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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出了這個男人:“您是……淩先生?”
他叫淩楠,是江左易家裏的那個殘疾的……管家?助手?我搞不清楚了!
那天帶着禮物上門賠禮道歉的時候,我記得就是他推着輪椅拄着拐杖送我上樓。他的右腿,是空蕩蕩的。
“舒女士還記得我,真是榮幸。”
那位名叫路易的領班經理恭敬地向他打招呼,并很快端來了兩杯溫水,招待我和李冬夜坐下。
通過他們的對話和态度,我不難判斷得出這位淩楠先生,就是現在這座已經更名為金碧輝煌娛樂會所的負責人!
☆、026 你知道真相對不對?
“我沒想到,這裏也是江源的産業。”喝下大半杯水,我好不容易穩定了情緒:“淩先生,我想問問以前這裏還是唐朝大酒店的時候”
“那你算是找對人了。”淩楠微微一笑:“這裏叫唐朝酒店的時候,還是我的生意。
後來因為經營不善,欠了江先生的債,不僅被他底價收購轉了行,還打斷了我的一條腿。”
“什麽?!”我差點把嘴裏的半口水都噴出來!
“呵呵,開玩笑的。”淩楠看我這一臉又認真又驚愕的表情,彎了彎眉角:“我和江左易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留在他身邊幫他打點些生意。”
我撫了撫胸口,心想着難怪人人都說物以類聚,這個淩楠看起來斯文儒雅,開起玩笑來居然一點輕重都沒有!
害得我不由自主地腦補起了江左易端着個電鋸鋸人家腿的鏡頭。
“淩先生,我……”我不知道我該說點什麽,因為我連自己究竟要找什麽都不清楚。看着身邊一臉茫然和擔心的李冬夜,我吞吞吐吐卻不知從何開口。
最後我說,淩先生,其實我在大約四年多前來過一次唐朝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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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淩楠扶了下眼鏡笑說:“菜怎麽樣?”
“菜……”我大腦轟一聲被開了雙響炮,我說淩先生我不是來開玩笑的!我好像丢了什麽東西,想來看看,你們還有以前的監控錄像麽?
“抱歉舒女士,如果不是相關公職部門的人,是沒有這個權力的。”
“我……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解釋,一手抓着包一手拎着李冬夜奪門跑出旋轉大廳!
“岚岚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揉着太陽穴,眼角漸漸泛出淚水:“冬夜,我記得我來過唐朝酒店,可我不記得我是怎麽離開的了。”
李冬夜沉默了一會兒,她說你先別急,我們去車裏慢慢說。
我點點頭,攥着李冬夜的手,我不停地發着抖。那種從內心深處升騰起來的不安和恐懼幾乎要把我随着那慢慢落山的夕陽一并抹去。
可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同我擦肩而過。跌跌撞撞地沿着旋轉門滾進去。
“請問,你們這裏是不是唐朝酒店,以前,領班,你們以前的人還”
我驚愕地回過頭去,就看到我婆婆沈心珮站在會所lobby門口。神情向我一樣無助,口吻像我一樣慌張。
我看到她的一瞬間,她與我對視了。咣當一聲,老太太手臂一松,提包直接掉在了腳下!
