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寸相思一寸灰(中)
? 接住羽素的人身着紅色描金華服,羽素擡眼,原來是碧霞元君。
羽素還來不及說話便被碧霞元君勒住脖子。
“你從小到大老娘都護着你不是為了讓你來陰間跳河自戕的。”她胳膊收緊,無視小孟、三生、
本來就沒什麽存在感的小徒弟和一衆過路往生的魂魄。
羽素嘆口氣,想要拉下碧霞元君的手,無奈元君一動不動。
“誰自戕了,即便從前我封了記憶,法力卻還在,怎麽會溺于忘川河中。”
先前都是成洹護着她,她連自己的底細都不清楚。
成洹,方才一夢不過是夢,她到底是很久沒見他了。也許三兩日,也許七八日。她活了這樣
久,第一次覺得寂寞。
因為曾經不寂寞,所以失去曾經便愈加寂寞。
羽素望向橋下湧起的河水,那朵小孟随手擲下的接引花在血黃的水波中上下翻滾,卻并未被吞噬粉碎。
“我只願以河為鏡,守他轉生。”
三生專注地看着羽素,他還以為羽素上神不用入河了,結果還是......
興許陽間今日有什麽大災大劫,過往的魂魄格外多,小徒弟不再理會發生什麽了,手忙腳亂地收
錢盛湯。
“羽素上神,碧霞元君。”小孟實在看不下去,揚手指指情緒激動的碧霞元君和沉默着的羽素,
“二位有什麽事離了這奈何橋去說可好。”
她回手指向忘川河,岸邊如血怒放的接引花婀娜開進水域,在渾濁的水面開出一條花作的小徑,
花開到河中央便爬上虛空蜿蜒架構成一座小亭。又以亭為中心向橋邊延展出另一條直通花亭的小
徑。
忘川河水,以花為亭,以花為徑。花開之處瘴氣魂鬼皆不能近。這場面妖冶至極,饒是生活在此
的三生也未見過。
趁碧霞元君手臂微松,羽素推開她在一旁站定,瞥一眼那處奇異的所在,飛身踏上漂浮在水面的
□□。
小徒弟無意一眼,血水,豔花,白衣,美人。做孟姐的徒弟許久,見過多少死別冤孽,其中九曲
回腸都不如這一眼風華。
三生想試試看藉接引花行走在忘川河上是何種感受,更想去聽一聽羽素上神與碧霞元君說些什
麽,卻被小孟一把按住。
他擡頭望着小孟,難得她居然沒有動手。
只見小孟眉眼間隐約晦暗,一瞬又神色如常。
花亭內。
“我去了楚溪。”碧霞元君面帶悔意,“是我考慮不周,竟把那樣的事告訴你。”
羽素落座花臺,放眼望滾滾河水和遠處顯得渺小的奈何橋,依稀可見小孟白發揚于空中。她淺淺一笑,開口說道:“元君,羽素自小就知道你寵我與父皇母妃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此番劫數是
我命中既定之事,即便是你也不可揣摩違逆天意。”
這算什麽天意,碧霞元君站在羽素身側定定看她側顏,這丫頭是她寵大的,她也知道她有多倔
強。成洹堕凡之事她初從青音口中得知之事也是震驚,但以他神祇之身不過千世也就回來了,這
丫頭卻非要在此等他。
“你大可在楚溪等他,還有青音陪你。”碧霞元君思量半晌,“這事并非是你的過錯,你何必如
此懲罰自己。”
她白羽映襯花開,容顏素淨,白皙的手指攥緊衣袖。昏黃沿岸燈光中有冥紙燃燒,飛燼被吹上的濃雲密布的天空。
“我只是想見他。”
她想見他。
碧霞元君暗暗嘆氣,她從來勸不住羽素丫頭。也罷,她皓腕輕轉化出一握微光。
“我此來一是想攔你,二是受成洹所托有一物要托付于你。”
“這是......”羽素細看那握微光有如月光之色,較之月光又多些暖意。
碧霞元君翻手将那物推入羽素丹田,神情嚴肅:“他一向擔憂你的周全,這是保命的東西。”
羽素怔忡,他怎會知曉她日後将有性命之憂,又為何不早些親自将此物交給他?莫非他早就知道
他将受永晝輪回之苦,也早知自己偷制仙醉......
她扯出一抹苦笑,成洹啊成洹,昔年日光映照在綠意深邃的堂庭山上,他的側臉有斑駁的樹影,
那時他是否隐約猜到他們之間會有劫數?
