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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次?這可是從來未有過,太好了,回頭老奴就讓蘭鬼生多配些,說不定下次就能變成五次,不多久主子就能徹底解毒啦。”老婦喜悅地道,因為眉目都舒展開來,一張臭臉倒也顯得幾分順眼。
女子倦笑:“七縷香的成分那般複雜,蘭鬼生現在也只有三成把握而已,想要徹底解毒,哪有那麽容易?”
想起女子每次毒發時所受的罪,老奴的笑容又轉為悲憤和自責:“都怪老奴無能,沒有拿到解藥……”
女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如今他那裏戒備森嚴,那藥又必定是随身攜帶,嫲嫲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
“只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和主子相似之人,老奴卻……”
“此次若不與他相遇,我們原也不知他竟和我一樣,且他身上依然殘留着七縷香的味道,想來毒也不曾全解,縱然有解藥也是不全的,而且連蘭鬼生也說,這七縷香的解藥配置極其複雜,萬一他所用的是特殊的方子,和我如今服的藥有所相沖,反倒不美。”
老婦點點頭,可仍不免遺憾之極地道:“但好歹也是條線索,只可惜我們先前未打探清楚,否則也許今日又是另一番光景。”
女子笑道:“打探清楚又如何,誰能輕易相信誰?若是換了嫲嫲你,有人突然跑過來說出你的隐秘,你第一反應如何?”
老婦想了想,确實也是,面色不由更加失望。
“來日方長……”女子又往床尾方向望了一眼,“嫲嫲,将褥子給她蓋上吧,以後……對她好些。”
老婦雖然不解,也有些不願,但還是應了聲是:“主子,那我們以後?”
“我這次被迷藥所誘,提前毒發。不得不休養一陣子,先前計劃之事只能暫且擱置了。”女子輕嘆,随即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來這一趟我又如何能知我和他竟然如此同病相憐?對于聯盟之事,我反而更有幾分把握了。而且,七縷香的事情也算多了條線索。嫲嫲,待我先回去壓下七縷香,下一次。我們正大光明地去見他。”
老婦十分驚訝:“主子的意思難道是答應這門親事嗎?可主子明明……”
“我答應不答應又有什麽區別?那毒婦一手遮天,聯姻已勢在必行,短期內我也沒有什麽好主意,不過他既然也一樣中了七縷香,那麽千裏迢迢來此,必定不是為了什麽極品青琅玕,而是蘭鬼生。蘭鬼生又在我們手中,我們自然就多了幾分籌碼,到時候,比起活命來。區區名聲又算得了什麽?”
“可他若是知道主子也一樣中了毒,而且現在還沒解,又豈會聽我們擺布?”
女子笑了:“經此一事,我自然已看出他不是能輕易讓人擺布的人,這樣的人,雖然出乎意料,但卻是很好的聯盟者。”
“主子與虎謀皮,老奴這心裏總是不踏實的很。”
女子淡笑,眼神卻冷如寒冰:“與虎謀皮總好過坐以待斃,若是這毒最終還是解不了。我也會讓那毒婦生不如死。”
“那賤人最在乎臉面,到時候主子可切莫忘了讓老奴賞她幾刀,我要細細地劃,慢慢地隔。方不負我切骨之恨。”老婦桀桀地笑,油燈照射處,只見她疏淡的眉毛扭曲地擰起,雙頰卻死皮一般絲毫不動,如同蒙上了一層假皮。
“放心,嫲嫲的仇恨不輕于我。這幾刀自然是要留給嫲嫲的。等着吧,這一日不會太遠了。”女子閉上眼睛,“我累了,嫲嫲奔波了一夜,也歇歇吧!”
老婦卻是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主子,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老奴擔心尾巴可能沒有處理幹淨。”
女子倏地睜開眼睛,随即掙紮着想要起身。老婦忙将她按住:“主子放心,他們就是找到這個地方來,也需要時間,主子再歇一個時辰吧,老奴也正好準備些路上吃的。”
她們在這銅州地界雖有幾處據點,可基本上都是人煙所在,如今盤查嚴密,主子毒發,她自己又受了些暗傷,自然不能冒險進城,只能在城外再找另一處安全妥當的落腳點。
女子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
身體極累,神經極疲,卻還要背負着一大包東西,頂着足将一個成人都吹的歪歪斜斜刺骨山風,在積雪堆積的亂石中不住攀登,那是種什麽滋味?
