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甜珠将徐夫人說要派人去青桐縣接她母親進省城來的事情說了,沈浥聽後點了點頭,明顯對徐夫人的做法感到滿意。眼下到了年關,大雪天氣路又濕又滑,跑這一趟得費不少時間跟力氣。沈浥打算安排幾個人,親自護送徐府的馬車去青桐縣,至少保證一路的平安順遂。
咬唇糾結猶豫了好一瞬,甜珠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道:“這件事情來得實在是有些突然,就這樣大張旗鼓去接我娘,怕她可能會吓到。或許,我跟着徐府馬車一道去的好。”
“不行。”甜珠話才說出口,沈浥就肅着臉拒絕了,“你放心,徐家的婆子會好好說清楚情況,你跟着回去一趟未必有什麽用。另外,一來一回路上就耽擱四天功夫,有這個時間,你能多認識多少個字?”沈浥冷着張臉,濃眉皺起,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他現在訓斥甜珠的模樣,就像是一個父親教訓不争氣的兒子。
甜珠挺煩他說這些的,忙告饒道:“我知道了,我不想跟着一起回去了,我就老老實實呆在這裏等着娘進城。我飯吃好了,今天不想午休,我先去書房寫大字去。”
沈浥其實後面還有一長串教訓的話沒有說出來,但見甜珠不愛聽,他硬生生憋了回去。這有些話本來到嘴邊了,沒說出來,反而又咽了回去,沈浥只覺得胸口堵得慌。甜珠穿着鞋子下炕,沈浥目光追随她,直到她出去了,他才默默收回來。将筷子往桌上一扔,沈浥的不高興全部寫在臉上。
“不吃了。”他曲指敲擊着桌面,聲音中夾雜着怒火,“把這裏收拾幹淨。”
室內安靜得出奇,小丫鬟們都有眼力勁兒,誰都不敢大口喘氣。按着吩咐收拾了桌子,該端水的端水,該泡茶的泡茶。沈浥洗了手又漱了口後,着人去蘅芳院外面候着了。
等傍晚時分徐夫人從馮側妃那裏出來,沈浥的人将話給徐夫人帶了去,約好第二天一早沈浥的人會去徐府門口候着。
……
從省城燕州到青桐縣,馬車行駛了兩天半的功夫。第三天中午徐家馬車抵達齊家胡同口的時候,齊家一家人正坐在堂屋裏吃飯。是左右鄰居看到了這樣的豪華馬車,又見裏面走出來的富貴太太是打聽齊家的,這才忙一個個往齊家小院子裏跑。隔老遠就開始喊齊母,齊母聽到聲音,忙走了出來。
徐夫人派了一個婆子跟兩個二等丫鬟來,那婆子夫姓王,下面人喊她王嬷嬷。這王嬷嬷也是跟着徐夫人一道從京城來的,家裏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國公府辦事,她很早前就跟在二夫人身邊。
徐二夫人身邊除了自己奶娘馮嬷嬷外,最器重的就是這個王嬷嬷,今天這樣的差事派王嬷嬷來,也是可見徐夫人對這件事情是極為重視的。
左右鄰居将齊母喊出來的時候,那王嬷嬷人已經站在了齊家門口。
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鬟和兩個小厮手上,都拎着不少東西。徐府的婆子丫鬟,穿的也是绫羅綢緞,所以連齊母也認為這是哪家來的富貴太太。
“請問您找誰?”齊母站在廊檐下問了一句,她身後,齊海還有齊大嫂也帶着三個孩子出來了。
王嬷嬷笑着問:“您是齊夫人嗎?我找齊夫人。”
齊母愣住了,她明顯對這個稱呼很陌生,平時人家都喊她齊婆子,哪裏會有人喊她齊夫人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那死去的丈夫姓齊,別人賞臉喊自己一聲齊夫人,也不為過。
“我……夫家姓齊,請問您找誰?”
