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馮志剛剛接下四班的時候，就知道這一群人不是省油的燈，想想以前四班的輝煌過往，是個人都會頭疼，偏偏其中幾個人成績還不錯，尤其是姜彥，從高一開始，就一直穩居前排，是個可塑的苗子。

就是想不通，這麽好的苗子，跟誰不好，偏偏跟沈默和柴曉東兩個人混在一起。

尤其是這個沈默……

他看着眼前即将成年的少年，沈默不像柴曉東那樣喜歡帶頭搗亂，大多數時候甚至說十分規矩，但不知道為什麽，馮志剛就是隐約覺得這人遲早要鬧事，大得不可收拾的那種。

畢竟，正常人哪兒能說出“貼身輔導”這種話來？武俠劇看多了吧？

他想了想，道：“你想怎麽貼身……不是，你想怎麽輔導？”

沈默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

“姜彥的成績很好。”

馮志剛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但堅決不能讓姜彥這朵四班的小花被污染了。“姜彥成績是不錯，但位置上有點不太合适。”

沈默面無表情道：“馮老師第一次開班會的時候說過，班上的同學應該相互幫助，共同進步，有要求盡管提。”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馮志剛有些懷疑，但被沈默一雙墨黑沉靜的眼睛盯着，心裏一陣發毛。

“也不是不能換……就是擔心姜彥換了座位，他到了後排看不見黑板，你要是上來了，擋着其他同學。”

沈默卻一點也不擔心。

“我有辦法。”

姜彥找完孟婷婷之後，疑惑地從操場往回走，柴曉東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抓住機會時不時就在旁邊添柴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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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這也太不厚道了，不就是一個校草的名號嗎？忘恩負義！”

“行了，你別說了。”

姜彥也不是生氣自己沒有上榜，而是沈默竟然瞞了事情沒有告訴他。就好像老母親掏心掏肺養崽子，養了半天，發現小崽子心裏都有小九九了，心裏忒不是滋味。

柴曉東擡高嗓門，喊道：“有什麽不敢說的？怕他不成？長得帥有什麽了不起的？”

說到一半，他擡頭，突然看到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的沈默，喉嚨裏的話硬生生轉了個彎。“長得帥……他就是了不起啊！”

語調轉得太快，不小心破了音，說得九彎十八拐，就快唱起來了。

姜彥驚訝地擡頭看來，“你剛才不是還說沈默忘恩負義嗎？”

柴曉東吓得朝他擠了擠眼睛。姜彥轉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正走過來的沈默，笑着道：“你剛才不是還說啊，他沒什麽了不起的嗎？”

接收到沈默的視線，柴曉東都快給他跪下了，連忙抓住他的手。“大聖，收了你的神通吧！給小的留條後路。”

沈默走過來，拉開柴曉東抓着姜彥的手，一步上前，站在兩人中間，把柴曉東隔開了。

姜彥疑惑道：“老師跟你說什麽了？”

“讓我好好學習。”

“就這樣？”姜彥瞪大了眼睛，剛才見馮志剛把他帶出去的模樣，還以為沈默要被訓了。

沈默卻點了點頭，說得很有內涵：“老師很友好。”

柴曉東在一旁觀察着沈默的臉色，确認自己沒事了，終于插上嘴。“那啥，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要跑。

剛走了兩步，沈默冷不丁地在身後開口：“你回教室收拾一下東西。”

“行……”柴曉東剛答應下來，突然察覺有些不對，轉過頭來。“收什麽東西？”

“以後晚自習和晨讀的時候，我坐姜彥旁邊。”

柴曉東愣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沈默這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通知他，難以置信地擡手指着自己。“那我呢？”

“坐我的位置。”

沈默現在身高已經直逼一米九，身高腿長，座位在教室最後面一排，還是在角落裏，常年被柴曉東視作冷宮，現在突然要讓他換過去，跟打入冷宮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他反抗！

姜彥也不解道：“是你自己要搬？還是剛才馮老師跟你說的？”

“我們一致同意的。”沈默回答了姜彥，才轉頭對柴曉東理直氣壯道：“我需要學霸輔導，不然可能會拖了班級後腿。”

全班四十個人，排名三十二的柴曉東表示不服。“難道我就不需要嗎？！”

“你已經拖了這麽長時間了，不在乎這點時間。”

沈默才剛說完，姜彥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安慰柴曉東道：“沒有這麽糟糕，也許老師只是覺得你已經到極限了呢？”

