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逆鱗

十二月, 學校給高三學生進行了一模考試。剛好就在一輪複習結束之後, 所有學生第一次參加了考高中三年所有知識的正式考試。

步入高三, 可以說是一條分水嶺，這個時候更注重知識的融會貫通, 把零散的點彙聚成面。一道題裏可以含有橫跨三年課本上的知識點，腦子裏沒有整合理解清楚的話, 難以一下就拿出來解題。

很多學生都忙着把腦子裏的知識點梳理好, 但顧陽顯然沒有這樣的煩惱, 他比別人占了優勢，提前懂得了複習技巧，上手很快。而且他還很勤奮自律。

于是，一模成績出來的時候，顧陽是年級第二名, 和第一的陶子安只差了九分。

同學們都佩服又羨慕，經常來問顧陽這道題那道題怎麽解。

顧陽在學校裏的人氣越發高漲, 俨然是一個令人心動的溫柔校草存在。穿着白襯衫的俊秀少年, 眉眼精致，氣質幹凈, 暖暖的陽光落在他身上, 籠着淡淡的光圈，這誰能抵擋得住？

高一到高三的女生都默默把他封為男神，即便以後長大了，再回想起高中時期這樣一個同學，都是心裏最美好的一段記憶。

不過, 顧陽十分受歡迎，幾乎人見人愛。這個幾乎，當然不是全部。總有人見不得他這麽好。

顧陽成績好，當然會被老師作為榜樣拿出來說，尤其他是在高一之後從中等偏上成績一路進步上來，到名列前茅的。老師們撒雞湯，鼓勵學生，說以前我們想盡辦法上學，你們現在的條件多好，學到的東西都是你們的，得益一生，不要等長大了再來後悔，你們正是最好的年紀。看看人家顧陽，多努力自律，你們要好好向他學習。

有的人聽了這些話，會被打雞血，奮發上進，有的人卻十分小心眼，因此嫉恨上了顧陽。後者之中，最嚴重的當然還是以前和顧興輝一起玩的那些男生。上一世，用惡毒的話語，毀了顧陽的高中生活，成了他人生裏的陰影。

原本，顧陽是和他們成績差不了多少的人，現在突然就成了個發光體，襯得他們像是泥地裏的爛蟲。

在飯堂裏，和顧陽擦肩而過的時候，許威強故意撞上顧陽的肩膀，還惡聲說：“眼瞎嗎？走路不看路！”

顧陽手裏端着餐盤，湯碗差點潑灑到自己的衣服上，幸好他反應迅速，及時扶穩了。顧陽沒有多說什麽，甚至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冷漠的視線，像是把許威強的頭狠狠按進了冰水裏，渾身血液瞬間凍住，不寒而栗。

許威強僵住，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被一個小白臉吓到，兩腿發軟，眼裏劃過一絲驚恐。是了，他突然想起來，顧陽當初揍顧興輝還把人扔進垃圾桶的場景。隔了那麽久，都淡忘了，顧陽不只是一個書呆子，甚至身手還不錯。

許威強有點怕了，但年少氣盛，好面子，根本不肯退縮，反而瞪大了眼想要怼回去。但沒用，顧陽已經轉身離開，完全無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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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冷嗤了一聲，勾住許威強的肩膀，“走了，人大學霸，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高傲得很。”

之後沒兩天，許威強無意中從朋友嘴裏聽說了——學校的空調都是顧陽的監護人捐的，就是為了讓他在學校有個舒适的學習環境，不想他熱得難受。

許威強聽到這話，瞬間嫉妒得要發瘋了。他家家境很一般，父母窮慣了，精打細算過日子，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絕對不浪費。所以，許威強因為青春期好面子，愛跟同學攀比，別人穿AJ，他也要買的時候，父母想都不想立刻拒絕，還罵他不懂事就會亂花錢。

而顧陽呢，不知多少雙AJ，還有好些他不認識的牌子，穿起來也一點都不珍惜，一副很尋常的樣子。這就已經夠讓許威強眼紅咬牙，現在？監護人随手就送了學校一百多臺空調，少說都要近一百萬！可人家的态度跟花一百塊錢似的！

許威強恨恨地想，既然那麽有錢，為什麽不送自己幾雙AJ，反正對顧陽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吧。而且，為什麽那樣有錢的人不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換過來多好。

走廊上，許威強靠着牆幻想的時候，顧陽和陶子安正好去廁所，随意地聊着天。

陶子安問：“你之前那對黑紅色的運動鞋怎麽不穿了？”

顧陽說：“弄髒了，也沒那麽喜歡了。”

陶子安：“我買不到，你幫我買一雙吧，我把錢轉給你。”

顧陽：“不用，我們穿的碼數一樣，我家裏還有一雙沒穿過的，我送給你。”

許威強聽到這話，眼睛唰的亮起來，閃過一道駭人的精光，故意笑嘻嘻，很是哥倆好的樣子勾住顧陽的肩膀，“見者有份，顧陽你總不能這麽偏心，只送給陶子安吧？我好歹也是你高一的同班同學啊，厚此薄彼可不好，也送我一雙呗，我可是AJ粉。”

