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滑雪

外婆這一句話, 直接讓顧陽懵住了。

毫無疑問，顧陽來這裏過得很開心, 外婆很好，他也想多陪着她, 可是定居……搬到和國內隔了一萬多公裏遙遠距離的異國他鄉, 全然陌生的環境, 和學校的老師同學分別, 見不到好朋友, 見不到養父母，見不到陸言。

從一個從小長大的熟悉環境, 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異國，這樣的轉變太大了。顧陽光是想象了一下, 腦子都瞬間的空白, 也實在難以接受那樣多的分別。

顧陽拿着逗貓棒的手僵住, 圓嘟嘟的英短順勢跳起來, 兩只爪爪抱住了逗貓棒, 撲到地上抱着玩兒，過了好一會, 都沒看到顧陽有什麽反應, 來撸它的毛或者搶逗貓棒, 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英短小夏歪了歪小腦袋，有些疑惑的樣子，軟軟地喵了一聲，跑來用肉墊拍小主人的腳踝, 喚他回神。

顧陽伸手摸了摸小夏的頭，然後抿着唇躊躇地看向喬安娜，他能理解外婆說這番話，教育資源是一點，但最大的原因肯定是她希望他這個外孫陪在身邊。正是因為這樣，顧陽很是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喬安娜很容易就看出了顧陽內心的糾結，沒有點頭同意，自然就是舍不得不太願意了。她也不想讓外孫為難，就先一步開口了：“陽陽舍不得是嗎？”

顧陽輕輕地點了點頭。

喬安娜問出這話之前，其實也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答案，畢竟要離開一直以來長大的地方，确實很難，那裏都是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人，割舍不開。

顧陽拒絕了，但他也不想喬安娜難過，說：“外婆，我有長一點的假期都一定會過來陪你的，大學我也努力争取到這裏的大學留學，那到時候我就可以在這裏待一兩年了。”

喬安娜板着臉，微微點頭，也認同了顧陽這個想法，有點嚴肅說：“那你要認真學習才行，一流大學的留學生名額很少。”

顧陽一臉認真地用力點頭。

于是，話題就突然拐到了學習上。喬安娜本身就是畢業于名校，學識淵博，現在有了個乖外孫，當然很熱衷于教外孫各種自己擁有的知識，傳承下去。

在這裏待幾天，不說別的，光是英語，顧陽就有了個質的提升，而他的外婆還不止會一兩門語言，她和周圍不同國家的鄰居都能輕松聊天，德法西俄任意切換，幾乎可以說是個行走的**翻譯機。所以，顧陽被影響着，也接觸了一些不同的外語，而且喬安娜有一套學習外語的方法，能讓初學者找到共通點，融會貫通，更快地學會。

除了外語之外，還有很多，涵蓋到文學，金融，心理，甚至哲學等各方面，年過古稀的喬安娜閱歷和學識都十分豐富，對于尚還年輕的顧陽來說，就像是接觸一間博物館，能學到很多。不僅僅只是局限在高中課本上。

顧陽很喜歡和外婆聊天，越聊越發現自己懂的太少，繼而就越是渴望汲取更多的知識。

別墅書房內，顧陽看了很久的書，不會的就請教外婆，雖說喬安娜在教人的時候有些嚴肅過分，板着臉兇巴巴的，但顧陽也不怕，相處得異常和諧。外祖孫兩人讨論得沉迷了，一不小心都忘了吃飯時間，還是家裏的女傭來提醒，才慢吞吞地走出書房，有些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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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梯時，喬安娜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擰眉說：“陽陽，別和那個姓陸的走太近。”

顧陽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那個姓陸的指的是誰，歪了歪頭，疑惑問：“……外婆是說陸先生嗎？可是，為什麽？”

“他這個人，太……”喬安娜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麽，但對上顧陽清澈明亮的眼睛，突然又不想說了，頓了頓，改口說，“算了，說了大概也沒用，你盡量把我的話記住就好了。”

顧陽更不明白了，外婆不喜歡陸言？可是為什麽？他們好像并沒有怎麽接觸過啊。

因為有上一世的經歷，顧陽對陸言有着超乎尋常的信任和依賴，從來不會懷疑陸言對他不好，也因此沒有想到，以喬安娜這個年紀的閱歷眼光，可以讓她輕易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脾氣，而陸言這人，從第一次接觸開始，喬安娜就沒有真正放心過。

