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Chapter 64

成汐韻知道這男人叫angelo,韓蘊路上告訴過她,當初劉嘉用韓蘊的錢給她墊付押金,那收據之所以第二天會由韓蘊給自己,就是因為韓蘊認識這個人。劉嘉說,如果成汐韻不還錢,就把車可以送到這裏拆賣了。

成汐韻看出這人是韓蘊的關系,指望劉嘉,估計也就把她的車送到她修車的那地方掙點外快。

于是她覺得,韓蘊和人家的談話,她也是不需要加入的,像個和家裏人出去的小孩就行,只要不鬧人,乖乖吃東西就可以拿一百分。

但這種只需要自己坐着玩的認知,顯然只屬于她一個人。她沒看到,她自己低頭看桌布,而且很快被那桌布邊吸引了注意力的樣子,反而令對面的主人多看了她兩眼。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韓蘊沒有二話給她點的一杯茶。

戴白手套的人很快就回來了,把表放到韓蘊手邊,和人家老板用意大利語報告了一段。

angelo擡手拿過那表,眼神很淡然地仔細打量。

成汐韻完全聽不懂,可她也比較緊張那表,就趁機靠近韓蘊。

韓蘊和她笑了笑說,“裏面果然裝了定位。”

成汐韻在桌下偷偷扯了扯他的手,韓蘊看向她。

成汐韻又扯了兩下,心想這人呆頭傻腦,怎麽不知道她的意思。

她也不覺得自己意思曲折,韓蘊還是沒配合,她幹脆偷偷扯過來韓蘊的手,掰着韓蘊的手心。這種情況下,她覺得唯一的無聲溝通就是手心寫字了,怎麽韓蘊沒理解。

但她掰的是左手,這個事情顯然她沒經驗,韓蘊的手被她掰的很辛苦。

還要去猜她寫的什麽字,更辛苦。

成汐韻兢兢業業寫了一串,“定位了怎麽辦?能拆掉嗎?”

她寫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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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蘊陷入沉思,過了會,說,“字數有點多。”

angelo的目光轉向他們倆。

韓蘊笑着說,她問我,“那定位能不能拆?我逗逗她玩。”

成汐韻偷偷擰他。

大概聽韓蘊又變相介紹了一次,主人不好不給面子,就看了成汐韻一眼,而後視線依舊轉向韓蘊,淡聲說道,“……我讓他們給你整理一下,那裏面的定位給你留着,你想開的時候開,需要的時候可以關掉。”

成汐韻“蹭——”地擡起腦袋,好像鼬鼠發現敵情一樣看着人家。

那不就是可以給裝的人挖陷阱了嗎?

這招太狠太高了,高到她都想不到。

大概她這次太明顯,動作又太滑稽,人家主人的目光轉向了她。

成汐韻連忙低頭,生怕和人家對上視線。

韓蘊失笑,雖然知道這種場合她大概沒有經歷過,可這樣也太沒出息了。

angelo在對面看着他倆,看成汐韻低頭扯着一點桌布邊,他也沒多看,視線又轉向韓蘊說道,“前幾天我還給你打過一次電話,你的手機停了?”

韓蘊,“你別問,我這裏有點特殊情況。回頭買了新手機我告訴你。”

“那我不問。”angelo拿起手裏的腕表,“這東西你準備怎麽辦?”

“就按你說的。”韓蘊笑的非常心寬,“謝了。”

angelo目光微帶譴責地看他一眼,擡手。

那戴白手套的人立刻接過表,又訓練有素而悄無聲息地離開。

“車沒事。”angelo說。

韓蘊說,“沒事就好。但是那車我不準備要了。”

angelo擡手端茶的動作停下,看着他,顯然在衡量韓蘊賣車的意圖。

那車是租的,又不是韓蘊的名字。成汐韻不能裝小孩了,她覺得以韓蘊和這人的關系,顯然是平等的一種朋友關系,她沒必要讓韓蘊因為他,在朋友面前落了面子。

她擡頭,連忙加入談話說,“那車是我的,我和我前男友來旅行,那車是他的名字租的。但我們分開後,他派人偷走了我所有的東西,我沒有錢了,所以韓蘊是想幫我。”

一番話出口,随着每一個字,世界就多安靜一分。

等成汐韻完全說完,連站在門口侍應打扮的跟班都忍不住看她。

韓蘊麻木地坐着,面無表情。

倒是angelo首次正眼看向成汐韻,而且看得有點認真。

成汐韻也知道人家周圍大概都是人精,沒有這樣說話的。可這人她不認識,看樣子還很有深度,她這樣的小人物,就不要充大頭比較好。

她低下頭,有個道理她很早就明天,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世界那麽大,多的是她無法了解到的人和事。

但她真的猜錯了angelo和韓蘊的想法,以及周邊觀衆,人家沒有一個人想她想的那些。

在angelo看來,韓蘊帶她來,給她直接要了喝的。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韓蘊多有禮貌一個人,縱然是他親妹妹,他也不會直接把喝的給點了。那不過是表明一種關系而已。

但angelo偏偏當沒看到,也沒特別給成汐韻面子。就想看看韓蘊什麽反應。

結果成汐韻倒好,直接前男友,分手,分手後還偷她的東西,然後她要賣了人家的車……這樣坦白了一串。

angelo忽然從這曲折的關系裏,窺探到一點韓蘊的郁悶。他看向韓蘊的時候,越發肯定。

于是他笑了。

首次看向成汐韻,主動和她說話,“你一直低着頭,看什麽呢?”

