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65】(1)

顧暖習慣性地整理下衣襟,走進了門裏。

小柳扭頭看了看她:你看吧,我沒有騙你。

顧暖并沒有準備低頭,沒有做錯事的她低什麽腦袋。她一眼平視地望過去,諾大的會議室裏,一張橢圓形的會議桌,四周可以擺滿百人的位置,如今只坐了大概十號人這樣。

大概這十號人,比坐滿百號人更來得金貴。這點,是不言而喻的。

與顧暖想的一樣,如今坐在這兒的,都是長達集團董事局的常務董事,基本上長達常務董事會的人員都坐在這了。

沒有想到,招商三組發生的意外,把長達的高層全部驚動了。

為什麽?

顧暖有想過,既然公司有人可能出人命,上頭派人來問問,關心下,是必要的。可追究到這個事态的嚴重程度,貌似,還達不到驚動所有高層的地步。

其一,人沒有死,無論是方永興,或是昨晚被困過的她和唐老鴨,更多是屬于有驚無險的結果。

其二,要說這種意外,之前,不是有個工人墜樓,那事兒鬧的更大吧。但是,她都沒有聽人說,招商三組之前都不知道這事呢。足以說明之前明悅廣場發生的事,并沒有引起到高層的重視。

突然之間,高層給予的高度重視,是連當事人都承受起了難以想象的壓力。

顧暖不得不猜測,或許方永興是預計到這一點,所以,讓她代替唐慶中出馬。

唐慶中是個老好人,如果是唐慶中突然面對董事局的話,會不會手腳發抖連句話都說不全。但是,她顧暖明顯不會。

方永興是了解過她面試時面對董事依然鎮定自若的本事。

顧暖此刻想說,方組長,你真擡舉我了。

說真,面對一個董事是一回事,現在,她要面對的是十個董事,包括站在集團頂端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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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說,她顧暖現在要面對的是資本界中的十條老狐貍,十條鱷魚,包括鱷魚王。

蕭夜白才說她像條白花蛇,離鱷魚差一些。

好在白花蛇一樣足夠狡猾。在顧暖想明白了為什麽方永興會預計到董事局會親自問話他們之後,在她的心裏便是有了決意。

坐在會議廳桌裏的老鱷魚們,一個個各有各的姿态,面孔更是各異,當然,在顧暖的眼裏,無非都是一張張随時張開牙齒吃了對方的血盆大口。

他們打量顧暖的眸光,好比用鱷魚的眼睛戲弄地看着游過自己眼前的一條小魚。

可見顧暖應該是弱小到讓這些鱷魚感覺吃了都沒有味兒。

這裏頭,包括了坐在頂端長達王座上的那個男人——蕭鑒明。

她公公?

官方張貼的信息是快七十歲的男人,卻是梳着非常整齊烏黑的頭發。

兩道劍眉猶如華山論劍的兩支寶劍,英姿飒爽。筆直伫立的鼻梁意氣風發。

更別說那身身板,經常鍛煉的緣故,肚皮不僅沒有發福,腹部好像還練出了些肌肉,胖瘦适中,健康強勢。

哪有什麽退休老大爺的形象。

成功的事業,長達帝國的輝煌,無疑讓這個七十歲的男人延緩了衰老,看起來至多五十歲。在女性眼裏,更像是一個優質大叔,一點都不顯得老。吸引女性的魅力,在蕭鑒明的身體和外貌身上,并沒有半點衰退。

男人比女人更能藏年齡這點,在蕭鑒明身上,似乎表現到淋漓盡致。

父親如此,兒子是否也如此?

