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妃子怨
皇帝瞧着她的後頸窩兒,心裏正甜甜發着膩,小康子慌裏慌張地跑進殿回話:“回萬歲爺,儲秀宮那邊報信兒,懿嫔娘娘動了胎氣!”
懿嫔懷了三個月的身子,正是穩胎的關緊時候,若遭了大的驚動,後果不堪設想,涉及皇嗣,皇帝鎮定不下來,拉開步子往外走,走到門邊突然頓下腳,回頭見她還在案前站着,便道:“別熬着了,先回去歇着。”聽她應聲是,方跨出殿遠去了。
盛苡視線追出去,看不透窗外的實景兒,殿內的燈燭火光映在雕花玻璃上,紛紛成雙,分不清哪個是虛哪個是實。
她垂下眼,一折一折地合上扇骨,把他筆下的意蘊逐漸收攏在一起,遮掩不見。
急匆匆赴往儲秀宮,懿嫔望穿秋水下階來迎,微撅着肚子福身,皇帝伸手扶一把,手掌寒浸浸的,話裏也沒有多少溫度,“讓太醫瞧了沒有?”
懿嫔緊跟着他的步子上階兒,陪他進殿坐下身,方把手輕搭在肚上,乖乖地請罪道:“回萬歲爺,剛瞧過,也怪奴才憨蠢,連正常的胎動都辯不真,驚動了聖駕,讓萬歲爺跟着操心。”
整日跟大小臣工,一幫老油子打交道,窺破她耍得那些花樣兒,那還不跟喝口水那麽容易,皇帝垂眼抿了口茶,扣上茶蓋,暫壓下心頭的不悅,他對她的感情全都得益于盛苡,一直把懿嫔當做替代,眼下她為他懷了身子,這段時間他又忙着政務,把她們母子抛到腦袋後頭去了,心裏多少有些愧意,因此也不戳穿她借口央他前來的花花腸子。
他淡漠地點了點頭道:“這就好,朕回頭交待下去,讓他們踏着時辰,幾人輪着班替你診脈,頭仨月最要緊,把身子穩住了,到後面就好說了。”
懿嫔楞了一小會兒,含笑問:“奴才伺候萬歲爺用些膳罷?”
皇帝這才調過視線,不過不是看她,而是看向桌上,幾樣米粥小菜,清淡到近乎顯得寒酸,愕了下,眼神陰鸷下來,視向懿嫔身邊的宮女錦程,厲問:“老佛爺信得過你,專門把你調到儲秀宮,你就是這麽安排夥食,苛待主子的?”
錦程不懼,敬下身回話,“奴才一直謹遵太後娘娘教誨,不敢有違,盡心盡力伺候主子,懿嫔娘娘挂念萬歲爺,苦苦不得章法,只能節省自己的吃穿用度為萬歲爺分憂,萬歲爺聖明,體諒體諒主子的一番苦心罷……”
皇帝這才明白過來,撂下茶盅問:“可是真的?”
懿嫔隔着翹頭案伸出手搭在他的袖口邊,撒嬌似的推了下,盈盈一笑,“奴才不比旁人,能侍奉聖駕左右,聽說北面的軍防吃緊,也想盡一份兒自己的心意,政務上奴才不懂也關心不到,只能在小事兒上跟您靠得近些,萬歲爺身子大健,沒有什麽可勞乏的,就是奴才最大的福氣了。”
皇帝心頭浮起一層惡寒,震袖立起身,冷笑道:“這麽說,倒是朕錯怪你了。有什麽話直說,何必來這些虛頭巴腦的假招子?打你懷了身子以來,這宮裏吃的喝的,朕哪樣短了你的,口口聲聲說是為朕着想,真若餓出個好歹,還不是給朕添亂?政務上更輪不到你伸手,養好身子就足夠你幫忙的了,歇着你的罷。”
皇帝當真是吃驚不小,後脖冷嗖嗖起了層薄汗,為了把他诓來,連腹中骨肉相連的胎兒都忍心虧待,倘若只是假惺惺地做做樣子,拿皇嗣當玩笑似的利用,計較起來也未免讓人心寒。
見他要走,懿嫔紅眼扯着他的袖子,苦心哀求道:“萬歲爺這麽長時間沒來奴才宮裏,再陪奴才坐會子罷,就算瞧在孩子的情面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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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瞧在他的份兒上,才不忍心辦你的難堪。欺君是什麽罪過,你不知道?”皇帝冷臉撥開她的手道:“你安心在宮裏養胎,缺什麽,回頭朕派人給補上。”
“奴才什麽都不缺,就缺您。”懿嫔犯了癡勁兒攔他,“奴才真恨懷了這趟身子,容旁人鑽了空兒,壞了萬歲爺對奴才的情兒!”
皇帝轉回身,眉棱鼻棱間似積了萬年的寒霧,震得屋裏屋外的一衆宮女太監直打寒顫,從前聖寵優渥時,懿嫔多麽的不可一世,如今事情輪到自己頭上,心裏的落差深到海子裏去了,逼急了什麽話都敢往外抖摟,就一位皇帝,她癡心妄想還要獨霸着不成。風水輪流轉到下家,其他嫔妃哪個不是忍着苦處都往自個兒肚裏咽,單她一人揪着過往不放,設計把皇帝請來,舊情一點火星兒沒燃起來,轉眼就砸了鍋!
