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又繞回來了
這就成林大夫了?順子兩只眼都看直了,他可是聽說過慎刑司的酷刑,這些番役大爺除了銀子,天王老子都不認,這一回審下來,自己的命還能不能保住都難說,誰想剛還怕的哆嗦呢,一轉眼的功夫,林哥哥就從階下囚變成座上客了,怪不得都說林哥哥聰明呢。
想着不禁用更加崇拜的眼神望着林杏,林杏這會兒可沒功夫理會順子,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看着何老六:“大夫可不敢當,只不過略通些藥理罷了。”
“林大夫客氣了,不說別的,就是您這瞅一眼就能瞧出病的本事,就算太醫院的太醫也沒這麽大的本事啊。”
何老六一想到自己犯病時的難受勁兒,對林杏就越發客氣,小心翼翼的道:“林大夫既瞧出了我這病,一定有法兒治了。”
林杏:“你這病若起時發現,許還能治,如今卻難了。”
何老六忙道:“林大夫的意思是沒治了?”
林杏:“也不是不能治,只是麻煩些,需施雷火針法。”
“那這個雷火針,林大夫會不?”
林杏看向他:“會倒是會。”見他臉露喜色,又嘆了口氣:“只這雷火針法,頗為麻煩,更需精心準備,一時半會兒是不成的。”
好容易有了希望,哪能林杏一句話就打退堂鼓呢,忙道:“不怕麻煩,不怕麻煩,只要林大夫能治好我這病,我何老六別的不敢保,只要林大夫在慎刑司一天,保證沒人敢動林大夫一根手指頭,您快跟我說說,這個雷火針到底怎麽個法子?有什麽麻煩之處?”
林杏:“要說這針法并不難,只是啰嗦了一些,需用熟艾,乳香,沒藥,穿山甲,硫磺,雄黃,川烏,草烏,桃樹皮,麝香,把這些藥自乳香之下都研成末,拌于艾葉,攤在草紙上,卷緊如拇指狀,外頭再用烏金紙做皮黏住,收在瓷瓶之中,埋在地下七七四十九日,用時,以紅布七層置于患處,将針于燈上燒燃吹滅,針于布上,覺痛既止,稍停再針,每日連針三次,一月可愈。”
林杏一番話莫說何老六,屋裏有一個算一個,都聽了個暈乎乎,這些都是大老粗,即便得了病,至多就胡亂吃些藥,哪聽過這樣麻煩的治法。
更何況,這裏可是慎刑司大牢,即便這個法子真行,也施展不了啊,何老六定了定神:“那個,就沒別的法子了嗎?”
林杏看了他一眼:“此法可除根,別的法子也有,卻只能緩解一時,治标不治本。”
何老六想了想:“那我這病要是不治會如何?”
林杏挑挑眉:“如果不治,會逐漸嚴重蔓延,日子長了,一旦生成石頭,就無藥可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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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六吓了一跳:“石,石頭,哪兒長石頭?”
林杏看向他的腳:“從腳關節開始長,一直蔓延至全身。”
何老六臉都白了:“林大夫,真沒別的法子了嗎?”
林杏想了想:“別的法子也有,你這個病說白了就是痹症,痹症多由風起,有道是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而行血當強腎,我倒是曾經看過一個靈方,取黃芪、蟲草、靈芝、黑螞蟻煎水,每日3次,如此喝上半年,腎氣充足,自然血行風滅。”
何老六都聽傻了:“蟲,蟲草,靈,靈芝……”自己往哪兒弄這些寶貝藥去啊,就是宮裏的禦藥房,這些藥也是極難得的,即便有,自己也吃不起啊,別說半年,吃上幾天,自己一家子就得喝西北風去。
何老六心裏頭轉了轉,開口:“林大夫,還有沒有別的法子?除不除根兒的不要緊,只要能少犯幾回,我就念佛了。”
林杏:“若緩解倒不難,可用葛根沖水做茶每日飲用即可。”
何老六忙道:“這個好,這個好,回頭我就試試,你們倆愣着做什麽,還不送林大夫回去。”
林杏站起來拉着順子回了牢房,回來沒多一會兒,剛那兩個番役就來了,把關他跟順子的牢房灑掃了一邊兒,鋪上兩層厚厚的稻草,還拿來了飯菜,雖不是雞鴨魚肉,比起先頭的馊飯可強多了。
林杏明白這是何老六能做的極限了,畢竟他也不過是個番役頭。