“岚……岚岚?”沈心珮咬着唇叫出我的名字,我卻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十幾步的距離,十幾秒的空隙,我想我一直在懷疑,一直在擔心的真相…….從沈心珮與我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就奠定了萬劫不複的罪與罰。
我對冬夜說,麻煩你先回去吧。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做,過後再跟你解釋。
李冬夜就這點最好,像條漂亮又溫柔的治愈小貴賓一樣,随叫随到,随趕随走。
雖然她眼裏的擔心是掩藏不住的。
我笑笑說,我沒事,我有話要跟我媽說。
從會所到家的距離大約有六七公裏,我在前面,沈心珮跟在我身側半個胳膊的距離。
我們沒有打車,沒有乘公交,就這麽從夕陽走到月升。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叫我岚岚。
我一下子就流淚了,怎麽摒也摒不住。
甩出李冬夜之前給我的親子鑒定書,我說媽,葉子真的不是瑾涼的女兒。瑾涼沒有冤枉我,醫院也沒有弄錯,而我從來沒有背叛過。
“媽你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027 噩夢源頭
“媽,四年多前,我爸因為公司項目的事故而入獄。差不多也就是我和瑾涼剛剛結婚。”望着沈心珮空洞茫然的眼睛,我強摒着呼吸,将回憶娓娓道來。
“本來只是個簡單的拆遷爆破項目,卻因為劣質雷管失控導致安全範圍以外的一所民工子弟小學被殃及。
幸虧當時是夜間,沒有學生上課。否則整個事态的社會影響會更大。
而那個拆遷項目我記得是瑾涼主擔,我爸授權。”
我說了這麽多,沈心珮終于有點反應地點了下頭:“岚岚,你爸爸的這份恩情。我和瑾涼他爸爸的在天之靈都”
我平靜地打斷她的話,我說:“媽,這沒什麽可謝的。
您把我當女兒,我爸自然是把瑾涼當兒子。他身為中山建業的第一股東,為小輩扛責也是心甘情願的”
站在家門口,我仰望着二樓小卧室的燈光。
暖洋洋的,似乎要把孩子最美好的笑臉映投上去。我的葉子,本該在這個萬家燈火的好時光,等待着她的爸爸媽媽攜手從外面的風霜雨雪裏走回來。
洗去一身的塵埃疲憊,為她翻開妙趣橫生的童話故事……
可是這一切,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噩夢呢?
我垂下頭,看着依然沉默而發抖的沈心珮,我說媽,你可還記得
就在即将定案之時,公訴律師似乎得到了一樣對瑾涼十分不利的證據。
據說是在爆破施工的當天,有一位傳媒記者不小心用攝像機拍下了瑾涼的言行。
用以證明,當日引爆的雷管是他這個直接負責人安排檢驗合格的。
一旦這份證據被提供出去,就算我爸把再多的髒水往自己腦袋上扣,瑾涼也難以全身而退了。
我的心跳得很快,呼吸壓得很重。靠着昏暗的路燈,我揩去越來越泛濫的淚花
“三百萬,對方要我們給出三百萬。”
“岚岚你別說了。”沈心珮突然失控地吼出一個八度,她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肩膀,淚水幾乎噴濺到我身上:“岚岚……是我對不起你……”
我輕輕閉上眼,手指在西褲上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恨痕:“媽……這都是真的麽?
除了三百萬……那個猥瑣的記者,還要了別的?”
我欲哭無淚,欲恨難洩:“你帶着我提現了三百萬的現金,我們跟對方約見在唐朝酒店的餐廳裏。
然後呢?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了!我明明只喝了一點點紅酒,為什麽醒來的時候是在家裏的大床上!
媽,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推開沈心珮的手,旋即上前一步擰住她的雙臂。
那雙不甚結實的臂膀,曾代替了我缺席二十幾年的母親,成為我最重要的心靈歸宿。
我無法想象,她是怎樣把我推上流氓的大床!
“岚岚!”撲通一聲,我眼看着沈心珮直挺挺地跪倒在我面前“對不起……岚岚……是媽對不起你啊!
媽也是沒有辦法,那個流氓一眼就看上你了。說什麽都要……都要你陪他一晚上。否則就要去告發瑾涼!
瑾涼還那麽年輕。他要是作為直接責任人少說得判個十年八年,這一輩子就毀了啊!
媽也是為了你們兩個的未來啊!
我不敢告訴你,怕你痛苦為難,怕你受不了啊。
所以才幫他把藥下在你的紅酒裏
岚岚,我以為只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你和瑾涼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不會知道就不會痛苦啊!
可是葉子……我怎麽也沒想到你就這樣有了葉子!”
☆、028 我的抉擇
我像個木偶一樣,任由沈心珮把我搖得七暈八素。
等到她的哭聲慢慢轉為啜泣,我才凝結了意識,吞咽了一聲:“那葉子,真的是那個畜生的女兒?”
沈心珮不敢看我的眼睛,一邊哭着一邊點頭:“你被迷暈之後,他就……他就把昏睡過去的你,架上酒店的電梯了。
岚岚,你知不知道媽在樓下的車裏等的那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每一秒都是撕心裂肺的!”
“你撕心裂肺?”我冷笑着走上前去,一把拎起了沈心珮的手腕:“媽,我叫了你整整二十年的媽!
從我親媽去世以後,我每每在夢裏出現母親的樣子,都是你!都是你啊!
