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73】(1)

顧暖登上公司為他們準備的中巴車上的時候,車上已經坐了兩個女的。

剛好是之前在會議廳聽其他人八卦的那兩個舉足輕重的資本大鱷千金。

鐘巧慧,俏麗時髦的及耳短發,身高一米七八堪比模特兒的竹竿身材,據說是遺傳了自己父輩系統有一雙像出鞘的劍那樣鋒利的眉峰,處處流露的是一種女強人的姿态,精明利索。

是私募基金大佬的孫女。

與他人說的那樣,鐘巧慧一直坐在中巴車的最後排,最角落的地方,似乎并不喜歡與任何人親近的性格,在顧暖看來,這女人好比一個孤傲的女王。

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長發飄飄的,宛若電影海報裏清純女生一代的,據聞是行長千金叫做李常智的女人。

笑容如花,猶如春天綻放的迎春花,那般的動人美麗。

一個沉默如海,一個笑臉可掬。顧暖卻只知道一點,這兩個女人在看見她上車時,态度是如出一轍的,那就是把她顧暖當成了空氣,并不打算當作同事相處的樣子。

顧暖找到中巴上二排的一個位置。感覺這個中巴挺寬敞的,能容那麽二三十個人坐,他們七八個人上車,并不需要擁擠。

公司對于金融部的待遇,絕對是很好的。

唐老鴨幫李斯同把東西搬上車,放眼看到她們三個女的,肯定是想起了另外兩個女的堪比黃金的身份,唐老鴨剛邁上車的腳縮了回去。

替換的是後面緊随而來的小柳。

小柳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上了車裏。

顧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小柳不找同類的兩位千金小姐,卻直奔她顧暖這裏來了。

“我坐你旁邊。”小柳沖顧暖一笑,不管顧暖答應不答應,徑直屁股一沾,挨着顧暖了。

顧暖确實有時候想不明白像小柳,或是像蘇逸夏這種人,明明自己有錢有勢夠讓人羨慕妒忌的了,粘着她顧暖在意她顧暖做什麽。

出發的時間差不多了,其餘人陸續上車。

此趟出行,八個人,其餘的,有李斯同,唐老鴨以及傅玉博,和帶隊的陳家銘。

四男四女,剛剛好。

其他人原本想着陳家銘會坐常務董事專配的專車離開,沒有想到陳家銘坐到了中巴的副駕駛座上和他們一起走。

“陳董真是平易近人,一點脾氣都沒有。”李常智說。

她這話是不是拍陳家銘馬屁不好說,因為陳家銘貌似也聽不見她小聲在後面議論的這話。

可無疑她這話在車上所有人心裏引起了極大反響。

顧暖再次為家裏那位獨立獨行的大白懷了點憂心。

這個陳董,真的是處處都很能拉攏人心。

為何這麽說呢?

顧暖只要翻開傅玉博臨出發前給她的資料。他們此行到外地,其中有一個目的,就是為受到影響已經明顯要停工的明悅這個項目重新籌資。

是不是蕭鑒明硬下達的命令不好說,但是,陳家銘照辦了。

顧暖只知道他這樣一做,好心出了名,是人都知道他在為蕭鑒明擦屁股。

比起蕭鑒明那個吊兒郎當的兒子,陳家銘更顯得為董事長和公司謀事貼心,不是嗎?

或許有陳家銘這樣的領導在車上的緣故,一路上,中巴裏都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人說話。連向來比較愛說話的小柳,都變成規規矩矩的。

到達機場,過了檢票口,顧暖關了手機,之前沒有忘記給家裏的那位發一條短信:我登機了。

他們此行,要去的是西部的重鎮,那裏,據說是以後國內經濟的新增長點,所有國內投資家轉變風向的地方。

蕭夜白拉開公寓裏的窗簾,俯瞰城市裏沒有星星的夜晚,和繁若明星的都市燈光。

沒有她在的屋子裏,冷冷清清的,讓他一刻都呆不住。

正因為如此,他以前也不愛在家裏住,都是搬出去要麽在酒店住,要麽去戶外住帳篷。

張小鏈給他提來了飯盒,是他愛吃的燒鵝飯。

見他一動不動的,只好催着他一聲:“嫂子說了,不能不吃飯,回來要檢查。”

蕭夜白聽見他聲音以後,驟然一轉身,卻是朝房間裏走去了。

張小鏈緊接詫異地看着他抱了個枕頭出來。

枕頭上留有她的味道,小盆友用力抱着,感覺她沒有走。

張小鏈擔心起來,想着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唐思禮。

這個時候,這個抱着枕頭的男人,突然發出了一聲冷笑:“他以為他誰啊?”

