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

安和沖過來的時候, 天地間的氣息驟然改變了, 狂風不止, 樹影搖曳。

周踏歌覺得自己好像瞬間跌入了一個巨大的深淵中,他愣了愣,掙紮着想要逃離, 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那深淵裏像是有許多只手, 緊緊束縛着他的身體, 每當他快要爬出時便會猛地揚起, 拉住他的雙腿死死向下拽去。

仿佛落入蛛網中的小蟲,無論再怎麽掙紮都沒有任何作用,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危險來臨。

而那個危險,自然就是眼前的安和。

“怎麽了?”安和輕聲問他,兩只手緊緊抓着周踏歌的肩膀,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裏, “怎麽不動了,來殺我啊。”

“你這只魔!”周踏歌盡管身陷危難, 但臉上卻依舊帶着極為瘋狂的笑容, 就好像被控制住的不是他而是安和一樣,“我馬上就會掙脫了,我定要除了你,斬妖除魔是我的使命,我定要……”

“你真的很惡心。”還未等他說完, 安和的手便突然猛地向下按去。

周踏歌被她壓的完全沒力氣掙紮, 逐漸由站的姿勢變成了跪, 只剩下腦袋還倔強的擡着。

嘴裏好像還在無休止的說着什麽,安和側耳去聽,也不過就只是那些無謂的殺戮而已。

她搖了搖頭,把周踏歌轉了個方向,讓他的身體對着不遠處的林若雪。

“你看!”安和沖林若雪招了招手,眼底折射着光芒,“我讓他來給你謝罪了!”

林若雪怔了片刻,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安和輕輕舉起手來。

很快的,便有個類似于刀刃形狀的東西在她指尖逐漸凝結。

安和看着那個東西笑了笑,緊接着便将其輕輕的架在了周踏歌的脖子上。

她是要殺了他!

在看到這個場景的瞬間,林若雪心底頓時一驚,不顧身上的傷口掙紮着站起身來,拼盡全力向安和所在的方向跑去。

不能讓惜惜動手,不能讓她的手上沾上血腥,不能……

可惜林若雪還是晚了一步,鮮血已經從周踏歌的脖頸處湧了出來,飛快的噴濺到地上,将這片貧瘠之地染成了刺眼的鮮紅色。

安和控制了力度,沒讓周踏歌當場死去,還給他留了一絲可以茍延殘喘的氣息。

“我,我要殺……”周踏歌依舊在掙紮着,頭仰的很高,眼球突出。

他用力揚起手來抓住安和的衣擺,鮮血不停向外噴湧,看起來狼狽極了。

“你殺誰?”安和見他依舊執迷不悟,便輕輕蹲下身來看着他的眼睛,眼底寫着滿滿的諷刺,“你還能殺的了誰?”

“現如今你的名聲已經沒有了,提高修為的機會沒有了,登峰造極的妄念也不會再實現了。”安和輕聲說着,聽不出情感的語氣卻比世間任何的刀子都要鋒利,“就連命都沒有了。”

“命,命……”周踏歌聽到她這麽說,不由得愣了愣,雙手顫抖着撫上了自己的脖子。

所觸之處皆是一片鮮血淋漓。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周踏歌終于收斂了笑容,他垂下眼睛來看向地面,久久都沒有動彈。

安和嘆了口氣,剛打算向前走時便見林若雪已經向自己奔了過來,緊接着便被她緊緊抱了個滿懷。

安和下意識的也抱住了她,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個人的身體正在輕微的顫抖着。

“是我害了你……”林若雪在安和耳邊輕聲說道,眼角有淚無聲的淌下,甚至都打濕了安和的衣襟,“你不應該成魔的,都是我的錯。”

“跟你沒關系。”被林若雪這麽猛地一抱,安和的神志頓時清醒了不少,眼底的那抹殺意也逐漸消失了。

“不過是宿命而已。”她頓了頓,輕輕從嘴裏吐出幾個字來。

有些無奈,卻又有些釋然。

……

周踏歌就那麽安靜的死去了,從安和說完那些話的那一刻開始,他仿佛就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成了個沒有靈魂的皮囊。

