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潛意識

顧川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暧昧，還以為李星逐是激動的臉發熱，又神情嚴肅地問：“昨天想要抓你的是陳家的爪牙，知道你是怎麽被發現的麽？”

李星逐收起心思，目露疑惑，不自覺地彎起食指，在嘴唇上輕輕點着，拼命回憶起最近發生的事。

沒有什麽特別的啊，難道是他把受傷的魚丸抱回了家？可是魚丸也沒有出過出租屋，不應該有人知道它已經恢複了啊……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在思考中的李星逐身上，仿佛給他柔順的頭發鍍了層金邊，顯得更加的乖順溫和。

顧川定定地看着，忽然覺得今天的陽光莫名的舒服。

李星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顧川便問：“你可曾被人發現過你的能力？”

李星逐想了一小會兒，皺着眉頭說：“應該沒有，我就是擔心被別人發現自己不正常的愈合能力，所以才沒有住校。平時我也十分注意，很少受傷。即使擦破了哪裏，也會用紗布或創可貼隐藏好。”

創可貼？

等等……

李星逐忽然想起昨天手背被劃破的事，緊張地眨了眨眼睛，将整件事講給了顧川。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被發現的。不過，”顧川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問：“你為什麽會這麽謹慎？”

，

李星逐如實說：“呃……大概是潛意識吧。小時候看過不少主角因為與別人不同而遭遇厄運的書，所以覺得如果別人知道了我特殊的能力，我就會有危險。”

顧川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你的潛意識可能是來自于別人的暗示。”

李星逐身體一怔，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顧川是什麽意思。

顧川說：“他們想保護你，又不想讓你陷入到恐慌之中，所以才會采用這種暗示的方法。”

從未思考過的信息直接被塞進腦袋裏，李星逐有點懵。眼前出現父母唏噓着翻看各種書籍的模樣，跟他随意聊天時不時說出來的想法……

如今想來，其實都是在對他形成一種暗示——他跟別人不同，但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跟他們不同，否則會有危險。

至于什麽跟顧家的關系，他的父母卻是沒有提過一個字，想來也是不希望他接觸到這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圈子。只盼他能普普通通，快快樂樂地過完一生。

李星逐的眼睛有點發澀，鼻子也有點酸，他咬着牙将這些感受全部壓了下去，然後笑着看向顧川，聲音略微發啞地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不客氣。”顧川說着，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下西服，“我還有事，下午方伯會派人送你回去取東西。”

李星逐也站了起來，微微點了點頭：“謝謝你。”

顧川說：“你不用總跟我說謝謝。”

“是因為你們家的祖訓麽？”李星逐試探着問：“你們家的祖訓就是要一直幫助我麽？”

顧川遲疑了一下，說：“嗯。”

“那我有什麽可以回報你的麽？我總不能平白無故享受你的保護吧？”

看着李星逐有些緊張的表情，顧川忽然想起死黨說的那句“娶他”，心裏莫名有些奇異的波動。

“暫時不需要。”

“那以後可能會需要是麽？”李星逐似乎松了口氣，臉上又帶上溫和的笑容：“那我就等着能回報你的機會了。”

顧川微怔，心裏的波動忽然有點……變大了。

“好。”顧川輕聲應道。

顧川走後，李星逐挽起袖子要跟劉姨一起收拾碗筷。劉姨連忙笑着擺手：“不用不用，你是少爺的朋友，不用做這些，我來就行。”

李星逐說：“沒事的劉姨，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做，總不能一直閑着。”

劉姨說：“你不是帶了只貓來麽？讓它熟悉熟悉這裏吧，貓生性膽小，別吓着它了。”

李星逐說：“我早上喂了它，然後它就去睡覺了。我第一次養貓，還不太……”

話未說完，就見一條白影“噌”的一聲從二樓的樓梯一閃而過，跑進了院子裏。

不用想也知道是魚丸。

李星逐睜大了眼睛，對劉姨說：“看起來并沒有膽小呢，我去看看，免得它搞破壞！”

劉姨笑了笑，眼角露出幾道皺紋：“沒關系的。”

李星逐追到院子時，發現魚丸蹲坐在距離方伯兩米遠的距離，毛茸茸的尾巴繞了一圈，蓋在兩只肉肉的前爪上，正盯着方伯看。

方伯手裏拿着修剪樹枝的剪子，站在一棵不知名的樹旁，也笑着看向魚丸。

“魚丸你別打擾方伯。”

李星逐有點不好意思，想要把魚丸抱走，方伯卻笑着說沒事。

而這時，魚丸卻突然向前一沖，将一只黃色的蝴蝶驚得從草地上飛了起來。

仿佛突然間無視了兩人，魚丸開始了撲蝴蝶游戲。

李星逐有點搞不懂魚丸的思維了。

方伯說：“小動物就是喜歡玩，讓它玩吧。”

李星逐看了看地上剪掉的樹枝，又看看方伯手裏的剪子，問：“有什麽我可以幫您的麽？”

方伯繼續修剪樹枝，聲音溫和慈愛：“不用了，馬上就好了。”看着李星逐好像有點失落的樣子，他又笑道：“等我剪完了，你幫我把地上的樹枝掃走好麽？”

李星逐一聽，立即笑着應道：“好！”

于是方伯繼續修剪着樹枝，李星逐則站在一邊。看着似乎是在學習，實際上內心正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你有什麽想問的麽？”方伯忽然說。

李星逐一愣，沒想到心思這麽快就被看穿了。他當然有好多想問的，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罷了。

方伯笑着說：“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如果不方便告訴你的，我會直說的。你是李家的孩子，不用客氣。”

李星逐聞言，又想到顧川說的那個所謂的顧家祖訓，抿了抿唇，還是沒有直接問：“為什麽顧先生要保護我呢？”

方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看向李星逐說：“看來少爺還沒告訴你，不過這件事和當初的設想有很大不同，少爺大概是還沒想好怎麽說。”

李星逐知道方伯說的就是顧家祖訓的事，立即追問道：“是什麽事？”

方伯又轉回頭，剪子“咔擦”一聲剪掉一根影響美觀的樹枝，說：“還是等少爺自己告訴你吧。”

李星逐雖然心理非常想知道是什麽事，但還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頓了頓，他又問了另一件事，一件他稍微有點在意的事：“顧先生他……好嚴肅的樣子，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麽？”

方伯手上動作沒停，腦海裏想起顧川五六歲時撿回一只受傷的小鳥，求他幫忙包紮的可愛樣子。但轉念又回憶起顧川七歲之後就被老爺要求嚴肅穩重，整天埋頭在課業中的樣子，目光又多了一分心疼：“也不是，少爺小時候很活潑可愛。不過後來老爺對少爺要求越來越嚴格，少爺就逐漸不怎麽愛笑了。”

李星逐回想起小時候被欺負時，顧川溫柔扶起他，給他擦眼淚時的模樣，溫暖得仿佛冬日的陽光。

那時顧川多大？

大概也就十一二歲吧。

兩人在心裏同時感慨：顧川過得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