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施辭最近被丁女士煩得要死,居然要給她相親,也不知道她哪裏發展出來的人脈,還真讓她找到跟自己“興趣愛好”一致的人。

施辭忍了一次她的催促,第二次就說:“您再這樣我回美國了。”

還加上一句,“不回來那種。”

丁女士明白女兒一用您這個尊稱就是她生氣了,總算暫時收斂了。

施老頭也說了她,給她上了一課當師長要為人師表負責任blabla不能說走就走之類的話。

可姜還是老的辣,過了不久丁女士又開始作妖,她的花樣層出不窮,而且不落熟套,不哭不鬧,每天晚上就是打電話來跟她談心,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她爸的童年跳到她的童年,從民生時事拐到美國大選等等等,丁女士記者出身,當過編輯,出過好幾本書,最擅長的就是表達能力,永遠不缺的是話題。

沒過多久,施辭就不堪其擾了,“媽,我晚上也是有自己的個人生活的,你能不能給我留點時間?”

丁女士:“你不是單身嗎?有什麽自己的個人生活?”

“再說現在都放暑假了,你就更閑了呀!”

施辭呼出一口氣,“……丁女士您直說吧,你要我去見什麽人?”

從電話這邊都可以聽見丁女士在強忍內心的激動時故作平常的語氣,“嗯,跟你差不多年紀,開了家私營的寵物醫院,我帶布丁去洗澡的時候認識的……”

施辭無比佩服丁女士的交際能力。

“我只是去見一面。”

“當然當然,過後一切你做主。”

不然呢?

“時間地點我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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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可以,只要你去就行。”

呵呵,我去,我去,我了個去!

施辭挂電話之前聽見了丁女士在電話那邊壓抑不住的得意的笑。

施海也知道這件事,他拍拍胸膛對施辭說:“姐,沒事,你進去20分鐘後我就會去解救你。”

施辭揚揚眉,“好呀。”

施辭把時間定在了一周後的中午,定在了一家很不錯的西餐廳——小玫瑰。不在市中心地段,是一個老房子改裝,兩層,還有個舊庭院,種植了許多品種的玫瑰花,以白色為主。很精心培育出來的,又保留了一點野性的生機勃勃。

施辭是掐點到的,看到定好的桌子那裏還是空的。

她沒露出什麽表情,先行坐下,剛坐下,桌子那邊就走來一個人,“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施辭禮貌似地勾了下唇角,“沒有,我也剛到。”

對面的楊醫生,經營着一家寵物醫院,中性打扮,很短的頭發,戴副眼鏡,長相清秀,皮膚白皙,不高,不算瘦,看着施辭的目光有掩蓋不住的驚豔,“你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

施辭又禮貌式地微笑了下。

萬萬沒想到,千算萬算,想不到也算不到她施辭也有需要相親的一天。

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施辭就知道丁女士對自己的喜好一無所知。

好吧,她堅持20分鐘,希望施海能有點用。

“兩位女士你們好,我是20號服務生唐啁,今天由我為兩位女士服務,請問你們準備好看菜單了嗎?”

施辭聽到這個名字,尋着有些耳熟的聲音望過去。

施辭其實并不吃午餐,她有自己一套進食習慣,多年早已形成規律,但約晚餐的話,就太像一個約會了。中午時間,這家店預約的人少,而且她喜歡這家店二樓的爬滿牆肆意生長的綠植和玫瑰花。

在這樣的環境裏,唐啁穿着簡單的白襯衫黑色包臀裙,黑發梳在後頭紮了個短短的小揪揪,露出一張雪白的巴掌小臉還有大而靈動的眼睛。

西餐廳裏的服務生必須要化淡妝,她塗了口紅的唇就像牆上那朵最嬌嫩的玫瑰。

很襯起這樣的環境。

施辭和對面的女士都接過菜單,施辭不急着翻開,她勾起唇,問了一句,“暑假工?”

唐啁微微抿唇,很有禮貌地喊了一聲,“施教授。”

嗯?不叫施老師了?