等林若雪再去看的時候,他依舊還跪在原地,卻已經徹底沒了呼吸。

“就讓他那麽跪着吧。”安和說,“對着蒼天跟大地,挨個給那些被他殺死的冤魂們好好謝謝罪。”

“嗯。”林若雪點了點頭,随即便不再看他,而是走到安和面前輕輕牽起了她的手。

被她這麽一牽安和才發現,就連林若雪的手心上也滿是傷痕,一道道傷口都很深,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經見了骨。

意識到這一點後,安和頓時不敢動了,就只是那麽輕輕的拿手挨着她,生怕弄疼眼前的人,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的。

但林若雪卻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般,反而緊緊扣住了安和的手,臉上帶着一抹非常開心的笑意。

就連頭上的狐耳也冒出來了,身後的那條大尾巴也十分精神的來回搖晃着。

她笑了笑,把安和的手逐漸拉起送到了自己唇前,一點一點的來回親吻着那些凸起的骨節,看起來虔誠極了。

“送走我之後,你……到底又經歷了什麽?”安和被她親的癢,便想說些什麽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林若雪被她問的一愣,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就在安和以為她不會再回答自己的時候,林若雪那邊卻又突然開了口,聲音聽起來很溫柔。

“我挺好的。”她說。

“既然你挺好的,那為什麽身上會有這麽多傷口?”安和被她的那抹笑容灼了一下,心口沒緣由的疼了起來。

這人根本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得是經歷了多少苦難和折磨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安和可以猜到的。

“那些傷口都不要緊。”林若雪搖搖頭說,“一點也不疼的。”

“唉。”見她不樂意說,安和只能輕輕的嘆了口氣,不打算再強迫她,而是跟她手牽着手的繼續慢慢往前走。

有風吹過,樹葉發出陣陣清響,枝條搖晃。

在這片響聲中,安和聽到林若雪好像說了些什麽。

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一般,只有那個笑容和她們牽在一起的手才是真實的。

“我不疼,真的不疼。”

林若雪這樣說道。

“我只是害怕會失去你。”

……

臨離開那個山崖之前林若雪跟那幫小狐貍手下們打了招呼,叫他們過來接自己跟安和回去。

那幫狐貍們應了,全都武裝的嚴嚴實實的,趕着馬車歡天喜地的去接老大回來。

竟然還是之前那輛被周踏歌弄壞的馬車,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讓他們給修好了,還在外面刷了一層紅色的顏料,看着就像是個喜轎似的。

“怎麽這麽紅啊?”在看到那輛馬車的瞬間,安和都沒忍住小聲驚嘆了一下。

“紅的好啊,看着喜慶!”那幫狐貍說着,把她倆全都請了進去,緊接着便駕着馬車開始往家的方向趕,“老大跟任小姐都沒事兒,這是件多麽好的事情啊,今兒晚上我吃飯都得多吃幾碗!”

“嗯。”安和被那幫狐貍說的有點想笑,不由得輕輕的勾起了嘴角。

嘴角還沒完全揚起來的時候,身邊的林若雪突然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幹嘛?”安和拿手碰了碰她,語氣中帶着笑,“外面那麽多小狐貍呢,你在這兒耍什麽小孩兒脾氣?”

林若雪沒應她,緊緊閉着眼睛,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安和愣了愣,繼續去叫她,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在這一刻,安和的腦海裏頓時轟的響了一聲。

她深吸一口氣,将顫抖着的手放在了林若雪的鼻下去試探,心裏亂的一塌糊塗。

但所幸林若雪還有呼吸,看起來大概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不會有事吧?”安和在腦海中向系統詢問,擔心極了。

“應該不會有事的……”系統應了一句,語氣中帶着不确定。

“任小姐,怎麽了?”聽見馬車裏有異樣的響動,有只狐貍連忙回過頭來問了安和一句,“發生什麽事了?”