一次又一次被迫挑戰自己極限的辛韻已無法用言語來細細描述這種憤怒和委屈,只知道她整個人都快難受到了極點。
臃腫的衣服,負重的肩,承力的腰,一步又一步顫抖挪動的雙腿雙腳,已然被銳利的石塊劃了幾道血口的雙手,還有那被冷空氣催成冰水不住滲入皮膚的寒意……要不是綁縛在腰上,時不時被拉扯的繩子提醒她現在的小命正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她真想不管不顧地躺一會再說。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個頭!
老娘從來就沒想過要當什麽大任,當什麽聖人好不好?若不是那個家夥介入她的生活,此時此刻她本該安逸自在地躺在某個溫暖的房間裏,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快快活活地享受擁有神奇寶貝的美好日子。
什麽皇子近侍站在高位,當奴才很吸引人嗎?在她眼裏,那些狗屁的所謂榮華富貴壓根兒抵不上一個小地主富家婆的悠閑自在!說什麽歷練,有本事自己來受苦啊!
“磨蹭什麽,還不趕緊跟上。”腰上的繩子又被猛拉了一把,辛韻一個踉跄,眼見快要栽倒向一塊尖石,繩子又被扯了一下,雖然還是摔倒了,卻堪堪地避開了那能将人戳個血窟窿的尖銳。
辛韻驚魂未定地直喘氣,卻聽那老婦不滿地道:“主子你又何必對一個小丫頭這麽心軟?她走的這樣慢,我們何時才能找到個栖身之所?這荒原上的狼可不是吃素的……哎呀,主子小心。”
女子晃悠了一下,好在被老婦扶着并沒摔倒。
“嫲嫲你看,如今連我都這樣行走困難。她一個小姑娘,還要背那麽多東西,确實也是難為她了。”女子站住,微微喘息。
因她表露出格外虛弱的樣子。老婦舍不得催她馬上走,辛韻立刻緊抓機會休息。
老婦最見不得她這樣,想要喝罵,看到女子微微搖頭,只能哼上兩句:“主子你若不是毒性發作。這點山路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你半絲力氣?可恨姓古的那小子憑地狡猾,居然讓我們折損了那麽多人,如今就是想找幾個服侍的人也不容易。”
“是我們算計在先,又豈能怪人家反擊?還是我思慮不周,太過輕敵了。”女子似乎很想得開,“而且,只要我們能順利結盟,他的能力越強,對我們的幫助也就越大。”
“主子……”老奴趕緊提醒了一聲,迅速地望了辛韻一眼。不解主子這次怎會在外人面前洩露如此機密之事。
女子卻随意地笑笑,轉頭和煦地對辛韻道:“小妹妹,我知這兩日着實是辛苦你了,只是五皇子如今對我有諸多誤會,我身子又這般不适,實在不宜和他照面,少不得要你跟着我們受些苦。你放心,待我和你的皇子殿下解開誤會,必會放你回去。”
聽她的意思竟然是要和古岳曦聯盟,而不是作對。辛韻不免大為震驚,可當她錯愕地對上女子的眼睛,想到之前的種種之後,居然不禁信了幾分此行可能真不會有性命危險:“你真的會放我回去?”
“自然。”女子溫和地道,“不然我們又何必留着你?”
辛韻眼波流動,反駁道:“若你真想和殿下結盟,便該早就放了我才是。”
“現在還不是時機。”女子耐心地解釋,“所謂同盟,須得實力相當之人方可為盟。不然就會變成較弱的一方變相投靠。如今我受傷毒發,所帶的手下又折損了不少,五皇子勢必會以為我的能力僅此區區而已,又如何能相信我有能力同他結盟?我自然該先回去調養生息,再覓時機。”
“你自己也說了如果實力不相當就不容易結盟,他可是個皇子,你又有什麽身份條件?”
