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圓缺皆月

“清瀾哥哥,清瀾哥哥。”千妝清靈的聲音在萬藥堂庭院裏響起。

顧清瀾聽後,溫雅笑道:“小千叫我有什麽事?”

千妝捧着一個花盆,笑着問道:“清瀾哥哥,這是什麽東西啊?長得那麽醜。”

顧清瀾接過花盆,說:“這叫山芝,具有去痛止麻,活血化瘀之效。”

千妝努努嘴,“作用不是很大嘛!不能解毒。”

顧清瀾搖搖頭,說:“小千,這世上受傷的人可遠比中·毒之人多呢!對于普通人家來說,簡單的草藥就是他們的護身符。”

千妝“哦”一聲,看着顧清瀾清風朗月般的容顏,千妝突然冒出一句:清瀾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顧清瀾愣了一下,“小千丫頭說什麽呢。”

千妝正色道:“我說的是實話啊,你看那玲珑多喜歡你。”

正當兩人說笑間,進來一個中年人,神色頗為緊張,他說:“顧醫師,破巷的小乞丐似乎中毒了,醫師趕緊去看看吧!”

顧清瀾忙放下花盆,随着中年人快步走了出去,千妝看着離開的兩個人,驀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那種少女的慧黠讓她看起來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狐貍,“清瀾哥哥,這次看你怎麽解。”

為什麽千妝非要如此,不過因為她師傅毒皇一句無心之言,毒皇曾說,她年輕時與藥王糾纏了好些年年,也未分出勝負,只是不知她這弟子與他的弟子誰更勝一籌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千妝骨子裏的倔強促使她偷跑下山,非要找到藥王的徒弟比試一番,幾經打聽,她便得知了顧清瀾的消息,是以才跑到靖安鎮。

顧清瀾是抱着小乞丐回來,千妝看了一眼小乞丐,問道:“清瀾哥哥,他這是怎麽了?”

“中毒了,暫無大礙,只是毒·素還在體內。”顧清瀾并不慌亂地說,他把小乞丐放在床上,将小乞丐頭上的銀針取下。

“小千,左邊藥櫃第三層第二個抽屜,白色玉瓶。”顧清瀾動手封住小乞丐的幾處穴位,同時間對千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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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妝依話将玉瓶取下交與顧清瀾,顧清瀾将銀針插入玉瓶之中,雙手握住,催入內力。片刻功夫,他手掌微抖,銀針如絲,透過脈搏蹿進小乞丐血管之中。

霎時,小乞丐的臉色變得烏青,顧清瀾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小乞丐的幾個穴位上重點了幾下。

半柱香後,顧清瀾左手搭住小乞丐脈搏,緩緩用力,銀針閃掠而出,小乞丐猛吐出一口黑血,呼吸變的平緩起來,臉色也緩緩地恢複了正常。

千妝知道,小乞丐的毒已經完全解了,她也松了一口氣,萬一顧清瀾解不了,那縱然是自己出手,小乞丐也會受一些罪。

顧清瀾收起玉瓶,他的臉色有些凝重,這毒性質陰辣且毒發時間緩慢,讓人難以及時察覺,如果不是被人提煉過,就算他師傅怕也得花費一番精力。

加之幾天前的夢魅之毒,顧清瀾原本溫雅的氣質霎時變得淩厲,這是一人所為!

“清瀾哥哥,你怎麽了?”千妝感受到他突然淩厲起來的氣勢,輕聲問道。

聽到千妝發問,顧清瀾斂起淩厲,溫聲道:“沒什麽。”

千妝也沒再問,偏頭看向小乞丐。

千妝背後,顧清瀾眼睛裏閃過些許懷疑,卻轉瞬即逝。

不過顧清瀾看向千妝的目光中,還是莫名多出了一些複雜的深意,這個俏然靈動的女子,自她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像一株青蓮開在了他心裏,他從未問過她留在萬藥堂的原由,也不問她的為何會一人跑到這裏,看着她單純巧笑的樣子,他自心底萌生出一種相信,然而,這幾天,這一切,似乎太巧了些。

她出現之前是夢魅之毒,之後便是要在萬藥堂住下,她說着自己沒地方去,可是當晚并沒有出現在萬藥堂,那她是住在哪裏的呢?真的是客棧嗎?