施辭臉上的笑意變深,沖對面那位面露好奇的女士說:“是跟我同個大學的學生。”

“哦,這麽巧。”對面楊女士從上到下打量了唐啁,“長得真可愛。”

要是別的女孩子聽到誇獎,可能會害羞說一句沒有之類或者互誇的話,唐啁倒沒有對這樣的話有什麽反應,一臉的公事公辦,“需要我為兩位女士介紹今天的特色菜嗎?”

施辭含着笑配合她,“今天有什麽新鮮的食材嗎?”

“扇貝,龍蝦都很新鮮,還有……”

唐啁微微傾身,語速适中,吐字清晰,她的嗓音非常清,透,又有點年輕女孩的脆甜,十分悅耳。

施辭笑盈盈地聽完,才說:“同校師生,不用這麽正式,唐啁同學。”

楊醫生也笑,“是的。”

施辭看着年輕的女孩子神情一頓,眼睫往下一撇,臉頰略鼓起,似乎露出那麽一點發窘的意味。

施辭想這次加上那次“逼”着她跟施海約會,估計這小女孩很反感自己了。

哦,還要加上令她摔倒的那次。

肯定是被她讨厭了。

這莫名來的愉悅感是怎麽回事呀……

除開前菜,施辭點了一客龍蝦扇貝意面作為主菜,對面的楊醫生也點了西冷牛排,兩人都省去了甜點。酒水方面楊醫生剛點了一杯果汁。

施辭則是看着唐啁,“會開酒嗎?”

唐啁看着她回答,“會的。”

施辭伸出手,細長的食指上那枚複古方戒微微泛着金芒,“酒單給我。”

“要喝酒?”楊醫生問。

“喝一杯。”施辭沖她微笑,“呆會你也來?”

“嗯,我也可以,或者我還喝果汁,等會送你回去?”楊醫生語有暗示道。

施辭翻開酒單,自動省略這句話,“兩個人喝更有氣氛。”她只略略一掃,手指敲了敲,“這個。一瓶。”

唐啁一看,一時沒反應過來。

楊醫生愣住,“太破費了吧?”

一整瓶的勒桦?市價兩萬多一瓶,在這裏還會更貴……

施辭看着微愣的唐啁,笑道:“就要這個。”

唐啁點頭,收起菜單和酒單,“請兩位女士稍等。”

施辭目送她的背影,襯衫裙子很貼身,雖然身材清瘦,但是比例絕佳,小腿特別長,臀線高且翹,有時候氣質也是絕佳的身材帶出來,雖然年紀還小,女人的風韻已經成型。

“聽丁阿姨說,你在萳大教書?”楊醫生的話響在耳邊,施辭收回目光,開始禮貌式的社交。

“你還有一位弟弟對吧?”

差點忘記今天是出來相親的了,沒滋沒味的幾回對話後,菜終于端上來了。

唐啁上身挺直,腳步輕盈,托盤随着步伐在胸前微微擺動。

施辭終于認同秀色可餐這詞确實是真的存在的。

菜上完之後,她又離開去端酒。施辭已經完全忘記跟施海約好20分鐘的事情。

在酒籃中将酒瓶向施辭展示,“現在要開嗎?”

施辭淺淺笑着,點一點頭。

開瓶訓練當然在服務生的培訓之中,但是這麽金貴的酒怎麽可能拿來練習,唐啁之前見都沒見過,所以唐啁非常緊張。這瓶勒桦應該是她們店裏比較貴的酒了,很少人點,尤其大中午點。剛才回後廚其他的服務生都嘩然,羨慕她這單的酒水提成,連領班都驚動了過來問幾句,吩咐她要好好招待客人,

唐啁默念着熟記在心的步驟,将酒瓶拿出來,置于施辭的右側,戴着手套取下酒蓋,用小刀沿着瓶口外圈割開酒帽,用幹淨的餐巾擦拭瓶口,開酒器的螺紋尖旋入木塞正中,卡住節點,上提手柄,再翹起木塞。