“再快點!”聽見來自他人的聲音,安和這才稍微回了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就連聲音裏也帶上了懇求的意味,“能不能再快一點……”

“诶,好好好!”被她委以重任的那只狐貍連忙應着,扭過身去繼續趕車了。

馬車穿過竹林,繞過溪水,最後終于回到了家。

林若雪還沒醒,依舊躺在安和肩膀上,鼻腔裏的氣息有些微弱。

那幫狐貍去掀簾子的時候也注意到了林若雪異樣,連忙弄來架子把她擡進了屋裏。

沒過多久,便有個老人從門外匆匆趕來了。

安和見她頭上也長着狐貍耳朵,一襲花白的頭發,眼睛看上去有些混濁。

“沒事,沒事啊任小姐。”扶着老者一塊進來的其中一個小狐貍看出了安和的擔心,随即便走到她身邊柔聲去安慰她,“你們人界有人界的大夫,我們狐族也有我們狐族的大夫。”

“霍姑姑會把老大治好的,她不會有事的……”那只小狐貍輕聲說完了這些,便自覺的退到了後面。

這會兒屋裏站了一堆狐貍,大概都是在擔心林若雪的安危,全都伸着脖子使勁往前看着,嘴唇抿在一起,緊張的不行。

那個喚作霍姑姑的老者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最後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安和,輕輕嘆了口氣。

緊接着她對周圍的幾個小狐貍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将床上挂着的簾子拉好。

簾子很快便被拉了起來,屋裏的光線有些暗淡,只有一些斑駁的光投在簾子上,讓裏面的那兩個人影看上去有些模糊。

安和屏住了呼吸,按住自己有些發抖的手,全神貫注的看着投影在簾上的影子。

她見霍姑姑輕輕褪去了林若雪的衣服,拿着什麽藥膏慢慢往她身上擦着。

一邊擦好像還在一邊輕輕嘆着氣。

等擦完藥膏後,她又俯下了身去,趴在林若雪身上聽了好一陣,時不時還用手去輕輕觸碰。

最後等一切全部都結束後,她便又是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把簾子拉開吧。”霍姑姑說,“我有些話想對任小姐講。”

“诶。”安和聽到她在叫自己,連忙走上前去将簾子拉開了,眼底滿是緊張。

“你們都出去。”霍姑姑并沒着急開口,而是先沖屋裏的那群狐貍們做了個手勢。

那幫狐貍全都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走出了屋子,最後一個還非常禮貌的關上了門。

這回屋裏瞬間清淨了下來,只剩下安和與霍姑姑兩個人了。

“我早就聽說過了。”霍姑姑對安和招了招手,叫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你是若雪喜歡的姑娘。”

“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是自願的,你們兩個根本就不是兩情相悅……”說到這裏時霍姑姑頓了頓,沉默了好一陣後才終于開口繼續向下說去,“就當我替若雪做了這個主吧,天黑之前我就讓狐貍們幫她把你送回家去。”

“回家?”聽完了霍姑姑的話,安和頓時察覺出林若雪大概是出了什麽問題,“為什麽現在叫我回去,林若雪她到底怎麽了?!”

“你真的想知道嗎?”霍姑姑問,混濁的眼睛中像是藏着一抹傷感。

“嗯。”安和點頭回答道,毫不猶豫。

“她內丹全碎了。”霍姑姑搖了搖頭,輕聲嘆氣,“千年的修行也沒了。”

“沒了?”安和愣了愣,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怎麽會呢,怎麽會突然……”

“不是突然。”霍姑姑說,“你且來看。”

她一邊說着,一邊重新解開了林若雪的衣物,将她的身體徹底暴露在安和面前。

只這一眼,便叫安和頓時震驚在了原地,鼻子也不受控制的酸了。

她見林若雪身上竟然滿是傷痕,就連衣服的內測也全都沾着數不清的血跡,有些皮膚上甚至還帶着灼傷。

宛若一個殘破的布娃娃般,白皙的皮膚和深紅的血跡相襯在一起,讓人看着便止不住的心疼。

“這些傷痕絕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霍姑姑說,“盡管傷口看着都差不多,但受拿劍姿勢,出劍速度等的影響,還是能看出差別。”

“就光我能看出來的,就已經不下十人了,而且個個……幾乎都稱得上是高手。”

