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沈複元嘭一聲摔在牆上，醉得像是一灘爛泥，順着牆壁滑下來，癱坐在地上。目光渾濁，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似乎才終于反應過來。

“你這個混小子！竟然敢打老子，看我怎麽收拾！”

他扶着牆壁想要站起來，但雙腿虛軟，滑了幾次又重新摔在了地上。沈複元眼睛通紅，“你給我等着！我非打死你不可！”

沈默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的動作，一股怒火從胸口湧出來。

“我說過，如果你以後再敢動手，我就毀了你。”

他發了狠，一把抓着沈複元的衣服拉了起來，拖着朝客廳另一側的窗戶走去，墨黑的瞳孔中有怒氣瘋狂盤踞，不斷翻湧着。

姜大河被他兇狠的樣子吓了一跳。“沈默，你要幹什麽？”

沈默推開窗戶，直接沈複元壓在窗口，壓着他的頭向後仰，幾乎半個身體都露在窗外，他咬緊牙，目眦欲裂。“現在想試試了是不是？！”

冷風一吹，沈複元瞬間清醒過來。這裏可是十多樓，要是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啊！你幹什麽？快放開我！臭小子！聽到了沒有！”

他劇烈掙紮起來，但沈默卻一直抓着他的衣服，反而更加把他往窗外推，神色冷漠，眼中帶着幾分瘋狂，仿佛失去理智一般，低吼道：“你不是想試試嗎？我今天就讓你試！”

沈複元吓得慘叫了一聲，不斷掙紮着，反而讓一旁的姜大河吓得心驚膽戰，渾身發冷，要是沈默真的把人推了下去，到時候就連沈默也毀了。

他不敢靠近，怕不小心刺激了沈默。“沈默，你冷靜點，先把你爸放下來，有什麽事情我們好好談。”

沈複元還在叫嚣着。“有本事你殺了我啊！你要是弄不死我！我就要弄死你們娘倆！”

“這可是你說的！”

沈默眼睛赤紅，突然向下一壓！

Advertisement

“啊——”

俞淑蘭吓得喊了一聲，沈複元已經雙腳離地，挂在窗戶上搖搖欲墜，如果沈默現在放手，他肯定會摔下去！

“沈默，你別沖動啊！”

但沈默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狠狠看着眼前的男人，就算和他一起跳下去同歸于盡，也沒什麽大不了！

他忍了這麽多年，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瘦弱的小孩！

“沈默？”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姜彥在家裏等了一會兒，卻發現沈默和俞淑蘭他們都不見了，隔壁還隐約傳來一陣吵鬧。走出來一看，這麽晚了，不少人竟然都還沒睡，一直看着沈默家的方向。

裏面傳來沈默的嘶吼聲。

他眉心一皺，迅速走進來，看到眼前的畫面，吓得心頭一震。

“沈默，你先放手。”

沈默沒有回頭，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姜彥又靠近了一些，放緩了聲音道：“你要是把他丢下去，可就要去坐牢了，以後還怎麽吃好吃的？也不能和我一起上學了。”

他又上前一步，俞淑蘭卻攔住了他，擔心姜彥一過去，會刺激了沈默。

姜彥朝她微微點了一下頭，繼續走過去，擡手搭在沈默的手臂上。“沈默，不要為了這樣的人毀掉自己。”

沈默似乎迅速找回了理智，動作稍有松動，沒想到沈複元卻跟瘋了似的，突然笑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敢！敢打老子，我……”

話還沒說完，沈默目光一凝，突然把他往窗外一推！

“啊——你幹什麽？快放手！”沈複元立即慘叫起來，吓得臉色煞白，緊緊地抓着沈默，怕他真的把自己丢下去。

沈默冷笑一聲，把他拉了回來丢在牆角。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從天臺丢下去！”

沈複元勉強趴起來，靠在牆上笑起來。“不敢了？這就是我的兒子？你敢打老子，老子報警把你關起來！”

沈默臉色陰沉得像是要往下滴水，剛要過去，卻被姜彥拉住了。

“別管他，先看看阿姨。”

說完，強拉着他來到徐翠文身邊，怕他再動手。

俞淑蘭剛才已經把她扶起來了，坐在椅子上。頭發散亂着，無聲地流着淚，眼角和臉頰高高腫起，低着頭不說話。

姜彥從小就知道沈複元家暴，記憶中都沒有打這麽厲害，擔心道：“要不要去一趟醫院？身上有沒有傷。”

徐翠文搖了搖頭，将散落下來的頭發攏到腦後，勉強朝她笑了一下。“不用了，不嚴重。”

俞淑蘭見她一笑，更是心疼道：“就算不去醫院，也要塗藥，家裏有藥嗎？”

