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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臉的騷狐貍!一日沒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浪蹄子!竟敢勾搭老娘的男人!你不得好死!漢子死了就該安分窩在家裏當鹌鹑,這麽不消停的,沒男人日夜操.弄就發癢是吧?!實在饑.渴就去鎮上的花巷子裏挂牌接.客得了,別跑到咱這村子裏亂禍害好人家……”
簡樸素淨的青石小院外頭,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村婦正叉着腰怒着臉,指着那褐色木門滿嘴飛唾沫星子。
她身材矮胖肥碩,臉蛋圓似大餅,一雙吊梢眼兇光閃爍,表情扭曲而猙獰,顯然十分憤怒。
這青石小院建在村頭的山腳下,周圍只有一兩戶人家與之相鄰,算是偏僻。然這會兒已是正午,在村前田裏幹農活的村人們正三三倆倆地結着伴兒回家吃飯,這來來往往的剛好能路過這兒。驟然聽到這又髒又亮的罵聲,大家都忍不住湊過來看起了熱鬧。
“喲,栓子娘,你這是怎麽的了?發起這般大火,怪吓人的!”
“是呀是呀,這不是新來咱們村兒沒多久的盛寡婦家麽?她做了什麽事兒惹着你了?”
“可別是你家栓子爹瞧人家貌美,多看了兩眼被你知道了吧?哎喲人家小娘子貌美,是個男人都忍不住瞧上兩眼,你也別太在意啦……”
“就是就是……”
村人們顯然都識得這胖婦人,一見她這架勢,頓時心中有數了。
這栓子娘是青山村出了名的母老虎,為人兇悍善妒,可偏卻嫁了個色中餓鬼——那栓子爹最喜調.戲村裏頭美貌的小娘子大姑娘,為人極不老實。這兩人湊在一起,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的,大家都習慣了,也樂得看熱鬧,于是就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她就是個浪.貨!”衆人的話叫栓子娘更加惱怒,揮着手中的帕子就尖叫道,“仗着自己生得不錯就亂勾搭別人家的漢子!大夥兒瞧瞧,這就是證據!”
“哎這是什麽?”見栓子娘怒得面紅耳赤,大夥兒也不由愣了下,“不會是那盛娘子的吧?”
“可不就是!”那栓子娘一邊捶着胸口一邊嚎,“若非老娘收拾衣裳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了這東西,現在還被這對奸.夫淫.婦蒙在鼓裏呢!我說這幾天那死鬼怎麽老往外跑,原來竟是勾搭上了這不要臉的髒貨!”
這麽一番話下來,大夥兒的眼神都不對了。
“不能吧?你家男人生成那樣,盛娘子如此貌美,怎麽會瞧得上他……”有漢子忍不住酸酸地諷刺道。
“呸!你宋狗蛋想的什麽以為老娘不知道嗎?還不就是和我那死鬼生了一樣龌蹉的心,這會兒嫉妒呢!”那栓子娘竟是一張嘴巴利如刃,“哼,自打這女人來了之後,村裏頭多少漢子為她丢了魂,你們褲.裆裏藏着啥心思,老娘門兒清!”
周圍的婦女們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都有些不好看。
栓子娘這話說的沒錯,自打這姓盛的小寡婦帶着兒子和妹妹在這青山村落戶之後,村裏許多漢子都中邪了似的。已成家的不顧家裏頭的媳婦兒孩子,未成家的不顧老娘姐妹,那是日日在她家門口徘徊,就為着瞧上她一眼。若不是她身邊有個粗壯兇悍的妹妹,裏正一家又明裏暗裏護着她們孤兒寡母,怕是早有那色膽包天的沖進去用強了。
只是原來看她是個安分的,雖生得極為美麗,卻鮮少出門,也從不與旁的漢子勾搭說笑,村裏的婦人們雖心中不忿,卻因抓不着她什麽把柄,只得在背後暗罵一句妖精,再栓緊自家男人的褲腰帶,也就罷了。
可今日,栓子娘竟然說她勾搭上了栓子爹!那接下來,會不會就是她們的男人了?
“栓子娘,你确定這帕子是盛娘子的?”一個生得不錯卻滿眼精明的年輕婦人轉了轉眼珠子,問道。
“老娘若是不确定來這裏做什麽!你們瞧這帕子的質地,咱們村裏頭除了這有幾個臭錢的浪蹄子,還有誰能用得上質量如此好的棉帕!”那栓子娘恨恨地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又酸又怒道。
“如果這帕子真的是盛娘子的,那咱們可真的要好好追究一下此事了!咱們青山村住的可都是正經人家,斷不能叫一個不安分的女人壞了村裏頭的平靜……”那年輕婦人頓時冷笑道。
“寶妞娘,這怎麽回事還不知道呢你就給人定罪,不好吧?”人群中有人反駁道。
“就是,誰不知道你素來自诩為青山一枝花!別是人家盛娘子生得太好,你心生嫉妒吧!”