……

安和獨自一人坐在林若雪的床邊沉默了好久,時間已經逐漸到了傍晚,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這期間有狐貍進來點了燈,又給安和端來了飯,說是請任小姐趕緊趁熱吃了吧,身體要緊。

安和忘記自己當時到底應沒應了,反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飯菜就已經在桌上放着了。

系統在腦海裏面叫了她好幾聲,問她沒事吧,要不要緊。

安和沒說話,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緊接着她轉過身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林若雪的手,眼底含着滿滿的心疼。

系統之前向上面申請了,同意安和可以用積分來體驗一下林若雪當時的視角。

就像VR一樣,不過不光看到的畫面是真實的,就連痛感也是。

安和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十幾個身着白衣的人,手中皆拿着劍,一個個面容兇狠極了。

在他們攻過來的那一刻,安和下意識的想躲,卻還是躲閃不及,被幾把劍刺入了身體。

随即便是一陣劇烈的痛感襲來,讓安和疼得幾乎站不住腳。

但那幫人卻絲毫沒有給她緩和的機會,很快的便重新操起劍向她攻來。

這次身體終于沒再躲了,像是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一般,她馬上捏起了口訣,直指面前的那人。

但奈何這具身體還是太過疲憊和虛弱,就連反應也不自覺的慢了下來,那人并沒有被攻擊到,反而受傷的還是安和自己。

這時的安和并不明白,為什麽林若雪不快點逃,為什麽就要單槍匹馬的站在這裏與這麽多人進行拼死的争鬥。

直到後來在聽到林若雪所說的話的那一刻,安和才終于明白了。

那個時候的她已經虛弱到了一定地步,身體很有可能就會在下一秒倒下,但她卻一直強迫自己站立着,努力睜大眼睛瞄準眼前的這幫人,躲閃,攻擊,再次躲避,再次攻擊。

一直支撐她的只有一句話,她說她要打敗這些人,叫她們沒有機會接近安和。

她還說叫安和等等我,我這就來了。

直到那個畫面結束,安和重新回到現實的那一刻,身上的痛感都還無比清晰的存在着,就連那股情感也是,久久纏在她心上,揮之不散的。

宛若深淵一般的絕望,卻又宛若磐石一樣的堅強。

安和嘆了口氣,熄滅了屋裏的燈,腳步輕柔的來到林若雪身邊輕輕躺下了。

林若雪依舊還在睡着,表情看上去很乖,全然沒有平日裏的兇狠和果敢,倒像是個小孩子。

有月光從窗隙中跑進來,照在林若雪的身上,好像這整個人都在發着光似的。

安和笑了笑,伸出手來輕輕去摸林若雪的頭發,又輕輕去摸她的眼睛,動作裏含着滿滿的溫柔。

“原來吧,在我們那個世界裏,大家好像都很忙。”她開口說,聲音很小,像是只說給她們兩個人聽,“我爸我媽就是,一年到頭都在忙碌,根本沒時間管我,也根本沒時間愛我。”

“後來我長大了,到了叛逆期,就想着做出點驚天動地的事兒來,所以就出去談了個女朋友。”

“不過那時候我說不上到底喜不喜歡她,她也說不上到底喜不喜歡我,反正我們成天就在一塊那麽待着,上學一塊去,吃飯一塊吃,沒事還能逃個課一塊去看看電影。”

“可到後來快要畢業了,馬上要中考的時候她突然也開始忙了,說是要努力拼學業,拼成績,拼這拼那……”

“我當時就腦抽,随口問了句你這麽拼,那能不能也為我拼一下啊?等上了高中咱們還去一個學校,還在一塊吃飯逃課看電影。”

“後來你知道她說什麽?”安和一邊說一邊笑,就連嘴唇都笑的有些發抖了,“她說去你娘的拼,你想上的那是個什麽狗屁學校。”

“後來我覺得也是,也就沒跟她辯解,自己走了。”

她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邊的林若雪突然動了一下,緊接着便輕輕翻了個身,臉朝着安和這邊。

