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改天換命

M市某豪宅地下室。

這裏有無數精良醫學設備，四周用精鋼加固，上面畫着許多詭異符號，血紅血紅。牆上無窗，只有一扇精鋼制作而成的門，此刻，門緊閉。高瓦特白熾燈一盞一盞全部打開，将這裏照得猶如白晝，一群醫生打扮的人忙忙碌碌，他們手裏拿着高科技精密儀器走來走去，時不時觀測電腦內數據。

畫風一轉，地上，一女孩滿身是血，雙眼被生生挖去留下空落落的血洞，雙手從手腕處被砍下，那被挖被砍的眼和手正用福爾馬林泡着，進行各種檢測。另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滿各式各樣符紙、朱砂等作法工具，還有一大碗鮮血。女孩醒過來，臉色慘白，因為疼痛，全身肌肉都在抽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地下室門口，擺有一張昂貴總裁椅，另一名女子翹着腿坐在上面，她穿着華貴光鮮，右手執一杯紅酒，不緊不慢搖着紅酒杯，時不時放在唇邊抿一口，仿佛置身于上流酒會，動作高貴，清雅。細看，她與地上躺着的女孩竟有九分相似！除卻兩者天差地別的境地，宛如雙生子一般。

“莫千落。”坐着的女孩開口，将紅酒杯遞給旁邊一直站着伺候的仆人，拍拍裙角，站起來，如火焰般鮮紅燃燒的裙子與地上滿地鮮血竟出奇的相印稱，帶着幾分詭異扭曲的美。

莫千落，正是那個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孩。明明近乎一樣的臉，卻遭受了天堂與地獄的兩種對待。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走到地上女孩面前，用腳尖挑起女孩的下巴，帶着幾分鄙夷，垂眸看了片刻，又放下，往前走兩步，忽而，尖如利劍的鞋跟一擡，狠狠落在女孩背上：“啧啧，瞧瞧這張小臉，髒成什麽樣了？要是這樣出去，你說，陸哥哥還會正眼瞧你嗎？”

“姐姐？怎麽會是你？”地上的人兒猛地擡起頭來，那張慘淡的臉扭曲到了極點，也詫異到了極點，一激動，地上又多了一灘血漬。背上如刀紮一般的痛反而顯得不那麽深刻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對她做出這些事情的人，居然會是這個家裏唯一對她好的姐姐——莫千瑜。

“怎麽不會是我？莫千落，你可知道你被接回莫家的原因？”紅裙微擺，穿着它的女孩似乎想到什麽開心的事，嘴角輕揚，露出愉悅的笑容，“你知道嗎？你原本就不是人，只是父親制作出來為我改天換命的容器！你那雙能看破一切邪佞的眼睛；還有那雙能畫出完美陣法符咒的手；以及身上一身能傷鬼救人的血液都是父親精心為我準備的，甚至，你的面貌都是父親參照我的樣子改照的，不然你以為我們倆明明不是雙生子為什麽會長得這麽像？”

說着，話鋒一轉，面上扭曲起來，她腳下用力，狠狠碾，聽腳下之人痛呼方才滿意：“莫千落，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原本，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待到時機成熟為我獻上生命即可，偏偏，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就憑你這樣的人也敢去接近陸哥哥？你可知陸哥哥的身份？就連給他提鞋你都不配！”

今天并不是改天換命最佳時間，但莫千瑜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她看不得陸哥哥與莫千落氣氛漸好，聽不得外界口口聲聲贊揚莫千落天資過人，風華絕代。這一切明明都是她的，莫千落只配乖乖在家等着為她送死，只配在改天換命時哭着祈求最終為她獻上一切。憑什麽莫千落可以意氣風華的站在外面接受萬千人贊嘆而她只能呆在家裏吃着永遠也吃不完的藥？憑什麽莫千落可以健健康康站在陸哥哥身邊與他談笑風生而她只能躲在房裏悄悄數着日子過？

她不甘心，不甘心！她要把莫千落的一切都搶過來，不，這一切本來就是她的，本來就是。所以，莫千落必須死，現在，立刻，馬上就得死！

莫千瑜越來越扭曲，她已經瘋魔了，被自己內心的嫉妒逼得瘋魔。

然而她不知道，她嫉妒的對象莫千落，這一刻，心裏亦天崩地裂，仿佛世界灰暗了，所有堅持的一切也都崩塌了。

怪不得，她被接到莫家，父親從來不用正眼瞧她，也不準她叫爸爸，稱呼時只能用父親。

Advertisement

怪不得，她外出接觸一切人群，做出任何成就時，父親都要求她用姐姐的名字。

怪不得，外界從來不知道莫家還有第二個女兒。

是她太天真了……

她以為，莫家到處找尋她是因為父親念及骨肉親情，莫家會是她的最終歸宿；

她以為，父親冷落她只是因為多年不見加上姐姐體弱，只要她努力修煉，努力對莫家每一個人都好，父親總有一天會接納她，會像對姐姐一樣對她；

她以為，姐姐身體弱，父親讓她做什麽都用姐姐的名字是為了幫姐姐，讓姐姐開心一點。

她以為，姐姐是真心對她好……

原來，這一切只是她一廂情願，她的一生，就像是個笑話。

這一刻，莫千落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她想起小時候吵着要見父親時，媽媽悲傷的眼神。想起那一天，媽媽滿身是血爬進來，将她鎖進衣櫃，從衣櫃縫裏親眼看着媽媽被一幫穿着黑衣服的人虐殺。