顧暖腦袋裏突然瞎想了下哪天她那假老公老的那一天。

或許是以前參過軍,出身于部隊,在部隊多年鍛煉的原因,蕭鑒明的言行舉止輕微流露之間,已經表現出大山壓進,千軍萬馬的雄姿。

顧暖記得,有篇官方報道曾經采訪過蕭鑒明,蕭鑒明坦言,自己人生歷練之中,如果缺少了部隊這一塊,成就不了他今天輝煌的事業。

這個王座上的男人,是一個雷厲風行,喜歡以治軍理念統治自己公司的男人,并且以這種鐵血手腕卓有成效地打造了今天的長達帝國。

對這種部隊理念,蕭鑒明從來沒有更改過,像是鑄造進了他的骨血裏。

這使得他那張面孔,五官,都是嚴謹到一絲不茍的表情。一雙深邃的眼瞳裏,蘊藏着咄咄逼人的王者氣勢。

顧暖回想着,自己老公,以及昨晚上見到的蕭二姐,似乎都與這個男人長得真有點兒像呢。

只是,蕭二姐像這個男人可能更多一些。蕭夜白可能長得偏像母親,五官更為精致一些。

“你出去吧。”蕭鑒明突然出了句聲。

顧暖知道他不是說她,卻也暗自詫異他會親自開嘴讓小柳走。

小柳貌似是進來後一直給杵在原地了,可能都忘了自己只是來帶着顧暖來問話的,根本沒有在董事局會議廳裏逗留的資格。

那瞬間,之前還看不起顧暖的她臉上頓時閃現出一抹難言的尴尬。

顧暖被審問也好,可是,比起她小柳,誠然是有了機會和董事們董事長面對面說話。

要知道,有的人,在長達做了十年以上,都沒有能親自和蕭鑒明對上一句話。

小柳悻然地轉身離開。

當她拉上門時,由于裏頭安靜,那聲輕微的砰,顯得無比大聲。猶如開賽的鐘聲一樣,登時讓會議室裏的空氣緊張起來了。

氣氛瞬間有種要爆開的趨向。

顧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快。

座上有人問:“陳董沒有來嗎?”

陳家銘昨晚去看過方永興了解過情況,是這裏唯一第一個最近接觸此次事件的高層。理應是在這裏的,要對董事局和董事長回複相關消息。

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會議廳的門再次被人在外面敲打兩聲之後,咿呀一聲之後打開。

陳家銘帶着蔡姐出現在了現場。

這是顧暖在這裏見到的唯一兩個見過面的人。當然,她不以為,以他們和她基本上什麽都算不上的關系會讓他們接下來在這裏為她顧暖說一句話。

陳家銘對座上其他長輩鞠了個躬,表示出遲到的歉意。

常務董事會裏,陳家銘的年紀是最年輕的。

随之,在蕭鑒明的點頭示意之下,陳家銘帶着蔡姐,在比較末端的位置坐了下來。

顧暖依然站在會議廳的末側,離那些長達頂層的人很遠,尤其離那個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此刻,她倒是開始忘了,這是她和自己公公第一次見面。

蕭鑒明問:“她就是來回話的人,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

別看蕭鑒明好像平常沒有和底層員工接觸過,但是好歹部隊出身,只要在長達做過一年以上工作的員工,蕭鑒明都能有個初步印象。或許是聽人說,或許是他哪天突然在公司裏走浏覽過對方一眼。

這是人事部的工作了,蔡姐起身回答蕭鑒明的問題:“剛進長達兩天的新人。”

蕭鑒明和座上其他董事明顯詫異:“怎麽讓個新人過來?”

新人能懂什麽?

蔡姐只好盡力地解釋:“方組長住院了。他們組一共只有三個人。另外一個唐專員因為工作的緣故不能前來回話。昨晚出事的時候,她一直在場,也經歷過受困的意外。”

聽事實已經如此了,蕭鑒明似乎對方永興印象蠻深,說道:“方組長是個血氣方剛的,做事易于沖動,如果在部隊裏的話,等于說是一個沖鋒戰士,勇氣可嘉,正義感十足。但是,不能說他沒腦筋。”

說完這話的時候,他的眸光在顧暖臉上再次打量時。顧暖知道,他這是看在方永興推薦的份上,給她一次機會。

不管是不是過來回答問題的,能站在董事局面前,能和董事長面對面說話,都是長達大部分人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員工沒有這個機會。更何況是剛進公司兩天的新人。

她顧暖多好多糟的運氣,由于一次意外,有了這樣一次他人求之若渴的機會。

“你給我們描述一下,昨晚你們組,方組長和你們發生的事情。”蕭鑒明慢聲地說,怕新人聽不清楚。

很顯然,他貌似并不知道顧暖是聾子。

蔡姐只好再鬥膽出了一句聲音:“董事長,她聽不見——”

座上的董事們果然是,驟然一片喧嘩。

聽不見都能招進公司裏幹活?