羽素移身坐在亭邊,側臉遠眺岸邊無盡繁花。
“元君,還請你多照顧青音。”
她向後一傾,沒入污穢的河流。碧霞元君雖胸中百般郁結卻未伸手挽留,此後的路,丫頭要一個
人走。
忘川河上看似魂鬼瘆人,但因河水腐蝕靈魂,水下除卻怨念侵擾深思其實算是一片明鏡世界。只
是寬闊的水域空無一物,荒涼寂寞仿佛水中沙漠。
羽素越向奈河橋走去越能看清橋下站着一個身着千黛綠衣的男子。
她行至男子身邊,這是個姿容豔麗的男子。羽素知道用豔麗這個詞來形容一個男子實在不妥,可
他确實如此。
“未央。”
男子嗓音溫潤,說話時仍望着橋上,唯恐錯過什麽的樣子。
央有盡的意思,哪裏有父母為自己的孩子取名為盡的。羽素遲疑問道:“公子姓魏?”
盡管未央的唇角勾起的幅度極小,她還是能夠從他的側顏看見那抹刺目的哂笑。
“一介娈童出身的男寵,哪裏來的姓氏。夜未央,未央。”
這話說得羽素默默,細較起來她也算是沒有姓氏。
她沉默不語,未央遲疑地叫她:“羽素......上神?”他就在橋下,橋上的對話可以聽到些許。
一位白衣,一位紅裳,他猜她是羽素。
羽素想他是方才聽到小孟叫過她的名諱。知道她的名字還說什麽“哪裏來的姓氏”。這位未央公
子真是不會聊天。察言觀色難道不是娈童男寵所必備的能力嗎?
“你在等的心上人莫不是你家主人?”
他神色譏诮,眼神古怪地盯着橋上答了一個“是”。
她仔細打量未央,他怎麽也不像是主動與人搭話的人。為何要自報姓名乃至出身?凡人求神全為
私心,他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在前,那麽也是有所求吧。
“你若是想早些與心上人相會,我幫不了你。”她連自己都幫不了,何談幫別人。
“看得出來。”未央一副好嗓子說出來的話卻不讨人喜歡,他眼角冷凝,緩緩講述自己的怨怼,
“在這河水之中我熬了這樣久只因為怨恨。什麽真情真意,我只想等到他把他拉到水裏和我一起
萬劫不複。但如今不同了,我求上神在我等到他時讓我們一起魂飛魄散,才算解我心頭之恨。”
這字眼有多怨毒,他說得就有多麽從容平靜。他的心上人,原是心上恨毒了的人。
“你為何要和他一起灰飛煙滅?”他還可以轉世為人,不需要和怨恨的人一起死個徹底。
未央沉默良久竟回答她:“我愛他。”
想象未央生前的故事,跌宕起伏應是濃墨重彩的一卷好戲。唯有戲中人知曉心痛幾何憤懑幾何。
“她肯定是個特別的女子。”羽素想這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貴族女子。
他終于轉過頭來正眼看羽素,輕輕道:“他是個男子。”
“......哦。”
果然世間百種癡戀,物種性別都不是問題,唯一的鴻溝只是心意難通世事無常。可他的忙她幫不
了,依照個人的恩怨剝奪他人轉生入世的權利是不被允許的。
“倘若他生前罪大惡極,閻王自會罰他,我不能介入。”那人若只是虧欠了未央,未央的心願大
抵會無疾而終,“而你,既然可以在橋下等人,想必生前沒有作惡,真想死透投胎惹個鬼神去
吧。”
但一旦投胎,他又怎麽還會記得這些。
未央不再說話,只一意看向河面。
隐約中,羽素覺得他眼下水波流動的頻率怪異,想是哭了。
這世上怪人真多。
她靜觀方才圈出的水鏡,鏡中是一處富戶人家,夫人産下死胎撒手人寰,一家子哭聲震天。
這應當是成洹的第二世。
堕凡的神祇要受永晝輪回之苦。一般輪回因果不過是體會人間百态喜怒哀樂,而此種輪回則要第
一世未降生而流産,第二世胎死腹中,第三世降生而早夭......以此類推,直到有一世百年終老
才算完結。若想提早完結則需有其他神祇仙人抑或即将成仙修為已滿之人自願以命相祭。
這裏無謂白天黑夜,羽素也不需要休息或補給,唯一所做便是看着成洹。
這一世成洹不滿龆年便染上風寒早早離世。
人死後到奈何橋往往要耽擱一段時間,這段等待的時間裏,羽素向未央提議為他圈一個水鏡讓他
看看他等的人,卻被未央拒絕。
他說:“我不想見他,只想同他一起死。”
羽素只好無奈作罷。
橋上踉跄走來的是八歲的成洹。眉眼間已有她熟識的影子,眼角半寸的朱砂痣如同一點鮮血滴透
肌膚,清冷妖孽。
他小小的手裏攥着往生銅錢,換一碗孟婆湯,滿臉惘然地向下一世走去。
羽素此時方可理解染晴的心情,她曾說過的“這孩子是我心愛之人”的深刻含義。羽素忍不住顫
抖,悲難自抑。
可又有什麽辦法。她所奢求的不就是能夠看他一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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