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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城并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偏僻落敗,更準确的說,泉州那些偏僻的鄉野之地可能真的糟糕,但陸柒這個知州處的府邸所在的泉州城還是相當的繁華。

她們一行人帶着的財物已經足夠惹眼,那馬車上綁着的幾個人就更是讓人議論紛紛,還沒進城門,車隊就被攔了下來。

駕着馬車的陳志拉了缰繩,讓馬車停了下來:“馬車裏的是新任知州,那綁着的便是攔路是山匪。

陸柒從馬車裏遞出任職文書和知州官印,守門官從陳志手中接過那文書察看了一番,确認屬實後立馬變了臉色,恭恭敬敬地把東西遞回給陳志,後者掀開簾子的一角把東西還了回去。

守城官則揚聲道:“卑職冒犯大人了,大人請!”

從馬車裏傳出來女子清朗的聲音:“先将那幾個山匪押入牢中,還有山匪困在泉州城外的馬頭山上,傳本官命令,去官衙将牛頭山那些山賊一律押入大牢。”

雖然等她到了衙門交接了事宜再處置更符合規矩,保不準那些山匪就被其他人解救離開了呢,時間容不起耽擱。再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章程也要因情況而變動。

那守城女官領了命便騎馬揚鞭先行去了官衙找官兵,當然陸柒給了她一樣證明身份的信物,不愁對方叫不動衙門裏的人。

官衙審案的府邸和陸柒的住處挨得很近,但并不在一處。她先去了一趟知州府,早有新知州要上任的消息,這府邸原本的下人都打掃好了主人家住的屋子,就等着新知州及其家眷住進來。

陸柒選了間最為幹淨明亮的屋子,親自從馬車上把哭得累了睡着的秦何抱了下來。

等着秦燕在床上鋪好一層珍貴柔軟的老虎皮毛,又把秦何抱進去,輕手輕腳地将人放在床褥上。

對方長而直的睫毛覆蓋住眼睛,高翹挺拔的鼻梁周圍還有點紅,顯然先前是哭得厲害了。

“妻主大人讓奴才伺候就好了。”秦燕用溫水打濕了帕子,将柔軟的布料擰的半幹,小心翼翼地敷在秦何的臉上。

陸柒看了他一眼,把手收了回來,起身帶了能證明她身份的文書和知州大印出去。

陸柒留了幾個護院看家,讓信得過的人把秦家帶來的東西搬到庫房裏,也沒有來得及仔仔細細地打量這屋子,便帶着她覺得不錯的幾個護衛出了門,換了朝廷發的官服,匆匆地往衙門而去。

先前的知州走得早了幾日,知州一職便由原來的師爺暫時代替。陸柒趕過去的時候,衙門裏得了先前那陳志的通知,知道新任的知州到了,早早地便站了一群人前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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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董成四十有二,是個高瘦的女子。她看着斯文,但眼神卻很銳利,一看便知道是個精明人。

陸柒在打量董成,後者也在打量自個新上任的頂頭上司。

董成做了好幾任的泉州知州的師爺,也當了快十六年的官,她輔助了幾個知州,凡是聽話的,她就拿捏在手裏,凡是不聽話的,她就想法子把人擠走。

上個知州雖然蠢笨了些,可勝在聽話,不過人家到底有後臺,還是念着京城的生活好,美人多,花了一大筆錢疏通了關系走了,結果還不是她這個師爺暫代府中事務。

上任知州走了好些日子都沒來新的,結果她又得了通知,今年的新科狀元陸柒會到任上來。

年紀輕輕就做到到五品知州的官員可不多,一個狀元,不好好在京城的翰林院待着,反到跑到泉州這偏僻地方來,實在不同尋常。

董成托人查了這陸柒的背景,才知道這狀元原是個倒插門,夫郎那是帝卿和戶部尚書的兒子,狀元生母也是個六品的京官,出身也算不凡。

表面上看是個有才華的黃毛丫頭,可做官和做學問差別大了,即便是狀元,在這個位置上也比不過她董成。

就不知道陸柒本人是個什麽性子,到底好不好拿捏,董成臉上浮現個十分友好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迎了上來:“恭迎知州大人,下官是這知州府上的師爺,卑職姓董,您喚我一聲小董便好。”

女子老得比男子要慢,董師爺養尊處優,平日裏只進行腦力勞動,雖說年過四十,但看起來也并不顯老,和她身後那群人對比就顯得更年輕了。

但畢竟她也過了四十了,因為常笑的緣故,眼角和嘴邊的皺紋特別明顯,陸柒對着這麽一張臉,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小董這樣的稱呼,只點了點頭:“有勞董師爺了,本官先前命陳志過來帶人,官差可去了那馬頭山?”

董師爺點了點頭:“事情卑職已然聽陳志說了,那群山匪真是膽大妄為,自然該打入大牢。不過她們人數衆多,到底如何處置,還得由您下決斷。”

說完山賊,她又笑了笑:“京城到泉州路途遙遠,山賊一事就不牢大人費心。卑職為大人備好了洗塵宴,還請大人務必賞光。”

真是個為了百姓辦事的師爺,看她這陣仗,一來談的應該是公事。這董師爺卻一副當家做主的模樣,好似她不是來當知州,而是來這知州府做客的。

後面衙門的那些官員也隐隐以這個師爺為主,面上恭敬,并沒有真正把她這個新來的知府放在眼裏。

強龍不壓地頭蛇,董成當了十多年的泉州知府師爺,在這知州衙門地位自是不低。

陸柒不是傻子。卻也沒有當場發作。也不提要把知府的內務從董師爺手中拿回來的事情,點了點頭應到:“辛苦董師爺了,那本官先回府。待那些山賊悉數被打入大牢,還勞煩師爺來通知我一聲。畢竟那些山賊試圖謀害朝廷命官,還驚吓到了內子,無論如何,這群山賊本官都要親自來審。”

