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耳釘
許呈沒想到方汝清這麽快就給他和寧窈安排了見面的機會。
方汝清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正被作業搞得奄奄一息,他們老師也不知道是哪路神經搭錯,突然臨時增加了作業,還說會計入期末總分,全班同學一起哭嚎也沒能打動老師的鐵石心腸。
所以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許呈累得趴在了桌子上,看也沒看就接起來了。
“喂,誰啊?”許呈的聲音蔫蔫的。
方汝清在電話那頭勾了下嘴角。
許呈的聲音裏透着一股子委屈,卻又不像是真的受了什麽欺負,而是太累了想撒個嬌。
“我,方汝清,”方汝清自報家門,“你在幹什麽?”
聽到是方汝清,許呈睜開了眼,聲音裏也多了點笑意,“你怎麽才給我打電話呀?都說了要請你吃飯了,結果你老沒空。”
上次酒吧那事之後,已經又過去三四天了,許呈知道方汝清的家世并不輸他們許家,他一時半刻也沒什麽能報答方汝清的。可是他還是很喜歡方汝清這個人的,就總想約他吃個飯一起出來玩,但方汝清比他還忙,這幾天都沒空。
“你是不是今天終于有空約我了?”許呈笑嘻嘻問道,“最近有個電影似乎口碑很好,要不要一起去看?”
方汝清笑了一下,他當然也是想約許呈出去的,但是這兩天他有別的事情,是真的沒空。
“過幾天我再跟你出去,”方汝清說道,“我是想問你周末有沒有空?我姐,寧窈周六生日,她請了很多朋友去慶生,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卧槽?”許呈坐直了身體,“真的啊?可是都是你姐的朋友,我去會不會不合适?”
“沒什麽不合适,就是大家一起喝酒聚會熱鬧一下,不是什麽正式的生日宴,我已經和我姐說過會帶你去了,”方汝清淡淡道,“那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幫你推了。”
“去去去!”許呈一連聲說道,“傻子才不去呢。”
“那就這麽說定了,周六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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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汝清你太好了吧,”許呈傻笑道,“太夠意思了,我要是追上你姐,肯定給你這個小舅子包個大紅包。”
方汝清擡了下眉毛,不是很想接這句話。
但是随即他又聽許呈說道,“今天都禮拜四了,天吶,方汝清,你明天陪我去買個生日禮物吧,去你姐姐家我總不能空着手啊。我又不知道你姐姐喜歡什麽,你幫我參謀參謀。”
方汝清掃了一眼日歷,明天是八號,他本來答應了回家去一次。
“你有空嗎方汝清?”許呈在電話裏問他。
“有。”方汝清回答道,“幾點見面,我來接你。”
“兩點吧,挑完禮物正好去吃個飯。”
“行。”
等到了見面的那一天,許呈一眼就在公寓樓下發現了方汝清。
他是站在車邊上等許呈的,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和黑色外套,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顯得腿格外長,再配上一張不茍言笑卻英俊逼人的臉,引得路過的小姑娘總忍不住多看兩眼。
許呈不知道怎麽就樂了。
他心裏頭想,小姑娘們看這架勢估計以為方汝清在等女朋友呢,所以只是多看兩眼,也沒有進一步動作。但要是知道他等的是個男人,肯定早就撲上來要電話了。
他走過去,往方汝清身上一趴,手勾住方汝清的脖子,笑嘻嘻地問道,“帥哥,等誰呢?”
方汝清被他撲了一下,身形卻晃都沒晃。
他撸了一把許呈的腦袋。
“上車吧。”方汝清說道。
等上了車,許呈扣好安全帶,方汝清才問他,“你準備去哪裏?”
許呈其實也沒想好,他咂摸了一下,問道,“寧窈都喜歡什麽啊?包,首飾?還是什麽其他的東西?”
