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語成谶

簫聲了,竹葉飄搖,封輕涯睜開眼睛,竹林裏冷酷而又殘忍的厮殺仍在繼續着,他眯起眼睛向天際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大魚出現了。

赤血門四大頭領集體出動,封輕涯倒也不意外,這次,他要讓赤血門有去無回!

眨眼間四人便将封輕涯合圍住,并快速發動攻擊,力圖以迅雷之勢壓住封輕涯,封輕涯手握玉簫,踏着詭異的步法與四人交鬥起來。

縱然是四個人,卻是明顯的奈他不得,甚至是被封輕涯狠狠地壓制了下去。

而千妝的出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剛踏進竹林,就看見了混亂的打鬥厮殺場面,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她就參與了進去。

千妝的毒太過狠辣,沾之即死,加之她知道封輕涯曾被同樣的死士傷過,所以出手的絲毫不留情。

看到千妝出現在竹林中,封輕涯眉頭微皺了下,只是這個輕小的動作,卻未逃得過四人的眼睛,他們都是老辣的人,立時明白了千妝的重要性。

封輕涯自知不覺間露了心緒,他的招式愈發狠厲,将四人緊緊纏住,以免他們鎖定千妝,不過赤血門四個頭領也不是無能之輩,他們見自己無法脫身,便向下面的死士遞了個暗號,幾個人立即圍住了千妝,千妝的處境很快變得危險起來。

封輕涯的氣勢霎時驟變,冷如異世修羅,厲如暗夜鬼魅,他是怒了。

血玉簫紅光劇亮,空氣竟有嗚嗚簫聲,四人猛然變了臉色,好像他們面對的是成千上萬個閻君。怕,似乎在心底紮了根,四人交換了個眼色,發動了拼死攻擊。

千妝遭受死士圍攻,□□乏術,封輕涯向下打出一個手勢,森羅教一幹人衆見了,立即拼死盡力地護着她。

只是在人數占絕對劣勢下,千妝的處境仍舊危險,赤血門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破綻,怎能輕易放過?數十人團團圍住千妝以及她身邊的森羅教衆,接連不斷地攻擊,一時之間,護住千妝的幾個森羅教衆死傷殆盡。而其他的根本沒辦法突出包圍趕過來。

一把鋼刀冒着寒光直直地劈向千妝的後背,千妝第一次面對如此狠辣的攻擊,她忙于應對面前的招數而不知背後的危險。

見到這一危險的情況,封輕涯目光一凝,他不顧四個人直面而來的拳頭,手臂一甩,一條黑影閃電般飛.射.向千妝後背,千妝身後的人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同時,四個人的拳頭也落在了封輕涯的四個關鍵之處。

封輕涯甩出去的黑影刺穿了死士的身體,浮在千妝身側,千妝這才看清那黑影是一條手指粗的鏈索,黑的幽森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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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妝擡頭看着封輕涯,目光相對的一刻,千妝的心突突地疼了起來,她沒有看見他被擊中,但感覺到他一定是遇危險了,否則她的心不會這樣疼。

千妝顧不得湧上來的死士,她輕身一躍,朝封輕涯飛去,這一刻她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到他身邊,一定要到他身邊!

封輕涯也強烈地感受到了千妝的意圖,對于這樣一個為了自己而不管自身安危的女子,他軟了心。

封輕涯左手臂動了幾下,黑索繞着千妝旋轉起來,封輕涯又轉身擋下了四人又一波的攻擊。

千妝順着四人的空隙飛身掠到封輕涯身邊,她并肩握住封輕涯的手,沖他一笑說道:“讓我陪着你。”

封輕涯反握住千妝的手,冰霜凝結的眼眸裏裂出一絲轉瞬即逝的溫柔,“現在你也走不了。”

千妝的手使勁地捏了他一下,“最狠教主舌。”

赤血門的四個人雖然驚異于封輕涯的舉止,卻并未停下攻擊,而且他們将千妝也算了進去。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是封輕涯的唯一的軟肋。

