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知己天涯不離
月上中天。
端未剛洗完澡出來,岳曉原立即脫得光溜溜的鑽進了浴室之中,嚷嚷着要趁着熱氣快點洗完和她一起窩在被子裏面找電影看。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涼涼的空氣鋪在□□的肌膚表面,激起一粒粒敏感的小疙瘩,身體的每寸毛孔都在叫嚣着凍人。端未将睡袍的領子扯到最高,多少抵禦了些許寒氣。
拿着空杯子去客廳倒水喝,走近矮幾時明顯看見了黑暗中有一個人形的輪廓坐在沙發上。客廳裏沒有開燈,任憑端未再好的勢力也只能勉強看清那人是用雙手捂着臉的,他勾着腰将上身深深埋在膝蓋裏,看不真切具體是誰。
端未準備走得再近一點,卻一個不小心絆倒了腳下的東西,只聽“咕嚕嚕”的聲音在空蕩的空間延展開來,有什麽玻璃制品在地上滾得遠了。
端未慌忙伸手去扶,然而還沒等她彎下腰去,手腕就被人一把捏住。
“姐,不用撿。”
你——端未驚得說不出話,她不做聲地抽出自己的手,舉着手機向前一照,歪歪倒倒一大片,躺在地板上的不是酒瓶又能是什麽。
白啓牟足了勁按壓着太陽穴的位置,以保持自己思緒的清晰。他喝了不少的酒,似乎有點醉了,然而這并不妨礙他辨識出那個早已銘記在腦海裏的人。“姐,你先坐,明天我們就要出發了,有些事我決定和你說清楚。”
這麽說表弟是專門在此等候她的,只是,他怎麽會預料到......
仿佛猜到端未的疑惑,白啓摸了摸後腦勺,不只是酒醉還是怎地,臉頰浮上兩坨紅暈,他有點急迫地開口:“姐,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嗎?其實從我還在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我對你的感覺了。我、嗝——”白啓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繼續道,“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看你、觀察你,我知道你喜歡什麽時候起來喝水,我知道你最讨厭什麽科目、我知道你一直都有一個夢想,我知道......”
白啓後面說了什麽單端未已經無心再聽,她只聽見了那些個“知道”,原來無論春夏秋冬都會準時擱在矮幾上的一壺溫水,是他大大咧咧的表弟提前準備好的......
客廳随着白啓急切辯白的尾音的結束而安靜下來,偌大的室內鴉雀無聲,尴尬的因子肆無忌憚的翻騰跳躍,好像是在不停地叫嚣,如果今天它不攪出一鍋黑氣誓不罷休!
端未回來的這幾天,吃飯散步一直都是一家人一起的,平時倒也沒出什麽岔子,如今只有他們二人獨處,有些東西就漸漸地顯山露水,看來是避無可避了。
其實端未一直認為白啓只是個孩子,還不明白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只是,現在的自己除了當好一個傾聽者,還有其他的選擇麽?摸索到沙發邊沿,端未緩緩地坐下,坐在了離表弟有一人距離的位置。
白啓清了清嗓子,試着叫出他渴望已久的稱呼:“未未。”
端未一怔,随後編輯了一段短信給他——小白,別這麽喊。
姐,你果然還是不相信。白啓苦笑了一下,借着黑暗壓抑住臉上的情緒,聽話的回了一個單音節:“好。”
端未松了一口氣。
“姐,我不求你相信,只請你聽我說完,行嗎?”白啓低聲傾訴着,端未不忍拒絕。
“姐,我不知道姐夫是出于什麽原因喜歡姐姐,但我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心。”白啓倔強地仰頭凝視着端未,額前的碎發隐約遮住那雙被情愫滌蕩的眸子,裏面瑩瑩地閃着亮光。
“......”端未想說話也插不成口。
“你從初中開始就愛寫東西,那時候我上小學,并不理解你在做什麽,只知道你天天都在埋頭苦寫,別人的嘲笑和戲說從來都沒有動搖過你的信念,你這一寫就是八年,我真的挺吃驚的。雖然你能堅持,不過——”白啓話鋒一轉,吃吃地笑出了聲,“姐你太笨了吧,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你發表的作品五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就這樣你還堅持個啥啊,簡直太傻了。”
喂,你夠了......
白啓顯然無視了端未的白眼,自顧自地嘟囔着:“姐,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夠執着!”說完豪邁地高舉起酒瓶子,和月光來了個對酌。
小白應該發完酒瘋了吧,端未心裏想着,撘住他的肩膀往上一提,勉力帶着人一晃三搖地往他卧室走。
白啓嫌姿勢不舒服,抗拒地動了幾下,一對迷蒙地眼珠子委屈地浮上了霧氣:“姐,你是不是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可是,可是最簡單的東西往往最打動人啊......”
端未重重地在心裏嘆了口氣,為白啓,也為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着,它們不分對錯,只與真心有關。她除了心疼和原諒小白,別無他法。正如這麽多年縱容自己花費大量時間在一個“虛無缥缈”的夢想上,實質上她可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但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她又是最幸福的人。
猶記得她欣賞的一位作家說過一句話,确實誇張但是直擊人心,我生活在我的文字裏,那裏才是我的真實。
“姐,你尊重我的選擇好嗎?你可以不同意,只是別......”