許呈自己也知道他沒什麽創意,但是作為一個從未有過女朋友的小直男,他在“如何送喜歡的女孩禮物”這門課上,可謂是個從未被超越的零分選手。
方汝清當然是知道自己姐姐喜歡什麽的,寧窈就喜歡那種做工精細的手工娃娃,每個都比真人還漂亮,輕則幾萬,貴則幾十萬。但是現在也來不及買了,更何況一個生日禮物也犯不着送這麽貴。
“送個首飾吧。”方汝清發動了車,“就去最近的商城好了。”
許呈對此毫無意見。
他這輩子除了自己媽,還真沒送過女孩子禮物。他們老許家可能風水不對,淨生男孩了,他連親哥帶堂哥一共四個哥哥,家裏愣是一個女孩也沒有。
這麽一想,他還挺羨慕方汝清的,有個這麽漂亮的姐姐,還溫柔活潑,倍有面子。
不過他哥也很好了,會賺錢不說,還長得漂亮又疼弟弟。
長這麽大,他還很少有看見顏值比他哥還能打的。
想到這裏,許呈不由往方汝清看了一眼,其實從私心上來講,方汝清的長相也非常符合他口味,甚至比寧窈還更讓他喜歡一點。可惜是個男的。
“我先睡一會兒啊,”許呈打了個哈切,他和方汝清訴苦,“為了去趕你姐的生日會,我昨天熬夜把昨夜寫完了。我們老師可太不是人了,一點不帶商量的,作業多得我以為我在過期末。”
他一邊說,一邊就把眼睛閉上了,聲音嘟嘟囔囔的,像含着塊糖在講話。
“嗯,等到了地方我叫你。”方汝清說道。
而等他開到下個紅綠燈口的時候,方汝清再轉過頭,就發現許呈已經睡着了。
他是朝着方汝清的方向睡的。
此時陽光正好,照得許呈臉上的小絨毛都分毫畢現,他一旦閉上眼睛,就像極了童話裏不谙世事的小王子,睫毛長而彎,臉龐也小小的,鼻梁卻筆直高挺。
方汝清看見許呈的睫毛眨動了一下,大概是因為陽光照在臉上不舒服。
他伸出手,把許呈那邊的遮陽板放了下來。
紅燈只剩下十幾秒了。
這十幾秒裏,方汝清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許呈的身上。
這是下午的兩點二十三,他開着車,帶着自己心愛的男孩,去給他的姐姐買生日禮物。
到了目的地,方汝清又讓許呈睡了會兒,才把他推醒。
許呈剛醒過來,腦子還糊裏糊塗的,猝不及防地看見方汝清的臉,還問了句,“帥哥你誰啊?”
等方汝清的臉黑了半截,許呈才清醒過來,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笑道,“我都睡糊塗了。”
方汝清懶得理他,鎖好車門就先往樓上走了,許呈從後面追上來,也不鬧了,小孩子一樣揪着方汝清的衣服角。
方汝清回頭看他一眼,他就像和大人出來玩的小孩子一樣拎着方汝清的衣服角晃了晃,十分幼稚,但又十分可愛。
方汝清沒忍住,笑了出來。
等到了珠寶店裏,許呈就徹底蒙圈了。
導購小姐看得出來這兩個大男孩的消費實力不低,笑意盈盈地拿出了一托盤的首飾讓他挑選,每一個都珠光璀璨,有玫瑰金的,也有鉑金的,有帶鑽石的,也有鑲着珍珠的,看得許呈頭暈眼花。
“女人怎麽能有這麽多首飾,”許呈苦着臉說道,“我媽那珠寶櫃子裏也是,年年有新品,但是我看着根本差不多。”
他寄托于希望于方汝清,滿是期待地看着他,問道,“你肯定知道你姐喜歡什麽樣式吧?”