張小鏈一驚。

蕭夜白轉頭對他吩咐道:“告訴老四,讓他好好留在長達給我看好那幾個人。我要出去一趟。”

“二哥要去哪裏?”張小鏈問。

“你嫂子不在,我*難度,當然是要追你嫂子去了。”蕭夜白懶懶地撥了下自己額前肆意的劉海,說。

天底下,可能也只有這個男人能說出這話來。

張小鏈去給他訂機票。

蕭夜白拿起筷子,快快樂樂吃飯的同時,給老婆發去了條短信:你等着我!

顧暖在飛機上打了個盹兒,兩個小時左右的飛機,并不長,一覺醒來還在夢裏似的。

一行人随之抵達目的地之後下機。

機場外面,可就沒有公司的車來接送他們了。主要是因為長達在這裏沒來得及設立辦事處。或許有業務到這裏來,只是附近其它區域的業務員出差到這兒。

打了三輛出租車離開機場。

關于住宿地,人事部提前聯系了這邊的一家三星級連鎖酒店。城市裏的三星級,可以堪比縣城的五星級,已經是很好的環境和房間。

當時是夜晚十點鐘了,一群人拎着拉着行李箱,在酒店大堂的櫃臺停駐進行登記。

負責住宿事宜的人是人事部的小柳,很顯然,她第一次出門做這種工作,并不熟手,與酒店工作人員溝通确定預訂的房間號碼時,貌似出了點差錯。

本來訂好的兩人一個房間,以及陳家銘的獨立套間,共五間房,突然不知怎的,變成了只餘下三間房。

小柳焦頭爛額,偷偷打電話回公司去問蔡姐。

蔡姐在那邊似乎叫人給查了一下之後,發現了問題所在,可是為時已晚。

小柳把蔡姐的電話交給了陳家銘。

陳家銘與蔡姐溝通之後,對底下的人說:“那就這樣吧。今晚傅經理睡我那兒。其餘的人,兩個房間擠一下。”

能怎麽擠?

不就只能是,四個女孩子一間房了。否則,另外兩個男的需要去睡樓道。

唐老鴨這時候表現出了男性的大度,說:“我看對面有家旅館。”

旅館是不能和酒店的環境相比的,差的不是一丁點兒。

見同伴都這樣開口了,李斯同只好跟着唐老鴨點頭:“你們女同事,兩人一間房,我和他,今晚暫時到對面睡旅館,等明天看這裏有沒有人退房再做打算。”

小柳當然對他們兩個人的忍讓和紳士感動到淚流滿面的。

顧暖看着出頭的唐老鴨,隐隐約約卻是感覺到有點哪兒不妥。

一個聲音,突然之間插進了他們這群人中間,是聽見了李斯同的話在問:“怎麽?沒有客房了嗎?李部長都要去睡旅館,這怎麽行?”

嗓音是如此的熟悉,讓顧暖只要一聽見,不由地和其他人把視線移過去。

乘坐電梯剛從酒店上面下來的男人,左手指插着一邊的褲袋,肆意灑脫,意氣飛揚。

顧暖聽見身旁的李常智說:這不是MN的吳經理嗎?

前男友的名氣,如今是大到連銀行千金都知道。

吳子聰嘴角揚着一抹意氣風發的氣勢走了過來,誰都知道他仕途正好在如意當中,嬌妻将娶,是個有錢有勢的大小姐,可以助他事業騰飛。

是男人,都要羨慕他這個運氣。因為不是什麽男人都能讓富家千金一見傾心全心付出的。

顧暖感覺到,行長的千金貌似挺欣賞眼前這個男人,走到前面,主動做出與其對視打招呼的眼神。

陳家銘對于吳子聰,絕對算得上是客氣。

和走來的吳子聰握了下手,當然是吳子聰先伸出手,陳家銘沒有拒絕。

“陳董,幾日沒見。”

“吳經理,希望這次我們能合作愉快。”

顧暖猛然醒悟,陳家銘讓她來陪着出差,原來是這個原因。他們這趟出行,包含了和MN合作的項目,所以,肯定要和吳子聰見面的。

再看陳家銘那身一絲不茍的西裝背影,顧暖的眼神陡然轉的更深。

吳子聰不知道有沒有看見她站在人群裏,只是接着剛才那話兒問:“沒有客房了嗎?”