我真的好想知道,當你回到客房裏,把剛剛被流氓玷污過的我……一件件套好衣衫,一下下清理幹淨的時候。你到底是怎麽樣一種心情啊?!”
“岚岚!我真的是想死的……這麽多年,我始終都無法驅散那個噩夢啊。”沈心珮拉着我,哭得聲嘶力竭。我就像一顆堅挺的搖錢樹般,一下下被她搖動最後的根基,搖下珍珠般的淚水。
“我也想告訴你,也想求你原諒。可是這種事……既然大錯已經犯下,我寧願一個人遭報應,也不想讓你們兩個難受啊!”
“是啊,”我苦笑道:“那天之後,葉瑾涼就從拘留所裏放了出來,算懷孕時間的話一點都不會引起懷疑。”
我一無所知,而沈心珮也着實沒想到會弄成這樣。以為秘密永遠只是個秘密,哪知道無數的孽緣和陰霾真的會如影随形!
“那個畜生,現在在哪?”我捏着拳頭,指甲深深潛進掌心卻渾然不覺痛。
“我不知道,他自稱是傳媒記者……卻沒有透露真實姓名。我……我想到唐朝酒店去,也是跟你一樣,希望能找到”
“不,你是害怕我找到什麽吧?”我冷冷地閉上眼睛:“你怕我懷疑,你想要确認一下酒店還會不會保存好多年前的監控錄像……”
“岚岚!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和瑾涼的!”沈心珮抱着我僵硬的肩膀,大呼大叫着求我原諒:“媽幫你跟他解釋,咱們就說你是被強迫的,被傷害的好不好?
你為他受的這些委屈,他一定會理解的!他會把葉子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愛的!”
“理解有什麽用……”我呆呆地冷笑,他沒錯,我沒錯,您沒錯,葉子沒錯……甚至連舒顏都沒錯。
“已經,不能挽回了。”我心疼,疼得只是我那麽深愛着我的丈夫,卻沒能為他守住貞潔。
我那麽想要生一個屬于他的孩子,最後卻讓一個流氓占了身!
一陣陣腥甜之氣蔓延在我的胸腔裏郁結着,我怕我再想下去,很快就要被折磨瘋了!
“媽,別跟瑾涼說了。以他那種性格,如果知道你做了這樣的事,我怕他會……”我默默淌着淚水,挑起唇角無奈的笑:“就讓我們離婚吧。我的女兒,我自己養……”
“岚岚!”
沈心珮撲上來拉我:“別離開瑾涼,你知道他心裏有多痛才會做出這些對不起你的事……岚岚,別走!
如果當初,是那個混蛋直接跟你本人提出來呢?你會怎麽選擇?你救不救瑾涼!”
沈心珮一邊哭着一邊嚎叫,自以為把這世上最難的題目丢給了我。
“我當然不會那麽做。”我的笑容冷卻了臉上的淚痕,卻一絲一毫也掩不住心痛的空響:“在瑾涼的心中,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我愛了他整整一個前半生,難道連這點抉擇都想不通麽!”
我歇斯底裏地大吼:“他愛我,他是愛我的!他就是寧願死都不會讓任何男人玷污我!
那場事故,于公于私他有過失。就算要受法律制裁大不了我陪着他守着他等着他!
就算等他一輩子,為他守身如玉為他終身不嫁。我舒岚也敢說我只做過葉瑾涼的女人!”
☆、029 自殺
沈心珮走了以後,我站在外面哭幹了淚水才摸鑰匙。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最後只能硬着頭皮按門鈴。
“夫人,您”
“別管我……”
沒理林嫂也沒問葉子,一頭就紮進了浴室。
我把淋浴調到最大,衣服都沒脫就沖到裏間。
一寸一寸的肌膚之下,我用力用指甲抓撓着。我覺得我很髒,從裏到外都讓人惡心。
林嫂在外面敲我的門,我說我沒事。
我沒事。我只是把洗手間的門反鎖上了,我只是癱軟着跪在梳妝鏡前,我只是拿起了葉瑾涼留在抽屜裏的備用剃須刀片
慢慢壓在手腕的青藍色上!