為了讓各中心懷用意的目光集中到竹林中,而不影響另一邊對赤血門的剿滅,封輕涯悠着勁的将打鬥時間拖延着,在四人将千妝算進攻擊對象時,封輕涯已經不打算給暗夜和北辰争時間了,他終于開始下死手,觸他逆鱗者,必殺不饒。

封輕涯右手執簫,左手牽着千妝,生生地将四人逼到地面上,四人落地的一剎那,黑索已經悄然穿透了他們的身體,準确的說,是穿心而過,饒是有通天之術也難以生還。

封輕涯挽着千妝的手,再度飄身于竹林之上,黑索蛇游于赤衣人中,赤衣人紛紛倒下,那真真是活生生的奪命之索。

千妝望着封輕涯,清澈的眼睛裏只有嗜血冷厲卻又沉靜傲然的他。她不在乎他是誰,或者是殺了多少敵人,她在意的是他給她的安全感和貪戀感。

月灑清輝,血染翠竹,黑衣伴素紗,妖豔奇異的畫面讓人看的癡醉而心驚。

也讓顧清瀾驚了一下,他知道她平日出去是去找另一個人,他只當她是認識了新朋友。可是,竹海上那清靈的笑中,分明是蘊含着千般溫暖萬般眷戀。

森羅教主,他的小千妹妹怎麽會和他攪在一起?封輕涯無情涼薄,他對小千如此不同,莫非是存了目的?顧清瀾有些擔憂。

望月樓,玲珂像是墜入了冰窖中一般渾身冷冷的,計劃失敗了,鳳輪回也未拿到。

赤血門的主幹盡數死于封輕涯手中,死士,全部被誅。在未曾注意到的情況下,赤血門被剿滅了。

此次的計劃,竟然是徹底失敗!

“玲珑,你能告訴我,為何顧清瀾會出現?!”玲珂的聲音出現了難得的激烈之色。

玲珑跪在地上,面色慘白,就算封輕涯不死,扭曲屠鎮之事,也能讓藥王谷與森羅教生出嫌隙。可是,莫名出現的千妝目睹了一切,而且,千妝又是顧清瀾的故人,不知來歷的千妝,讓他們全盤盡輸。

“千妝!”玲珑喃喃吐出三個字,恨意森然。

勢力龐大、根基深厚的赤血門一夜之間就這樣灰飛煙滅。

有人說:如今的江湖不會有大風大浪了,因為森羅教是絕對的統治者。大教森羅,逆之者亡。

森羅教滅反教之徒歷來鮮有,只是一夜之間傾覆一個大門派,只有封輕涯做到了。魔教尊主代表的是一種絕對不可僭越的權威!

其實,哪裏會有正邪之分呢?立場不同,利益沖突,一方人自诩為武林正義,而另一派就自然歸為反派。

森羅教行事詭異無常,但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江湖事,豈是一言能概之?而真正的大惡之徒,赤血門絕對算一個。

次日清晨的竹林,除了地上竹上的斑斑血跡之外再不見狼藉,封輕涯一夜未睡,竹林的善後事宜,鎮子幸存者的安置撫慰,聖女的情況,暗夜和北辰的後繼動作,江湖上的局勢變動,他都要親自過問處理,以保證心有帷幄。

北辰已回總教打理教務,暗夜正趕往靖安鎮,黑鷹将消息傳給封輕涯之後竟繞着封輕涯盤旋怪叫。

封輕涯揮揮手,黑鷹看似無奈地飛向天空。

千妝一臉迷茫的看着黑鷹飛去的方向,問封輕涯:“封輕涯,那鷹向你說了什麽啊?”

