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鬧夠了嗎

李姨娘淚眼婆娑的從床上掙紮着坐了起來，雲千嬌一頭紮進李姨娘的懷裏，委屈的嗚嗚哭着。

李姨娘目光落在雲千嬌的臉上，一臉悲憤欲絕的看了一眼雲千墨，然後又将目光落在雲傲之身上，說道：“老爺，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不關五小姐的事，她什麽都不知道的，求老爺讓嬌兒留在府上吧。”

畢竟曾經恩愛纏綿過，雲傲之看着李姨娘柔美的臉龐是失去血色的蒼白，眼眶溢滿了淚水，聲聲哭訴，他被看得有點不自然，畢竟剛才說要将她們母女趕出相府的人是林初雪，并不是他。

李姨娘也知道雲傲之是什麽樣子的人，所以也不奢望他一時會說出讓她們母女繼續留在相府的話，而是又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微微眯眼的雲千墨。

“三小姐，妾身知道惹了你的嫌，所以妾身選擇自盡來不礙你的眼睛，但是嬌兒她有什麽錯？她是你的親妹妹啊，你連她都容不下了嗎？”李姨娘哭得不能自己，好不可憐的樣子。

原本雲傲之也在想為什麽好端端的李姨娘要割脈自殺，現在聽了她後面的哭訴，盡管他現在跟雲千墨的關系像如履薄冰，但是聽了李姨娘的話之後，他還是把懷疑的目光習慣性的投在雲千墨的身上。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林初雪一看李姨娘那弱不禁風哭得凄凄慘慘戚戚的樣子就覺得她作，所以也不待雲千墨說話，她就已經接過了話茬，涼涼的說道：“李姨娘，反正你也沒死成，就再自殺多一次吧，這次我保證不會有人會救你了。”

雲千墨現在是越和林初雪相處，越會覺得林初雪是一朵鮮花插在了雲傲之這坨牛糞上，她很欣賞林初雪直來直去的說話風格，而且林初雪又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她說話直來直去也會分清楚場合和地點，知曉什麽時候話可以說。

而現在，雲傲之顧着她的肚子自然不會呵斥她什麽，再來就只有一個尚書夫人了，可是尚書夫人與她同屬一品诰命，地位一樣，她也可以完全無所畏懼。

李姨娘臉色一僵，差點就忘了哭，還是雲千嬌悄悄在扯了扯她的衣裳，才繼續嘤嘤的哭，裝作沒有聽見林初雪的話一樣。

雲千墨笑了笑，兩步走近了林初雪，對林初雪說道：“千墨知道母親是心疼我，可是母親千萬莫要這樣說。”

林初雪剛才是說得痛快了，可是尚書夫人在哩，若李姨娘真是要用自己的命來陷害林初雪，恐怕尚書夫人真會鬧到皇上那裏，便是最後林初雪會沒事，可是人言可畏，雲千墨舍不得林初雪被流言蜚語中傷。

再說，李姨娘和雲千嬌設定的局擺明就是針對她的。雲千墨故意朝李姨娘綁着厚厚紗布的手腕上看了一眼，才說道：“李姨娘，墨兒才想要問你，你為何處處看墨兒不順眼，竟然要用到自殺來毀墨兒的名聲。”

其實名聲什麽的，雲千墨一點不在乎，她相信祁祤也不在乎。

但是，祁祤他不是天耀國的人，要嫁與他，萬一他的父母親日後會派人來天耀國打聽的，她想給未來的公婆留個好印象，所以，她是絕不容許李姨娘毀她的名聲。

林初雪原本是怕雲千墨一個對付尚書夫和李姨娘母女三個會吃虧，這才處處出頭幫着雲千墨的，她也是曉得有些事有些話，她可以去想，但是不能去做去說的。

見雲千墨已經出聲，林初雪便知道雲千墨的意思是要獨自去面對，不讓她幫忙了。

“天啊……”

