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除夕

生病的顧陽愛撒嬌這點, 陸言有些意外,但極其的享受, 非常喜歡。

等看着顧陽把草莓一個個都吃完了, 他就開始哄人吃藥。

藥是苦的。

現在熊孩子狀态下的顧陽當然不會乖乖聽話吃下去,看到都覺得喉嚨發苦,皺着一張小臉, 用力搖頭,死活不肯吃。

陸言笑瞇瞇, 溫聲說:“陽陽聽話,吃藥病才好得快。”

顧陽依舊搖頭, 看到陸言有要向前的動作, 憑着小動物的直覺感知到了危險,二話不說, 掉頭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陸言看着他在門口消失的背影,那速度, 也難為他病着手軟腳軟都能跑那麽快了, 看來是真的很不想吃藥。

陸言忍不住一笑,倒沒有立刻就追上去,而是過了五分鐘,給這場“捉迷藏”放足了水, 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間。

這棟別墅室內是現代簡潔風格裝修, 房間是有好多個,但并沒有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真要找起來, 其實非常簡單。

而去找的時候,陸言就發現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簡單。他出了顧陽房間,從最近的隔壁房間,也就是自己的房間找起,一進門,就看到了床上的被窩鼓起來……

顧陽就藏在被窩裏面,把自己攤成了一張大餅,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還以為自己這樣聰明極了,從外面看,就是被子自然拱起來而已,肯定不會想到裏面有人。

但陸言又不傻,本身就有心找人,一眼就看出被窩不對勁。只是剛一開始,陽陽游戲就輸了,大概會不高興,陸言就裝模作樣,一邊看着被窩,一邊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故作找不到人的樣子,聲音發愁地說:“人躲到哪裏去了呢?”

顧陽在被窩裏放輕了呼吸,一動都不敢動,就怕自己被發現了,同時心裏也很得意,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都能找到絕佳的藏身地點,實在是太聰明了!

陸言走到了床邊,被窩裏的顧陽聽到動靜,吓得都忘記呼吸了,瞪大了眼睛,僵成了木乃伊。

然後,腳步聲再次響起,聽着好像越來越遠。

顧陽悄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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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走了,沒發現。

我果然厲害。

躲過一劫。

顧陽還在偷偷暗喜,下一秒,身上突然一輕,涼飕飕的風從頭頂刮過,還帶起了些許靜電,頭頂的呆毛唰唰站起來,整齊得像是在敬禮。

顧陽整個人都懵了,慢吞吞擡頭,和床邊手裏拎着被子的陸言對視上。

“……”

草。

不是走了嗎?

怎麽又回來了?

這世界好陰險狡詐,我還是太嫩了,玩不過。

顧陽大受打擊,不敢置信,頭頂的金毛都黯然失色,沒有了剛才得意的光澤,嘴角下撇,鼓着一張包子臉,看起來可憐極了。

陸言放下被子,笑瞇瞇說:“我抓到你了,乖乖吃藥。”

顧陽看他就跟看一個魔鬼差不多,滿臉都是抗拒,爬起來又想跑,但陸言一把捉住了他的腳腕,輕輕松松就把人拽了回來。

哄過了,沒用,當然要換方法。陸言這人向來奉行軟硬兼施。

他直接把顧陽扛在了肩上,一百多斤的人,可他就像扛袋米那麽輕松,掐着顧陽的腰固定住,轉身就往隔壁房間走。

顧陽雙眼瞪得溜圓,光着的jiojio在半空中胡亂地蹬,激烈掙紮,不管不顧的,一不小心踹到哪了也沒發現,突然就聽到陸言一聲悶哼。

顧陽僵了一瞬,莫名有點像咬了主人一口的寵物,內心慌得一批。

陸言偏頭,目光沉沉,啞聲幽幽道:“陽陽。”