成功了!唐啁在內心小小地歡呼了聲,她心情一放松,一絲淺淺的笑意如小雪初融點在唇角兩邊。感覺就像……施辭在想怎麽形容——就像文科生在解數學題,如臨大敵般,非常嚴肅認真,在頭腦裏一步一步按照數學公式演算,生怕漏了一個數字和步驟。

太可愛了。施辭忍住笑。

倒酒的話,手掌要自然張開,握在瓶身,拇指朝內,食指指向瓶嘴,與拇指彎成60度角,其他的中指,無名指,小指并列排在一起,與拇指配合握緊瓶身,往杯中倒了一點。

唐啁依舊不敢放松,還在心中默念着步驟。

施辭端起酒杯,嘗了一口,稍微回味了下,朝唐啁點點頭。

唐啁手小,姿勢又不算娴熟,單手握住還是有些吃力的,她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慢慢地往施辭手邊的杯子倒了五成滿,還是濺了一兩滴出來。

唐啁剛要道歉,瓶身被另外一只纖白的手捧住,施辭很自然地開口道:“我來吧。”

施辭主動給楊醫生倒了半杯。

“我不太懂酒,你能跟我說說嗎?”楊醫生笑着問。

“95年的勒桦,年份不錯,勃艮第産區的。”施辭言簡意赅,并不打算詳細講。

唐啁便自動退了下來。

服務生不能離太遠,必須要随時留意客人,及時為客人服務。

唐啁站的角度能直接看到施辭還有她對面女士的小半邊側臉。

剛才沒時間注意,現在旁觀幾分鐘,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哪裏怪,她又說不上來。

唐啁正看着思索着,施辭的眼光正好飄過來,與自己的對上。

一秒,兩秒,然後端起酒杯喝酒。

只抿一小口。

她根本不太想喝酒的。

唐啁能确定。

所以是為什麽要點酒?還點這麽貴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在這裏打工的緣故嗎?

應該不是吧……

剛想到這,唐啁再次看到施辭的眼光落到她這裏來,那眼神似乎有什麽深意,又喝了一口酒。

她穿了一件絲緞的襯衫,深藍色,襯衫上有仙鶴的刺繡,同色闊腿九分褲。本身長相極其妩媚風流,這偏中性的打扮中和了那點魅氣,又多了獨特的利落和帥氣。

唐啁想着見了施辭三次,每一次都挺簡短的,只知道她長得美,也知道在別人口中她長得美。

但這是她第一次仔細地認真地觀察她。

腦海裏閃過之前和張梓楠的對話。

“哎呀,施教授真人是不是真的很漂亮?我只在視頻裏見過。”

“視頻?”

“對呀,她上課的視頻都在數學系啊,經管學院那邊傳,連方修齊他們計算機那邊的都在看……我也看過幾眼。”

“她是教授了?”

“副教授!正教授是遲早的事。我她超厲害的,她們院學生都這麽叫她,你要不要看她講課的視頻,我有的!雖然我聽不懂!”

“……那叫施老師不對嗎?”

“沒有不對啊,可是在大學裏老師這個稱呼太亂用太平凡了吧,我們對宿管叫老師,對輔導員叫老師,對圖書館借書的工作人員也叫老師,施教授是不一樣的!她那麽美!那麽厲害!”

張梓楠不停地感慨,然後想到什麽,“唐啁!你要是答應施海,施教授就是你姐姐了!”

……

剛想到這裏,唐啁就看到施海真的出現了,從她面前走過去直奔施辭那邊。

就穿了個帽T,牛仔褲,球鞋,青春洋溢得像清晨的太陽。

可他上前彎腰摟住施辭的肩,飛快在她臉頰親了一口,語氣還可憐兮兮,“寶貝!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說今天要跟我約會的嗎?”

對面的楊醫生直接無語了:“……”

施辭忍住嘴角的抽動,瞥了瞥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擡眸看了施海一眼。

這真的是令施海的心慌慌的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酒店的事情很好猜啦,線索都給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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