當然了,公司出于公益形象,不能歧視殘疾人。

董事們不悅的眼神在蔡姐臉上掃着。

蔡姐頭頂上的壓力像要爆炸的氣球。

陳家銘此刻的出聲,像是在為蔡姐解圍,也在為自己解困,說:“是我拍板讓她進來的。她成績優秀,而且有過人的才華。我認為她工作能力不比一般人差。而且我們的人調查過了,她确實曾經通過MN公司的面試,只是她當時要考研,所以拒絕了。”

聽了陳家銘這番解釋之後,董事們的情緒似乎有所緩解。

蕭鑒明突然朗聲一笑,說:“不就是聽不見嗎?有什麽關系?手腳能動不是嗎?我們部隊特種兵,聾子一樣可以發揮得比普通士兵更好,說出去好像沒人相信。但是,正因為他們人生裏有殘缺的那份,因此,更有種常人沒有的專注讓他們比普通人優秀的多。”

這話似乎是在說,顧暖有百分百的可能性超越常人。

其餘的人,似乎都在琢磨蕭鑒明這話裏幾分真幾分假。

蕭鑒明莫非就這樣對一個新人另眼相看了?

自然是不可能的。

換做她顧暖,都絕對不會。

漂亮話誰不會說,何況是一個成熟的生意人,這種公關話,早練得滾瓜爛熟了。

顧暖只覺得王座上的男人看她的目光一點都沒有變:冷漠,高傲,俯視的姿态。

由于顧暖聽不見,蔡姐親自擔任翻譯,把他人要問顧暖的話,寫在題本上給顧暖看。

蕭鑒明的第一個問題,顧暖早已聽明白了,因此,在蔡姐寫出來之後,她可以毫不費力地作答,說:“關于昨晚上發生的意外,可能陳董和董事長,各位董事,都有所了解。但是,有關這個意外發生前發生的事,可能董事長和董事們并不太知情。”

話一下子給說到了重點上了。

座上一些人,開始感覺到眼前這個新人有點不一樣。

一般新人,哪有顧暖表現的這樣鎮定和冷靜,居然懂得分辨問題,自己轉過來掌控住問題的主動權來作答。通常是看到董事長和董事以後,已經吓得手腳發涼,直接問什麽答什麽。

“好,你按你知道的情況說。”蕭鑒明允了顧暖回複前情的要求,或許,之前他們那點三組的皮毛事兒和意外完全沒有關系。

可顧暖,和方永興、唐慶中已經認定了其中肯定有關系。

顧暖說:“我們去一家公司,想找他們的銷售總監說話。但是,去到那裏發現,他們總監明顯是知道我們要過去的,提前半小時避開的。我們懷疑有人在路上跟蹤我們的行蹤。這可能是導致方組長最終出車禍的原因。”

“你說有人跟蹤你們的車,有證據嗎?”有人立馬發出質問。

顧暖搖頭:“暫時沒有相關證據,但是,公司的車上裝有行車記錄儀。本來,組長打算回去後好好研究研究。可沒有想到那突如其來的車禍,把記錄儀都撞毀了。”

言外之意,有人故意毀壞證據?

只因為有人發現了,他們三組的人貌似察覺出了一些什麽。

“是我們長達的對手公司幹的嗎?”明顯,座上有人已經開始傾向于顧暖他們三組一樣的想法和猜測,發出疑問。

馬上有人反駁:“那會是哪一家公司?”

沒有聽說過,有哪家公司對于長達正在施工中的明悅項目有非比尋常的興趣。

明悅這個項目,說起來,投資額也不算很大,地理位置又位于郊區,影響力有限,無論資金或是對于公司的品牌名聲擴展,都不能算是個大項目。

和長達争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項目,有必要嗎?

