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治喪

想到那旖旎纏綿的一幕,桃三娘的臉皮不覺就燒起來了。

突然一張深目長眉淨白無瑕的小臉殺入視線,薄薄的嘴唇朝一邊勾起一個慣常的不男不女妖媚十足的調笑:“三娘想什麽好事呢?”

“男人。”桃三娘話一出的同時就回過神來了,一張桃花臉登時變成火燒雲,“死丫頭,只準你做,不準你娘我想啊?”

惱羞成怒下也顧不上什麽矜持了,壓低聲音狠狠地罵。

魚非魚端着肩膀,吃吃笑着,怎麽看怎麽像是個小流氓。

“寫吧,寫吧,看将來誰敢要你!”桃三娘嘴上發着狠,眉眼間的擔憂卻是無法遮掩的。這孩子一肚子滿腦子的色**情,在正經人家看來,那就是蕩*婦*淫*娃,将來誰敢弄回家啊?就算是敢弄回家,那男人有沒有能力伺候她還是個大問題呢,別成了她的藥渣子才好。

魚非魚冷笑了一聲,說道:“三娘先管好自己再說吧。”她是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嫁、不娶了,就這樣吃喝不愁逍遙自在,頂好!

瞧見她面色不豫,桃三娘沒敢繼續這個終身大事的讨論,換了話題問:“那個……怎麽停在這裏?”

魚鷹生前居無定所,就她那裏,也不過是個旅店,偶爾回去蹭兩頓飯而已,這回死了,這丫頭怎麽想着弄到這邊?平時輕易不許人進來,怎麽反倒允許一個死鬼進來打擾?要不說,這孩子真叫人費解。

魚非魚懶得解釋她把人停殡在此,為的是讓同袍們親身經歷一下古葬禮的全流程。睨着看上去很精明其實就是一小市井的母親,不答反問:“于理不合麽?那就去你那兒?”

“別別別!”桃三娘一驚之下,手帕摔得忽拉響,僅剩下的一絲客氣全抛到了九霄雲外,“你這麽安排挺好的。”

說完,拔腳就往屋裏走。剛進門,就有人上前替她更換斬衰裳,系上苴絰、絞帶,手上抓了竹仗,腳上套了菅屦,髻上綁了麻帶。不用照鏡子,桃三娘也知道自己這身打扮有多麽的慫眉慫眼。她欲哭無淚,心想這才是折磨呢,那死鬼有什麽資格享受她這般隆重的哀悼?早知道死丫頭會這麽折騰她,剛才就應該假裝生病,勝過穿這些個晦氣的東西啊,毫無美感可言,叫一向愛美的她情何以堪!

哭喪着臉埋頭燒紙,聽着身旁聲情并茂的嚎哭,越發的鬧心。鬧劇,絕對是鬧劇!非魚那丫頭這是在玩過家家呢。什麽重溫古禮,什麽弘揚傳統,像火鳳國這個樣子有什麽不好?大家有飯吃有事做,随便你高興,除了殺人放火,愛幹嘛幹嘛,多自由!一妻一夫有什麽好啊?一輩子吃一種菜,想想是多麽的驚悚。男歡女愛原本就是天經地義,擁有的越多,越說明你有本事、有魅力,這有什麽不對?再說了,火鳳國從來都是男多女少,真要來什麽一對一,那得憋死多少好兒郎啊!看看那遍布大街小巷的勾欄院,生意為啥那麽火爆?又賺銀子又賺舒服,不幹的是傻子啊!

想到白花花的銀子,不由得又聯想到自己。環視所處的環境,發現跟別家都不一樣。牆皮塗了白灰,刮得特順滑平整。地面既不是沙也不是土,而是鋪了一層土黃色的瓷。桃三娘伸手摸了摸,冰涼光滑,心裏一哆嗦,心想死丫頭真不會過日子,把人家擺在桌面上的東西愣是踩在了腳下,奢侈?這是浪費!小樣的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敢這麽鋪張。就她那個“漢風制衣店”,一月下來能淨賺1兩吧?開店至今已有三年,一年十二個月,那就是36兩。——

桃三娘的桃花眼驀地瞪得滴溜圓,上下牙一緊張,險些咬掉自己半拉舌頭: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死丫頭敢情是個土財主呢!這還光是衣裳店的收入,別忘了,她還有絕活呢。作為享譽火鳳國大江南北鼎鼎大名的色**情傳奇作家“魚美人”的她,據說寫一本書至少能賺一百兩。之前她不信,只說是瘋話。魚非魚才多大啊?十五不到的黃毛丫頭,哪有那個本事!而今,光是看看她這裏的陳設,就知道不簡單了。平平的吊頂,寬敞落地的雙推格子門,糊的是嶄新的油紙。四壁貼着木板,離地大概有半米高,表面刷的是清漆。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好看?沒覺得,倒是感覺整個空間亮堂、寬敞了很多。兩邊的房間全都上了鎖,估計比外頭只好不差。桃三娘挺直了後背,靠上了後邊的家什。貌似一臺羅漢床,可是四下全包着印花棉布。按上去厚厚的、軟軟的,比自己的睡床還舒服的樣子。

爐子上的水開了,哧哧噴着白氣。一個少年三步并兩步搶上前來提起鐵壺,讨好地問:“三娘要喝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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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西廂房成衣店的夥計冬月。

桃三娘假咳一聲,順勢擺出老板娘她娘的高姿态,從鼻子裏嗯了一聲。從她進來到現在,都還沒有哪個搭理她呢。冬月這小子,出現的真及時。

冬月本來只是一句客氣話,聽了她的應聲,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怏怏地去找杯子泡茶了。桃三娘冷眼觑着他輕車熟路地做事,心裏越發地酸溜溜了。

自己真養了個好女兒,寬以待人,嚴以律己。防她這個老娘跟防賊似的。從自立門戶以來,三年了,她統共才進來幾次?難道她是掃把星,走哪兒哪兒倒黴?

“冬月啊,你小子貌似長胖了呢。”桃三娘望着他若有所思。一年前的這個時候,這小子還是個叫花子,因為兩三天沒吃東西,加上得了風寒,差點死在街頭。非魚把他撿回來,從頭到腳由裏到外狠狠地拾掇了一番,養好了病,又花錢托關系替他入了籍。雖然是賤籍,可是攤上了魚非魚這麽個主子,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根本就沒有一點下作人的感覺,日常待遇比正常人家的孩子還好。知道的說冬月是個奴仆,不知道的哪個不把他當作魚非魚的兄弟?親自教他認字、算術,手把手教給他打理店鋪的事物,耳濡目染教他與人溝通察言觀色的本事,俨然當作掌櫃的來培養。

作者有話要說:回頭檢查,好多框框。木有人提醒,有點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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