但方汝清過來看了看那一托盤形式各異的手鏈項鏈,誠實地搖了搖頭。
他和寧窈關系再好,也實在看不懂這些複雜的珠寶首飾。
兩個大男生面對着珠寶櫃臺,一時間都非常沉默。
最後還是導購小姐幫他們選了一個,聽到是送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子,她就推薦了一個玫瑰金的手鏈,上面有星辰日月,精巧也好看。
在等導購小姐包裝的時間裏,許呈無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思考要不要給他媽也買一個。
然而他一回頭,突然發現方汝清左耳朵上戴着個什麽。
他又仔細看了兩眼,只見珠寶店明亮的燈光下,方汝清的左耳上分明是個黑色的耳釘,方形的,很小一枚,邊上包着一圈銀色的邊,挺低調,但也挺好看。
剛剛在路上,許呈一直走在方汝清的右邊,所以也沒看見。
他不由好奇起來,拉着方汝清的手,把他拖過來幾步。
方汝清正想問他幹嘛,許呈就突然上手捏住了他的耳朵。
他頓時渾身都僵了一僵。
許呈的手指摸着他的耳垂,分明不是什麽暧昧的動作,他卻覺得血液流速都加快了。
“你這個耳釘,和我有的一對好像啊?”
他聽見許呈嘀咕道。
許呈松開了方汝清的耳垂,也松開了方汝清的手。
他雖然這麽說,心裏卻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只是樂呵呵地說道,“我媽以前迷韓星,在我十六歲的時候非要送我一對耳釘,說什麽歐巴同款,訂做的,還挺貴。但是其中一個被我弄丢了,只剩下一個在家裏,還被我媽說了一頓。”
許呈摸了下自己的耳朵,那上面空空如也,“我的那個沒帶出來,不然咱倆看着就像情侶同款了。”
方汝清看着許呈那張傻乎乎的臉,一時間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但是又過了好一會兒,方汝清看着那燈光下幾乎耀眼的珠寶櫃臺,淡淡說了句,“我這個耳釘,是我初戀送我的。”
許呈“啊?”了一聲,“就你那個跟你待了一星期就跑了的初戀啊?”
“嗯。”
方汝清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他還記得那天,那個男孩墊着腳,把自己的耳釘戴到了他的耳朵上。那是冬天,那個男孩呼出的熱氣撲在他的嘴唇上,兩個人靠得這麽近,稍微湊近一點,就能有一個水到渠成的吻。
“他說我戴了他的耳釘,就不能跑了。”方汝清的眼神說不出是懷念還是落寞,“可是最後我沒跑,他卻跑了。”
許呈說不出話了,他看着方汝清的眼神,心想方汝清這是對那個人渣初戀餘情未了啊?不然怎麽會到現在還留着這個耳釘?
他心裏不由奇怪起來,那初戀又渣又沒良心,方汝清居然能過去三年都念念不忘,帥哥的口味都這麽奇特的嗎?
“你初戀是不是長得特別好看啊?”許呈從一個顏控的角度去出發理解,他覺得方汝清那個初戀一定美得像個天仙,才能這麽渣還能被人深愛這麽多年。
方汝清的視線落在許呈臉上。
許呈的眼睛是深褐色的,燈光下呈現出琥珀的質感,小狗一樣無辜。還有那雙叭叭叭問話的嘴唇,雖然總是說個不停,形狀卻飽滿紅潤,被吻過以後就更加誘人。
“是很好看。”方汝清說道。
“那也不虧了。”許呈拍了拍方汝清的肩膀,“和好看的人談戀愛就和中彩票一樣,遇到就是賺到。不過我覺得你也很好看啊。”
許呈和方汝清又随便聊了幾句別的,他也沒不想總是讓方汝清回憶起從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許呈心裏有點淡淡的不舒服。
剛剛方汝清回憶起他的初戀的時候,那眼神裏分明有化不開的溫柔,藏得很深,卻又像是清澈湖水下埋藏的寶石,一眼就能望見。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點不舒服,只能歸結于替好兄弟鳴不平。
畢竟方汝清這麽一個大帥比,家世好人也好,居然還要被甩,簡直是沒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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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