顧暖暗地裏掃了一圈這裏的人,發現其各自的表情又有些不同。貌似不是所有的人只是困惑而已。

很顯然,方永興推測的,以及她顧暖猜測的,都是對的。

這是一起內部争鬥,而不是外部引起的争鬥。

換句話說,顧暖繼續說:“聽說我們被困的工地,昨天下午突然被人查封,理由是有人舉報說工地出現不合格的鋼材。剛好我們進入工地的時候,有一輛裝有鋼材的貨車尾随我們進入。或許工地裏有人故意放了這輛車進來的,據說有人是這樣猜測的。”

話不能往死裏說,不能一下子靠自己說是人家裏應外合。那樣會有誣告栽贓的嫌疑。

“誰猜測的?”老鱷魚們,可不會被一個新人的幌子給糊弄過去了,開口追問。

顧暖早有準備,道:“事後,我們打電話去問,工地裏的工人發牢騷說的。他們已經經歷過好多次了,包括上次一個工人墜樓的事件,他們認為那個工人是故意自己跳下去想敲詐工傷。”

工人只告訴她顧暖後面的話,她顧暖撒了個小謊拿工人的話充當前面。但是,沒有關系,相信這些牢騷工人絕對發過。況且,那些高層只想着抓自己公司裏多嘴的人,哪有可能去管到不是自己管轄範圍內的工地工人們的嘴。

可是,工地裏的工人,時刻在工地裏,卻是最了解情況的,是最可靠的人證。

蔡姐站在顧暖旁邊,聽她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像是輕描淡寫的,可糾結起來的話會發現顧暖的每一句話上下聯系都是十分緊密的邏輯。

真可怕!

蔡姐的心頭再次浮現出這三個字。

這個年輕的女人,而且是個聾子,怎麽有這麽可怕到令人忌憚的思維能力?

蔡姐都能察覺出來的端倪,其他的老鱷魚們能察覺不出來?

一個個,看着顧暖那張沒有化妝的清湯挂面的素顏,眸光裏閃過一個個不一樣的神情。

蕭鑒明的手指,突然在桌板上敲了兩下,對準顧暖:“你學什麽專業的?”

“金融。”

學金融的,去做招商,貌似有些文不對題。

“你是以你的金融專業知識,對你們組身上發生的意外做了如此之多的推斷和解釋嗎?”蕭鑒明這樣一問,似乎更文不對題了,讓座上所有人都幾乎是一頭霧水。

顧暖卻無疑是抓住了對方給的這個機會,說:“董事長如果是要我用我的專業知識來分析這件事的話,确實,金融知識不能做為公安破案的邏輯,但是,可以作為一個商業項目分析成功與否的邏輯。金融學第一要素為投資領域。長達商業地産項目明悅廣場,屬于一個投資項目。從金融學的角度來說,明悅初期的策劃十分美好,處處顯示出其投資回報的優越性,但是伴随明悅的施工進展,可以看出,這個項目并不妥當。”

不妥?

蔡姐錯愕的眸光射到顧暖的側臉上。

老天,這個新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一個項目最終從立項到通過公司拍板決定施行,不是說他們這些公司管理層決定的,是由最少要董事級別的人決定的。也就是說,明悅項目的通過和支持,必然由眼前這些坐着的大人物的一個來決定。

顧暖是打算當場打在座董事中的其中一個臉嗎?

好自不量力的新人。

或許大家都等着新人自個兒出醜看熱鬧,真沒有人打算阻止顧暖往下說的樣子。

顧暖是繼續往下說了,當然,眼前這些人安的什麽心什麽目光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她不能不說,不能不揭了這層皮。

這是方永興用血換回來的代價,是她顧暖必須完成的方永興給她的委托。

“董事長,尊敬的各位董事。”顧暖一字一語,十分嚴謹,“做生意,我們都知道要講究誠信,不僅是我們自己要誠信,客戶更是要誠信。沒有人敢和一群流氓做生意的!”

跟蹤,敲詐,乃至困鎖,撞車這種惡劣至極的事件都冒了出來,沒完沒了的趨勢,難道還能說不是一群流氓?

做生意,吃點虧沒有關系,但是,如果和不*律,沒有合同精神的客戶去做生意,和流氓你永遠扯不清。只怕到時候,錢不僅沒有賺到,還要被流氓纏一輩子。

流氓絕對可以把你纏到傾家蕩産。

這是任何生意人,都唯恐不及的事情!

蔡姐登時的目光都凝住了。

因為顧暖一句話,說到了真正的要害。

哪怕是此刻坐在座上的行走商場多年的老鱷魚們,都一時無話可說。

會議廳裏的氣氛,與剛才打算看新人笑話的那股輕松截然兩樣。有人有些焦急的,扯了扯衣領。

蕭鑒明的眸子一閃而過些什麽。

沉默,是尴尬的,緊張的,一觸即發的。

有人突然笑了一聲,說道:“董事長,學金融的,去招商,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公司裏剛設立起來的金融部不是缺人嗎?”