小柳立馬走了上來,主動謝罪的模樣解釋着:“訂客房的同事出了點錯誤,導致有兩間客房沒有預定成功。”

“這樣的話,豈不是連陳董都只能和人家一塊睡一張床了?”吳子聰指着陳家銘說。

傅玉博想到陳家銘剛才的安排,趕緊澄清:“我今晚打地鋪。不,我和李部長他們今晚到對面旅館去住。對面應該有客房。”

對他們這些人的說法,吳子聰只是似笑非笑地揚着像是凝固的嘴角:“現在是夏交會的旺季。到處都是客房爆滿的狀态,我看你們去對面,恐怕也找不到房間的。”

幾個人聽見他這樣一說,不由臉色一陣發緊,完全沒有預料到這點。

小柳更是沮喪到好像要哭的一張小臉。

陳家銘在此期間一句話都沒有表态。

不,之前他已經表态過了,做了安排了。只是唐老鴨突然提議其它的,根本也沒有先征求過他這個決策者的意見。

顧暖在回想到這整個過程以後,登時感到了一種心驚肉跳。不過,只怕她的這點意識其他人尚未覺察出來,尤其是本來對陳家銘有好感的唐老鴨。

“是不是,陳董?”吳子聰像是對陳家銘笑一笑挑了下眉頭。

陳家銘說:“他們自己決定吧,我這人向來很民主的。”

這絕對是殺人無形的一把溫柔刀。

唐老鴨當場羞愧到想找個地洞鑽。

李斯同臉色一樣難堪到了極點。

傅玉博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顧暖看着這一圈子人反應,立馬意識到,這些人和陳家銘相處的時間很短,壓根都不了解陳家銘這個人。

難怪,還是蔡姐比較了解的樣子,直接讓小柳把電話拿給了陳家銘。

殺雞儆猴。

作為金融部的領袖,陳家銘這是在殺雞儆猴。或許,金融部的人,一開始是都知道他是領導,可是到底是剛開始共事,對他的領導力并沒有形成絕對的服從力。

現在,借住宿這麽一點小事,這個男人在告訴自己底下所有的人,無論你之前在哪裏工作是誰的人,但是,從此刻起,只能是服從于我。

至于原因很簡單,誰讓我比你們聰明呢。

領導力,靠的,絕對不僅僅是魄力,還有,讓人折服的腦袋風暴。尤其是在自己底下工作的人,并不是一群單靠體力勞動的人,而是一群智慧精英。

場內頓時彌漫起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緊張氣氛。

櫃臺的酒店服務員叫了幾聲,讓他們領取登記好的酒店客房門卡。

小柳低着頭準備走過去拿房卡時,突然發現吳子聰擦過了她身邊,先一步到了櫃臺前。

“你們周經理在嗎?”吳子聰問。

櫃臺的服務小姐愣了下,接着立馬反應過來說:“在。”接着,按住了座機上的電話號碼,不會兒電話接通了,把話筒交給了吳子聰。

吳子聰自然而然地接過話筒,和對面的人說:“喂,周經理嗎?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兒,對,是長達集團的陳董事來到你們酒店了,是他們底下的人給他訂的房間。可陳董事過于好人,正打算今晚和下面的人一塊擠床鋪。”

對面的人應該是呀的驚呼一聲,連聲驚嘆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麽一個董事能和普通員工擠床。

吳子聰當然是盡心盡力地為他們兩人之間做了一番解釋溝通。

對方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以後,馬上說了些什麽話,吳子聰把話筒交回給了酒店的櫃臺小姐。

櫃臺服務生聽取了電話裏面的聲音以後,放下話筒,趕緊繞過櫃臺,走到陳家銘面前,畢恭畢敬地對着陳家銘鞠了半個躬,說:“陳董事,我們周經理說了,可以臨時騰出兩間客房來,當然,那是之前有客人先預定好的,明天,我們酒店會再做一番調整,務必給陳董真正騰出兩間客房。暫時只能請陳董諒解。”

對此,陳家銘只是客氣簡單的一句話:“麻煩你們周經理了。”