皇帝的忍耐已然到了最大限度,顧忌她身懷有孕,喉頭憋出血才把火氣忍了下來,吐出一口寒氣,冷哂着沉吟:“朕悔不當初,橫豎都忍不住,何必要擡舉你,負了她。”
懿嫔自覺言語失當,驚過來後悔的當兒,聽見他這句話,即戳心又摸不着頭緒,心頭顫悠了半晌,皇帝已經冷着一張背影離殿去了。
她架着錦程的手遠遠追望着,惶然地問:“這下可把萬歲爺得罪大發了,他還會來嗎?”
錦程掩了掩她淩亂的衣襟,着手處已微微顯懷,忙擠出笑道會,“主子您就把心收回肚子裏,好好作養着,等得了小阿哥,還怕落不着好嗎?萬歲爺一高興,位分賞賜那就是眼巴前的事兒了,您的日子一準兒是越過越旺騰了。”
懿嫔耐不住她忽悠,收回目光攏在肚間,擡起手心滿意足地撫摸着。
回了養心殿,皇帝往禦案前紮煞下去,撫過一溜歸置整齊的奏折,滿腦子晃蕩着她的影兒,方才不及仔細打個招呼就把她撂下了,懿嫔妒心發作,竟演化成了那般惡賴模樣,他不敢想象她孤零零一人內心掙紮的情境,她會不會也因為其他妃嫔産生嫉妒的情緒?有說明她在乎他,沒有,就該輪到他受折磨了。
他起身在殿裏一圈一圈地趟着步子,摘出懷裏一封密信上眼一遍一遍地看,又從卷缸中拿出一匹貢黃紙抻開,掂豪剛俯下身,小康子禀話說:“皇貴妃娘娘求見。”
皇貴妃博爾濟古特氏素性穩重,半晚上來,多半是為了值得商量的事情,皇帝岔開心思宣了聲“進。”
花盆底輕叩着拼貼無縫的地磚,皇貴妃走進殿,施施然請了個安,皇帝近身客氣地托一把,指示她在下首圈椅裏坐下,隔着書案問:“這麽晚了,你來殿裏是為什麽事?”
皇貴妃不多來養心殿,顯得有些拘謹,斜欠了欠身道:“七月萬歲爺入住圓明園,又有其他的蒙古王公們在,原本就不如宮裏寬敞,這麽一來,連個轉身的地方都騰不開,幾位姐妹們連着幾天坐在一起商議,為了讓萬歲爺省心,鬥膽跟您請個示下,奴才們就不随扈聖駕了,請萬歲爺恩準。”
皇帝唔了聲道:“你說的朕早有考慮,他們入住圓明園歇個腳,前後涼快不了幾天,就啓程去南苑紮營休整,總不能為着他們,委屈咱們自己人,等到七月下半旬,你們再陪着老佛爺入住。屆時朕不在宮裏,特別是後宮的諸事巨細全指着你一人承擔,老佛爺跟前也要麻煩你替朕多進份孝心。”
兩人之間的對話,永遠都是這麽中規中矩,客套到近乎疏離,一張桌案的長短,卻分明隔了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上面鋪了張黃绫封的大黃折,空白一張,似乎是還未下筆,皇貴妃一冷一燥,生生抖了個機靈,那聖旨的樣式花型她再熟悉不過,誰拿進手裏,位分名頭又要錦上添花,拔高一截兒了,按例兒,嫔妃們冊封,皇帝只需下道口谕,拟個簡短的折子,交由內閣學士挑幾個贊詞兒,再謄抄撰寫一番後,明發上谕。能讓皇帝這麽上心,親自落筆行冊封聖旨的,只有他身邊那位司籍了。
“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她勉強笑了下道:“萬歲爺何必跟奴才這麽客氣,”說着看向南窗,兩人的側影重重交疊在一起,“看到殿裏的簾子,奴才方想起來,這幾日後宮裏各處也要換夏簾,聽說今兒下午瓷庫往翊坤宮擡了口浴盤,想必過不了幾天,那地方也該有人氣兒了,既這麽着,奴才派人趁早把地方收拾出來,夏簾也一并給挂了。”
調回眼,皇帝孤俊的眉眼間露出一絲溫情,淡聲道不用,“你一向體察朕的心思,朕很欣慰,只是這件事要先瞞着,找個有利的時機再把話說明,這段時間倒要難為你,跟朕結成一條藤上的鋸嘴葫蘆。”
皇貴妃端起面色回應:“這都是奴才的本分。”
話裏盡是甜蜜,她卻不敢過多咂摸其中的滋味兒,牙根兒寒倒了一大排。她握着六宮的權柄,做什麽似乎都是應當的,皇帝疼那塊兒心肝兒肉,她就有責任幫忙掩着護着,出了麻煩她也得出面兒擔着錯,一條藤上的恩愛兩不疑她可遠遠巴望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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