唐吉坷德。等他終于冷靜下來,他喘着粗氣縮到了魚湯剛才澆過的地方,說:“到處都是樹一樣高的邪氣!就這邊,大概直徑兩米的地方,只有這兒沒有而已!”
果然如此。
“驅除使用者身上一切負面狀況”的效果對沒有生命的存在一樣有效,大地無疑能承載藥效。塔砂滿意地收起湯勺,義正言辭地說:“這等可惡的邪惡決不能留在大地上。”
“絕對不能!”塞缪爾捏着拳頭,充滿決心地高聲應和。
好了,人形探測器有了。
直徑兩米不算太糟,塔砂想,有了探測器,再問上尉借點人,過些日子這片死地又能重新利用了吧。
這樣想着的時候,天空又下起了雨。塔砂向地下城入口走去,塞缪爾在後面難以容忍地抱着胳膊,神經質地抱怨肮髒的邪氣如何在雨中流動。塔砂心中一動,轉頭看向安加索森林。
失去了草木阻擋,雨水很快彙聚起溪流。這些渾濁的水流肆意流淌,流向地勢更低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獲得了【再加一勺糖】技能的塔砂,今後再也不能下廚宴請客人了。好可惜哦,大概只能喂喂大惡魔什麽的。
瑪麗昂:怎麽這樣,好想吃大人做的菜……QAQ塔砂:沒關系,瑪麗昂可以做菜給我吃呀。^_^
瑪麗昂:嗯!!(//O//)/
維克多:等下,我并不想吃?為什麽塞我??你別過來?!——呃啊!!(休克)
塔砂(思索):唔,這可以證明惡魔的抗性比龍弱嗎?還是因為維克多依然沒恢複呢?實驗依然不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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