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98長大

“滿倉——”幸虧還有個可供驅使的。當家做主的感覺真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今這待遇比平蕪城那會兒還好呢!冬月雖說是她的人,可是她卻給他定位成了接班人。至于堇色,人家那是自由身,想走就走,她都沒有理由強留的。

随着她這聲呼喚,滿倉應聲出現在了眼前。瞧見了屋子裏的情景,有數息的呆愕,随後,他面色可疑地一暗,唯恐不及地垂下來眼皮。

“滿倉好兄弟,你去幫我們随便弄點吃的吧。還有——大将軍出發了麽?”

“是。”滿倉回答得絕不含糊,好像快刀切豆腐,反倒令她很不是滋味。

這就走了哇?連個招呼都不打。……不過,昨晚好像已經說過了的。……哪能指望他跟人家梁祝十八相送似的!……舞楓君是做大事的,哪能以尋常的兒女情長來對照?與朝夕相處是個神話,他屬于他的父母姬妾和子女,還有軍隊蒼生和天下……他就是一塊糖,也是一塊融于浩瀚碧水中的一塊糖,她若是只取一瓢飲,如何能夠品出他的原汁原味來?

所以,走了好。且看沒了他她能死了不成?不但不會憔悴,還要努力加餐飯,養足力氣養好身體,為了那“最好的永遠是下一個”而奮發圖強。

“那個……校書要先洗漱麽?”滿倉陪着小心問,眼睛時不時地瞄向那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主不主,仆不仆的,不知道大将軍知道了會怎麽想。叫他服侍魚校書,他沒意見,但是那惡婆娘絕對不可以跟他充老大!

“那個……我去準備吃的……”這麽說,惡婆娘總該自覺起來打水了吧?

孰料,紅線那家夥依然無動于衷。

魚非魚也有些不耐了,搬弄了幾次都沒能脫身,于是只好開罵:“紅線,我後悔了。我要你做什麽?翹着手腳跟個先人板板似的,還三天兩頭尋我的晦氣!我怎麽跟那個扶不起的劉阿鬥一樣沒骨氣呢?身為一個女人,你說你長這麽長條幹什麽?身上也沒多少肉啊,咋就死沉死沉的呢?你骨子裏灌了丹砂啊?哈哈……那你的骨頭豈不是黑的?可惜呀,你沒有那烏骨雞有營養。……”

“烏骨雞?中毒?有營養?……”紅線蒙昧地喃喃着。

“你莫不是真的以為吃丹砂會長命百歲吧?你知道那玩意兒的可怕麽?我跟你說,你這種不化妝的到是幸運呢。女人的脂粉裏就有那東西,抹臉上倒是又白又滑的,架不住年歲久了,慢性中毒,死的那才叫一個冤枉呢!回頭你要是想臭美,記住不要自己亂買。我幫你挑選一些安全純天然的使。瞧我,多愛護你呀,是不是?是的話,快起來伺候我。別忘了,我耐心有限哦!”

“昨晚你沒有沐浴就睡了,還怎麽着了?”紅線态度鮮明。

丫的,成,都會耍賴了!再跟她混幾年,估計她的那點家底就全給她掏空了,而且,絕對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你就體恤體恤我,滾邊兒上去吧,啊?看看你,再看看我,你也忍心壓下去?你屬狗的怎麽着?習慣翹着一條腿麽?真是有血性沒人性的東西!”丫就有這本事,能夠迅速挑起她昂揚的鬥志。丫本質上絕對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

“不是你說的,女人生來就是給人壓的麽?”得,這犟嘴的本事見長了啊!

“這一條不适用于同性!我還說過,我是主,你是仆,陰陽有序尊卑有分,你怎麽不記得了?”

“不是你說的,你喜歡我這一身傲骨?”

噗——

“你還有一身反骨呢,我說過吧?你想造反是不是?”

“就是造你的反,如何?”回答越來越游刃有餘,這是否預示着她越來越不堪一擊?

“呃——紅線,你怎麽也會這個調調兒?與蘭同室,久之與之同化。你沒發現麽?你會撒嬌、會發騷了呢!哈哈哎喲!——你TM又掐我!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用掐的?……咦,這招得留着。你知道麽?會掐人可是女人的本能。掐得越重,說明越在乎。此之謂:愛之深,恨之切是也!來來來,再掐我一把,使點勁兒,讓我感受感受你愛我到底有多深?海可枯,石可爛,紅線愛我之心永不變。……哎喲!……你個小婦養的,叫你掐還真下得去黑手哇?我我我……我幹死你個蹬鼻子上臉不識好歹的……”

一番嬉戲打鬧,睡意全消,五體通泰神清氣爽。

滿倉拎着食盒進來,郎當着臉,把飯菜一樣樣擺放在幾案上,口中含着怨氣:“校書,都弄好了。”

一邊拿眼角死命地夾那個不要臉到極致的紅線。

“還是我們滿倉好,秉性純良。紅線你丫就是一死豬不怕開水燙。滿倉你吃過沒?一起再吃點吧?你現在正在長身體,需要多吃點……”一邊往下溜,一邊說着好話兒。

有句老話不是說過麽?吃人嘴要軟。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滿倉提了食盒正要轉身,忽然一錯眼不動了,兩只眼睛盯着她身上的某處“咦”了一聲:“校書……你……血!”