小柳立馬擡頭,感激地看了陳家銘一眼,眼神裏更是充滿了無比的崇拜。

是誰都看得出來,陳家銘這是借吳子聰給她的工作解圍。

顧暖默默地看完眼前發生的這一看起來非常小的一幕意外。

原來,她這個前男友能混到如此風生水起,确實這點拍馬屁的功夫不是一般人能練得上的。看看傅玉博就知道了,同樣的母校,進社會公司的時間比吳子聰都要長,但是,都練不到吳子聰這個爐火純青的地步。

接下來的入住酒店過程,按部就班。

傅玉博幫小柳拉着陳家銘的行李箱。

陳家銘和吳子聰一塊并肩先走進了電梯,其他人都不敢跟着他們兩個進去。

電梯叮一聲以後,兩個領導先坐上電梯上去了,顧暖他們在下面看着,看電梯先停在了三樓。

三樓不是客房區,是酒店內設的餐廳和酒吧服務區。

唐老鴨在顧暖背後咳嗽幾聲,神經一直繃的好緊。

再有電梯停到了一層以後,幾個人陸續走進了電梯裏。

顧暖被安排在和小柳一個房間。可很顯然,有人不是很滿意這個安排。

過了會兒,到了樓上客房時,小柳和鐘巧慧換了手裏的門卡,看得出來,對于這個換客房的問題,小柳一樣不太滿意,臉上略顯郁悶。

顧暖感到奇怪,怎麽,一個個都不想和李常智住,這是為什麽?

錯了。

不是不想和李常智住,是都不想和鐘巧慧住。不然,小柳可以直接扔李常智到她顧暖這兒,絕對不會讓自己受了委屈。

鐘巧慧那一張硬邦邦的臉,到哪兒都像個冰人似的,是男人都受不了,何況女人。

似乎這位大小姐都有感覺到自己的缺點,刷開房門以後,對顧暖說:“我知道你聽不見,剛好,我這人最愛安靜,相信我們兩人可以平安無事地相處下來。”

顧暖可以理解為,這人不希望她顧暖和對方說一句話。

“我知道了,鐘小姐。”顧暖看到了她寫明的字以後,點了點頭。

鐘巧慧對此很滿意,當着她聾了的耳朵說:“當個聾子,有時候也覺得挺不錯的吧。反正我是覺得你這樣不錯。”

顧暖沒有應她的話。

鐘巧慧當作她完全聽不見自己的調侃,轉身先進了洗手間,忙着洗澡沖涼,好睡覺。

顧暖到了這個時候,方才得了空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

不知道他給她的拉風包裏都塞了什麽東西。

拉了一下包上的拉鏈,拉不開,當然的了,因為他給她挂了一把密碼鎖。

可他并沒有把密碼鎖密碼給她。

顧暖扶了扶腦袋,打開手機,接着看到了他在她上飛機之後發來的短信。那瞬間,她腦袋都大了。

這個小盆友,據她所知的,絕對不是玩玩的。

所以,他這條說是來追她的短信,含義有多深,讓她無法猜。

沒有問他密碼,顧暖低頭,準備自己嘗試解開這個謎題。

鐘巧慧沒有洗頭,只沖個澡出來,躺到床上,也不準備整理行李。看到顧暖在那兒弄行李袋,她自然是擔心顧暖吵到了自己,走過去推了下顧暖的肩頭。

顧暖轉頭看了她一眼。

“怎麽?你連自己設的密碼都忘了嗎?”鐘巧慧看見了她在擺弄密碼鎖,同時,看見了她那個拉風的行李包。可見之前,這位大小姐一直把顧暖當空氣,到現在才發現顧暖手裏的拉風包。

和其他人一樣叫了一聲,鐘巧慧略顯驚訝:“你的包?”

顧暖只知道這是個名牌包,說真的,現在這個千金小姐一叫,似乎這個包不僅如此了。

鐘巧慧那雙眼神,的确是很吃驚地在顧暖臉上打量:“這個包,全世界一共只有五個。我預定了很久,都搶不到。”

顧暖對家裏那厮徹底無語了。

有一個有錢到爆的老公,貌似怎麽來着——

似乎,如果直接問顧暖怎麽能擁有全世界只有五個的這個包,會略失自己的身份,鐘巧慧選擇了沒有追問顧暖。

顧暖這時腦袋裏靈機一動,想到了是什麽密碼,掰到合适的數字以後,密碼鎖果然咔一聲打開了。

拉鏈拉開,裏面塞滿的東西,顧暖翻了一下,還好,家裏那位大白先生,看來是時間來不及給她重新買新衣服,塞的都是她的舊衣服。

可就是如此,顧暖那些比較寒酸的舊衣,無疑和外面這個拉風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鐘巧慧的眼珠子幾乎是瞪出來的趨勢。