像是在求抱抱一樣,兩只手不自覺的向前伸去,眼睫毛也忽閃忽閃的。

“抱抱抱。”安和看她這樣,連忙把手放到了她背上,輕輕的安撫着。

過了好半天她才重新開了口,想要繼續往下說,卻突然忘記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麽了。

“我剛說到哪了?”她輕聲去問面前的林若雪。

林若雪自然沒有回應她,只是那只抓着她衣角的手逐漸收緊了。

“算了。”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盯着眼前的林若雪看了片刻,安和最後搖了搖頭,随即便躺平了,“不說了。”

“反正我現在也成了魔,到哪都容不下我,還不如就在這兒待着得了。”

“你為我拼了一次命,我也得為你拼一次才行啊。”

……

按照霍姑姑的說法,林若雪傷的這麽嚴重,內丹也沒了,修行也沒了,很可能連人形都難以維持下去,馬上就會變成狐貍。

說是很快沒錯,但安和根本沒有意識到竟然會這麽快。

就在第二天夜裏,她不過是出去打了桶水的工夫,再回來時就見林若雪已經變回了原型。

原本是個人,這回變成了只狐貍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裏。

安和見狀連忙把手裏的水桶放下,三步并做兩步的來到了床邊。

她見床上的狐貍動了動爪子,又抖了抖腿,随即便輕輕睜開了眼睛。

醒了!

林若雪醒了!

不知到底該做出什麽表情,安和就那麽傻站在那兒愣了好久,片刻後才像剛緩過神來似的坐在了床上,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她。

床上的狐貍原本剛剛醒來,身子還虛弱,意志也有些恍惚。

這會兒突然見有只手向自己伸過來,便本能的想躲,一下跳到了床腳處,一臉戒備的看着她。

“是我。”安和看出了她的緊張,連忙去安慰眼前的狐貍,“是我啊,任惜惜。”

但這句話卻好像不起什麽作用一般,狐貍看她的眼神依舊很謹慎,就像是在看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你不認識我了麽?”安和愣了愣,有心還想伸手去觸碰她。

可她這一下在狐貍眼裏卻又被理解成了危險,它沖安和呲了呲牙,條件反射的低下頭去咬了她一口。

安和疼的嘶了一下,再把手收回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手背上印着個清晰的牙印。

“別費力氣了。”系統的聲音從腦海裏響了起來,帶着深深的無奈,“她好像……真的不記得你了。”

“不可能。”安和說,“可能是我魔化之後的樣子吓到她了,等她一會兒反應過來之後就能認的出來是我了。”

“我得……得再多試幾次。”她頓了頓,又咬咬牙繼續把手伸了過去,這次直接被狐貍咬出了血。

安和:……

在長達十幾次的試驗中,最後安和終于相信了系統的話,眼前的這只狐貍好像真的不記得自己了。

不是裝的,也不是什麽意識不清醒,就是真真正正的記不起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安和終于收斂了笑容,就連動作看上去都有些局促。

“你怎麽……”她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片刻後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但這次眼底卻是帶着淚光的。

“怎麽還能不認識我了呢?”

床上的狐貍并沒有回答她,但那雙泛着光的眼睛卻沒有一刻不緊緊的盯着她。

“你別這麽看我。”安和這次站起身來坐遠了,靠在桌子上看她,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我又不會傷害你。”

“從今往後也不會再有人能傷害你了。”

說完這句話後,安和轉過身去離開了房間。

“你要去幹嘛?”系統問她,“你現在就去找霍姑姑嗎?!”

“對啊。”安和點了點頭,随手從路邊拾了朵花拿在手裏,一片一片的揪着上面的花瓣,“你之前不也說我就快離開這個世界了麽,所以早點晚點都一樣,我也不過是想親眼看着她醒過來而已。”

“不過我還真沒意料到,這只混賬狐貍竟然還能把我給忘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在扯着手裏的花瓣,想試試自己的運氣,看看事後等林若雪還能變回人形的時候到底還會不會記得她。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點兒背,最後一片花瓣竟然是不記得。