顧陽立刻用手捂住頭,怕被打。

但等了好一會,陸言都沒有任何動靜。

于是,他的膽子就又肥了起來,透過手指縫,悄咪咪地觀察陸言的表情,發現他緊抿着薄唇,面色冷淡,像是在隐忍什麽的樣子,有點點可怕……

顧陽還在偷瞄着,陸言突然像是感覺到了目光,轉過頭來,一對上視線,顧陽就像受到驚吓的小動物,再次捂頭,恨不得當場表演個鴕鳥埋沙。

陸言有些無奈,自己如果真要做什麽,他捂頭有什麽用?捂屁股才更實在吧?雖然,也沒用。

陸言把人扛回了房間,放下來了,但沒有松開,以防這家夥又跟泥鳅一樣溜掉,強硬地按在懷裏,捏住兩頰,把藥塞進他嘴裏,又拿起水杯喂了兩口,可以說是非常的服務周到了。

但被伺候的顧陽一點都不高興,還非常的生氣,嘴巴裏面要苦死了,還不給吐出來,只能就着陸言的手,大口大口地喝溫水,好壓下舌頭上的藥味,眼淚都被刺激出來了。

誰要現在說陸言可喜歡他撒嬌的樣子,可寵他了,他肯定是第一個不信的!

寵?寵他個屁!

扛米袋一樣扛他,強行逼他吃藥?有這麽寵人的嗎?

陸言就是個魔鬼!喜歡折磨他為樂!

小可憐顧陽哭唧唧,心裏發誓一定不要理陸言了。

他鑽到被窩裏,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渾身都像動漫裏自帶陰影效果。

陸言看着,笑得有些寵溺,也跟着爬上床,鑽進被窩裏,從背後把陽陽抱在懷裏,聲音低柔地哄着:“陽陽生氣了?”

顧陽一聲不吭,用力掙脫他的懷抱,更加倔強地縮成一顆球,還不客氣的把被子全都卷了過來,讓陸言沒得蓋。

房間裏開了暖氣,也沒有多冷。陸言看着他孩子氣的舉動,失笑,努力壓住聲音裏的顫抖,擺出真誠的道歉态度,“陽陽,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顧陽用力推開他,不滿地嘟囔:“你走,我要睡覺。”

陸言看自己被推得離陽陽越來越遠,眸色冷了下去,然後猛地上前,把顧陽更緊地抱在懷裏,不容拒絕,沉聲說:“那我陪陽陽一起睡。”

顧陽胡亂扭動,掙得臉都紅了,“我不要。”

陸言卻一本正經,義正言辭的模樣,說:“陽陽如果踹被子,病情加重怎麽辦?我得看着你。”

顧陽信他個鬼,明擺着就是想一起睡,還這麽虛僞假正經!

顧陽憤憤地掙紮了半晌,都沒能從陸言鐵鑄似的懷抱裏逃出來,反倒是把自己的力氣耗光了,累得氣喘籲籲,最終敵不過困意,上下眼皮打架,慢慢睡着了過去,在陸言懷裏軟成了一灘水。

臉蛋紅撲撲,濃密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陰影,紅唇微張,酣然甜睡的模樣,像極了沉睡的小王子。

陸言眼神溫柔似水,又隐藏着深沉可怕的偏執,把小王子牢牢地抱在懷裏,收緊了一些力道,感覺到把陽陽掌控在身邊的實感,仿佛心裏的空缺被填補上了,十分滿足。

他低頭,用下巴在陽陽的頭頂蹭了蹭,嗅着陽陽的氣息,緩緩地露出了近乎變态的癡迷。

一夜好眠。

等到了第二天,除夕。

顧陽的燒已經退了,身體還有些虛,但也已經比昨天好很多。

病好了大半,顧陽的意識也恢複了平時的清醒。而且,病了又不是醉酒斷片,昨天發生過的事情,他全都記得,還記得清清楚楚。

一大早從陸言懷裏醒來的時候,他滿臉通紅,差點直接滾到了床底下,落荒而逃,沖進了浴室,恨不得不出去見人了。

可某人一點都不貼心,還各種上前溫柔地問,“感覺怎麽樣?”

