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不喜歡北京的冬天，總覺得：陰冷，氣悶得緊。

潘虎和我，下了飛機，直接趕往醫院。

我們悄悄的進了病房，只見媽媽，靜靜得睡着，保姆小鄭，坐在窗前的沙發上，就着午後的陽光，也打着盹。

蹑手蹑腳的靠近病床，我還是，驚醒了小息的母親。

我握着她孱弱的手，望着她滿面的病容，總是不敢相信，這是我童年，那個活力四色的女人。

她看着我無力的笑笑，也向潘虎，招了招手。

“小虎兒，跟姥姥說，你們什麽時候來的？”母親問。

保姆小鄭，聽到動靜，忙驚醒着，挪了把椅子給我：“金姐，阿姨好多了，你別着急啊。”

我向她，道了謝。

還沒等我坐穩，金楠媛推門，倒先來了。

“哎呀。金二小姐回來了？你幹得好事，全家都跟着丢人。”我連忙打斷她：“小鄭，讓司機，送你和潘虎先回家，這裏有我呢。有事兒，我給你打電話。”

她帶着孩子，先離開了。

“幹嘛？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她依舊不依不饒。“媽看了報道，氣得都病了。”

“楠媛，你就少說倆句，你妹妹才回來。”母親，為難的看着我。

“媽，怎麽讓我少說？從小到大，你就知道慣着她，這麽大的事兒，她不說清楚，怎麽行？”楠媛說。

怎麽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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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虎是誰的孩子？潘家，都還沒人，站出來，急赤白臉的質問我。

我自己至親的姐姐，倒先要我，出來解釋。

我們母女兩，相視無語。

“你先回去吧，楠媛。有你妹妹在這兒，你也可以，回去歇歇。”媽媽息事寧人的說。

金楠媛，悻悻的離開了。

“慧媛，你們都大了，自己的事，我本不想插嘴。可是，我還是得說：潘家對我們，确實不薄。”媽媽又老生常談：“你爸爸得病，去世那會，裏裏外外的，人家操了多少心？我的病，一年出出進進醫院幾趟，從醫院病房，到大大小小的花銷，哪兒件事，用得着自己過問？還有，你姐姐一家，都在潘有聲的公司上班，也是人家照顧着。你也替我們想想，你要真是，有個什麽差錯，叫我怎麽有臉，面對人家？”

這些，我比誰，想得都清楚。

所以，這麽多年，我逆來順受。

所以，我謹小慎微，不敢行差做錯。

說來不信，這年頭，倒還有粵語長篇裏的老故事，依舊上演。

“女人別和命争。”媽媽嘆着氣，繼續說：“你跟了潘家，還有什麽不滿意？多少人，使盡渾身解數，也擠不進去？”

我聽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好在于晴有來，看望媽媽的病。

傍晚，我送她出了病房。

“謝謝你來。”我說“吃飯了嗎？我請你？”

“算了吧，我這兩天，也很忙。”她回答。

“因為照片？”我很抱歉。“你猜，會是誰拍得？”

“我還不知道，誰都有可能。吃我們這行飯的，不可能不得罪人。”她說：“慕言這兩天的活動，也先取消了，我怕他，發起脾氣來，又闖禍。現在，我讓TONY一步不離的跟着他呢。”

我略微放了心。

“我得提醒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不是我吓你，這事兒，真是來得蹊跷。”

英雄所見略同。

于晴和楊坤，都不是吃素的。

夜裏，潘有聲來的時候，媽媽已經吃過藥，睡下了。

老潘，還是一貫的衣冠楚楚，駝絨的半長大衣，裏面配着駝色，法蘭絨的西裝，不張揚的英式格調。

我引着他，在外間裏坐了。

“怎麽你晚上在這兒？我馬上叫人，過來替你！”他先開了口。

“你怎麽來了？今天不忙？”我問。

他沒回答。

“你們在日本，玩得開心嗎？”他起身，脫了大衣，我連忙接了過來。

他看了我一眼，把大衣遞給了我，問我：“你有什麽事嗎？”

我慚愧。

老潘看得真切：無事獻殷勤，必當有所求。

“我想問你，網上慕言照片的事兒，你知道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他看了我一眼，又坐回了沙發裏：“你是想問：是不是，我找人做得，對吧？”

“是嗎？”我接口。

“你說呢？”他無奈的皺皺眉：“我為什麽？”

我暗自思忖：就憑你讨厭他。

我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唯一學會的，就是：察顏觀色。

凡人，喜歡什麽，讨厭什麽，我都看得通透。

物競天擇。适者，才能生存得好。

“不是你最好，我就是想說：真沒必要，那天慕言頂撞你…”

“行了，”他打斷了我：“不用你替他解釋，我自己看得明白。”隔了一下，他又說：“我要整他，還不容易？用得着搭上，我自己的兒子？”

言之确鑿。

任誰都知道：潘虎，絕對是潘家的心頭肉。

我的電話震動着，我沒有接。

“是慕言？”老潘冷笑：“他這麽晚，幹嘛要給你打電話？金慧媛，你警醒些，免得害人害己。”

我幹什麽了？害人害己？

老潘回去了，我陪着媽媽睡在了醫院。

第二天一早，電話叫醒了我。

又是楊坤。

現在，她，成了我的噩夢。只要有她，就有壞消息。

“又怎麽了？”我提心掉膽的問。

“KIM，你們又出新聞了？快上網，自己看。”她嚷嚷着。

我哆哆索索得打開電腦。

标題很是，先聲奪人：慕言插足豪門，情定名媛貴婦。

我看了配圖，倒吸了一口涼氣：是誰？處心積慮的跟蹤了我們這麽久？

林林種種，定了格的相片，竟然，從我們相識開始…

在同裏，我和慕言在河邊的那夜，他靠近我，為我拭淚。

在上海，慕言家的樓下，他為我開車門，我回頭道謝。

還有，楊坤和我們一起喝了酒，醉醺醺的在路上打車。

最要命的是：每張圖片的慕言，拍得都是滿目含情，溫柔泛濫，真真切切。

我怎麽，從來沒發現：慕言，用這樣的眼睛，看過我？

我深吸一口氣，等着面對更大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