“算了,不記得也好,省的等我走之後她該擔心了。”扔掉手中剩下的花梗,安和笑了笑,随即推開了霍姑姑那屋的房門。

“來了?”霍姑姑正在看書,見她進來便随手放下了手裏的書本,擡着眼睛看她,“你現在這個時間來找我,是想……”

“對。”安和點點頭說,“過來找您取內丹的。”

……

古書中有記載,但凡修煉成功者,體內必會結上一顆內丹。

就像林若雪的那顆,也像安和剛化成魔時所結在體內的那一顆。

如若一方內丹破碎,且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可由一經驗豐富的人将另一人的內丹取下,過到那人的身上去。

不過安和現在所處的時代并沒有麻沸散之類的東西,所有的剖丹之苦只能硬生生的受着,保不齊就會一不小心死了。

之前霍姑姑并不同意安和的這個提議,但挨不住她接二連三的祈求,只能選擇答應。

“我以前也并沒剖過丹,只在書裏見過具體步驟,任小姐你确定……”臨動手之前,霍姑姑還是不放心的問了她一句。

“沒事,我确定。”安和躺在床上應了一句,随即便把一個什麽東西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這是?”霍姑姑問。

“我的遺書。”安和說,“我這幾天在看着林若雪的時候寫的,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可以當個故事看。”

“等丹剖出來了,林若雪能再次變為人形後再說吧。”她笑了笑,輕輕閉上了眼睛,“如果她還記得我,那就不要讓她看了,只告訴她我走了就行。”

“如果她到那時不記得我了,就給她看吧,跟她說這就是個故事而已,裏面有個叫任惜惜的人,她能記住這麽個名字就行。”

“知道了。”霍姑姑嘆了口氣,接過那封信來放進了自己貼身口袋裏,随即又用手使勁拍了拍。

系統在腦海裏叫安和,問她要不要現在就走,去下個世界,這樣就不用受剖丹之苦了。

安和只是搖搖頭,說想等親眼看過那顆丹取出來後再走。

“你受的住麽?”系統問她,突然有些心疼。

“林若雪那時候都受住了,我沒有什麽受不住的。”安和笑了起來,緊接着便不再說話了。

其實刀子刺入身體的時候真的很痛,但安和卻依舊咬緊牙關用力忍着,強迫自己一聲都沒有叫出來。

等到持續時間一長,那些痛覺卻好像在突然之間又不那麽痛了,甚至還開始向其他地方蔓延着。

漸漸的,安和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好像在痛。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感覺都要強烈,痛的她差點都沒忍住叫出聲來。

她以前在電視上看過,說一個人如果會在離開時覺得心痛,那肯定是說明有什麽不舍的情感包含在其中。

那這麽說來,是她不舍得離開這個地方嗎,還是說……她不舍得離開林若雪呢?

“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系統的聲音碰巧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讓安和不由得愣住了。

“大概吧。”片刻後她終于回答了系統的問題,盡管聲音很小,但語氣卻是堅定的,“或許我是真的喜歡她了。”

随着這句話的結束,那顆丹也終于被霍姑姑取了出來。

安和此時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卻還是努力睜開眼睛來去看,見霍姑姑手裏正拿着個亮晶晶的小玩意兒。

也是發着光的,跟之前林若雪在地牢裏放在桌上的那顆小藥丸長的很像。

這麽一想那顆藥丸她還沒來得及吃呢。

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的。

……

林若雪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好像在夢裏哭過了。

枕頭竟然濕了一片,心裏也像是籠罩着一片烏雲一樣,傷心難過的很。

但她卻意外的記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麽夢了,也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為什麽難過。

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床上站起身來,洗過漱後便緩緩走到了門口。

緊接着她推開了門,慢慢向外走去,準備大致活動一下身體。

好像身邊少了什麽東西似的,她這一路走下來都覺得很不踏實。

周圍有很多小狐貍看她出來了,連忙跑去報告霍姑姑,告訴她老大已經痊愈了。

霍姑姑應聲趕來時見林若雪正在一塊大石頭上坐着,專心致志地盯着手裏的一個什麽小玩意。

“您是在做什麽呢?”霍姑姑笑了笑,上前一步輕聲問。

“在刻東西。”林若雪說着,忙活的挺起勁,“拿我的爪尖往小珠子上刻字。”

“那您想要刻什麽呢?”霍姑姑問。

“當然是刻林若雪和……”說到這裏時林若雪愣住了,就連手裏的動作也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表情看上去有些迷惘,“另一個名字是什麽來着?”