在今天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脆弱到這個程度。我以為從我看到自己的女兒來到世上的一瞬間,不管再有什麽樣的危難和絕境我都能為了她挺過去。
可是當我再看着她那張漂亮的小臉水汪汪的眼眸之時,卻真的找不出一丁點屬于我至親至愛之人的痕跡!
我無法不愛她,卻也無法不恨她為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很想一死了之,就這麽看着自己的血沿着茍延殘喘的生命力漸漸消散。不留任何解釋,不做任何反駁。誰也不用給誰一個交代,只要我死了,這一切痛苦和絕望就能全部結束!
咬咬牙,我壓下手指的力度。
藍色很快就不見了,殷紅的線淺淺滲出一道痕跡。
很疼很疼,像針紮一下再挑破肌膚縱向撕扯的疼。
可我終究是沒能下得去手
因為我死了,葉子就真的成了沒有人要的孤兒了。她會背上沒媽的野種之名,過完她悲催的童年少年。
她會越來越孤僻,會越來越凄慘。我簡直無法想象她的未來,她的下場!
沖出洗手間,我撲進兒童房,一把抱住了正在臺燈下畫畫的女兒。
我哭得天昏地暗,聲嘶力竭。吓得林嫂不敢出聲也不敢上前,只是用幹燥的浴巾,想方設法擦在我身上臉上。
“媽媽,你怎麽了?”葉子的小手輕輕落在我冰了刺痛的臉頰上,我的淚水滾燙了她的指尖。
“葉子……如果媽媽和爸爸分開了,你跟媽媽走好不好?”
“為什麽要分開?”女兒的眼睛轉了轉,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流下來了:“媽媽,是爸爸不要葉子了麽?哇”
女兒這一聲哭喊,就像重錘一樣砸的我心碎。我抱着她說不是的,葉子最乖了。爸爸不讨厭葉子……都是媽媽不好……
這麽小的孩子根本無法理解所謂的相愛與相忘,我只能拼盡全力讓她明白她不曾被人厭棄與抛棄便好。
這是我這個可憐的母親,唯一能為孩子做的了。
葉子哭累了就睡了,我沒跟林嫂解釋什麽,只是對她說:“這幾天,我會在外面找找房子。
你跟了我們舒家大半輩子了,本想帶你養老享清福的。沒想到現在卻”
林嫂眼睛也紅了。我媽走的早,我七歲以後的生活起居全是這個老仆人一手照料的。她一輩子未婚,生活裏只有我。
“岚岚,我跟你走,我給你帶葉子。”她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但我知道她都懂。
婚後林嫂一直叫我夫人,叫瑾涼先生。這一刻重新聽到幼時岚岚這兩個字,我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她佝偻的肩膀啜泣。
我想,我只是太無助,太需要一個真心人的懷抱了。
除了葉子,我只有林嫂了。
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我倚在床上看着那兩份擱置的離婚協議。
落筆的瞬間,我沒有再猶豫。
我的手腕割開不深不淺的傷,沒有包紮過。有血滴恰好滴在落款處,我輕輕按了一個指紋上去。給我們的婚姻畫了這麽凄絕的記號。
不知道葉瑾涼會作何感想,但我已經決定了什麽不說。
我要怎麽說?說你媽媽為了救你把你老婆送去給人強奸麽?
我太了解葉瑾涼了。他會崩潰會發瘋,甚至會去殺人!他絕對不可能息事寧人地打碎牙齒肚裏咽
不如,就當是我一時糊塗,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吧。讓他恨我,總好過讓他不知該恨誰來得好。
葉瑾涼,我終究愛你,還是比你愛我更多一點吧……
就在這時,樓下有開門的聲。林嫂迎上去:“先生您回來了?”
葉瑾涼回來了?