順子卻激動的不行,望着林杏:“林哥哥你真厲害,剛才就看了一眼,怎麽就知道他得的什麽病呢?“林杏見他眼睛直冒光,不禁笑了一聲低聲道:“告訴你個秘密,我是蒙。“啊……順子嘴巴張的老大,整個都傻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怎麽會是蒙的?這種事兒哪蒙的了?“林杏笑了:“剛咱們進那屋的時候,桌子上統共就擺了兩盤下酒菜,一盤豬肝,一盤豬肺,可見何老六喜好吃下水這類東西,卻又好酒,日積月累十有八九會生痹症,果然,我一蒙就中了。“順子眨眨眼:”吃下水喝酒就會得病嗎?“
林杏:”其實人的病大多都是從飲食而起,說白了,就是吃出來了。“順子:”林哥哥你懂得真多。“
林杏不禁嘆了口氣,看向外頭,心說懂得再多也不可能從這兒飛出去,有什麽用。
林杏忽然發,現自己之前太過自信了一些,哪怕再聰明,再機靈,在這深宮之中生存也難,這裏就他娘沒什麽好人,自己只能利用自身優勢耍耍小聰明,對于自己的命運,沒有任何主導權,就像江河裏無根兒的浮萍,一陣風浪打過來,就不知飄哪兒去了。
林杏沒自嘆太久,不過一夜的時間就審查清楚了,雲貴人身邊兒宮女惠兒招認是雲貴人想用禁藥固寵,故此讓劉嬷嬷從宮外找門路尋來的,她親耳聽見娘娘跟劉嬷嬷說的。
慧妃上奏皇上,龍顏大怒,雲貴人打入冷宮幽禁,劉嬷嬷當場杖斃,浮雲軒其餘奴才,發落到灑掃處當差,逛了一圈,林杏又幹回了老差事,真郁悶啊。
而且這,回的處境比之前更悲催,方大壽這老太監明顯就是沒按好心,林杏可不信方大壽那天在慎刑司說的話,會前賬一筆勾銷,這老太監陰着呢,就沖自己當初從灑掃處走時說的那幾句,這厮也不會放過自己。
尤其他沒讓自己去刷馬桶,而是跟李玉貴一起掃地,更說明他想整治自己,這在灑掃處可是好差事,不然,當初李玉貴也不會舍的拿十兩銀子謀,方大壽絕無可能對自己這麽好,不定琢磨什麽壞水兒呢,自己得防着點兒。
這天天剛擦黑了,方大壽忽把自己叫了過去,林杏立馬就警惕了起來。
方大壽撇了他一眼心說,任你小子跑到天邊兒上,最後不還得攥在老子手裏嗎,何老六這厮收了自己的好處銀子,卻不辦事兒,這小子在慎刑司的時候一點兒罪都沒受,自己底細掃聽了才知道,是這小子給何老六治了腿腳疼的毛病,還開了個葛根泡水的方子。
想到這個,方大壽就恨得直咬牙,那天自己又差點兒給這小子忽悠了,這狗奴才睜着眼就說瞎話 ,自己倒是要看看,給劉禿子折騰個半死,這狗奴才還有沒有力氣跟自己動心眼子。
想到此,陰陰一笑:“一會兒咱家跟個老哥們吃酒,你機靈,你就在咱家跟前伺候酒局兒吧。“等林杏兒瞧見肥豬一樣滿臉猥亵的劉禿子,頓時就明白方大壽打的主意,心裏罵了一句,缺了八輩兒德的老閹貨,這哪兒是讓自己伺候酒局兒啊,這是把自己往老變态這兒推呢,慢說自己是個冒牌的,就是真太監,也不能給這老變态禍害了啊,這老變态要是識相就老實點兒,真要是起了賊心,那就莫怪自己心狠手辣,弄死這死肥豬也算為民除害了。
打定主意,只當沒瞧見劉禿子色眯眯盯在自己身上眼珠子,老實的給他們倒酒。
劉禿子跟方大壽不對付了幾十年,要不是為了浮雲軒發落下來的這個清俊小太監,才不賞方大壽這個臉兒呢,目光落在林杏的清俊的小臉上,琢磨一會兒把自己的手段使喚出來,好生的受用一回。
方大壽本來就沒憋好屁,喝了幾杯下去就說自己醉了,招呼着不情不願的四德子出去溜達醒酒去了,大冷的天也不怕凍死這老不死的。
方大壽前腳一走,劉禿子哪還忍得住,沖着林杏色眯眯一樂:“這麽俊的模樣,瞧着就可人疼,咱家一向最是疼人,來讓咱家先抱抱,咱家好好疼疼你……“說着一下就撲了過來。
林杏嘴裏嚷嚷着:“管事大人,別,別……“腳底下卻伸了出去,絆了肥豬一腳,趁着肥豬往前撲勁兒,擡手拿起炕上的酒壇子沖着豬頭就要砸下去。
壇子沒落到肥豬的腦袋上,門就開了,是劉玉這死太監。劉禿子回過味來,剛要說話,劉玉一掌削在他的後頸上,肥豬哼唧了一聲倒在地上。
林杏愣了愣看着他,不明白這死太監演的是哪一出。
劉玉目光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剛要開口,忽聽外頭張嬷嬷的聲音傳來:“方大壽,林興要是出了什麽事兒啊,仔細娘娘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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