除此之外,她對毒這類詞語非常感興趣,一個尋常女子怎麽會把這些詞挂在嘴邊呢?

方才千妝看見小乞丐中毒,并不驚訝也不害怕,應該是對毒很熟悉。

這些跡象都表明千妝有什麽事情隐瞞了顧清瀾。

“清瀾哥哥,這孩子這麽小就流浪在外,不如就讓他住在萬藥堂吧。”千妝憐惜地看着小乞丐,提議道。

顧清瀾想到也是一個孤苦乞兒,何況剛中了毒,于是就同意了,“也好,就讓他留下幫我打雜吧。”

千妝頓時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她撲向顧清瀾,抱住顧清瀾的脖子,朗聲道:“清瀾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小千好喜歡你!”

顧清瀾的身體輕微地僵硬了一下,唇角隐着如風的笑意。這還是那個簡單的小千,是他想得太複雜了吧!

小乞丐留在了萬藥堂,幾天後,千妝給其取了個名字,叫萬堯唐,其實就是萬藥堂的諧音,但對于沒有名姓的小乞丐來說,他倒高興。

只是顧清瀾卻有些無奈,不過叫了幾句之後,也就順口了,看着千妝燦爛的小臉,他不禁愉悅起來,那天真快樂的容顏,确實具有很大的感染力。

這種不設城府的玲珑之心,讓人情不自已的想要接近。

清雅溫和的顧清瀾如此,冷傲薄情的封輕涯,亦如此。

黃昏,千妝悄悄地進了萬堯唐的房間,“小唐子,姐姐給你帶吃的來了。”千妝搖搖手中的紙袋說道:“看,剛從鎮上買的,快過來吃。”

小唐子飛快地接下千妝帶的東西,“姐姐,都是給我的嗎?”

千妝拍拍小唐子的頭,“當然了,你幫了我的忙呀。”

早幾天,千妝就在找人試毒,只可惜,沒有人願意拿生命去開玩笑,巧合之中,千妝碰到了小唐子,本就是一說,誰知小唐子竟然爽快地答應了,這個小乞丐并不是蠢笨的乞兒,看出了千妝的心思不壞,并且還有顧醫師為自己解毒,并沒有損失。

小唐子嘻嘻笑道:“也就千姐姐你的□□我敢吃了,總覺得你不會毒死我的。”

千妝提高了聲調說道:“當然不會毒死你了,那毒被我提煉過一遍,只不過比較難解而已。”

小唐子拆開紙袋,糕點的香味立即飄散開來,千妝伸手抓了塊涼糕,扔進嘴裏,“好吃,小唐子,快嘗嘗。”

小唐子伸出小手,毫不客氣的抓兩塊涼糕塞進嘴裏,一副滿足的表情。見他自在的笑着,千妝這才消除了心裏最後一絲愧疚感,盡管小唐子是自願試毒的。

“小唐子,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小唐子搖搖頭,千妝捧着下巴說:“我啊,就是想試試他的醫術,這兩次他都勝了,所以呢,姐姐我就不玩了,要不然,就得出人命了。”

小唐子奇怪地問道:“千姐姐你會使毒,可你卻不願意殺人,那以後怎麽辦呢?”