衆人都還不明白雲千墨為什麽突然會喊出“天啊”這兩個字，便見雲千墨已經一個箭步上前将雲千嬌從李姨娘的懷裏拖了出來，“啪”一聲，就是狠狠一個耳光。

“三小姐，你幹什麽！”李姨娘緊緊的把雲千嬌拉了回來，死死的護着她，雙眼已經不是溢滿淚水，而是仿佛會噴火一樣，死死的瞪着雲千墨。

“哇，姨娘，嗚嗚……”本來臉頰都已經高高腫起來了，這會又挨了雲千墨一個耳光，又青又紅又腫又紫，雲千嬌這次是貨真價實的疼哭了，“姨娘，姨娘，我疼……”

雲千嬌聲聲姨娘，喚得李姨娘心都要碎了。

雲千墨卻沒空看她們母女，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雲傲之，說道：“父親，剛才墨兒之所以打了五妹，實在是因為墨兒看不過去了，李姨娘自殺未遂，五妹她，她竟然躲在李姨娘的懷裏沖墨兒冷笑。”

“你胡說，我哪裏有沖你冷笑了？！”

雲千嬌本來就因為先前挨了雲傲之的耳光傷心，剛才又受了雲千墨一耳光生氣，這會聽了雲千墨竟然冤枉她，更是怒不可遏 ，嚎道：“三姐，你不光是要逼死我姨娘，你更是要逼死嬌兒，也罷，橫豎嬌兒也不想活下去了。”

說着，雲千嬌就要起身，表現要去尋死的樣子，而李姨娘自然是緊緊的地抱住了雲千嬌，不會讓雲千嬌真傷到自己的。

“嬌兒，我的女兒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啊……”一時之間，李姨娘和雲千嬌母女二人哭聲震天，大半個相府都能聽到她們的哭聲了。

外頭很快就聚集了一些不知情的奴才，雲傲之的臉色難看得很，現在痛哭流涕的女人一個是他的妾，一個是他的女兒，本想呵斥不讓她們哭的，可是尚書夫人狠狠的瞪着他，琢磨着他一開腔就會又受到這個老女人的攻擊，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李姨娘見哭成這樣，雲傲之都不肯開口替她們母女說一句話，心裏失望至極，見沒有人勸，李姨娘又哭了一會兒，強忍着傷心，噗通一聲跪在了雲千墨的身前，哀求道：“三小姐，妾身求求你不要再為難嬌兒了，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李姨娘，你冤枉死墨兒了。”

雲千墨立即上前扶起李姨娘，李姨娘是鐵了心要跪的，雲千墨沒用內力還真扶不起她，見她執意要跪，只要搖頭嘆息，“李姨娘，墨兒剛才打五妹，其實是打在她身上，痛在墨兒的心上啊。”

雲千嬌淚眼婆娑的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咬死雲千墨，她狠狠抽了自己的耳光，竟然還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

“五妹，你……”

雲千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失望地看着雲千嬌，仿佛雲千嬌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一般，一臉痛心疾首的往下說，“五妹，剛才我确實是看見你笑了，可是你又說我冤枉你，那麽你剛才的笑就顯得有點耐人尋味了。”

“所以，五妹，你能解釋一下，你剛才笑容的含義是什麽嗎？”雲千墨直直的望着雲千嬌，雲千嬌被她看得有點不自然，因為雲千墨的目光，仿佛是将她的整個計謀都看穿了一樣。

“五妹，你也太過分了。雖然李姨娘的身份不高，可好歹她也是你的生身之母啊，她自殺醒過來你竟然冷笑，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的？”雲千墨目光幽幽的逼視雲千嬌的眼睛。

“你、你胡說！”因為心虛，雲千嬌的語氣顯得沒有一點底氣。

李姨娘直接閉上了眼睛，雲千嬌笑沒笑她不知道，可是，雲千墨剛才的話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裏，她是雲千嬌的生身之母，可是現在雲千嬌為了陷害雲千墨，竟然連她這個生身之母都可以算計上了的。

