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習慣
回了別墅,許呈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寧窈那張牌桌上,除了寧窈以為所有人臉上都貼着白條,林七涯被貼得最多,眼睛都要給遮沒了。
這一看就是輸得褲子都快沒了,許呈毫不客氣地跑過去嘲笑了他一頓。
寧窈打牌打得正開心,還想把方汝清一起拉下牌桌,其他幾個人紛紛抗議,“靠,誰不知道你姐弟倆賭場無敵,一場絕不能同時有姓寧的和姓方的,不帶這麽搞我們的。”
方汝清也沒想打,他指了指正和林七涯鬥嘴的許呈,“他困了,我帶他先去休息。”
寧窈看了許呈一眼,咧了咧嘴,讓方汝清把耳朵湊過來,她得意地壓低聲音,“我說什麽來着,這小傻子看你多喝兩杯酒就心疼得不行。你們剛剛去哪裏逛了?”
“沒去哪兒,随便走走。”方汝清眼中也帶着點笑意。
寧窈笑了一聲,擡高了聲音對許呈說道,“許呈,你要是困了就和汝清先睡吧,樓上有房間,你和汝清睡走廊最裏面那間。”
許呈正在揪林七涯臉上的白條玩,聞言也沒多想,這別墅裏房間雖然多,但是在場二十個人,總有人得擠一擠。
他跟方汝清本來就熟,睡一間很正常。
然而等許呈和方汝清都上樓了,林七涯才後知後覺地問道,“寧窈,你不是把隔壁也租下來了嗎?房間應該夠吧。”
寧窈又胡了一把牌,漫不經心道,“我還和袁茜茜睡一間呢,感情好睡一間怎麽了。別哔哔了,你又收獲一張白條了,貼上!”
許呈并不知道樓下發生了怎樣的對話。
他洗完澡換上睡袍,滾到床上的時候還對着方汝清笑,說道,“最近咱倆好像總睡一床,都快睡成室友了。”
方汝清正在擦頭發,不冷不熱看他一眼,“你和室友會睡一張床?”
“倒也是,”許呈把被子拉過來,嚴嚴實實蓋住自己,“那我們像什麽,夫妻?”
他說完自己就笑了,樂颠颠地鑽在被窩裏,打了個哈欠,“你別說,你要是個女生,我可能都不追你姐,改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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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汝清擦幹了頭發,但還沒吹,額頭上略帶潮濕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
他問,“也就是說,必須是女生,你才會動心嗎?因為我姐是女生,你才追她?”
許呈好半天沒說話。
他鑽在被窩裏,像是睡着了。
方汝清也沒準備要個結果,他站起身,把頭發随便吹了下,就也躺到了床上。
而等方汝清閉上眼睛許久,看上去早就入眠了的許呈才偷偷摸摸睜開了眼,房間裏的燈已經熄滅了,可是一片朦胧夜色裏,他還是能看見方汝清臉部的輪廓。
他的視線落在方汝清的唇上。
溫熱的,柔軟的。
他幾個小時前才吻上去過。
許呈毫無征兆地嘀咕了一句,“也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這句“也不是”是在回答什麽,瞪着眼睛看了方汝清一會兒,又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第二天早上,許呈和方汝清起來吃早飯的時候,別墅裏大部分人還沒有醒。
寧窈和袁茜茜倒是起來了,兩個人穿着花色一樣的睡袍,坐在沙發上咬着三明治。
許呈乍然間看見寧窈素面朝天穿着睡衣的樣子,還有點無所适從,只是打了個招呼,倒是方汝清一巴掌拍在他姐的肩膀,“讓一讓。”
寧窈的腿擱在茶幾下面,擋住了他們的路。
“啧,”寧窈收回腿,白了他弟一眼,“你怎麽這麽粗魯,你這樣是會注孤生的你知道嗎?”