顧暖想着好在這個大小姐開始就說了讓她不要和對方說話,不然,這下子她顧暖都不知道從何自圓其說。

拿了幾件衣服,顧暖走進浴室裏洗澡。

貌似在她沖涼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

走出浴室以後,顧暖拿起桌上好像響過的手機。

原以為是大白先生發來的,結果是陳家銘給她的短信,讓她到三樓來一趟。

顧暖轉頭,看見鐘巧慧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

陳家銘想讓她到三樓做什麽?

倘若她不去,那是肯定不行的。因為陳家銘現在是她上司,沒有足夠的理由,她不能随便抗拒上司發布的命令。

顧暖換上了正式的西裝襯衫,整理一番,帶上房卡走出了客房。

乘坐電梯到了三樓的時候,三樓的西餐廳大體都打烊了,只剩最裏面的那間藍調酒吧,發着淡幽的藍光,招待那些酒店裏夜不能寐的客人們。

顧暖基本上,人生剛從學校裏出來,剛踏進社會屬于比較單純,從來沒有進入過這種地方。

酒吧裏面昏暗的色調,讓她不是很喜歡,感覺讓人昏昏欲睡,頭腦要分離似的。

爵士的調子,流淌在空氣中,發出慵懶的奢靡的味道。

顧暖忍不住地憋了一口氣,疾走幾步,穿過幾張吧臺桌子。

坐在吧臺邊上喝酒的,大都是男人,包括一些喝醉了的人,看見身旁有個女人的身影晃過去的時候,都扭頭來看。

陳家銘跟随他人一扭,看見了她走過來的身影。

說句實話,顧暖真長得一般般,五官只能說是清秀,沒有什麽特殊的靓麗。唯一那雙眼睛,很冷,是那種冰泉之中的清冷,透着一股仙人一般的靈氣。

陳家銘想,或許就是這點,讓他當時拍板想把這個女人留下來。

顧暖擡頭發現了他的身影,加快兩步走到了他面前,疑問:“陳董找我有事?”

“你——”陳家銘拿手指指了下她,可見是一樣喝了幾杯酒有些微醉的形态,說,“照顧下吳經理。”

什麽?

顧暖再望到他身邊,看到了趴在吧臺上一動不動的吳子聰。

“陳董,我們可以通知吳經理的同事。”

“他只帶了個助手過來。”陳家銘說,“是男的,不太方便。”

什麽意思?男的照顧男的,不是才叫做方便嗎?

陳家銘這時沖她揚了下嘴角,用一種貌似她應該懂的眼神說:“吳經理剛才說了,每次他喝醉酒的時候,你沖的茶,他一口就喝下去了,第二天就酒醒了,不會耽誤工作。”

顧暖張口還想說什麽時,陳家銘走下了吧臺椅,拍下她肩膀:“好好幹——”

這話表明了,他錄取她,叫她來,都是為什麽的,她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等于說一點價值都沒有。

女性和男性在職場中的差別待遇,一目了然。

顧暖皺緊着眉頭。

陳家銘看了下她的樣子,仿佛什麽都沒有看見似的,擦過她的身旁,走去前面結賬。

吧臺後面的調酒師走了過來,看着吳子聰的樣子,再看看顧暖。

顧暖走上去,對調酒師說:“可以給我沖一杯苦丁茶嗎?”

“苦丁?我們這裏沒有苦丁。”對方對她擺了幾個NO的手勢。

顧暖不知道底下或是附近的超市有沒有營業,有沒有苦丁茶賣,但是,終究需要嘗試一下,因此,她試圖打電話讓唐老鴨過來幫忙。此刻也只能是如此了。

哪裏知道,趴在桌上剛才一動都不動的人,似乎知道了她想叫人來的時候,突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顧暖瞬間縮圓了眼,輕聲道:“吳經理,你醒了嗎?”