“五妹，其實你的心裏是恨不得李姨娘這次死成了吧？”雲千墨語氣帶着無窮的嘆息，“你是不是想着若是李姨娘這次真死了，你就可以過繼到母親的名下了？”

雲千墨越往後面說，雲千嬌的臉色就白上一分，不可能，雲千墨又不是神，她是怎麽知道她心裏确實有過這樣的想法的？

此刻的雲千嬌，要麽承認她剛才躲在李姨娘的懷裏冷笑，這樣就證明李姨娘所謂的自殺不過是她和李姨娘聯手陷害雲千墨的。要麽她就承認了她心裏是恨不得李姨娘死的，因為李姨娘死了，她就有機會過繼到林初雪的名下了。

聽完雲千墨的話，心裏頭最痛最難過的人莫過于李姨娘，雲千嬌是從她肚皮出來的，剛才雲千嬌說話的結巴和心虛的眼神，都證明了雲千嬌的心裏，是真的希望她死，而不是像之前商量好的，演一場戲，徹底敗壞雲千墨的名聲。

“我……”雲千嬌白着臉色，剛才雲千墨說的那兩種選擇的随便一樣，就夠她雲千嬌永遠翻不了身了。

其實，雲千墨剛才問的問題不算犀利，甚至可以說雲千墨逼問雲千嬌的話有點牽強。

但是，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雲千嬌的反應吸引住了，很顯然，大家都相信了雲千墨剛才說的是真的，雲千嬌竟然是真的希望李姨娘死掉，然後過繼到林初雪的名下的。

罷了罷了，就當是她這個當姨娘上一輩子虧欠了女兒的。這般想着，李姨娘睜開了眼睛，直接将雲千嬌攬進了懷裏，用她的身子替雲千嬌遮住了所有懷疑的目光。

“三小姐，是妾身惹了你不喜，可是嬌兒她什麽都不懂，懇請三小姐高擡貴手放過嬌兒，不要再咄咄逼人的逼她去承認一些莫須有的事了，她都被你逼得不敢說話了。”

李姨娘一開口就幫雲千嬌解釋了剛才臉色發白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雲千墨咄咄逼人，被逼成了這樣的。

李姨娘當年能夠從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勾、引了雲傲之，更是從一個不起眼的庶女被擡為了尚書府的嫡女，除了靠心思和手段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能夠沉得住氣。

而雲千嬌，雖然心思和手段都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架勢，可惜她終究還是太嫩了，剛才沒有抓住重點反駁雲千墨，而且又讓雲千墨說中了心事，一時心虛就錯失了先機。

見李姨娘把雲千嬌緊緊的護在懷裏，雲千墨笑了，只是唇角勾勒出的笑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冷笑還是嘲笑。

不過，不得不說，雲千嬌是個好命的，她便是存了這麽歹毒的心思，可李姨娘仍然能夠選擇去原諒她，去保護她。

雲千墨與李姨娘目光對視了一會兒，輕輕一笑，綻放出一抹羨慕的笑容，“李姨娘，你真是一位好姨娘。”

李姨娘心中一驚，覺得她和雲千嬌的努力似乎都白費了，雲千墨是早已經猜出她們的意圖了。

“好了，鬧也鬧夠了，李姨娘你失血過多，還是好好卧床休息吧。”關鍵時刻，雲千墨忽然放過了李姨娘母女。

聽了雲千墨的話，不少人都有些反應過來了。

要是李姨娘當真是不想活了，就該選擇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靜悄悄地割腕自殺。

而偏偏，她這頭剛自殺被救，尚書夫人就來了相府。

這事往深了一琢磨，便是在場的奴才都明白了，李姨娘她是壓根就不想死。

尤其是李姨娘院裏的奴才，平時李姨娘和五小姐對待她們也算不錯，可是沒想到李姨娘和五小姐其實都早已經存了歹心，要故意毀掉三小姐的名聲。

這時最震驚的人要數尚書夫人了，她是得了雲千嬌的信，說李姨娘受了委屈想不開，求她過來開導開導的，而她來到的時候，李姨娘卻是已經割了脈自殺了。

尚書夫人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李姨娘母女利用了，狠狠瞪了一眼雲千嬌和李姨娘。

就這樣，雲千嬌不惜将自己的生母都算計上了，卻在雲千墨幾句簡短的話後，成了一場鬧劇。

“三小姐，你怎的可以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合着我割腕自殺在你的眼裏就是一場笑話了？”