這條胡同裏姓齊的就這一戶,王嬷嬷心裏知道沒找錯,便繼續走了進去說:“是甜珠夫人讓我來的,齊夫人,咱們進去說話吧。有些事情,需要當面好好說清楚了,另外,走得匆忙,沒有準備什麽特別的禮物,我家夫人讓我備了些布匹跟糕點帶來,給幾位夫人和少爺小姐們做幾件衣裳吧。”
“甜珠?你是說甜珠?”齊母本來不确定的,聽到王嬷嬷提甜珠後,她立馬熱情起來,嗓門也大得很,似是故意要讓外面的街坊鄰居聽到似的,“我家甜珠出息了,進了省城過了好日子,也沒忘記我這個做娘的。這不,眼瞧着要過年了,特地吩咐人送這麽多東西回來,這個女兒是沒白養。”
本來甜珠和離後就立即攀上一個省城的官老爺,就夠這些街坊羨慕的了。現在又見齊家來了這些衣着華貴的人,不由得又私下議論起來,都道這老齊婆子命好,老了老了,兒子福沒有享到,就享女兒的福氣了。
有羨慕的有嫉妒的,很快這事情就傳開了。青桐縣本來就不大,傳來傳去,自然也傳到了許家去。
當許家唯一的小丫鬟春花将消息帶回去的時候,許家人剛剛吃完午飯。許夫人聽說齊家來了貴人,還說甜珠如今發達了,所以派了人回來孝敬自己老母……許夫人不太相信,一再問春花:“莫不是你瞧錯了?”
“奴婢沒有瞧錯,聽得真真兒的。現在幾乎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了,說是齊家現在攀上了高枝兒,要舉家進城裏享福去了。”春花就是許夫人二兩銀子在村裏買來的壯實丫頭,平時做做粗活照顧照顧兩位老人家,其實腦子不聰明。
要是腦子靈光的話,見自家爺還坐在這裏,她根本不能直接當着爺的面說出這些來。
許夫人看了眼兒子,給春花使眼色:“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許致依舊端坐,面上沒什麽表情。方才的話他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裏,但是聽後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吃完飯後站起身子來,彎腰朝着兩位老夫人告了告手說:“我先回屋了。”
其實為着林三柳的事情,兩位夫人心裏都暗怪許致。但是時間久了,兩位夫人也就都想得通了。那位陳公子是什麽人?既然三柳被他瞧中了,哪裏是許家這樣的人家能夠反抗得了的。
與其最後碰得頭破血流,倒是不如老實順着。致兒将來是要走仕途的人,他不能夠得罪人,也不能給自己留下任何絆腳石。
許致到底是許夫人唯一的親兒子,開始是生氣,但是過了那氣性兒,也就護着兒子了。林夫人寄人籬下,一應吃穿都是靠着許家,她更沒有資格說別的。
本來林夫人就思念女兒,現在看到甜珠這麽風光,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女兒來。
三柳走了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麽樣。林夫人思念女兒,卻也知道此刻不該再多說別的,只能将那些思念硬生生全部都咽回肚子裏去。
許夫人看出來了,手輕輕握住林夫人手說:“事已至此,已經再是沒有別的法子。如今咱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致兒身上,只要致兒将來出息了,咱們跟三柳,日子都不會過得差。”
“姐姐說得對。”林夫人也是抱着同樣的期望。
被寄以厚望的許致回了書房後,卻是沒了方才的冷靜自持。他先是慢悠悠踱步到書桌前,然後突然的一彎腰,就将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部都推得散落在地上。而此刻,他白皙的臉上,瞬間染上一層紅,他的眼睛也變得猩紅起來。他本是個文質彬彬的弱書生,但是此刻,發起火來的樣子,卻像極了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鬼面閻王。
許致手緊緊攥住一個茶杯,他幾乎是用盡了畢生力氣去捏那個茶杯。茶杯碎了,劃傷他的手,鮮紅血珠順着手往下流,仿佛這種肉體上的疼痛會減輕他心靈上的憎惡一般。
甜珠拼死也要與他和離,不但如此,她還勾結外男讓他壞了名聲。當初是齊家那老婆子死活要定下這門親事的,現在找到更好的了,就不将他放在眼裏了?許致不是個願意息事寧人的人,寧可他負了天下所有人,也是絕對不會放過一個辜負了他的人。
許致自殘後,心裏反倒是好受很多,他用滴着血的手輕輕握住一冊書來,面色又恢複如常。
……
齊母聽王嬷嬷說了來意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全都沒了,而她整個人也變得緊張起來。
“你說誰?”齊母猶如遭了雷劈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富貴妝扮的太太,是徐家的人,“徐夫人?”
王嬷嬷坐在齊母旁邊,面對齊母态度前後大轉彎,她依舊能夠保持恰到好處的微笑:“我家老爺姓徐,是燕州的知府大人。看齊夫人的樣子,莫非是認識我家老爺夫人?”
“不認識。”齊母矢口否認,“不認識不認識,我在窮鄉僻壤過了幾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什麽富貴人家的太太。”
王嬷嬷笑說:“我家夫人與甜珠夫人有緣,挺喜歡甜珠夫人的,所以,就認了甜珠夫人做義女。我今天來,也是想接齊夫人進城去的,我家夫人的意思是,既然都是甜珠夫人的娘了,大家彼此也該相識一下。齊夫人,您看……要不要即刻就收拾一下?”