方汝清從桌子上倒了杯橙汁,遞到許呈手裏,眼皮也不擡一下,“不用你操心。”
許呈眼神茫然地看着他們姐弟互怼,這一天一夜的相處,可算是讓他發現寧窈的本性了,外表明豔的淑女貌似都是假象,大殺四方性格奔放的女賭徒才是真的——他聽說昨天寧窈拉着人打牌到半夜三點,也虧她早上起得來。
許呈一邊想,一邊咬着吃西多士,嘴角邊上沾了一點煉乳,方汝清瞧見了,就輕輕幫他擦掉了。
見許呈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方汝清忍不住覺得他可愛,又摸了下他的頭。
寧窈幽幽地看着這一幕,突然覺得手裏的三明治散發着狗糧的清香,噎得慌。
她把頭往袁茜茜肩膀上一趴,說道,“我覺着我也要找個男朋友了,還得趕在我被我弟氣死之前。”
直到傍晚,別墅裏的這一群人才各回各家,許呈是坐着方汝清的車過來的,也是坐着方汝清的車走的。
然而方汝清把他送到公寓樓下,許呈眼看着自己的公寓樓越來越近,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然有點失落。
他回過頭看了方汝清一眼,方汝清正在倒車,沒注意他,許呈的視線頓時有點肆無忌憚。
“方汝清,你一直是一個人住嗎?”許呈問道。
“嗯。”
“我也一個人,本來郁辭都說好搬來跟我住了,結果後來他有事不來了。”許呈眼睛四處亂轉,他這倒也不是說瞎話,郁辭他爸也給他買了公寓,郁辭之前一直在那獨住,但是他們兩個小夥伴一合計,發現兩人一起住還能開個黑熬個夜,就商量幹脆搬一起得了。結果計劃還沒實施,郁辭家裏就來了喬鶴行那個狐貍精,郁辭屁颠屁颠就收拾回家了,同住計劃徹底泡湯。
方汝清的車在公寓樓前停好了,他随口問道,“然後呢?”
許呈不說話了,他的手指偷偷地摳了下皮質的座椅。
然後呢?
然後他就想問問方汝清缺不缺同居的舍友呗?
但這話許呈思忖再三,還是說不出口。
他和郁辭是認識十來年的竹馬竹馬,好得同穿一條褲子,彼此有點什麽毛病可謂一清二楚,住在一起當然無所謂,但他和方汝清再是投緣,也畢竟才認識幾個月。
許呈心想,方汝清看着也不像是喜歡和人同住的類型,搞不好還覺得多個室友太麻煩,還是不問了。
“沒什麽,就是想起這事吐槽一下,郁辭那個大騙子,”許呈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又對着方汝清笑了一下,“過兩天還能約你吃飯嗎?”
方汝清沒說話,眼睛裏卻倒映着許呈的影子。
過了幾秒,他突然湊了過去,離許呈很近。
許呈被吓了一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跳突然就加快了。
但是方汝清只是從他衣服的內領裏扯出了一個紙片,順手幫他把背後的車門打開。
方汝清開車門的一瞬間,他的頭發蹭到了許呈的臉頰邊上,許呈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鼠尾草味道。
“下車吧,”方汝清退了回去,他把那一小片紙片扔到了車子的收納槽裏,“這估計是昨天寧窈他們玩剩下的,不知道怎麽跑你脖子裏了。”
車門都打開了,許呈自然也沒有理由在車上待着了,他磨磨蹭蹭走下來,正要關車門,就聽見方汝清又叫了他一聲。
許呈擡起頭,只聽見方汝清問,“你那個表演比賽是幾號?”
“七號,就下個禮拜天。”許呈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又高興起來,其實他這也不過是個湊數的比賽,根本不是什麽重要活動,“你有空的吧?”
“有,一定會去。”方汝清說道。
一直到看着許呈走進公寓樓裏,方汝清的車都沒有發動。
他打開車窗,一只手搭在車窗上,手表底下隐約能看見一個不大的刺青
其實他怎麽會不知道許呈剛剛為什麽突然扯到郁辭和他同住的事情上,要論心眼,十個許呈加起來都比不過他一個。
他知道許呈動了那麽片刻的心思,想邀他同住。
但還不到時候。
方汝清垂下眼,若有所思。
還不到時候。他心中又默念了一次。
第二天下午,許呈上完一天的課,慢吞吞從教學樓裏走出來。郁辭又跟着喬鶴行跑了,班裏的人約他上線打游戲,還有喊他去打球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都提不起勁。
他走出了教學樓,正思考着要不要回家一趟,突然在教學樓前看見了方汝清,手裏還拎個精巧的粉藍色盒子。
許呈有點驚喜地過去拍了方汝清一下,“你怎麽在這兒?”
方汝清擡了下手上的盒子,“剛剛給寧窈買蛋糕,想到你好像也喜歡吃這家,就給你帶了一個。”
許呈接過了方汝清手裏的蛋糕盒子,三兩下打開了,确實是他特別喜歡的一款。
他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迷惑,“那你怎麽知道我這時候下課?”
方汝清卻沒回答,只是和許呈一起順着人潮往外走,“快吃吧,待會兒該吃飯了。”
許呈樂滋滋應了一聲,順理成章和方汝清一起吃了個晚飯。
之後的幾天,許呈就發現他似乎總是撞上方汝清,有時候是在圖書館,有時候是在教學樓。雖然他倆一個大一一個大三,但課表好像奇跡般重合了一樣。
然後不知不覺間,許呈就養成了下課找方汝清的習慣。
等他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正賴在方汝清家裏打游戲,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對面的人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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