嗯？？？

全班倒數第八名已經是極限了？

柴曉東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感覺自己遭到了一套殘忍的雙劍合璧攻擊，怒道：“那為什麽不是姜彥搬過去？”

沈默輕描淡寫地回答：“太麻煩了，每天都要搬課本，太累。”

柴曉東愣住了，我不累？我不累？！

“我搬！我搬還不行嗎？你們倆別說了，給我留條活路！”

他一扭頭，慷慨就義地朝教室走去。

姜彥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

“不會。”沈默的視線落在姜彥身上，拉起他的手揉了揉。姜彥很少運動，每次跑完步，手指都會充血腫脹。

他一邊揉，一邊随口道：“你們剛才去找了孟婷婷？”

“你看到了？”姜彥看了他一眼，秋後算賬。“我還沒問你呢，孟婷婷說，是你不讓我參加評比的？”

“嗯，我說的。”沈默直言不諱。

“為什麽？”

沈默卻沒有回答，反而道：“你喜歡那個稱呼？”

“倒也不是……”

就是有些不是滋味，知道的是他不想上榜，不知道的真以為他排在後面呢。

沈默幫他按摩完左手，又拉起右手，緩緩道：“你要是喜歡，都可以給你。”

“這個怎麽給？”

“我說能給就能給。”

他說得十分堅決，姜彥驚訝地轉頭朝他看去。沈默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一直看着他，看得姜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收回目光。

心想孟婷婷的調查表還是挺靠譜的，沈默還真是越長越好看，帥得冒泡。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連忙道：“那你也不能讓孟婷婷躲着我吧？搞得我跟個壞人似的。”

姜彥皺起眉，這時候才想起來，以前似乎也遇到過幾次，有幾個女生一直躲着他，該不會都是沈默威脅的吧？

沈默微微皺了一下眉，眼中染上幾分不滿。“跟蹤你，偷拍，那樣的跟蹤狂早點解決比較好。”

“跟蹤狂？你不是也一直跟着我？”

“我不一樣。”

他放下姜彥的手，目光深邃，墨黑的瞳孔仿佛看不見底，漆黑的顏色後藏了太多情緒，但很快，又被他盡數壓了下去。“走，要上課了。”

姜彥還以為自己眼花了，跟着他往回走，忍不住問：“你剛才說要把排名讓給我，怎麽讓？”

“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孟婷婷還在和幾個女同學熱烈地讨論着排名的情況。網站上專門有一個投票頁面，沈默的照片就在最頂端。

那還是她之前在體育課上偷拍的。當時沈默正在打班級對抗賽，高大的身體站在籃筐下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防守。

當對方的球再一次被蓋帽壓下來後，氣得跳腳，直接把球往地上一砸準備動手。籃球在地上彈了一下，朝觀衆席飛去，正要砸到姜彥身上的時候，被沈默一只手攔了下來。

當時的情況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因為事發突然，而且沈默的速度太快了，鬼知道他是怎麽在短短一瞬的時間，從另一個半場沖到這邊擋下球的。

就因為這個球，沈默差點和他們打起來。

孟婷婷當時捕捉到了這個鏡頭，剛好就是沈默站在姜彥前面，把籃球當下的畫面，身上穿着寬大的籃球衣，黑發被汗水浸透，眼睛黑亮，目光堅毅。

再加上被他擋在身後，一身白衣的姜彥，兩人同·1框，簡直不要更好看！

只可惜沈默勒令不許登姜彥的任何照片，她只能把姜彥的部分模糊，但就算這樣，也迷倒了一群女同學。

孟婷婷滿意地看着網頁上的投票，在過幾天就要結束了，但沈默當選的結果應該不會變。

正想着，周圍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

她擡頭一看，竟看到沈默直接走進教室，來到她面前。孟婷婷吓了一跳，想起上次他威脅的話，下意識就想跑，連忙道：“我真的沒有把姜彥的照片放上去，是他自己來問我的，不怪我！”

沈默直接開門見山。“把姜彥加入排名投票。”

“啊？”還有幾天就要結束了，沈默突然反悔有用嗎？孟婷婷不明白，但還是道：“那我們找個時間，給他拍張照？”

“照片我已經準備好了。”

沈默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她。

孟婷婷接過來一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要用這張？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這個就可以了。”

“那好吧……”孟婷婷汗顏，姜彥是什麽時候得罪沈默了嗎？

沈默安排好，目光一掃，突然看到們孟婷婷手機投票界面上自己那張照片，嘴唇動了動。

“這張照片，有原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