顧陽立刻就炸了。

什麽怎麽樣?!

就硬邦邦的,很不舒服啊!

都是胸肌腹肌,窩在他懷裏睡覺怎麽可能舒服?!

一夜都沒睡好好嗎?!

顧陽漲紅了一張臉,想罵人。但太不好意思了,根本一個字都沒能成功說出來。

陸言的聲音又隔着玻璃門傳進來,輕聲問:“還有在燒嗎?”

顧陽愣住。

哦……原來是問他身體感覺怎樣,病情有沒有好轉啊……

顧陽頭皮發麻,被自己的自作多情弄得羞惱極了,臉紅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也很慶幸自己剛才沒有真的罵出聲來,不然就太丢人丢大發了。

顧陽胡亂應了兩聲,洗漱完了換好衣服,就低着頭下樓吃早餐。

喝粥的時候,恨不得把臉埋到碗裏去,一點都不敢擡頭和陸言對視。

而陸言看着他自己喝粥,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腹之間輕輕摩挲,表情很是遺憾。陽陽病好了可以自己吃,沒得喂了。

今天是除夕,按照計劃,顧陽是要和養父母一起過年,還在那裏住幾天。

所以,中午之後,顧陽就帶上背包,去了顧父顧母那。

晚上,按照習俗,要一大群親戚一起吃年夜飯。

人很多,坐了好幾桌,十分熱鬧。

不過,聊得熱火朝天的是大人,小孩子之間,一年不見幾次,都不熟,也不會說什麽客套話,幹脆就自己低頭玩手機。其中要都是玩游戲的,倒是可以開兩局玩玩。

顧陽不擅長和不熟的人相處,有人和他說話的話,會禮貌響應一句,但幾乎也就是推一下動一下,很會把天聊死。

過年期間,做學生的免不了要被親戚問到成績,考試怎麽樣,排第幾名,打算考什麽學校啊。

顧陽因為名列前茅,還參加了冬令營拿到銀獎,和清北簽約降一本,自然成為了各個親戚誇贊的對象,典型別人家的孩子。被問到學習技巧什麽的時候,顧陽推薦了好多自己平時做的題冊,家長都說回去要給孩子買,旁邊的孩子聽了,差點忍不住當場汪的一聲哭出來。

然後,大人們又聊起了八卦,說到誰家出了事,親人沒了,現在大過年的孤伶伶一個人,太可憐了。

顧陽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陸言。

陸言氣場太強,總有種什麽都難不倒他的堅毅模樣,讓人一不小心就忘了,他孤身一人,沒有父母。這在平時,或許沒什麽,但到了節日,尤其是過年這樣團圓齊聚的時刻,那種孤單寂寞必然會放大無數倍,只能看着其他人其樂融融,而自己的房子裏空蕩蕩的,安靜得可怕。

顧陽心裏一酸,拿着手機悄悄和陸言聊天。

陸言突然收到陽陽的信息,估摸着現在是吃團圓飯的時候,有點意外。

陽陽問他吃什麽。

陸言敏銳,只憑幾句話,就察覺到了陽陽話裏的在意和心疼。

陸言很快就想到了原因。事實上,父母去了那麽多年,悲傷已經淡了,過年的時候是會懷念,但不至于太過孤寂,畢竟早已經适應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由家裏大廚做的豐盛年夜飯,昂貴又美味,除了讓人驚嘆嘴饞之外,大概沒什麽好心疼的。

陸言想了想,跑去廚房,扔了個面到鍋裏,拍張照發過去,說我吃這個。

顧陽一看,頓時心疼壞了,哪裏還顧得上昨天發誓說不要理陸言的話。

只恨不得去陪陸言過節。

作者有話要說:  陸言:論心機,誰贏得過我:)

謝謝38794687的地雷,109w、關于易先生。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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