她并不認為自己的女兒和女婿生前有一個能那麽盡心找他們兒子并照顧的好友，自己會不曾聽說過。她想不明白陸言為什麽要對他們家的事情那麽上心，對陽陽這麽好，若是為了財産，那為什麽至今都沒有任何動作？是在等她這個老人家去世之後好下手嗎？但那時顧陽也成年了，她也有足夠的時間教育顧陽，讓他成長，做好萬全的準備，到時反而會很麻煩。現在正是最好趁虛而入的時候。

可陸言什麽都沒做，反倒是在方方面面地幫忙，不求回報似的各種對陽陽好。

喬安娜想不明白，只好提醒顧陽留心。

沒有任何的證據，她也不好貿然說一個對他們好的人壞話，所以喬安娜只說了一句，就打住了。

但第二天，她立刻就後悔了。

陸言來跟她搶外孫了！

陸言突然登門，笑得斯文俊雅，很溫柔親和無可挑剔的樣子，說：“陽陽要不要出去玩？這附近有個大型滑雪場，有興趣嗎？”

顧陽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跟兩個小太陽似的，燦爛又明媚。

陽陽就是個标準的南方人，根本沒什麽機會看雪，上一世他身體不算多好，陸言帶他出去也是去氣候适宜溫暖的地方。他對雪有很大的好奇和興奮。

喬安娜看自己的外孫那麽期待高興，怎麽會掃興，當然一口點頭答應，還冷着臉說：“好啊，我和你們一起去。”

顧陽卻緊張了，外婆年紀大了，還能玩滑雪嗎？摔跤了怎麽辦？老人家骨脆，年輕人摔一跤沒什麽，老人家卻可能是要進醫院的。

顧陽猶豫着慢吞吞說：“外面太冷了，要不……還是留在屋裏看書吧？”

喬安娜板着臉，氣場冷酷，“陽陽是覺得我老到不能動了？”

顧陽求生欲極強的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喬安娜嚴肅說：“你覺得我很弱？你媽媽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市內最強的滑雪人士了，差點就做了專業運動員為國争光。”

顧陽瞪圓了一雙眼睛，和地上乖巧蹲着的英短貓小夏圓圓的貓眼幾乎同出一轍。

“外婆你好厲害！”

喬安娜矜持地點了點頭，像是不為所動的樣子，嘴角卻是忍不住微微勾起，“也沒什麽，雖說我現在腿腳沒有以前靈活了，但我去了還是能口頭指導一下你，順便在旁邊給你拍照。”

于是，一行人就這樣出發了。

到了滑雪場。

陸言他們并沒有租用這裏的裝備，而是自行帶了。

滑雪板、雪杖、滑雪靴、滑雪服、滑雪鏡等等裝備都準備得十分充分。

陸言給顧陽提前準備好了一整套的，防護器具也有，作為初學者，也不用擔心受傷。

因為顧陽是第一次滑雪，有些還不會穿不會用，陸言都在一旁細心地慢慢教，還蹲下來托住他的小腿，幫他穿滑雪鞋。

喬安娜站在一旁看着，臉色越來越冷，這些明明該是她這個外婆來準備的，這個外人瞎摻和什麽。

喬安娜問：“陽陽鞋子合腳嗎？”

顧陽重重地踩在地上，有些不适應，但感覺了一下，眉眼彎彎說：“剛剛好。”

喬安娜的臉色更難看了。

姓陸的還準備得那麽好，想挑刺都不行，氣得心口疼！

偏偏這時，陸言還要在旁邊笑得十分完美禮貌地說：“抱歉，喬安娜，我不知道您的喜好和碼數，就沒有準備您的。”

喬安娜皮笑肉不笑，“不用，我以前經常來滑雪，這裏有我一貫用的裝備。”

等顧陽什麽都裝備好了，撐着椅子站起來，和身旁的陸言并肩而立，他們穿着同一個牌子，同款只是顏色不同的滑雪裝備，俨然一對情侶，十分登對。

喬安娜看着，越來越覺得陸言不順眼，恨不得把他從視野裏戳出去。

她冷着臉，拿出手機，說：“陸言，你讓開一點，我要給陽陽拍照。”