封輕涯淡淡道:“它說,你還真是一語成谶。”

千妝沒聽懂,便轉頭看向封輕涯,恰好一縷鮮血從封輕涯嘴裏流出,襯着他突然蒼白的臉色,妖豔灼灼。

赤血門那四人直取封輕涯四處要害的一拳,到底是讓他受了創。

“封輕涯!”千妝聲音有些顫抖,“你不要吓我!”她的臉色竟如封輕涯一樣蒼白。

幾乎是下意識之間,千妝立即找來了顧清瀾。

“清瀾哥哥,他怎麽樣?有沒有傷及肺腑?需要休息多少天?”千妝一連串焦急的發問朝向顧清瀾。

顧清瀾說道:“小千,你這是關心則亂。”他頓了頓,又說道:“他功力及其深厚,雖是要害受創卻可自行運功調息恢複。”

日将落未落,窗外殘紅泣血,四下裏一片蒼茫肅然。顧清瀾不大希望千妝和封輕涯牽扯在一起,他那種人不是千妝所能靠近的。可是千妝又怎麽會聽得進去,顧清瀾最後還是只言未說。他并未多留,做完醫者該做的事情之後就離開了。

送了顧清瀾離開後,千妝趴在床邊,捧着下巴不眨眼地盯着封輕涯,她自言自語道:“明明被打傷了還硬撐到今晚,就算你是教主也該有脆弱的時候啊,就會逞強,有本事你不要倒下啊,人家好心去扶你卻差點被你帶倒!”

她又換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想想方才的事情,繼續說道:“還有啊,我把清瀾哥哥留在箭陣中跑來找你,現在還讓他為你看傷,我是不是太莽撞了。”

千妝又怎麽會不懂道義,只是她的選擇沒有變過,她像上次那樣又捏住了封輕涯的鼻子,狠狠地說道:“封輕涯,你就是個大禍水。”

封輕涯那雙狹長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就直接對上了千妝的,千妝嘴巴微張,愣了片刻,她趕緊收回了手,卻又醒悟過來似的,氣急敗壞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封輕涯掀開被子,用胳膊撐住身子側卧着,對着千妝說道:“你不該讓他來。”語氣深沉通透,“藥王谷從不對江湖争鬥之人施以援手,他來了就意味着偏向森羅教。”

千妝靠着床沿也側坐在地上,關心則亂,她當時真是亂了,“我知道。”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千妝将頭一扭,問道:“封輕涯,昨天那個黑索是怎麽回事啊?好厲害。”

封輕涯閑着的左手一動,黑索悄無聲息地落在千妝手裏,千妝拿起仔細看看,那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深沉幽暗,帶着特有的冷和冰,“這是?”

“玄索。”

“玄索。”千妝重複了一遍名字,把玩了一會便還給了封輕涯。

封輕涯手指一屈,玄索便又回到了他的左袖裏,千妝這才看清,原來玄索是纏在了他的手腕上,剛好三圈,如同一個黑色的镯子,精巧而別致。

千妝俏皮一笑,舉起自己的左手,青色的玉镯光澤瑩瑩,“和我的玉镯一樣深藏不露呢。”

她手腕靈巧地動了幾下,一根青絲線宛若煙絲般飄飄袅袅,封輕涯坐起身子,伸手勾住絲線,千妝低呼道:“不要,有毒!”

封輕涯置若罔聞地笑了笑,他用絲線将千妝如緞的墨發系成一束,他的手指在她發間纏繞,惹得千妝心癢如撓。

“世上之毒只有融進我的血肉才能成為毒,就算你是毒女,也傷我不得。”封輕涯淡然道。

千妝聯想到上次封輕涯染毒的事,便消了顧慮。

她用手指摩挲着玉镯,眼睛一亮,欣喜地沖封輕涯說:“封輕涯,如果将我這絲線引入你的黑索中再攻擊敵人會怎樣?”

封輕涯勾唇一笑,“絕對奪命。”

毒本就是暗招,若對方有了防備,那正面攻擊效果就會減弱。上次若非無人知曉千妝的來路,那千妝不可能逃脫,使毒以詭奇著稱,如果玄索中藏了絲線,那就真如封輕涯所說,絕對奪命。

當時封輕涯手中所使用的簫叫血玉簫,是森羅教聖物,非教主不得用,封輕涯本想将玄索送給千妝以保護自己,奈何玄索除了封輕涯能使用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掌控,所以就暫時放棄了這個打算。

他起身下床,打開窗子,天空一片渾濁,沉沉寂寂。

他眸子一暗,事情還沒結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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