最後一個“血”幾乎是跳着叫出來的。

魚非魚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循着他的視線望去,果然,在自己的衣擺上看到了斑斑點點的血漬。

“吓!”她自己也原地蹦了一下,急急地捏把自己身體以确定受傷的位置。

令她納悶的是,渾身上下似乎都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

難道是紅線?

不由得轉身去看她,在藕荷色的一片式褶裙上同樣看到了花花嗒嗒的血痕。

怎麽回事?

面面相觑,魚非魚磕巴了兩下眼睛,驀地靈光顯現。

她一個箭步竄到紅線跟前,死盯着對方大腿中間的位置,幸災樂禍地獰笑着低聲道:“女人,你來好事了!”

紅線怔了一下,慢慢地那張棺材臉開裂了、變形了,金魚眼睛裏閃爍起一種堪稱為“鐘靈毓秀”的光芒。

她的聲音,更低,低得令人必須屏住呼吸方能辨別到:“好事?癸水麽?不是我。”

嗄?!

不是她?這麽肯定?那是誰?

魚非魚的笑容“喀吧”一聲石化了。紅線的篤定如同一把小錘子,一下下地敲打着她結着薄冰的小心肝。

她聽到了心底的二月淩汛,正在開裂,嘁哩喀喳不絕脆響地、浩浩蕩蕩奔向大海……

不是紅線,難道……難道……

莫非也許可能肯定絕對是……她?

眼睛定在自己的腿間,忽然很想捶胸頓足呼天搶地——

有失必有得。

舞楓啊,你走的忒是時候了!

當魚非魚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成人禮”感覺懊惱的時候,在皇城之中,舞楓正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

一入宮中,先是接受了百官的朝拜。君臣就近段時間的國事商讨議論的了一番,一天不覺就晃過去了。

晚間,安順帝為太子接風洗塵,在芙蓉苑宴請群臣。

芙蓉苑川原秀麗,河流縱橫,風景優美,規模宏偉,宮室衆多。其中有十二宮、三十六觀。離宮別館建築壯麗,金碧輝煌。其中的芙蓉池周長幾十裏,以遍植各種珍稀芙蓉而聞名。

池中有龍首船,逢着節日宴飲,安順帝常令宮女泛舟池中,張鳳蓋、建華旗、作濯歌,雜以鼓吹。

苑中還栽植大量名果異樹、奇花豔卉。僅梨樹有紫梨、青梨、芳梨、大谷梨、金葉梨、瀚海梨、東王梨等。棗有玉門棗、赤心棗、昆侖山西王母棗等。有各種桃、李、栗、梅、杏,有西域的石榴,南方的荔枝、橙、橘、柑等。在芙蓉苑中還養育珍禽異獸,有虎、熊、鹿、野豬、狐貍、兔子等百獸。還有各種鳥類,有山中鳥、樹上鳥、水中鳥等。

苑中有供游憩的宜春苑,供禦人止宿的禦宿苑,為太子設置招賓客的思賢苑、博望苑等。苑中還有一些各有用途的宮、觀,如演奏音樂和唱曲的宣曲宮;觀看賽狗、賽馬和觀賞魚鳥的犬臺宮、走狗觀、走馬觀、魚鳥觀;飼養和觀賞大象、白鹿的觀象觀、白鹿觀;引種西域葡萄的葡萄宮和養南方奇花異木如菖蒲、山姜、桂、龍眼、荔枝、槟榔、橄榄、柑桔之類的扶荔宮;角抵表演場所平樂觀;養蠶的繭觀等等。

酒過數巡,一名內侍匆匆而來,将剛剛收到的加急信件呈交給舞楓。

信件所彙報的都是軍中的動靜。當舞楓的目光落在最末一張信箋上的時候,他英氣勃勃的朗眉忽然挑了兩下。

信中詳細記錄着某個假男人的一日言行:睡覺睡到日上三竿;夜間熬油費臘寫寫畫畫;跟那紅線關在屋子裏鬼鬼祟祟,時不時地謾罵互掐雞飛狗跳;偷偷摸摸跑去挖土說是要尋幾條蚯蚓作魚餌;跟那女俘貌似越來越親密,滿倉的臉一直就沒晴過;指使滿倉采摘了大量的鮮花擺在屋子裏,結果招來一群蜜蜂。說是蜜蜂怕火,結果險些燒了房子;閑來無事,一天要洗浴數次。說是怕生跳蚤,被褥什麽的全部都下水洗了個徹底;行動還比較老實,一整天就沒出過院門;……

嗯,不錯,不錯,難得如此聽話,孺子可教也。但願這好表現能夠持之以恒。……怕就怕熱血一刻,過不了三兩天,便要憋得毛焦火辣的,嚷嚷着“嘴裏淡出鳥了”想方設法地惹是生非。……她那個性子,還不如他七歲的大郎穩重呢!不過,卻真的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唇角不由地上揚,将那一紙素箋慢慢折了,揣入懷中。在諸多躲躲閃閃疑訝的目光裏,淡定地舉杯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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