我抹了下眼睛,抓起手裏的離婚協議沖下樓
☆、030 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你回來的正好。”我摒了摒呼吸,把離婚協議推到他面前:“我已經……簽好了。”
然而我并沒有從葉瑾涼的眼裏看到真正的釋懷和期待,那兩封慘白的協議書就好像用過的套子一樣被他不屑一顧地瞄了半眼。
“舒岚,我不是為這個找你的。”葉瑾涼的目光落在我手上,我慌忙藏到身後。沒等他發問,我先開口掐住話題:“我只想告訴你,我會帶着葉子搬出去的,給我幾天時間。”
我沖出眼眶的是放任自流的淚水,沖出口的卻是毫不客氣的尖銳。
天知道我有多想撲到我丈夫的懷裏告訴他,我愛他,我忠誠始終,我被人傷害了,我很委屈。
我想他像從前那樣抱着我摟着我,對我說無數遍肉麻卻不膩歪的情話。
哪怕他不分青紅皂白地上我妹妹,哪怕他用這世上最肮髒的方式來給我無罪之罰。只要有愛,我都願意原諒,願意翻頁。
“你後來,是不是又找過莫建林了?”他開門見山,直接問話。
我則木然地看着他,很陌生很疑惑。
我想我和葉瑾涼之間真正的結束也許并不緣于什麽誤會什麽報複。
他上了我妹妹是真,他因恨而漸漸割裂了對我的愛也是真。
當他開始适應與我平靜地互談公事之時,才是愛情萬劫不複之境。
而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過于,對方謝幕,我依舊入戲頗深。
想到這裏,我反而更加平靜了。我說我是找他談過了,你要聽聽錄音麽?
“舒岚,夠了!我們兩人之間的事請不要再牽扯其他人。”
“你覺得是牽扯?”我簡直不知該用第幾頻道的智商來跟葉瑾涼對話了:“我們兩個的事,跟他監守自盜有關系麽?”
“舒岚。于公,現在是公司項目生死存亡之際,容不得半點不良影響。
于私,他好歹是顏顏的舅舅。總之我不許你再自作主張。”
“葉瑾涼!你”
就在這時,虛掩的大門一下子被撞開。我沒想到舒顏就在門外等。看來剛剛她沒有跟着我丈夫成雙進門,已經算是很給我面子了!
“姐,我舅舅現在失蹤了。你快告訴我,你白天到底都跟他說什麽了?”舒顏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一不小心翻開了我血肉模糊的裏腕。
我趕緊抽回去,冷着面孔瞪了她一下。
“他自己做了錯事,是良心發現自首坦白,還是壓力過大畏罪自殺,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舒岚,你還能不能說句人話了!”葉瑾涼一把搭住舒顏的肩膀,就好像我随時能給她一巴掌一般,趕緊護在身後。
“姐,我知道有你恨我怨我,可是這些跟我舅舅沒關系啊。”舒顏很應景地擠出幾滴淚水:“我求求你,如果他真的犯了錯,我們一塊想辦法。千萬別把他往絕路上逼啊!
舅媽已經懷孕七個月了,難道你想讓小孩子一出生就像葉子一樣見不到父親麽?”
我覺得這世上罪惡的人不是拿着刀狂砍的魔頭,而是用看似很人畜無害地口吻說出最挑撥離間的話語。
舒顏真的很有戰鬥力,梨花帶雨的寥寥數言,就逼綠了葉瑾涼的臉。
☆、031 我不說第四遍
“姐,算我求你了……我放棄瑾涼還不行麽?我保證,我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求你放過我舅舅吧!”舒顏哭得悲恸,哭出我無奈的示弱,也哭出了葉瑾涼最深重最無恥的保護欲。
“顏顏,這不是你的錯。”他抱着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用那雙親手為我帶起戒指的手撫着她的淚花:“放心,你舅舅不會有事的。就算他真的犯了錯,我也會想辦法保他。
舒岚,明天下午我們就去把手續辦了。
從此以後,我們公是公私是私。你背叛了我,就應該為今天的一切後果負責。我招惹了顏顏,也一樣會為她負責!”
我想,這大概就是葉瑾涼的直男癌吧。說得那麽理直氣壯,卻讓人無從反駁。
我把手腕上的鮮血漸漸抓緊,挑着慘白的唇角笑道:“好的,我們一起去。”
葉瑾涼摟着舒顏就往外走,但誰也沒想到的是,一推玄關大門
江左易正保持着要按門鈴的姿勢,像堵牆一樣站在我們面前。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走錯場次了?”他的表情優雅平靜,口吻卻帶了三分戲谑。
“江先生,你在這裏做什麽?”葉瑾涼不太友善地質詢,但也不敢對江左易太發作。
“還鑰匙。”江左易擡起指尖,挑着挂了海綿寶寶鑰匙扣的一串,像丢飛盤一樣向我甩過來:“舒總落在我車上了。”
“那真是謝謝江先生了,”葉瑾涼冷眼道:“既然江先生已經決定融資江景之都,想必明早的前期招商例會不會錯過吧。
有必要這麽晚了專程到我私人宅邸來送麽?”