端未溫涼的手捂住表弟的嘴巴,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都明白。
她想,那些所謂的正義或是激烈的言辭現下都入不了小白的耳,更別提心。那她就放任不管一次,讓這孩子慢慢想清楚,她相信,時間總會帶來驚喜。在未來的某一天,屬于他的那個女孩一定會以燦爛如花的姿态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只是時間還沒有到。
坐落在靜水街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的七月雪是這座城市遠近聞名的gay吧。七月雪有個規矩和其他的gay吧大相徑庭,它在晚上從不營業,也就是說,七月雪只在白天開門迎客。盡管七月雪的營業模式違背了常規,但是仍然生意紅火,其火爆程度也是那些夜夜笙歌的普通gay吧望塵莫及的。
這裏的壓軸節目總共有七個,和它的名字恰好相配,其中最受歡迎的歌手莫過于長相豔絕,甚至比那些性感女星還要妩媚幾分的天籁歌王Dawn。他一個月只來七月雪四次,而且又是最早在這裏駐場的歌手,因此在吧裏的地位不容小觑。
Dawn今天下班的的時間比往常要早半小時,他找了間朝外開放的半閉合包廂落座,眯着迷人的丹鳳眼把玩着手中的雞尾酒酒杯,不時有男人前來搭讪,他都一一地回絕了。就在Dawn不勝其煩的準備起身走人之時,要等的人終于到了。
少年穿過層層熙攘的人流一步步來到Dawn的眼前。酒吧暗色的牆體下閃耀着五彩缤紛的光,配合着頭頂的數十盞彩色燈光,零碎地混合在少年的臉上,,卻沒有半分雜亂的感覺,他面含笑意的容顏幹淨得不惹塵埃。
“Dawn,我來了——”
“卡!”導演洪亮的聲音裏喜不自溢,沒想到這個初出茅廬的小演員如此上鏡。導演肥厚的大手滿意地拍拍許逸的肩膀,贊許道:“小許啊,你表現得很不錯,這次試鏡沒有問題了,就是不知道你對這個角色還有什麽想法。”
聽到導演有意錄用自己,許逸自然開心不已,他由衷的感謝了導演的賞識,表示自己一定會繼續努力。
許逸收拾好東西走到門口,飾演Dawn的演員剛好也要離開,于是問他要不要搭個順風車。還沒等許逸推脫,一個海拔高峻的男人突然跨門而入,他不由分說地将許逸帶進懷中,說話的語氣盡顯溫柔:“親愛的,我們回家吧。”順勢低下頭在許逸嫩白的脖頸上印下一枚親吻。
那個男演員愣了一下,剛剛是在演戲,難不成在現實中許逸也是個男同性戀?
“先生,還有什麽事嗎?”紀涼松開許逸,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呃,沒......”那名演員似乎有些尴尬。
許逸不是看不出紀涼是在故意挑釁,但他現在也沒閑工夫去害臊了,于是瞎巴拉了兩下脖子,趕緊上前解釋:“你不要千萬誤會,這位是我的朋友,他可能是看我們拍的挺有意思的,所以就想來惡搞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
“是啊......”許逸笑得有些心虛。
那個陌生演員前腳剛出門,紀涼立馬就牽着許逸到了車棚,仔細地給他戴好頭盔,紀涼一言不發的發動了摩托車。
狂風擦着藍灰色的頭盔呼嘯而過,并不算長的回家路程此時仿佛延伸得漫無邊際,好像永遠也到不了終點。
半響,透過頭盔傳出許逸悶悶的聲音:“紀涼,你生氣啦?”
“沒有~”紀涼故作輕松地回答,他能理解許逸去和那人解釋,畢竟阿許的職業是演員,還沒紅就傳出這樣的緋聞就等于直接斷了他的星路,只是......
“紀涼......”許逸有點急了,溫軟的嗓音輕輕柔柔的呼喚着紀涼,差點把他的心都給融化了。紀涼應了一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許逸雙手環住紀涼的腰,再接再厲:“我們只是在拍戲,而且我不認識他的,況且他看起來也不像gay對吧,所以你就別吃醋了好不好。”
紀涼哪裏經得起許逸的溫柔攻勢,垮着的臉色立即就大雨轉多雲再轉晴,唇稍爬上寵溺的笑,然而嘴裏依然不忘提條件:“阿許,我今晚想吃糖醋排骨、玉米牛絲,還有小雞炖蘑菇......”另外還有你。
許逸見哄回了人,對于紀涼的要求自然是一口一個“好”的應着,若是他能窺探到紀涼的心,怕是要被某人的腹黑小算盤惹得哭笑不得吧。
“叮咚~咚~”
“紀涼,你的消息框在閃。”
“你幫我看一下。”
“嗯......是端未發的。她說她已經抵達意大利了,叫你們放心。”
“我知道了。”紀涼心中的牽挂并沒有因為那條報平安的消息而平靜下來,他、東方莫、何憂以及簡笠雖然都在按照既定的軌道平靜的演繹着自己的生活,但是幾個朋友的內心都有一個共同的祈禱,期望着端未早日康複。只有她回來了,他們五個才又是一個完整的的團體,五個兄弟姐妹,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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