只聽她的聲音,是這麽的冷靜,冷靜到讓人可以感到發狂。

吳經理?她以前一直喊他子聰子聰的。

喉嚨裏慢慢發出了一串笑聲,吳子聰說:“暖兒,我知道你聽不見我說話,但是,我還是想說,這會兒能碰見你,真好。”

“吳經理,你喝醉了。我叫我的同事過來,扶你回房間裏。”

他擡起了頭,對着她說:“你扶我就可以了。”

貌似是,陳家銘和他說了些什麽。

顧暖的眸子裏閃了一下。

吳子聰抓住她的手沒有放,強硬地從吧臺椅上下來,由于身體不穩,直接靠到了她身上。

顧暖想把他推開,可是望過去,陳家銘在結賬還沒有走。

“吳經理,請你放尊重點。”

“我是真站不穩,暖兒。今天看見你以後,喝多了。”這話剛說完,他猛地彎腰像是要往地上栽倒。

顧暖只好手忙腳亂用力撐着他。

回應的,卻是他突然一陣笑,靠在她耳邊上,望着她的眼睛:“你果然還是關心我的。”

顧暖冷冷地一哼:“你多心了。”

“我知道你介意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會對我這樣敵視的态度。”

“我敵視你嗎,吳經理?”顧暖好笑地說,“你我公司,現在是合作關系。要不然,我幹嘛到這裏奉我上司的命令,來扶你。”

吳子聰只是看着她那冷翹的嘴角,凝視着。

顧暖分明可以看見他眼底的那抹深沉,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為迷離不清。

那瞬間,他的臉在逼近她的臉。

“吳經理,你未婚妻在看着呢。”

猛然,他像是被她這句突如其來的話驚吓到,扭過頭去看。

自然的,林意珊并沒有出現在酒吧裏。

那刻他被抓住弱點的狼狽,伴随耳畔她輕輕的輕笑聲,讓他幾乎惱羞成怒。

“暖兒。”他猛地轉過身,把她兩只手臂用力一抓。

顧暖感覺到他的用力,想他們交往的時候,他可曾經這樣用力地抓着她,從來沒有。

只能說,人都是這樣的,總覺得失去的東西是最好的。

“吳經理,做事情不能後悔。”顧暖像是語重心長地說着他,一點表情都沒有。

吳子聰沒有放開她的手臂。

他那陰森森的目光,一直一直鎖在她的嘴唇上。

顧暖本來沒有怎麽覺得,直到他突然說了一句:

“你是不是被男人吻過了?”

“你說什麽?”顧暖心頭猛地跳了一下。

她這個表情進入他的眼裏,吳子聰頓時眼神一凜:“不可能!你和我這麽多年,都沒有真正吻過。什麽人,你能允許?什麽人?!”

顧暖甩開他的手。

“告訴我,暖兒,什麽人做的?”他更用力抓緊她的手,直到把她逼到吧臺桌上。

顧暖看到了四周越來越多被吸引過來的看客的目光,提醒他:“吳經理,你想清楚了,這裏是公衆場合——”

“我不管,你欠我一個交代!”

真是醉酒的人以為可以借酒發瘋,胡言亂語。

顧暖登時被氣到了,回頭用力抽出了一只手來,伸來就抓住了吧臺上的一杯冷開水,往他臉上潑了過去。

水花,從男人的頭發上垂落下來,冷冰冰的宛如幾條垂下的冰柱,象征了剛才那杯潑過來的水有多冰冷。

四周嘩然一片,肯定沒有人想到她驟然那樣狠。一個素顏朝天的女人,竟有如此很辣的一面。

吳子聰甩了甩頭發,貌似都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顧暖冷笑:“要不要我再給你一杯,或是一桶?什麽我給你一個交代?你讓你媽拿十萬想買我爸媽給我的房子,叫做交代?!吳子聰,你愛錢,就愛你的錢去!在我面前撒什麽酒瘋,你以為我會怎樣嗎?”

沒有通常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所有人都很詫異地看着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的臉。

陳家銘伫立在人群之中,一直是旁觀着,沒有離開。

想到她當初在面試時說過的話,原來每一句都是真的。

被甩,或許她感到了些許的傷心,恥辱,但是,絕對無法折斷她體內的那根脊梁。

這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女人?

陳家銘的腦子裏找不到以前見過的女人中有一個像她這樣的。

唐老鴨此時接到顧暖發來的求助以後,匆匆忙忙從樓上趕下來了。

進到酒吧的時候,他先看到了陳家銘,一驚:“陳董?”

陳家銘回頭看見他,說:“顧暖讓你下來的?”

