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葬友人

“皇上，四合院內的人全沒了！”萬寶低聲禀報着，李乾順的筆鋒一斜，那幅即将完成的畫瞬間廢了。

“你說什麽？”李乾順顧不得那幅已廢了的畫，緊抓住萬寶的手臂，“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全沒了？”

“老奴也不知道何故，今日聽聞太後娘娘已讓人尋一塊風水寶地，準備擇日葬了他們！”

萬寶的話讓李乾順跌坐到了地上，怎麽會這樣？前些日相見約好的，明日便是和她們相約見面、交換畫作之日，怎麽會突然就絕命九泉了？莫非是母後？不，不是，母後肯定早就知道他出行是與誰見面，如果要阻止早就阻止了，不可能會是現在。母後既然下令安葬，那必是有他不知道的緣由。

“琉璃……琉璃怎麽樣了？”李乾順突然想起琉璃，倘是她知道了這一噩耗，那該會有多傷心多痛苦，那些人可是在她的庇護下存世的，對她而言，他們都是她的家人。而他，最最不希望的便是看到琉璃不開心。

萬寶搖搖頭，“老奴不知道！”

但是可以想象得到，琉璃姑娘此刻必定是傷心欲絕，那些情同手足的人突然就這麽沒了，連道別都沒能好好道別，任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但是如今看皇上這神情，他卻又不得不擔心，要是讓太後娘娘知道了，會不會又有難以預測的事情發生。

“何時下葬？”

“明日！”萬寶不無擔心的看着李乾順，“皇上要是去了，只怕太後娘娘那處……”

“朕知道你的擔心，但是，即便被責罰，朕也還是要去！你就不必說什麽了！”他知道萬寶的擔心，但是如今他只想見見琉璃，他只想确定她好不好、有沒有事，其他事情他不想管也不願理會。

“……是！”萬寶自知勸不動他，便也不再說什麽了。

下葬當日，李乾順跟小梁太後提及外出之事，本以為即便她百般阻擾、或者責罰，沒想到她只是交代他小心行事，要帶上護衛和隐士，并沒有多加為難。他雖覺得納悶，卻也慶幸她沒有多加為難。

母後她一直都知道他對琉璃的心思的，所以此次她沒有為難他，便允了出宮之事？且不論母後是不是真的因為理解他而放行，結果是他想要的便好了，其他的事，等見完了琉璃再來思考不遲！

“罪臣叩見皇上！”剛進入園口，李中書往李乾順面前一跪，朗聲請安。

李乾順不解的看着李中書，不明白為什麽會在此處看見他，“你怎會在此？”

“太後娘娘懿旨，罪臣如今在此守陵墓！”李中書面色淡然的回話。

“嗯，你起來吧！”如今不是和他閑聊的時候，他尚未找到琉璃，正事尚未了呢！話音剛落，李乾順便旋身往裏走。

“皇上，李中書乃是此次事件的兇手！”

萬寶的話讓李乾順的腳步瞬間停滞，轉頭帶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萬寶，“你，你剛剛說什麽？誰是兇手？”

“李中書大人乃是此次事件的主謀兇殺，據傳，起因乃是琉璃姑娘進宮用膳當日，桑大人不知因何故似與李中書大人有了沖突，李中書大人懷恨在心伺機報複，便殺害了院中的十餘條人命！琉璃姑娘一病不起，太後娘娘得知真相，一怒之下欲将他斬首示衆，琉璃姑娘求情才将他流放此次，終身看守陵墓！”

萬寶對事實的真相頗為震驚，他沒想到李中書竟然會如此的跋扈，不但心胸狹小還心腸如此歹毒，竟因一時不快下狠手，殺害了那麽多無辜的人。更讓他不解的是就連太後娘娘也牽涉其中，為琉璃姑娘出頭。

“琉璃不喜見血，朕能理解！走吧！”回想适才李中書面色淡然，似乎對這樣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亦沒有怨言，雖然他對李中書所犯之事很憤怒，恨不得一刀而後快，但是既然琉璃不喜見血又讓母後做這樣的安排，那自有她的道理，他便不想再理此事。

再往裏走些，李乾順在找到了正對着一個個為下葬的木棺，掉眼淚的琉璃。心不由得一疼，輕輕喚了一聲，“琉璃！”

“乾順哥哥，你來了！”琉璃很努力的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真的好難，心真的好痛好痛，她比誰都更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可是偏偏這一切比真金都還真！