面對其他董事接二連三的質問,一直低頭仿佛只在玩弄自己那支鋼筆的陳家銘擡起了頭,拉了下自己身上的手工西裝,說:“把所有新人都收到金融部去,怕招惹其他部門不滿。畢竟,不是只有金融部缺人,此次招錄的新人,有半分之五十是進了金融部的。”

顧暖這才知道,長達新設的金融部,是陳家銘在管?

“好了,人事招聘的事,是人事部的工作。”蕭鑒明發了話。

蔡姐亞歷山大。這分明是把燙手山芋直接扔到她腦袋上了。

在每個人都想着這意外的小插曲這下算完了時,沒人想到蕭鑒明緊接來一句:“一個女孩子去跑斷腿的招商确實不太合适,我看她去秘書處還差不多。”

或許,剛才那人提顧暖去招商大材小用的話只是開開玩笑,真沒有人當真,以為一句話就能改變一個人進入公司之後的命運了嗎?

公司是有原則的。尤其蕭鑒明這種治軍理念的公司,肯定要按照規矩來辦。

按照長達的規矩,一個新人,在試工期前三個月,是不能調崗的。之後,如果不适合試工的部門,等同于說試工不合格,直接可以由公司解聘。

意思即是,顧暖想真從招商轉到金融部,必須經過招商以及金融兩層頭頂領導的互相協商,至少要在工作滿一年之後,成為長達一級基層員工,可能稍微有這個機會。

如今蕭鑒明這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表态,在所有人聽來,貌似是要為顧暖開一個特例。

現實是殘酷的。

蕭鑒明這個軍人風格的王者,絕對不可能這麽做,緊接再來一句:“一年之後再考慮吧。”

這是顧暖早就猜到的結果。

沒關系,她如今發現在招商三組挺好的,因為方永興和唐慶中對她真心不錯。不是金融對口專業,可學到的東西一樣對她以後的工作很有幫助。

董事局對于招商三組的問話到此算結束了。

顧暖要走的時候,只聽蕭鑒明又吩咐道:“回去你們三組寫一份詳細的彙報資料,把你們了解到的,你們的想法,有關明悅廣場的未來,都寫在報告裏,寫詳細了,不用顧忌,拿出昨晚你們逃命的勇氣來寫,上交到我這裏。”

公公的魄力确實非同小可。

這樣的話,只有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才能說的出來。

顧暖離開以後,會議廳裏再次陷入一片難耐的沉寂裏。

蕭鑒明道:“都散會吧。”

董事們依次離席。

陳家銘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背後有人喊他一聲:陳董。

他往後轉了下,對着一個年約六十,頭發已然斑禿的男子:“康董。”

康俊甲,長達常務董事會的董事之一,今年六十二了。半個禿頭,是他的最佳寫照。

至于他另一個身份,真不是長達普通員工能知道的事。

蕭家的二女兒蕭淑蘭,是康俊甲的長媳婦。也就是說,康俊甲的長子康寶鈞是蕭鑒明的二女婿。

陳家銘是知道這層康家與蕭家的特殊關系的。

誰不知道,豪門之中的牽絆,都是千絲萬縷,扯不清的。

像那紅樓夢所寫的,幾大家族盤根錯節,連絡有親,一損俱損,一榮皆榮。

後面那話或許值得推究,前面這話絕對是沒錯的了。

兩個人,随之避開其他人,到了一個樓角處。

康俊甲搭着陳家銘的肩頭:“我兒子住進醫院裏,你知道吧?”

“是說康部長嗎?”

康寶鈞在長達裏是挂了個閑職,說是部長,但是,作為不是一個長達不重要部門的領導,也就是那樣的了。

陳家銘像是擔憂地皺了下眉頭:“康部長的腰好像是舊傷。”

“是,那回不知怎的,開着車,和人家碰瓷了。之後,他那個腰一直都不好。昨晚上,住着院都疼的厲害。我那兒媳婦急忙到醫院去看他。”

“這樣說,我等會兒過去下醫院看看康部長——”陳家銘琢磨着說。

“那倒不用。”康俊甲道,“只是,想和你說一下這個情況。你看看,現在公司裏出了這麽嚴重的一件事兒。誰能說得清楚這其中是什麽事,對不對?”