“是,她一個女孩子——”唐老鴨拼命解釋着。

“算了,你過去幫着把吳經理扶回到他的房間去。”陳家銘這樣說,相當于宣告他主導的這場鬧劇落幕。

唐老鴨接到他這個命令以後,立馬擠進了擁堵的人群裏。沒有過多久,和酒吧裏的服務生,一人一邊架着吃醉酒的吳子聰走了出來。

顧暖走在他們後面,手裏拿着吳子聰喝酒中途脫下來的西裝外套。

陳家銘在和她對上眼神時,發現她什麽态度都沒有,直接擦過他身旁走人了。對此他嘴角不由揚了一揚,抿笑不語:真有脾氣。

等把吳子聰交回到他的助手小劉,顧暖和唐老鴨一起坐上電梯回他們的客房。

唐慶中問她:“陳董讓你去的嗎?”

“嗯——”

唐慶中似乎很意外,陳家銘居然做這種事,怎麽看都不像紳士會做的事。

顧暖側眼看了他一下,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吳子聰坐在酒店客房的沙發上一動不動地耷拉着腦袋,仿佛沒有醉醒。

助手小劉拿了條熱毛巾過來,想遞給他擦臉。

他一把推開了小劉的手。

小劉有些疑問地看着他。

吳子聰站了起來,直接走進了浴室裏打開花灑,讓冰冷的水柱澆注自己的腦袋。不知不覺之中,他的兩只手握成了拳頭。

今晚她的表情,全部落入他眼裏了。

有男人吻了她,不止如此,那男人對她做的事肯定不止如此,以他身為同樣男人的直覺,他可以百分百的确信。

憑什麽?

他和她都多少年了,都不能把她占為己有。

是什麽男人?

是不是以前趁着他忙的時候,趁虛而入?

難怪,她知道他和林意珊在一塊之後并不顯得怎麽傷心絕望。

砰!

在外面的小劉被浴室裏的動靜吓了一跳。

吳子聰從裏面發出了聲音:“給我拿件換洗的衣服過來。”

裏頭的聲音聽起來是挺冷靜的,小劉只能認為剛才自己聽錯了。

昨晚發生的事兒,或多或少今早上,在同行的同事之中傳播開了。

顧暖走進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餐廳時,拿了一杯牛奶和幾個中式煎包,走到了唐老鴨招呼她一塊坐的餐桌。

隔了一張臺子,小柳和李常智經過一夜的相處以後,有了八卦可以聊。

“你說她之前的傳說,居然都是真的。”

小柳指的是之前公司裏都在說的,顧暖和以前吳子聰有一腿的事兒。

在她們看來,像顧暖這樣的聾子,居然也能釣到吳子聰那樣的優質男,似乎有些讓人意外。

李常智撕着手裏的方包,漫不經心地說:“那個吳經理,嘴巴是挺甜的。”

言外之意,你小柳不需要捧一個之前出身寒門的男人。

小柳看了看李常智,想着昨天李常智不是和吳子聰挺熱絡的嗎?

李常智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高深莫測,說:“我聽昨晚酒吧上的人說,說她好像另外有男人了。”

那時候,吳子聰貌似是這樣質問顧暖的,顧暖對此也沒有正面回答,這給了人無數想象的空間。

小柳為此低叫:“怎麽可能?”

想顧暖,連吳子聰這樣的男人都能把她甩了,顧暖能這麽快找到另一個男人?好吧,就算顧暖能找到,八成這個男人——

對此,隔着她們坐的鐘巧慧,貌似忍不住地打開了嘴巴,插了一句:“你們是沒有看見她拎的包,我預定了半年都沒有拿到的那個阿迪達斯三葉草限量版運動女包。”

另兩人很顯然之前和她一樣把顧暖當空氣,沒有看見,現在聽見她這樣一說吓了一跳。

小柳直接叫了:“你說她傍上了大款?”

“別說笑話了。”李常智一口否認,“現在,什麽限量包都好,一出來,山寨的一大把,做的和真的幾乎一模一樣。淘寶一個山寨包幾十塊錢,都能以假亂真。”

鐘巧慧愣了一下。

小柳捂着胸口喊:“剛真被你們的話吓死了。”

顧暖這種酸菜都能傍上大款的話,叫她們怎麽混?

一行人吃完早飯,集中到陳家銘的客房裏做功課,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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