“本來是沒有必要。”江左易眯着眼睛看看葉瑾涼又看看他身邊像只金絲雀一樣的舒顏:“我也是瞎擔心。怕有些人鸠占鵲巢,害得我們舒總進不去家門再想不開一頭撞死。
還是那句話,協議我是跟舒總簽的,麻煩葉總看看清楚條款只要舒總因外故原因解職,我随時有權撤資。”
“江先生,我現在還沒離婚呢。”葉瑾涼緊抿着唇,死死咬出一句話。
“所以?”
我不得不承認,從這個角度看江左易故作無辜的挑釁臉,還真是挺有味道的。
“所以你一個單身男人,晚上獨自上門來找有夫之婦,是不是有欠妥當?”
“抱歉,我以為葉先生并不介意呢。否則也不會任由舒總昨晚獨身一人在十二點以後來我這裏”江左易故意把十二點以後這幾個字咬得特別狠。
我知道的規矩,葉瑾涼當然也知道。想早幾個月的時候,我們兩個為了争取融資,還專門打聽過江左易這個人的行事風格呢!
當時葉瑾涼跟我開玩笑着吐槽,說江左易一定是受過巫婆的詛咒,十二點以前是蛤蟆,十二點以後才變人形。
這才短短的幾天,我丈夫護着別的女人,而我卻需要一個萍水相逢的危險男人來幫忙打口舌之仗。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諷刺的局啊。
葉瑾涼的臉色已經褪成凍壞的豬肝色,牙齒咬得咯咯響。
當然,這場莫名其妙的對峙并沒有持續多久。
有我們百靈鳥一樣的小舒顏在裏面和局呢,我反而站在後面跟個看熱鬧的維納斯似的。
江左易走了,葉瑾涼和舒顏也走了。
我僵硬地站在樓梯口,撿起地上的兩份離婚協議書。
直到這一刻,我才用心翻了翻上面的條款。
葉瑾涼并沒有提出太苛刻的條件。相反,他把該屬于我的那部分統統都留給了我。
那一刻我的心稍微解凍了一兩個溫度,他明明可以就孩子不是他的對我提出欺詐上訴,要求我淨身出戶的……
手邊的手機一響,我一個激靈撲過去。
“出來。”
是江左易?!
我說幹什麽,你不是走了麽?
“我在外面。出來,我帶你去醫院。”
“去什麽醫院……我又沒病……”我壓低聲音。
“接鑰匙的時候,血甩了一地,還裝!
出來,我不說第四遍!”
☆、032 想我死的人更多
看着手腕上将凝不凝的血跡,我嘆了口氣。江左易都發現了,難道葉瑾涼就沒有發現麽?
他是真的……已經完全不在乎我了嗎?
我記得小時候看偶像劇《情深深雨蒙蒙》,一直在跟冬夜争吵說陸尓豪到底有沒有錯。他愛着青梅竹馬的可雲,但因為們戰鬥力爆棚的雪姨一手遮天,把懷孕的女孩趕了出去,并對在外留學的兒子謊稱她已經嫁人。
這麽多年下來,從男孩長成男人的陸尓豪早已忘卻了當初的情殇,有了心愛的姑娘。
可是當真相再一次重頭壓上來的時候,到底算是誰逼瘋了誰呢?!
說到底,我不過是個不小心失了身的可憐瘋子。而舒顏……才是治愈了葉瑾涼的真命天女吧。
我想給自己找無數偉大的借口,但歸根到底,逃不過潔癖兩個字。
我髒了,他髒了。愛情的結晶髒了,相持的信仰髒了……
推開夜色如瀾,我看到江左易倚在他的車門前點着煙。
路燈打在他斜角低垂的臉頰上,一半明一半暗。我跄踉了兩步上前,說讓江先生見笑了。我只是……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杯。
他微微一笑,吸了幾口煙便丢下踩滅。然後一手将我推進副駕駛裏,說:“OK,我相信。”
“別去醫院了行麽?”我小聲祈求着。這種傷,人家大夫看一眼就明白。我這麽要面子的人
我說傷口不深,買點紗布和藥水就行。
江左易看了我一眼,把車停在路邊藥店門口,十分鐘後抱着一堆東西上來,就在車裏抓過我的手腕。
昏暗的氣氛裏,我不小心瞥到江左易的左手腕
好深好深的一道舊疤痕!毒蛇一樣的花紋涅槃吞噬着他健碩的腕骨之處,就好像硬生生砍斷後接上一樣!
