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轉變VS旅途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是個好日子......嗯？碧曼，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周明誠嘴裏哼着歌，心情愉悅卻也平穩的開着車，視線不經意往車內鏡上掃過時，冷不防看見車後座上的鞏碧曼正神情怪異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于是關心問道。

鞏碧曼沒想到自己偷窺的事情會被正主撞見，忙尴尬窘迫擺手道：“啊，沒事沒事。”見周明誠仍是狐疑地看着她，鞏碧曼眼神游移了下，這才不好意思老實供招道：“好吧，那啥......我只是有點驚訝于老板你居然會唱這樣子的老歌，我差點以為我爸媽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還坐我前面去了。”

鞏碧曼本來是和公司另外一個女同事在站臺上等車回家的，下班高峰期車子不好打是正常的，可奇怪的是今天根本就沒幾輛車經過，經過的都還坐了人根本不停。兩人比平時多等了大半個小時都還不見車來後，正商量着是不是冒險坐黑車回去算了時，周明誠恰好開車經過看見她倆于是停車跟她們打招呼。打完招呼問清事情原因後，他說前面發生了一起大車禍所以車子大多堵住了過不來。沒等兩人哀嚎，他沉吟了下就讓她們上車說送她們回家，于是她們兩個當即毫不猶豫上車了，要不然還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

同事家比鞏碧曼家近點，在上個路口就下車了。她下了以後鞏碧曼和周明誠日常的聊了幾句後就都不怎麽出聲了，正當鞏碧曼轉頭往着窗外發呆時，就聽見前夫駕駛位一陣歡快的“好日子”歌聲傳來，而唱歌的似乎正是......

她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一見果然是自家boss畫風清奇地唱着“好日子”，當即震驚石化當場，然後就......被他撞見她懵逼的樣子了qaq

聽到她的解釋，周明誠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懷念地笑道：“我老婆爸爸......嗯，也就是我的岳父，他很喜歡看老一輩藝術家的劇和聽他們的歌，我和我老婆跟着他看得多聽得多了，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熟了，時不時都會哼上那麽兩句。”

他說起這些事時，言語間很溫柔，連眉目間也盡是柔情。鞏碧曼不禁看得有些出神，心底忽然便生出一個念頭：他一定很愛這些人，否則不會在說起他們時語笑間都是如此的溫情。她莫名地便覺得有些羨慕，能被一個人如此溫柔的對待深愛真心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更何況他們早已過了婚姻最初柔情蜜意的時候，另外一個還只是她的爸爸，卻也沒有區別對待......

搖搖腦袋，鞏碧曼收起心底不自覺散發開來的思緒，不讓自己再繼續想下去，語氣歡快的轉換話題道：“嗯，不過你唱得可是好日子呢，看來老板你的心情很好啊？”

“咳咳......”周明誠假咳了兩下，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她，自己心情确實很好，而這麽好的原因是她家快到了，送她到家後馬上就能開車回家看到自個的親親老婆了，最近好不容易和老婆把誤會解釋清楚和好以後簡直是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開......

看見他這樣子的鞏碧曼：“......”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随口問了一句話後，本來就心情很好的老板簡直就像吃了開心果一樣，嘴邊那笑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揚越高就快咧到耳邊了，而且看起來......好傻！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笑傻了的周明誠一點也不用心的敷衍道：“嗯，是啊，最近公司的效益好啊，身為老板的我當然心情好啦，哈哈哈......”

鞏碧曼：“......說得也是，呵呵。”

插科打诨又各懷心思中，鞏碧曼的家終于到了。

周明誠緩緩停下車，鞏碧曼猶豫着要不要禮貌客套性的請他到家喝杯水啊咖啡什麽的，就見自個老板轉過頭笑容燦爛地朝她道：“碧曼，你家到了，可以下車了！”

“......嗯，知道了。”

鞏碧曼發誓，她千真萬确從老板的語氣裏聽出了驅趕的意味。

無語地打開車門下車，鞏碧曼想了想，還是抵不過一直所受的人情世故教導，禮貌地彎下身子朝駕駛位上的周明誠道：“老板，謝啦，改天請你吃飯哈。”

周明誠忙拒絕道：“不用不用，除了我老婆外，我不和其它女性單獨去吃飯的。”

鞏碧曼：“......”

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問題的周明誠依舊愉快道：“那就這樣啦，你快回家做飯吃吧，我也要回家見我老婆了，拜拜。”

鞏碧曼：“......拜拜。”

“老婆老婆我愛你，阿彌陀佛保佑你，願你有一個好身體，健康又美麗......”