那些人，估計也是莫家派來的吧？因為媽媽把她從莫家帶走了。

莫家，莫家……

莫千落咬着牙，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恨着，恨自己大意，恨自己輕易信人，恨自己不能為媽媽報仇，恨自己現在除了等死什麽也做不了。

如果可以重來，如果可以重來……

“小姐，一切檢驗都已完畢，可以開始了。”

莫千瑜恢複了些許，她将高跟鞋擡起，收回，手指攆了攆嘴唇，露出大發慈悲的笑容：“好了，反正再活下去你也是受罪，我就發發慈悲，讓你解脫了吧。”

馬上，馬上她就可以擺脫這副病怏怏的身體，擁有莫千落的一切天賦！想想就讓人興奮的發狂。

所有東西都被搬上桌，莫千瑜走過去，躺在手術臺上，半死不活的莫千落也被擡到一旁手術臺，兩人之間用一根貼着符咒的紅繩連着。

醫生們帶上口罩、手套，他們面無表情，蘸着鮮血和朱砂，在符紙上畫着，每畫完一張便将它貼在莫千落身上，每貼一張，莫千落便感覺自己體內精氣往外流失一分，漸漸的，她堅持不住了，仿佛看到了已逝的母親在向自己招手，那雙空洞的眼眶裏流出血淚。

莫千瑜，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她咬斷了舌根，整個人徹底沒了生氣。改天換命儀式在即将成功的時候被打斷，莫千瑜體內氣血倒流，被換進來的精氣在體內亂竄，她猛的吐了口血，差點昏過去，臉上慘白慘白毫無血氣。

“莫千落！”

莫千瑜氣急，她怎麽也沒想到那個賤貨居然在短短幾分鐘內就看破了儀式的關鍵，二十多年的算計一朝落空。

“來人，将這賤人淩遲，碎肉拿去喂狗！”

……

“我媽媽說了，你爸爸不要你，你就是個怪物，怪物！”

“怪物，我們打她。”

“打她，打她。”

莫千落再睜眼，身上落了好幾塊石頭。她看看周圍，有些愣住。

這是……她的小學？

她記得以前讀的小學在三年前就被拆了，原因好像是教學樓倒塌，壓死了幾個學生，事情鬧大了，學校被迫拆遷。怎麽現在……

看看周圍，樓房都還挺新的，不像是要倒塌的樣子，況且，她不是為了阻止莫千瑜咬舌自盡了？莫非，重生了？

想到這個可能，莫千落欣喜若狂，正想做點什麽表達一下，迎面飛來一顆石子，她連忙閃過，這才想起剛剛的處境，扭頭去看對面的人。

對面是幾個七八歲小孩，最前面是個小胖子，莫千落對這個小胖子還有些印象，當年，小胖子特別喜歡欺負她，有一次她實在忍不住和小胖子打了一架，小胖子的父母在縣裏有權勢，為這事鬧到她差點被學校趕出去，是媽媽跪在小胖子家門口求了一天一夜才免遭一劫，後來沒過多久，傳來小胖子突然猝死的消息，查了好久沒查出原因才做罷。難道，現在就是當初她和小胖子打的那場架？

時間地點都符合，這麽算來她今年頂多七歲，這時候媽媽還活的好好的！

真好！

“喂，你們看，我說她是怪物吧，我們打她她還笑！”

“是挺滲人的，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不行，給我打，她是怪物，我們要打敗怪物。”

幾個小孩愈發來勁了。

莫千落摸摸額頭被砸起的大包，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雪白小牙，陰森森說道：“沒錯，我是怪物，我餓了，我要吃掉你們！”說着，她雙手握成爪狀，作勢朝幾人撲過去。

“哇，救命啊，怪物吃人啦！”小胖子帶頭，吓得大叫、逃竄。一夥人一哄而散。

待到幾個小屁孩走幹淨了，莫千落順着記憶朝自家走去，她迫切想要見到媽媽。

不知道上輩子莫千瑜最後是什麽下場，應該不會太好。從符咒貼到身上的那一刻，她就隐隐覺得改天換命儀式應該是要求供體活着的，一般這種情況，給供體打麻藥是最穩妥的，偏偏莫千瑜為了看她痛苦絕望，特地沒有打麻藥，讓她有了可趁之機。

說到底，莫千瑜也是因為嫉妒不忿，才想看她痛苦、絕望，不過，莫千瑜做夢也不會料到她可以看破儀式的關鍵吧？想想就覺得心裏痛快！

既然上天重新給了她一次機會，那麽，莫千瑜，莫家，只要你們不來惹我，我也不會主動去找你們的麻煩。只要你們不來……

莫千落默默想着。

這輩子，她要好好守着媽媽，幸福的過一輩子。

－－－－－－題外話－－－－－－

大家好，我是酸奶，賣萌、暖床樣樣精通，大家多多關照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