陸言體貼地向旁邊走了兩步，溫溫柔柔地微笑着看。

顧陽第一次穿滑雪裝備，喬安娜也是第一次看外孫打扮成這樣，都很是興奮，連拍了好幾張，還指揮着陽陽擺pose。

過了一會，顧陽看到在旁邊站着，看起來有點孤單落寞的陸言，想都不想，就伸手拽了他過來，脆聲說：“外婆，幫我和陸先生也拍一張吧。”

喬安娜抿了抿唇，有些勉強地答應了，“好吧。”

然後就給他們兩人一起拍了一張，又讓陸言給他們外祖孫兩人拍。

既然都裝備好了，那也就可以進雪場正式開始滑雪了。

一開始，是由陸言和喬安娜一起教顧陽一些基本的注意點，怎麽保持平衡，怎麽剎車，如果摔跤要怎麽保護自己等等的，在平地簡單試了一下之後，陸言就拎着兩副滑雪板，帶顧陽上傳送帶，到初級雪道嘗試。

有滑雪經驗豐富的陸言手把手教，顧陽很快就簡單學會了些，能順利從緩坡滑下，冰冷的雪風拂過，讓人忍不住的激動。

喬安娜腿腳不如年輕人利落，但在初級雪道玩玩還是沒問題的，而且她主要也是幫顧陽拍照。不過看着鏡頭裏總是多出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還和顧陽靠得那麽近，讓喬安娜看着很是不爽。

顧陽看外婆都不滑雪，光給自己拍照了，怕她無聊，就說好像附近有什麽娛樂的，和外婆去看看。

喬安娜怎麽會看不出他的心思，冷着臉說：“你玩你的，我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什麽都玩膩了，我一個大人還不會照顧自己嘛。”

顧陽拗不過外婆，被催着繼續滑雪。等上下滑了幾回，顧陽玩得很有成就感，背後也滲出了些汗，不禁感覺渾身包裹得太嚴實，有點悶，于是他就站在坡上平地的一邊，将雪鏡推到額頭上，露出嘴巴鼻子，放松一下，就這麽站着看陸言從坡道輕輕松松地滑下去，還能玩出些花樣。這雪道坡度還太緩，放到高級雪道上，陸言大概能滑出像專業滑雪運動員那樣的風采。

顧陽看着那矯健潇灑的背影，有些羨慕，也想象他那麽炫酷厲害。

他在專心看着陸言，卻沒想到自己成了別人眼裏的風景。

離他不過幾米的距離，一個年輕的紅發女孩正一臉驚豔地看着他。

剛才滑雪顧陽都遮得嚴嚴實實，什麽都不露，自然也看不出長相，但現在雪鏡戴在額頭上，露出了一張白皙勝雪的小臉，幾縷淺金色的卷發貼在臉畔，眉眼精致如畫，鼻子紅紅的，嘴唇更似薔薇花瓣，簡直就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矜貴小王子，雪地上的精靈，美得驚人，讓人移不開視線。

而這個年輕女孩身邊，跟着一個穿着教練服裝的男人，二十來歲，長相普通，是通過親戚混進這裏來做教練的，能力不怎麽樣，卻油嘴滑舌，看到漂亮的女孩就上前熱情指導，借工作之便泡妞。現在，他就是看上了這個紅發的嬌俏女孩，正自信爆棚地撩妹，說了好幾句話得不到響應，臉色慢慢變得難看發青，順着女孩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材瘦弱的小白臉。

他不禁低聲冷哼：“一個白斬雞，有什麽好看的，只會在那裏站着，這麽緩的坡都不敢下，怕得發抖了吧。”

紅發女孩聽出了他的不屑，頓時惱火，仿佛自己愛豆被侮辱了一般，瞪眼吼回去，“你眼睛瞎了嗎？他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雪地精靈！墜入凡間的天使！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你沒有眼光就不要亂說話丢人了！”

顧陽原本看着坡下，聽到了聲音，下意識就轉頭看過去。

紅發女孩沒想到會突然和精靈對上視線，瞬間漲紅了一張臉，石化了似的僵在那，手足無措，愣了兩秒，才傻乎乎地揮了揮手，“嗨！精靈~”

顧陽：“……？”

作者有話要說：  紅發女孩：媽媽！我看到了天使！

顧陽茫然。

陸言突然出現，氣呼呼把陽陽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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