“說得對……”衆漢子們附和道。
“我呸!你們這一個個豬油蒙了心的色.鬼……”那寶妞娘頓時氣得臉蛋發紅,帶着一衆婦人就和那群憐香惜玉的漢子們吵了起來。
一時間,吵架的吵架,看熱鬧的看熱鬧,小院外頓時一片噪雜。然小院內卻依然平靜如水,裏頭的人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敢出來,半點動靜也沒有。
宋靳靜靜地立在自己家的院子門口,看着門外這鬧劇般的一幕,薄唇微抿,眼底滿是不耐。
又是隔壁那個小寡婦搞出來的風流韻事!
這都是第幾回了?!
他穿來這裏不過才六日,可卻因為她四個晚上沒睡——
第一次,有漢子半夜翻她家的牆,而後其老婆帶着衆人趕來“捉奸”,鬧得一整夜雞犬不寧,叫剛來這陌生時空本就郁悶的他,恨不能再死一次試試能不能回現代。
第二次,她家那個小奶娃不知是生病了還是怎麽的,大晚上的嚎了一整夜,叫好不容易接受了新身份,準備好好睡個覺的他又是一夜沒閉上眼。
第三次,幾個男人爬上了她家的屋頂,結果不慎踩空掉下來摔斷了腿。而後幾家人連夜上門讨要說法……不用說,又是一夜不成眠。
第四次,爬牆的野男人是沒了,夜啼不止的小奶娃也安靜了,可她自己卻不知怎麽了。似痛苦似隐忍,壓着嗓子叫個沒完……牆這頭的他聽得難受又惡心,只好起身去院子裏打了一晚上的拳。
更別說白日裏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了!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果真是有些道理。尤其他家隔壁這位,據說還美豔浪.蕩得不行……
一想到以後經常要睡不好,宋靳揉了揉額角,只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炸開了。
他這人只要睡眠不好就會特別煩躁,以往在家中,就是性子最皮的堂弟都不敢在這時候和他杠上,因為被揍怕了。可這會兒,無緣無故穿到這陌生時空的他卻是什麽都做不了——一個帶着稚子的年輕寡婦……雖然真的很煩人,但他還能沖過去揍她一頓不成?
如今他只想馬上搬家!可宋家窮困潦倒,別說換房子住,就是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于是第一次,宋靳痛恨起自己異于常人,格外靈敏的耳朵——其餘宋家人就沒他這麽煩惱,那小寡婦家和他們家隔了一道石牆,若不是特別大的動靜,他們是聽不真切的。雖有時也會被吵到,但總的來說還在接受範圍內,不像他能聽得一清二楚,完全沒法入睡。
正煩躁着,雙腿突然叫人戳了一下:“……哥哥?”
宋靳低頭便看見了一張蠟黃的小臉。
“……你怎麽出來了?”見到來人,他臉色稍緩,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身子可舒服些了?”
小女孩抿唇,見他真的沒有再像往常一樣不耐地推開自己,頓時眼睛一亮,伸手就抱住了宋靳的大腿,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嗯。”
她約莫六七歲的樣子,五官生得很是清秀,只是個子小小的,身上沒幾兩肉,顯得腦袋特別大。再加上頭發稀疏幹枯,身上穿的衣服也打滿了大大小小的補丁,破舊得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瞧着竟有些像難民。
宋靳在心中微嘆了口氣,穿越就算了,穿到貧困落後的山溝溝裏也算了,可怎麽就穿到了這極品一家裏來呢?
爺爺、父親早逝,剩下獨斷蠻橫的奶奶、懦弱膽怯的母親、一個瘸腿的二叔、一個失蹤的小叔、兩個性子俱不好相處的嬸娘,還有一個妹妹和兩個堂妹……
陰盛陽衰到極致,偏剩下的這根唯一健康的獨苗,還是個酸腐清高的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整日只會念幾句歪詩,吹幾句“待我以後做了大官如何如何”的牛皮,然後心安理得地拿着家中女人辛苦掙來的錢出去吃喝玩樂。
一大家子全是極品,難怪會混到如今這樣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地步。
只是卻可憐了這個才六歲的小丫頭。
這孩子是原主的妹妹,因奶奶陳氏重男輕女的思想和母親林氏的軟弱可欺,她在家中毫無存在感,小小年紀就被迫做家務幹累活,平時生活十分艱苦。
可也許是不受長輩關注,這孩子竟成了全家唯一一個沒有被養歪的——性子勤懇乖巧,心地善良寬和,雖也有些怯弱,但比另外兩個丫頭卻好上太多了。
看着她清澈的雙眼,宋靳心裏生出些柔軟,這雙眼睛當真像極了自己前世早逝的外甥女。
“進去吧,你風寒剛好,可不能再亂跑了。”牽起妹妹的小手,頂着十八歲少年皮囊的宋家主無奈地接受現實,轉過身欲回屋。
可沒想到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宋靳下意識回頭一看,卻見隔壁的大門已經打開,而那褐色的木門前,一個腰細胸大芙蓉面的美麗少女正淡定地收回木桶,冷冷地看着眼前被潑成落湯雞的胖婦人。
“再在我家門口無故撒野,我就真的去勾搭你男人,叫他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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