又是一陣突兀的歌聲傳來，歌詞直白又......肉麻，已被拒絕打擊得體無完膚的鞏碧曼當即不作它想朝周明誠看去。她現在一點都不懷疑自家老板竟會有這樣的節操和清奇畫風了。

果不其然，正準備啓動車子的周明誠一聽見這鈴聲，立即眉開眼笑戴上藍牙耳機歡快喊道：“老婆～～～”

鞏碧曼仰天長嘆，完全說不出自己心裏現在到底是何感想。她記得很清楚，老板的來電鈴聲明明是一首逼格很高的英語歌，接通電話時也永遠是一副萬年不變的簡潔平淡開場白：“你好。”

卻原來，私底下面對妻子的他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完全轉變畫風像變了個人，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嗯，下班了......”

看着歡快沉浸在和老婆通話中暫時無法自拔的自家老板，鞏碧曼心情複雜的敲了敲車窗玻璃示意他自己先離開了。周明誠點點頭，随意地朝她揮揮手後便又把注意力放回和林佳瑤的通話中了。

“去如家酒店接你......”周明誠一愣，她怎麽跑如家去了？雖如此想，但他也沒多問，只簡短笑道，“好，在那等着為夫不要走開，為夫馬上就到！”

林佳瑤笑着挂了電話，可一轉頭笑容卻又馬上收斂了，擰眉道：“小念，你确定好了嗎？真不找房子鐵了心離開這裏再不回來了？”

正忙着打包行李的許小念聽到她話後，動作一頓，朝她無奈笑道：“佳瑤，我只是決定出去各地旅游長長見識順便游山玩水而已，為什麽從你嘴裏說出來卻好像是要生離死別那麽嚴重？”

林佳瑤依舊皺着眉，不放心道：“你去旅游放松心情見識各地風土人情我自然是贊同的，可是你說不确定還回不回來，又是你自己一個人......”

許小念打斷她，認真道：“佳瑤，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而且，我并沒有說一定不會再回來啊，也許過了幾天我覺得沒意思就回來啦，要不然我幹嘛把行李暫時放在你家。”

林佳瑤道：“那這樣剛好，我和你一起去，兩人有伴，可以互相照應。”

許小念微笑着搖頭，道：“不行。我說了，這只是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但也有可能，我旅游得高興就換着地方一直游下去，不知道猴年馬月才回來。又或者，到了某個地方我喜歡上了那裏就直接在那定居真不回來了，到時候就麻煩你幫我把行李快遞過去了。”

林佳瑤白了她一眼，道：“就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是騙我的。”

許小念沒有辯駁，而是輕聲道：“佳瑤，對我來說，這是一段不知目的地不知歸期的旅途。我沒有牽挂，沒有念想，走到哪裏算哪裏，可随心所欲，也可随遇而安，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如果你的情況和我一樣，我自然希望和一起踏上這段路途，可你不同。你有老公，有孩子，有完整幸福的一個家，飛得再高，走得再遠，你終是要回來這裏的。倦鳥有巢，這是一件美好幸福的事情。所以，你的旅途不應該是和我一塊，而是和你的家人一起。”

“說什麽呢，亂七八糟的！”林佳瑤罵了她一句，心裏卻是難受得很。許小念話裏的意思她怎麽會不懂，可是懂歸懂，她卻一點也不願意去接受，尤其是從許小念嘴裏說出來的。

這對小念來說，實在是太殘忍。

許小念清楚她這句責罵裏的真正意思，自然也就沒有在意生氣，反而順從笑應道：“嗯，确實是挺亂七八糟的，讓它見鬼去吧，我們都不說了。”

林佳瑤聽她說得調皮也想笑，可唇角彎了彎到底沒有徹底揚上去。她目光直視着許小念，鄭重道：“小念，既然你已下定決心那我也就不勸你了，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只是，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一定不要想不開去做傻事，要跟我保持聯絡報平安。你的行李我一定幫你好好保管。如果你回來，我自然高興。但如果你真在外面找到喜歡的地方定居不回來了，那我也高興，也真心祝福你，一定去你新家做客并把你的行李原封不動送到。還有......”

林佳瑤一頓，上前揉了揉她頭發，放緩口氣道：“傻瓜，倦鳥有巢是一件美好幸福的事情，我有，你自然也會有。如果不嫌棄不介意的話，真在外面累了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回來到我家休息休息，我給你做好吃的，知道嗎？”

眼裏熱氣上湧得厲害，許小念上前一把抱住林佳瑤，久久無法言語。

冬夜裏的天黑得很快，窗外華燈初起，萬家星火，光亮璀璨，暖得又豈止是一人心。

多年以前，許小念因為楊皓愛上這座城市。今天，她卻也是因為他決定離開這座愛了很多年的城市。

此前，她原以為她再也不會踏足這裏，卻也是在這短短一刻，她找到了繼續重回這裏的理由。

頭抵在林佳瑤肩上，許小念鼻音濃重，卻嗓音清晰而堅定道：“知道，并且，一定！”

林佳瑤輕拍了拍她腦袋，輕聲道：“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