韓蘊,“……”

成汐韻連忙坐好,好像回答老師問題一樣說,“看您的桌布。”

韓蘊想踢她一腳,她還用的“您”。

angelo顯然也摸得到韓蘊的心思,眼神更流露出興味來,對成汐韻和顏悅色地說,“桌布有什麽好看的?”

成汐韻側頭趕緊看了一眼韓蘊,看韓蘊也不看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剛剛說錯話了。這時候就有點忐忑,她說,“這桌布……是能看一天,這是羅,這上面薄薄的一層,是已經失傳的手藝。和四經絞羅差不多,又不太一樣……”她碰了碰韓蘊,很想分享地說,“你看看,這種手藝咱們漢代就有,後來失傳了。”

韓蘊想再給她一腳。

成汐韻一看他沒興趣,有點讪讪的。

angelo又問,“你還懂這個,那下面是什麽的?”

“下面?”成汐韻剛剛全部心神都在上面那層薄孔狀的織物上,現在讓她看下面,她右手揉着,左手揭開上面一層薄如蟬翼的羅。

露出下面同樣白色的織物來。

她眼睛一下直了,“這個桌布是雲錦的呀……”她有點不敢相信,靠近拿起來看,白色繡的金線,手一動,才會變出花來。

我又順着紋飾往下看,邊角的位置金線明顯,寸錦寸金,這技術是過去皇帝做龍袍的。但皇帝也不會這麽無聊搞個同色來鋪桌子。

她擡頭,卻換了語氣說,“這地方裝修的真好,東方藝術和西方建築完美結合在一起了。”

angelo多打量了她幾秒,看向韓蘊說,“所以是她的車?哪一家租車公司的,誰的名字?”

韓蘊沉靜地和他對視着。

成汐韻連忙說,“韓蘊不知道,我寫。”

旁邊有人送過來紙筆。

angelo看着韓蘊,韓蘊也看着他。倆人無聲地僵持着。

這是聰明人和聰明人的無聲對話:

車送到angelo這裏,只要說一句,有去無回,根本不用管什麽人租的,哪家公司租的。他這樣多此一舉,顯然是想套成汐韻多一些資料。

名字,租車公司一寫,韓蘊知道,有人出去一趟,大概成汐韻前男友的銀行賬戶資料人家都能拿到。都是實名,順着護照一條線,要什麽資料都有。

甚至成汐韻的資料。

這不過是幫他。

韓蘊擡手,按住成汐韻認真寫字的手,順手抽出她手心的筆,他換了語氣,柔聲說,“人家逗你玩,”話音沒說完,他就愣了,因為看到成汐韻寫在紙上的名字,城市名……

“姚駿……”韓蘊不知道一座城有多少同名同姓的,但是不巧,這個他家鄉的城市裏,他正好真的認識一個叫姚駿的。

她說過,她男朋友在意大利有分公司。他認識的那個……他不知道有沒有。

還有什麽……

他竟然一時想不到。

angelo看的真切,望了一眼旁邊的人,他的人立刻上前來,從成汐韻手裏拿走了那紙。

韓蘊有點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攔,一遲疑的功夫,人已經走了。

又一想,自己真是糊塗了。有車號人家就能查,不過是明着給他通知一聲而已。

angelo站了起來,對成汐韻說,“要不要我讓人帶你參觀一下?”

成汐韻連忙站了起來。她知道人家倆人大概要說話。

韓蘊擡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也站了起來說,“一起吧。她搞古玩修複的,你把她帶到你的收藏室讓她看看。”

angelo顯然意外成汐韻的職業,吩咐人帶路,走了兩步,卻轉身對成汐韻說,“你和男朋友分手了,那有沒有興趣留在意大利,我找人幫你辦身份。我這裏,正缺一個古玩修複的專家。”

成汐韻連忙搖頭,很謙虛地說,“我二把刷子什麽都不會,那布是趕巧了。”

angelo對着韓蘊問,“什麽叫,二把刷子?”

韓蘊停了三秒,擡手攥住成汐韻的短發,兩邊,一邊攥出一個小毛刷子。

他面不改色地說,“就是這樣!”

成汐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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