齊母臉色瞬間煞白,她甚至都不敢再看王嬷嬷的眼睛了。
“齊夫人臉色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王嬷嬷到底也是大戶人家做事情的,懂得察言觀色,見齊母聽了她家夫人身份後前後反應有些大,她心裏不由得暗暗記住了。
但是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怕徐家搶了她的閨女。
“沒有,我挺好的。”齊母随口說了後,連忙又改口,“不,你說得對,我是有些不舒服。我這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每到下雨下雪天,不光是身上疼,腦袋也疼。多謝你家夫人好意,只是我怕是沒那個福氣進城去了。”
王嬷嬷本來對這趟的差事挺有把握的,因為她覺得,鄉下的人哪有不想進城的?人往高處走,誰都想往高處爬。
“齊夫人,我家夫人也是時常都頭疼的毛病。你跟我去,等進了城裏,我請個大夫給你瞧瞧,如何?”王嬷嬷不想辦砸了這差事,于是還在勸着說,“再說,甜珠夫人也挺想念您的,這趟來,她也再三叮囑了我,務必要将夫人您請回去。您如果不随我去的話,怕是甜珠夫人要失望了。”
齊母還在想着別的事情,根本沒将王嬷嬷的話聽進去,她只問自己的:“你家夫人,為何要認甜珠做義女?只是因為喜歡她嗎?還是說,有別的什麽原因。”
王嬷嬷本來不欲說甜珠跟王府的事情的,她是想着先将人請進城去,到時候夫人自然會說。但是現在人家既然問了,王嬷嬷不想辦砸了這差事,便說了道:“甜珠夫人好福氣,得燕王府二王子喜愛,二王子有意想娶甜珠夫人做填房。只是……王子雖然是續弦,但好歹也是皇室之人,甜珠夫人身份不能太低。想來想去,我家夫人便就說要認甜珠夫人做義女。現在那邊相互已經認下了,就等着夫人您過去一家團聚呢。”
齊母聽後覺得像是在做夢:“你說的是真的?”
王嬷嬷笑着:“怎麽也不能欺騙齊夫人您啊,您将來可是王子的岳母,我一個做奴才的,怎麽敢。”
齊母還在猶豫着要不要跟着進城去,旁邊齊大嫂實在是等不了了。
“娘,您還在猶豫什麽啊,您可是要做王子丈母娘的人了。這麽好的事情落到您頭上,您怎麽還……”齊大嫂也覺得好生奇怪,今天婆婆有些不對勁,要是擱在以前,有這等好事情,老人家指定早早就主動撲過去了,“娘,您可得替老三還有大虎二豹哥倆着想,他們可是從來都沒有進過城呢。”
齊母說:“可是萬一老二過年回家來了呢?要是他回來家裏沒人,可怎麽是好?”
“娘,您別再奢望二叔能夠回家了。要回家,他早就回家了。您也不想想,他都離家好幾年了,起初還能寄些銀錢回來,可是這兩年來,他是一點音訊都沒有。”齊大嫂嘆氣,提起此事來心裏還頗多抱怨,“本來相公死了後,他是家裏唯一的頂梁柱,還指望他賺錢改善生活了。誰曉得,他倒是會算計,一拍手走了幾年,如今還不指定在哪裏風流快活呢。說什麽跟人去跑貨做生意賺錢,錢呢?咱家這些年日子過的……可真是夠憋屈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老二客死他鄉了,也得他屍首被人運回來才算。”齊母雖然極為偏心小兒子,但是這個兒子一走幾年不回家了,她也是想念得很,“這樣吧,跟鄰家你吳嬸打個招呼,若是二郎今年過年回家來了,讓你吳嬸告訴他一聲咱家的情況。”
“是,娘,我這就讓大虎去。”齊大嫂拍兒子肩膀,“聽見了?快去跟你吳奶奶打聲招呼。”
對于齊家的家事,王嬷嬷不好插嘴,只能說:“等進了城,齊夫人可将此事跟夫人提一提,我家夫人或許能派個人去打探打探齊二爺的下落。齊夫人可有什麽需要收拾的?其實府裏頭什麽都準備妥當了,只人去了就好,那邊一應吃穿用度,我家夫人都安排好了。”
齊母手攥得緊緊的,王嬷嬷說什麽,她都聽得心不在焉。她現在只祈禱着,希望十幾年走過來後,那個徐二太太早忘了當年的事情,也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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