陳家銘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要是有人問起康寶鈞,康寶鈞住着院,肯定是最少洗清了康寶鈞作案的嫌疑。

從此可以看出,在顧暖那些證詞提供了之後,有人是懷疑內部作案的了。

可怎麽會扯到康寶肩頭上去了?

陳家銘眯了下眼。

不知情的人不知道,明悅這個項目,當初是誰給拍的板。

保證連顧暖都不知道。

說明初生牛犢不怕虎一點都不假。

別看明悅這個項目似乎不是什麽舉足輕重的大項目,但是,明悅廣場是蕭鑒明這個大老板親自給拍的板。

這也就說明了為什麽村民鬧的那麽兇,這個項目卻依然努力地往前推進,把攻關的招商都交給最會啃硬骨頭的三組去做了。

總不能讓蕭鑒明這個大老板打了自己的臉!

偏偏,現在看來就是有人想讓蕭鑒明打自己的臉。

究其這根本原因,那更是蕭家人自己才知道的內幕了。剛好陳家銘和蕭家人像康俊甲這樣有比較親密的關系,因此,略聽說一些。

蕭鑒明之所以超乎了慣例插手明悅這個項目,是由于明悅這塊地,當初是他讓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蕭夜白嘗試着找地投資,蕭夜白給他找到的一塊地。

這個秘密如果洩漏出去,相信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真相大白。

蕭夜白或許只是玩玩似的,給老爸出的考題找了一塊地當答題。

蕭鑒明卻從兒子找的這塊地裏找到了兒子的優點,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兒子作為繼承人的潛力。

可顯然,太多人不願意看到這點了。

陳家銘像是考慮了下,對康俊甲透了個消息:“昨晚困在工地的那兩人,他們自己說是自己逃出來的,但是,以那種情況他們怎麽逃出來的,說也說不清,讓人很質疑。”

“你什麽意思?”康俊甲的目光猛地射到他臉上。

“有人說昨天傍晚看見展總監突然跑了出去,開着車直飙出去的。以我知道的情況,昨天,唐專員是坐了一輛和展總監的車很相似的車到方組長住的醫院。”

康俊甲的呼吸猛然滞了下。

陳家銘可以聽見他的手骨頭咔咔地響。

該說的,都說了。陳家銘對他弓了下身後,轉身離開。

身後,可以聽見砰一聲響,是垃圾桶被人踢翻的聲音。

所有人離開之後,只剩下蕭鑒明一個人坐在原來的座椅上,看他的表情,貌似在出什麽神。

右手邊,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戴着眼鏡,給他辦公杯裏倒茶。

這個人叫湯叔,是跟了蕭鑒明多年的老秘書了。

蕭鑒明扭頭看了他一下,問:“只剩你在這?”

“董事長,所有人都走了。”湯叔告訴他。

“是——”蕭鑒明意味的一個字,充斥在這個諾大的會議廳裏,回蕩許久。

人好像都走了,可明顯,每個離開的人,大概思緒都還留在這個會議廳裏。

誰也沒有想到,他本想說的話,全給一個新來的女職員全說了。

他本來是想,引蛇出洞的,先問所有人怎麽想的這個明悅。讓有人跳出來反對。

結果沒有人想到一個新人吃了豹子膽,有什麽說什麽。

“她不知道董事長的計劃,更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事。”湯叔說。

“是嗎?我看她挺聰明的。性格很像方永興,反正,不會讓自己背了黑鍋。”蕭鑒明敲了敲會議桌子。

如果顧暖不搶着說出這些話,把僵局打破,那麽,無疑,三組要自己背黑鍋的。因為三組不能把責任推到自己部門其他人頭上,那會顯得三組很沒有團結精神,三組在自己部門會真的混不下去的了。

所以,必須有一個十足膽量的人站出來,把矛頭直指到神秘的幕後黑手身上。

否則,三組只能自己背黑鍋的了。

“方組長住院,要不,等會兒,我提袋水果去看看他。”湯叔建議着。

“不用了。有正義感的人,不能太給他自滿,免得他以後做出更離譜的事,想讓他媳婦當寡婦嗎?”蕭鑒明眉頭一挑。

湯叔說:“董事長說的是。我只是說說而已。”

“那個新人你看着怎樣?”蕭鑒明問。

湯叔答:“很有膽子。可能是因為聾子的緣故,聽不見他人的話反而無所畏懼。”

“不怕被人說閑話,這點确實是她的優勢。”蕭鑒明同意他這個看法。

“董事長想把她安排去當秘書嗎?”