千妝倒是被小唐子問住了,她拿塊涼糕塞進他嘴裏,敷衍道:“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了,快吃。”

千妝最頭疼的就是這個問題了,封輕涯也問過她好些次,可是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呀,再說,她之前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門外,顧清瀾目光釋然,她果然還只是一個小丫頭呢,還好只是自己想多了。

江湖人心難測,顧清瀾并不會因為幾個動作或者幾句話就會打消固有的疑問,不過,在反複的觀察下,他現在總算是放心了,千妝确實無壞心,甚至,還保存着一些童心。

千妝從小唐子房間出來時,天已經全暗了,她擡頭望望天空,月亮被烏雲擋了大半,四下裏一片昏沉。

“小千。”有人叫她,千妝聽得出是顧清瀾的聲音,她順着聲源看過去,顧清瀾站在庭院中,看不清表情,千妝朗聲答道:“是我,有事嗎?清瀾哥哥。”

顧清瀾溫聲問道:“小千,想看昏暗的月景嗎?”

千妝點點頭,說道:“想啊。”

“那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千妝“嗯”了一聲。輕身一躍,腳點屋頂瓦片,跟上了顧清瀾。

顧清瀾身形飄逸,宛若谪仙,千妝突然覺得自己的毒下的有些過分。

望月樓,靖安鎮最高的樓,也是最适合觀月的樓臺,站在望月樓臺頂,會讓人有一種攬月入懷的感覺,視線開闊之極,展現胸襟。

顧清瀾立在樓頂,月光朦胧,天地模糊,夜風微撩起他的藍衣墨發,讓他在這景色迷茫的夜裏有種恍若隔世的清晰之感,他回頭,對千妝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小千,過來。”

千妝乖巧地點點頭,她随着顧清瀾在樓頂坐了下來,千妝看看顧清瀾幹淨分明的側臉,心裏生出愧疚,她抿了抿嘴唇,低聲問道:“清瀾哥哥,如果我騙了你,你會生小千的氣嗎?”

顧清瀾沒有回答,只是望着月亮,一會兒,他說:“你看這月亮,無論陰晴圓缺都有令人心動的景色,小千,你的心境就同這月一樣。”

說罷顧清瀾偏頭看向青衣少女,眉目輕柔如月。

千妝眼睑低垂,細密的長睫在小臉上映下扇形的陰影,“清瀾哥哥,謝謝你。”

千妝聲音清澈如水,旋即她擡起頭,沖顧清瀾粲然一笑,道:“清瀾哥哥,你對小千真好,小千會報答你的,真的。”

聰慧如千妝,她自是知曉顧清瀾的意思,這個對她關懷備至的男子,她千妝只有悉心珍視。

月色沉暗,朦胧中,千妝輕輕靠在了顧清瀾的身上,感受着少有的溫暖。這種溫暖是小時候顧清瀾在她家居住時才有的,好像有了顧清瀾的肩膀,她還是爹爹娘親的大女兒一樣,這種錯覺讓她貪念。

顧清瀾也輕輕地伸出一只手,攬住千妝的肩,少女天生的清雅幽香悄然滑入顧清瀾的心中,這個被他當成妹妹的女孩兒長大了,他有必要照顧好這個妹妹,他第一次覺得,這世間,竟還有比研究藥理草藥更美妙的事。

“清瀾哥哥,其實,我會用毒,很厲害的那種。”千妝輕聲道。

“我知道。”顧清瀾溫聲道,聲音中有一種清朗之感,千妝像是因做錯了事情而被抓的孩子一樣,往顧清瀾身上縮了縮,在她心裏,他就是她的兄長呀,而顧清瀾将她攬的更緊了些。

赤血門

“門主,三百死士已準備就緒,請門主下令!”一面色陰翳的中年男子冷冷道,大殿上一眼露精芒的紅袍老者森然道:“殺掉他!不惜代價!”

中年男子得到命令後鬼魅般的消失而去,紅袍老者目光狠歷,封輕涯絕對想不到前方等待自己的,将是不死不休的殺戮。

他死了,那森羅教也将會因為身份牽連而漸漸歸于赤血門。

那可是衆魔教之首的森羅教啊!但凡心存貪念之人,大都觊觎那教主之位,這赤血門,便是最明顯最有實力的,而赤血門最大的優勢除了其擁有一個從未公諸于世的神秘組織之外,那便是其門主千流了,他有着精确掌握森羅教內部消息的能力。

此次,是他孤注卻勝算極大的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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