顧陽一臉古怪地看着他，想都不想，不客氣就說：“我為什麽要送給你？我跟你又不熟。”

許威強臉色一青，覺得顧陽真是自私又小氣，“你這話說得過分了吧，我們都是同學，而且你那麽多錢，送點東西給我怎麽了？對你又沒有什麽損失。”

顧陽聽得冷笑了一下，“呵，我家有錢又怎麽了？是大風刮來的嗎？陶子安是我朋友，我想送給他是我的事，跟你又有什麽關系？你要東西要得那麽理直氣壯，怎麽不去當乞丐？”

顧陽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以前是為了顧父顧母，才一再要求自己做個懂事的孩子，百般忍讓顧興輝，現在不需要這麽做了，他自然沒道理委屈自己。而且在陸言的縱容寵溺下，他更加大膽，愛憎分明，惹到自己頭上來了，就不客氣地怼回去。

許威強本以為能免費拿到自己喜愛的鞋子，卻沒想到反而被罵了一頓，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毫不顧忌的大罵：“你以為你現在就很了不起嗎？！還不是沾了你死去的爸媽的光，你過得舒坦享受了，可憐你爸媽，早早就被你克死了！你還敢罵我乞丐？你算什麽？一個連爸媽都沒有的孤兒！”

這幾句話，全都踩在了顧陽最在乎的點上，別人可以罵他，但不能罵他的父母！顧陽瞬間紅了眼，表情變得極其恐怖，握着拳頭一下就砸了出去，把人揍翻在地，壓着拼命地打。

走廊上其他同學都吓懵了，膽小的女生更是吓得尖叫，慌亂無措，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要去叫老師。

一些男生想上前攔，但陶子安混在當中，嘴上說着顧陽冷靜點不要打了，實際手上攔着的卻是別的男生，讓顧陽好好打一頓發洩。陶子安看得出來，顧陽還是有分寸的，只是讓人疼而已，不會留下重傷。

等老師趕過來的時候，許威強也已經鼻青臉腫，長什麽樣連他媽可能都認不出來了。

老師聽說打人的是出了名的好學生顧陽時，還不敢置信，等到了現場，看到許威強的慘狀，更覺得現實好他媽迷幻。最終恍恍惚惚的把人帶到辦公室，了解前因後果，并叫家長過來。

顧陽知道這無可避免，但他不後悔，他只會為了要麻煩陸言過來一趟，給他惹的事收爛攤子而抱歉。

許威強的父母離學校近來得早，一進辦公室，看到鼻青臉腫的兒子還愣了一下，差點沒認出來，等老師開口，才氣得心肝疼大罵：“哪個學生心這麽黑，敢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你們做老師的一定要好好處理，還我兒子一個公道！記大過，處分！賠醫藥費！”

許母很快就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顧陽，指着他的鼻子罵：“就是你嗎？快過來給我兒子道歉！”

顧陽定定地站在那，眼裏毫無歉意，平淡說：“我沒錯，為什麽要道歉？”

許母瞪大了眼，一臉嫌惡，“你這什麽态度？打了人還這麽嚣張？真是，這麽壞，家裏都不知道怎麽教的。”

班主任清楚顧陽是怎樣的一個孩子，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聽那個家長話說得這麽難聽，心裏不舒服，就勸了一句，還找了個借口推顧陽出門說：“你家長應該也要到了，去接一下。”

顧陽挺直着背，一臉平靜地走出辦公室，直到離得遠了，才像是背上有塊大石重重地壓下來，弓着背垂下肩，沒有了精神氣。

他拿出手機，按了快捷撥號，打通了陸言的電話，那邊很快傳來了陸言溫柔的聲音，“陽陽。”

顧陽額頭抵着牆，心裏很難受。雖然他剛才表現得很堅強，但一聽到陸言的聲音，就瞬間潰不成軍，喉頭哽住，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張了張嘴，才剛喊了聲陸先生，聲音沙啞，眼圈就紅了。

陸言那頭安靜了一瞬，隐忍着怒火，溫聲說：“沒事，我馬上就到，陽陽別怕。”

顧陽應了一聲，但沒有挂斷電話，陸言也沒有，就這麽通着話，直到陸言趕到了教師辦公樓。

陸言看到眼圈發紅，快要哭出來卻強忍着的顧陽，立刻忍不住把人抱進懷裏，輕輕地拍了拍，極溫柔地說：“陽陽不怕，我在。”

跟來的助理在後面爬上樓梯，臉色發白，大口大口地喘氣，感覺自己死過了一回。

剛才開會接到電話，陸總就突然中斷會議，一路飚車趕來，一直踩在超速的邊緣線。助理死死抓着車頂扶手，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涼了。

助理可是再一次明白了。

顧陽就是陸總的逆鱗，誰都碰不得。可想而知，那些招惹顧陽的人後果會如何，先為他們默哀三秒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關于易先生。、顧白鸾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