李姨娘不是傻子，她自然感覺到周圍人看她們母女的目光，尤其是，尚書夫人看她們的目光，那是一種極度鄙視的眼神，将她多年來在尚書夫人面前可以僞裝出來的與世無争的形象全毀了。

本來雲千墨心情好，又是真心覺得李姨娘是一位好姨娘想要放過她們母女的，而這個時候，聽到李姨娘竟然這樣說，忍不住皺了皺眉。

若是李姨娘夠聰明就該知道今日的事情就此打住，可是她不甘心，不說她是真的割了手腕流了許多血，而是雲千嬌在衆人面前挨的幾個耳光，她想着就一陣心疼，她從小養大的女兒，自己都舍不得打，卻被雲千墨打了，而且還是當着這麽多下人的面。

若今日就此讓雲千墨走了，雲千嬌在相府就永遠都別想擡起頭做人了。

所以，無論如何，李姨娘都不讓雲千墨就這樣走，繼續說了，“若不是你拿嬌兒的性命來威逼我，我又何故會走上自殺這一步？”

雲千墨的目光稍冷，冷冷一笑，看着李姨娘反問一句：“你說我拿雲千嬌來威脅你？”

聽了李姨娘的話，尚書夫人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團，若不是此刻不合時宜，她都想直接甩手走人了。

李姨娘她沒腦子嗎？雲千墨堂堂的相府嫡女，背後又有一個手握天耀國一半兵權的外祖父，雲千嬌就算是爬得再好再高，也比不過雲千墨了吧？那李姨娘說的話就完全是沒有信服力了，雲千墨為什麽要跟你們一個當姨娘和當庶女的過不去？

“姨娘，你受苦了，嗚嗚……”事到如今，雲千嬌知道此刻情況對她們很不利，卻也能按照之前和李姨娘商量好的演下去了。

李姨娘此時卻是突然一把推開了雲千嬌，對着雲傲之就是砰砰磕頭，“老爺，妾身所言句句屬實，三小姐她仗着與夫人交好，又有大将軍府做後臺，所以她便有恃無恐了，她容不下妾身和嬌兒了啊。”

李姨娘也自知她剛才的話聽起來有點牽強，所以她的磕頭都是往死裏磕的，幾個響頭下去，她的額頭上，赫然是青紫了一片。

“老爺，妾身死不足惜，可是嬌兒她還小，若是今日妾身沒有醒過來，三小姐便答應過會讓嬌兒留在相府，可偏生妾身沒死成，這次恐怕是徹底得了三小姐的嫌了。”

雲千嬌也立即反應過來，撲到了雲傲之的身前，對着雲傲之猛磕頭，“父親，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原本所有人都已經認定了李姨娘母女之前是故意要陷害雲千墨的，可現在她們這樣不要命的磕頭，若不是真的受了威脅，又何故連命都不要了呢。

連原本都已經認定自己是被李姨娘母女利用了的尚書夫人，眼神也開始再次變得銳利起來，看着雲千嬌瑩白的額頭很快滲出了鮮血，心裏暗自怪自己剛才多心了，嬌兒她這麽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又怎麽會是工于心計的人呢。

“蓮兒，嬌兒，你們快起來說話，有什麽委屈的事情都與本夫人說，本夫人自會替你們讨回公道。”說罷，目光如炬的瞪着雲千墨。

“外祖母，剛才三姐，她、她……”雲千嬌哭得快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她了許久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嬌兒莫要哭，有本夫人在，定然不會讓一些魑魅魍魉欺負了你的。”尚書夫人親自扶起了雲千嬌，心疼的拍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