難道他…也曾……
我沒敢多問,趕緊別過臉去。江左易大概以為我是害怕,哼了一聲道:“下手的時候,怎麽不覺得怕?””
他說話的時候擡頭沖我笑,我卻恨不得哭。
此時麻木的手腕已經感覺不到特別犀利的疼痛了,但那毫不溫柔的酒精棉花卻在一瞬間刺激了我的矜持和隐忍。
我叫了出來。
江左易說你幹嘛?想要上路人都誤會麽!
我說謝謝你幫我,但我自願放走我丈夫和我妹妹。真的不需要江先生再故意為我争顏面了……
“以後大家公對公,感情沒了,就好好賺錢吧。”我說。
江左易在我手腕上打了一個不算漂亮但很結實很專業的繃帶結,他跟我說,再難受的時候都該為自己的女兒想想。
我點點頭,用紙巾擦着鼻涕。我說真的很謝謝你,但我是個女人,總沒有江先生您這麽強大。
“我也一樣。”江左易摸了下煙盒,用表情示意了我一下。等到我說我不介意時,他才抽出一支:“想要我死的人,可比想要你死的人多太多了。
有時候撐的太累,想想小零也就挺過去了。”
聽他這麽說,我倒是有點詫異。我說小零對江先生來說,一定也很重要吧?
“養只貓還有感情呢,何況是個活生生的孩子。”
我不好意思地道歉:“小零的傷還要不要緊?要麽後天周末,我帶着葉子去”
“算了。”江左易白我一眼:“這小子自從被葉子打了,現在一看到綠的東西都害怕。
麻煩舒總放過我們家可憐的小娘炮吧。”
我噗嗤一聲就笑了,真夠諷刺,我想也沒敢想過,在這樣的心境下還有人能把我逗笑。
不過說起葉子打人這個橋段,我覺得她還是繼承我的基因更多一點。小時候的葉瑾涼還沒我高,只有被我欺負的份。
我壓了壓由苦到甜再到苦的回憶暗流,輕咳兩聲。我說:“江先生的養子,怎麽會和您的個性一點都不像呢?”
“因為我平日沒空管他,都是淩楠在帶。那家夥言(誤)傳(人)身(子)教(弟)……”
淩楠?!
我突然有點激動地挺直腰背:“江先生,我……有件事想問你。”
☆、033 消失的監控
“之前我都不知道,金碧輝煌私人會所也是你們江源集團的産業。”我并沒有告訴江左易我被迷奸什麽的。我幹脆理解江左易這幾次有意在葉瑾涼面前挺我只是出于路見不平,但并不表示我跟他已經熟到能互通如此私事的程度。
“怎麽?舒總對那種地方也感興趣?”
提起會所這兩個字,圈裏圈外的成年人麽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我的臉紅了一下,說只是記得那裏以前叫唐朝酒店。
“早幾年的時候,我跟朋友去那裏吃過飯。席間丢了點東西……我……”
“你想看看監控錄像?”
我點點頭,說方便麽?
“看也沒有用,丢失財物的申訴時效是一年。你早幹什麽去了?”江左易說是這麽說,但還是按照我的不算執着的提議,就這麽開車把我帶去了他的會所。
說真的,同樣是第三産業範疇,開會所必然要比做酒店更賺錢。只不過前者沒那麽容易hold就是了
但對于江左易這樣的人來說,能不能吃開黑白兩道是完全不需要考慮進經營風險的。
這會兒跟着他一路穿過燈光暧昧優雅的走廊,迎面都是晃晃悠悠的低胸女郎和随時沖他恭敬點頭的侍應生們。我覺得我這是進了盤絲洞,分分鐘後悔不疊。
算了,反正今晚都割過一次腕了。他江左易要是敢亂來,大不了我把剛才沒死完的再死一次。
“你緊張什麽?”江左易突然停下腳步,我很失禮地……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背。
我說沒有啊,我丢的東西很重要,一想到很快就有線索了,比較……比較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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