女子笑道:“我是什麽身份,過段時日你自然能知。”
“若你對我真的沒有惡意,那就先把解藥給我,你們沒逼我吃毒藥之前我不是也沒逃嗎?”辛韻一想到肚子裏有顆定時炸彈,就覺得頭皮發麻。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你知道我無意要你小命,若是把解藥給你,有機會你能會不逃跑嗎?呵呵,好了,你也別急着保證,就算你保證了,我也不敢相信啊。我瞧你雖年小,可卻個極聰慧的,可不敢掉以輕心哦。”
“我要是個聰慧的還會被你們一個個的利用嗎?”
“那倒不一定啊,也許我們還會反過來被你利用呢?”
她還敢利用她?
辛韻氣結,冷笑着抓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遠處。她就知道和這種極度狡猾的古人打交道是占不到什麽便宜的。
“不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嗎,也許哪一天我們還真需要你幫忙呢。”女子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和善,竟似和她的關系一下子飛躍了一般,居然還用上了哄人的語氣,“好了,別氣鼓鼓的了,走吧,如今天寒地冷,我們若不抓緊些就得露宿野外,可能真的會把狼招來的,到時候只怕是我想保護你也會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這些個高層的古人是不是都有善變基因啊,她需要這般和悅的對待嗎?真有誠意就別讓她一個小女孩拿這麽多東西好不好?
雖然這麽嘀咕,可辛韻也不敢真的提出要減負,只因除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她還帶了分給自己的被子,這樣的大冷天,她若敢扔了包裹那簡直就是找死的節奏。至于野狼,她倒知道明白她這并不是威脅,只因以前她跟着古岳曦一路而來的時候,偶爾也會因錯過宿頭而直接在野外駐紮,夜裏便聽過幾回狼嚎,聲音充滿了野性,就算明知會得到古岳曦的保護,可還是有些心驚。
明白眼前身份不明的女子雖然看似溫和,可絕對不會同古岳曦一般會縱容自己,何況還有那老婦那陰森的雙眼一直不懷好意的瞪着,仿佛在說就算主子留你小命可若是你不聽話我自有無數法子收拾你,盡管雙腳酸痛無比,可辛韻還是咬咬牙,拄着木棍站了起來。
當天色逐漸朦胧,僅剩一口氣在支撐着的辛韻終于聽到了已經期待了無數次的語句:“主子,到了。”
終于到了嗎?已經累的再顧不得觀察四周只一味專注腳下的辛韻頓時精神一震,忙不疊地擡眼,卻見前面是一處黑黝黝的洞穴。仔細一瞧,洞口竟然還支搭着許多木頭木,想到一路上的環境,辛韻一下子明白這應該是個礦洞,而且早已被遺棄。
點着火把進洞,果然到處都是人工開鑿的痕跡,十有八九曾經是個銅礦。
老婦似對這處礦洞相當熟悉,遇到分叉時毫不遲疑,顯然以前曾來過。想到馬上可以休息,辛韻也極力地打起精神跟随着。好在并沒有十分深入,就來到一處略為寬敞的所在,除了一張木板床之外,還有一張八仙桌四條長板凳,床上還搭着殘破的布簾,桌上也還亂七八糟的擺放着幾個茶具,想是以前中轉或監工之類的人休息的地方。
老婦先拂淨一條板凳,讓女子有個可以坐的地方,然後解開身上那個比辛韻還要大一倍的包袱,扯下破布擦去積灰,将那張唯一的木板床整頓了一下,還特地壓了壓覺得還算結實,才鋪上帶來的棉被。
“主子,快休息一會。”老婦将女子扶上床,又将一直包在胸口的陶罐取出,讓女子喝上幾口還帶着一點餘溫的粥。
辛韻早已累極,見她沒有呼喝自己幹活,哪裏還會去主動獻殷勤,連包袱都沒力解下,一屁股就靠着洞壁坐下,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
老婦一回頭看見她這樣子,自是又十分看不慣,不過瞧在女子的面上卻也沒有再為難她,反而自己親自去收集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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