“我都說了,一切按照公司規矩。除非,她能在公司裏做出巨大的貢獻,超乎她現在在公司裏的地位和身份,否則,一切免談。”

蕭鑒明是出了名的摳門的。

湯叔知道,他口裏這個所謂的巨大的貢獻,那最少是一個億的項目,才有這個可能。

顧暖是再有膽量的新人又如何,憑資歷,絕對是個剛踏入門檻的新人,能做成一個億?

兩三年後再談這個億,可能還差不多。這還要看顧暖成長的多快。

如此一來,不如按部就班地晉升。

顧暖仍舊是一個人,走回到了招商部。

招商部的人看到她回來後徑直朝辦公桌走去了,都沒有和任何人說話,想她一個聾子也就這樣,肯定是在上級那裏遭遇什麽打擊了,都走路目不斜視的。

顧暖是有些出神,但可絕對不是受什麽打擊之類,她從沒有幻想過一次與上級見面的機會能馬上改變她現在的環境。

要知道,這是大公司大集團,都有規章制度的,不可能讓人忘乎所以。也只有這樣規章嚴格的大公司,讓員工感到了公平的環境,有安全感。

顧暖出神,純粹是在構思蕭鑒明讓她寫的那份彙報。

這裏可能用得上她的專業知識,想她在學校苦讀那麽多年,不就是喜歡出來社會以後在工作上用得上嗎?

養兵千日只待此刻。

顧暖摩拳擦掌的心頭,一片熱流。

回頭,就近問一個同在招商部的同事:“唐專員呢?”

唐慶中一直在孟部長的辦公室裏,似乎她回來的消息傳進了裏面,因此唐慶中被放了出來。

抱着一些擔心,以及一些期望,唐慶中沖到了顧暖面前,緊張地問:“怎樣?”

顧暖微笑着搖搖頭:“上司都是有素質有文化的,怎麽可能為難我們?”

聽她這樣說,似乎心頭可以落下一顆石頭。

顧暖領着唐慶中走到沖咖啡的茶水間,見着四周沒人再說:“董事長讓我們三組就明悅項目寫份彙報。”

“董事長?你見到了董事長嗎?”唐老鴨詫異地縮圓了自己的嘴巴。

他唐老鴨在長達幹了七年了,都沒有和董事長說過一句話。

不妒忌,一點都不妒忌,實際上,唐老鴨只要想到如果是自己站在蕭鑒明面前,只會全身都軟到地上去了。

聽明白了顧暖說的經過,唐慶中想了想說:“我回頭,和組長商量商量,然後,由你來起筆,你要是不知道公司文書的格式,我來告訴你。”

寫文書,向來不是男性的優勢,女性來做貌似比較好。

應該說唐慶中不喜歡寫彙報。至于方永興,手殘廢着呢,也動不了筆。

顧暖于公于私,都責無旁貸地接下了這個重任。

等到點下班以後,兩個人提着手提電腦,去和住院的方永興商量。

到了醫院,和方永興一說是董事長親自組織的審問會,方永興無疑是沒有唐老鴨那樣吃驚和興奮。

果然如自己所想,顧暖想,方永興或許是知道些什麽秘密的。

方永興告訴他們兩個:“其實,我去探望那個受傷的工人時,無意中聽說,好像是一個長得很像董事長秘書的男人,親自去看過傷員。”

“董事長親自關注這個項目?”唐慶中吃驚地問。

他們确實也想不通,明悅這樣的中等項目怎麽引得蕭鑒明親自留意。

“看來傳說是真的了。”方永興這才告訴他們倆,“這個項目,是董事長親自拍板的。”

唐慶中在怔了一下之後,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臉皮漲紅了一片。

方永興看着他:“不奇怪,我和你,不是一直想升職嗎?不然,我幹嘛把一組撞破頭都啃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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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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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