“有，不用麻煩了，抱歉吵到你們，大家回去吧。”徐翠文轉頭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能看到不少人都站在門口看熱鬧。

“你們還站在這兒幹什麽？看熱鬧還沒看夠？”俞淑蘭氣得罵了一聲，她和姜大河發現隔壁出事的時候，外面就已經有幾個人在看熱鬧了，但是沒有一個出面阻攔。

要不是自己發現得早，徐翠文傷得肯定比現在更嚴重！

一群人這才三三兩兩地回了家。

俞淑蘭嘆了一口氣，招呼着姜彥道：“來，跟我一起把她扶進去，小心一點。”

兩人攙扶着徐翠文進了卧室，讓她先躺下休息。

徐翠文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謝謝，時間不早，你們回去休息吧，我沒事。”

“以後要是再出什麽事，就叫我們，這種事情千萬不能忍，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不清楚？”俞淑蘭皺起眉，她在隔壁看了這麽多年，幫了這麽多年，可每次還是一樣會發生。

她站了起來，幫徐翠文蓋好被子，轉身走了出去。

姜彥将地上的碎酒瓶掃了掃，別待會兒不小心踩了，放好東西，見沈默還站在徐翠文的房間門口，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要不要過去我家睡？”

沈默擡起頭，眼睛黑得像是深夜的寒潭，看不見底。“不了，我留在這邊。”沈複元今天瘋成這樣，他不放心留下徐翠文一個人。

“要是再出什麽事，就打我電話。”姜彥擡手放在他肩膀上壓了壓，看着眼前的大高個心疼得厲害。從小到大，這種事情他不知已經見過多少回了。

“嗯。”

姜彥跟着俞淑蘭和姜大河走了出去，路過客廳時，看到沈複元已經靠在牆角睡着了。

柴曉東站在門口，似乎是聽見動靜跟過來，也被剛才的情況吓了一跳。

“沈默家這是……”

他家不住在這層樓，只是偶爾從別人口中聽說沈默家的情況不太好，具體是什麽情況他也不清楚，看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剛才沈默推着人到窗邊的時候，他還以為沈複元真的會掉下去。

姜彥帶着他回了卧室，嚴肅道：“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學校裏的人。”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以前我告訴你什麽事，你也是這麽保證的。”這人有前科，姜彥很是懷疑。從小，他就一直對學校的人隐瞞沈默家的情況，就是擔心會對他造成影響。

柴曉東見他竟然不相信自己，氣得拍了拍胸脯：“我是這樣的人嗎？”

“算了，勉強相信你一次。”

沈默一直站在卧室門口，微微低頭，背脊也彎了些，貼着牆壁站着，卻并沒有靠在上面。房間裏燈光明亮，剛才還鬧哄哄的要死要活，現在卻突然安靜下來，仿佛潮水湧入，轉瞬又退出，只留下空氣中苦澀的味道。

他甚至能聽到從客廳中傳來的呼嚕聲，罪魁禍首卻在睡覺，讓人恨不得殺了他。

半晌，沈默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變得冷漠，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徐翠文還沒有睡，看到他，迅速坐起來。

“小默，你還不睡嗎？明天不是要上學？”

“離婚。”沈默站在她床邊，面無表情地開口。

徐翠文臉上的表情突然一僵，雙手抓着被子。“這件事情很複雜，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徐翠文低着頭，安靜了下來，一股怒火瞬間燃氣，燒垮沈默的理智，他忍不住擡高聲音：“幾年前我就讓你離婚，你怎麽說的？每次你都說他會改，他什麽時候改過？你還看不清楚嗎？”

“我當然知道。”

徐翠文低着頭，眼淚不斷滾落。“可是……我一個人，怎麽養活你？我沒有工作，賺不了錢，怎麽供你上學？”

“那我就不去學校了。”沈默咬牙道：“我出去找工作，我養你！我們都工作，難道還活不下去？”

“這怎麽行？”

徐翠文慌張起來，連忙拉住沈默的手。“小默，你放心，媽媽的傷不重，就是看着有些吓人，其實不疼的。你剛才太沖動了，怎麽能把他往窗外推？要是真的掉下去怎麽辦？”

沈默握緊了拳，手臂上的肌肉緊繃着。

“我就是要把他推下去！讓他死！”

“不行不行！”徐翠文連忙道：“他怎麽說也是你的爸爸，你怎麽能和他動手？要是他真的去報警，把你關起來了怎麽辦？別人怎麽看你？孩子打父子，是會被人罵的。”

沈默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咬緊牙。“這麽說，你還是不想離婚？”

“他也就是喝了酒這樣，其他時候……也還好。”

話音未落，沈默直接轉身離開，嘭一聲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