“大人英明,那瑣碎事情都讓卑職來處置便。”董師爺笑眯眯的,一副忠誠無害又能幹的模樣,要是她臉再胖些,臉頰上再多點肉,不就是活生生一個笑面佛。

陸柒點點頭,等了沒多久便有人來通知她那些山匪都已經悉數押入大牢。她在陳志和知州府的那些下屬官員的陪同下進了牢獄之中,審問了一番,便捏着鼻子出了牢房。

董師爺又給她看了一些卷宗,陸柒翻了一會,也沒看出什麽特別的東西。好些地方她看着皺眉,董師爺在一邊講解,她就恍然大悟的模樣。

差不多在官府待了一個多時辰,她便帶着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走出去,和董師爺約好了,晚上去金橋樓吃洗塵宴。

等着她的身影遠了,餘下的人立馬直起腰杆來,只不過對着董師爺還是一副畏懼谄媚模樣。

“這新來的知州看起來還挺好糊弄的,對咱們師爺也尊敬。”

另一個官差笑着接話道:“她一個黃毛丫頭,毛都沒長齊,當然得依仗咱們師爺。看起來倒是一副想做大事的樣子,畢竟是太年輕了,連那些卷宗都看不懂。”

“胡鬧,那可是知州,是你們能夠妄自議論的嗎?”董師爺呵斥道,不過她臉上卻沒什麽怒意,顯然不是真生氣,反倒對這些話還十分受用。

不過那兩個說話的還是立馬閉了嘴,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樣。比較受董師爺看中的楊二娘方開了口:“那些山匪,師爺真的準備都交由這位知州處置嗎?那裏頭可有劉家的人。”

董師爺笑了笑,原本就是細長一雙眼,一笑就只剩了兩條細縫:“她們沖撞了貴人,自然要吃點苦頭,即便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劉家要真重視人,自然會想法子來找我,要是劉家的人死了,那判案的也是這位新知州,和我有什麽幹系?”

楊二娘嘿嘿一笑,臉上猶如蜈蚣的傷疤也抖了起來,看上去尤為猙獰:“還是大人有遠見,小的都聽大人的。”

董成笑了笑,轉動手上的白玉扳指:“美酒美人詩書和上好的筆墨都給咱們知州大人備好。金子也準備一箱,算是給這位知州大人的謝禮。”

她笑了笑:“這世間誰沒個愛好呢,總能選個她喜歡的,就怕這位年輕的大人什麽都不要。”

“憑着師爺的本事,那黃毛丫頭肯定被您牢牢拿捏在手裏,師爺盡管放心便是。”楊二娘一臉都懂的表情,臉上的笑容帶着陸柒的極大惡意,“要是她什麽都不要,咱們總能讓她在這泉州待不下去!”

被她們議論的陸柒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等她進了自己的新住處,這知州府已經和她離開的時候有頗多不同。

秦何睡了一會便醒了,起來之後就開始指揮府中的仆府和小厮擺放東西,院子裏花盆要怎麽擺,他帶來的書畫要如何挂好。

原來的知州把值錢的物件都帶走了,這知州府雖然挺大,也有假山流水和小小湖泊,但各個屋子空蕩蕩的,一些破爛的家具他也不屑于用。

秦何的審美是在秦家熏陶出來的,深受南陽帝卿影響,自然不像那些暴發戶家的公子,喜歡把府邸裝飾的金碧輝煌俗不可耐。

他這麽一折騰,倒讓府上生氣多了不少,陸柒看着也順眼。見陸柒回來,他又迎了上來:“感覺怎麽樣?”

他示意陸柒看兩個人的屋子,裏頭的擺設倒讓她感覺回了秦府。

陸柒瞧他那得意樣子,笑道:“夫郎眼光自然好。”

秦何面上笑意更濃:“這府上還有很多東西要添,我們晚上去夜市吧。”

以往秦何出門并不愛帶着人,不過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還是陸柒陪着他心裏踏實。

陸柒沒有應允他,而是詢問:“夫郎可用過晚膳了?”這會是酉時三刻,也就是六點四十五,平日裏秦家申時還未完的時候便用晚膳,想來秦何也該餓了。

後者搖搖頭:“廚房裏的刀具還沒備齊。”

怕秦何吃不慣泉州的夥食,南陽帝卿特地讓秦何那小廚房的兩個廚娘也一起過來。不過知州府的廚房空蕩蕩的,大鍋什麽的都有,但刀具之類的卻全部處置掉了。

即便前任知州留了這些東西,秦何講究,也不會願意用別人家留下的破爛。

“你讓人寫張清單,挑幾個人把缺的東西先采買回來。人手夠不夠?”

“不夠,做粗活的和小厮都缺,廚房裏要添兩個,還要侍弄花草的還有……”秦何掰着指頭算,才發現缺不少人。

知州府自然不比秦家府邸那麽氣派,但秦何帶來的這些人肯定是不夠的,原本留在這裏伺候的也是董師爺家的人,只是臨時來打掃幫忙的。

他被人服侍慣了,又不是沒錢,自然不可能自己做這些事。

搬家的前幾天忙的事情總是特別多的,陸柒皺了皺眉:“還得添個能幹的管家,買人的事情明日再說。”

她頓了頓,又道:“夫郎想買什麽東西,我明日便陪你去,今日有些件事情,我需要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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