如果那日她能早點發現異狀，如果那日她能早些去，也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而他們也都能安好的生活在那個小院子裏……

“這不是你的錯！”李乾順輕輕的将面色蒼白的琉璃攬入懷中，心裏泛着錐心般的疼，琉璃的眼淚竟會這般烙疼他的身心。

餘光看到尚未蓋上的棺內人衣服平整、面色祥和，不知道的人乍一看也許會覺得他們不過是睡着了，不由得一陣唏噓，前些日才與大家同歡今日卻是天人永隔。

“皇上，琉璃姑娘，吉時将至！”萬寶本不想打斷他們，但是法師已進入墓園，且下葬的良辰吉時也到了，不得不打斷他們。

琉璃輕輕的推開李乾順，看向法師，“有勞法師了！”

李乾順帶來很多院中人愛吃的食物，還有之前承諾給他們的東西，一一放進他們的木棺中，“這是朕承諾給你們的東西，如今無法親手交付到你們手上，只能以這樣的形式交予你們！願各位一路走好！”

棺木釘釘上棺木的那一剎那，那種疼痛似乎是直接加諸在琉璃身上一般，刺骨的痛直達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生生的煞白了臉，眼淚也不住的流。直到法事結束下葬完畢，琉璃的眼淚一直沒停過，臉色也一直沒有紅潤過。

李乾順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法師們一離開，他正想開口，琉璃卻率先開口了！

“乾順哥哥，你和萬寶大叔能回避下嗎？一刻鐘即可！”

雖不解，但李乾順并沒有追問，“好，朕就在附近，需要什麽就叫朕一聲！”

“嗯！”琉璃輕輕的點點頭。

李乾順向萬寶點點頭示意下，便一塊離開現場。

待他們離開，琉璃盤腿而坐，閉上雙目、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睜眼時，咬破手指在空氣中書寫了一個卍字，輕輕的往墓碑上一推，頃刻化成一個淡黃色的罩子罩在墓上，爾後化為透明無色，似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唯一有變化的是琉璃因為施加這個結界耗費很多靈力，臉色發青，全身的力氣似乎一下被抽走了一般，讓她有些發暈。

對不起！因為我的關系，讓你們無辜枉死！你們也許希望我能替你們報仇，但是他卻在此守陵墓，讓你們擡頭不見低頭見，這樣的處理方式你們也許會讨厭我，但是我不想以命抵命！因為他一條命永遠都抵不了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命！

你們的屍身誰都別想破壞，我布下的結界外人是不可能破壞得了的，除非绮羅家上下真的躲不過這次浩劫，悉數亡故，否則這結界會延續到永世但不會阻礙你們轉世投胎。如今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護你們周全，原諒我能力有限！願來世，我們還能再次相遇！

“乾順哥哥，你們可以出來了！”琉璃不知道他們躲在那裏是不是看到了一切，但是她知道即便他們看到了，也不會拿這個說事倒也沒想着用法術消除他們的記憶！

李乾順和萬寶兩人面色通紅的走出來，本來他們也不想偷看的，但是因為不放心琉璃一個人，所以……沒想到，竟然被琉璃發現抓了個正着。

李乾順看琉璃的臉色比之前更差，不無擔心的看着她，“琉璃，你臉色很不好，沒事吧？”

“我沒事，乾順哥哥不用擔心！”耗損靈力又如何，終究還是換不回來墓穴裏所有人的命，這種無力感真的将她折磨得筋疲力盡，她終究還是沒能學來娘和婆婆的淡然處世之道。

“可是你的臉色……”

“萬寶大叔，你先離開一下，我有話想跟乾順哥哥說！”娘和婆婆的擔憂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她雖沒辦法将她們的決定告訴乾順哥哥，但是預演告別的場景是必要的，省得哪日她突然的說走就走了，到時候連說再會的機會都沒有。

“是！老奴告退！”萬寶在李乾順的首肯下退到遠遠的地方立着。

“琉璃，你臉色真的很不好，還是先休息，有什麽話晚點再說吧！”

看着琉璃白到發青的臉色，李乾順的心就疼不可抑，他很想為她做點什麽，但是仔細想想，似乎根本就沒有他能做的事情，不，确切的說，他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能為琉璃做點什麽，不希望她傷心難過，卻屢屢見到她在他面前垂淚，面對琉璃，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乾順哥哥，我……”

話未出口，琉璃脖頸上的五行石再次發出異彩，就在他們面面相觑之時，二人又再次看到了異象，但是此次的景象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