霍姑姑見她的反應,便猜到她大概是已經不記得那位任小姐了。

她輕嘆了一口氣,随即便從口袋裏掏了封信出來,輕輕的遞到了林若雪面前。

“是什麽?”林若雪收了手中的小珠子,緊接着便将那封信接了過來。

“是個故事。”霍姑姑說。

“故事?”林若雪笑了笑,有些新奇的打開了信封。

只是還未将那封信取出來時,便有個簪子從裏面掉了出來。

是枚很漂亮也很精致的簪子,看着有些眼熟。

不過林若雪很快的便收回了目光,将視線向那封信投去。

她很好奇,想知道霍姑姑想讓她看的是怎樣一個故事。

信打開的瞬間便有幾個很顯眼的字随即跳了出來,闖進她的眼裏。

——講述者:任惜惜。

林若雪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明明就只是看了個名字,鼻子卻不受控制的突然酸了起來。

周圍有很多狐貍在走,她忍了忍,始終沒讓眼淚流下來,繼續向下面看去。

果真是個故事,只是故事中主角的名字全部都被隐去了,換成了甲和乙。

大致講的就是甲和乙歷經了重重磨難,最後幸福快樂的在一起了的故事。

林若雪看着看着,逐漸又輕輕的笑了。

就連那雙眼睛都亮了起來,像極了……她以前盯着安和看時的模樣。

……

安和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等到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間教室的講臺上,下面坐着滿滿的學生,全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安和愣了愣,有點慌張的在腦海裏問系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她是不是穿成老師了。

系統說不是,你再看看。

安和聽他這麽說,只能重新向下面看去。

就這麽看着看着,安和便愈發覺得不對勁了起來。

這個視角莫名有些奇怪,怎麽那麽……矮。

還沒等她重新去找系統問問題,突然有個女音從她旁邊傳來。

安和被吓了一跳,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旁邊竟然還有人在。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那個女人說着,伸手往安和肩膀上拍了拍。

安和扭過頭去看她,見自己的個子竟然只到她的腰。

安和:???

“這是從十二小新轉來我們小二三班的郁佳佳同學,今年七歲,大家鼓掌歡迎。”

她話音剛落,下面頓時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弄得安和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她還是十分迅速的抓到了剛才那個老師所說的重點。

小二三班,還七歲……

她這是穿成個小學生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安和突然覺得有些欲哭無淚。

系統在腦海裏安慰她,說穿成小學生多好啊,又能賣萌又能撒嬌,還能跟養閨女似的對待任務目标。

“你這話說的好聽。”安和嘆了口氣,“那你跟我說說,我任務目标是誰啊?”

“就第三排靠後的那個姑娘。”系統說,“梳兩個馬尾辮的那個。”

“哦。”安和應了一聲,随着系統的指引向後看去,一眼就看見了梳着馬尾辮的姑娘。

之所以為什麽會一眼就看見,是因為全班就她一個人低着頭,好像對講臺上發生的事情絲毫不感興趣一樣。

安和:這小姑娘有點意思诶,她竟然不看我。

系統:可能你長的醜吧,辣眼睛。

安和:……

臺上的老師還在叭叭的說着什麽,安和站在講臺上半天都下不去,已經快要被臺下熱烈的視線烤糊了。

就在她忍不住終于想問問老師什麽時候能給她安排座位的時候,老師也正好在這個時候扭過了頭來,好像跟她特別心有靈犀似的。

“佳佳同學想坐哪裏啊,老師看着給你安排座位。”

安和還是頭一回遇見這麽好的事兒。

既然老師主動讓她決定,安和肯定要選那位梳着兩個羊角辮的姑娘了。

于是她禮貌的對老師點了點頭,奶聲奶氣的沖她說了聲謝謝,緊接着便擡起手來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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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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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