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些年,工業較為發達香港常是陰暗壓抑的模樣,很少出現晴天。
但福兮終于從船上走下來,踏上這塊土地時,卻遇到了萬裏無雲的蔚藍。
她一個人站在碼頭旁邊,擡頭呆望一會兒,才提起勇氣打上輛出租車,跟司機說道:“去旺角的蓮花銀行。”
司機嘟囔了幾句粵語,令人費解,但好在車還是開起來了。
從前有限的出門經歷中,總是哥哥在忙需要與人交流的這些瑣事。
大概被照顧的太好了,才讓福兮始終不怎麽成熟。
她看見車窗外繁華的街區,挂着巨大的vr游戲的海報,不禁想象着有一天虛拟機也可以走進千家萬戶時,這個世界會變成怎樣的模樣,現實如此殘酷而無情,也許真的會有很多人,沉迷于虛拟的、猶如天堂的世界,再也醒不過來。
就像那個自己和哥哥成為眷侶的夢一般,值得福兮傾盡所有,維系住它的存在。
“小姐,到了。”司機換成生硬的普通話。
“謝謝。”福兮趕忙掏出馬璐塞給自己的港元,急着下了車。
面前白色的複古建築,隐隐約約的熟悉。
福兮摸着自己的小背包,和些衣冠楚楚的人一起走了進去。
踩着熟悉的臺階、進入熟悉的大廳,曾經來過這裏的記憶,已經徹底複蘇了。
——
那是白原去世後的第一年,白莊生在某個周末,帶着妹妹從東川趕到這裏。
“哥哥,你為什麽要把實驗資料存在銀行?”福兮充滿不解:“爸不是都放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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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太珍貴了,我們失去政府的保護,就必須自己尋找方法保護它們。”白莊生拉着她的手微笑。
福兮颔首:“可是如果不想被人知道的話,你記在腦子裏就好了。”
白莊生無奈地解釋:“這是爸爸一生的成果,怎麽可以不留下痕跡,如果哪天我出事,不是一切都完了。”
“你才不會出事呢!”福兮立刻靠到他身邊,非常害怕失去他。
“阿福好好的,我就會好好的。”白莊生保證道。
福兮想到自己堪憂的身體,不禁陷入沉默。
她很希望能夠永遠霸占着哥哥,可是更希望在以後的以後的漫長歲月裏,他都能活的幸福、身邊有愛他的人陪伴。
“阿福,這個銀行有着全世界最高級別的商業安保。”白莊生開始囑咐正事:“我們把東西存在這裏,可以領取他們專門定制的鑰匙,也可以自己指定鑰匙,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通過任何方法,拿走我們東西。”
“嗯。”福兮點頭表示理解。
白莊生認真道:“我希望,取東西的鑰匙,是你。”
“我?”福兮這才呆滞,不明白一個大活人怎麽變成“鑰匙”了。
“以後除了你來這裏,否則沒有別的辦法看到保險箱,我也只能往裏存,不能往外取,所以你要答應我,絕不對任何人講這個秘密、絕不帶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來。”白莊生捧着她的小臉:“你要發誓。”
福兮順從地點頭,又不僅提出疑惑:“那如果我出事了呢,資料就再取不出來了。”
“如果你出事的話……取不取對我而言,也沒什麽意義了。”白莊生淡淡地回答。
——
銀行的前臺小姐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一絲不茍、儀态優雅,對上福兮的眼睛,就露出了無懈可擊的微笑。
福兮平靜地說:“我要取f-721的東西。”
前臺小姐在電腦上敲打一番,立刻呼喚來其他的工作人員。
“白小姐您好,我是alex,您的銀行管家。”有位帥哥滿臉親切地跟她打招呼:“請跟我來。”
看來他已經從耳麥裏接收到了所有的客戶信息。
福兮默默地邁開步子,不由暗自感慨,這昂貴的存儲費真是沒有白花。
事實上,以人作為“鑰匙”并不算太稀奇,畢竟有很多小心眼的富豪,除了自己也不會向任何人和與事物,所以蓮花銀行有着完善的堅定流程:用最快的速度檢驗dna進行對比,除非有克/隆人的出現,否則絕不可能出現任何錯誤。
福兮被帶到個環境舒适的房間,被小護士模樣的人粘了點口水和血液,而後就對着滿桌的茶點飲料發起了呆。
想起好幾年前跟白莊生來這裏的時候,倒是不覺得悶,整個人都冒着幸福的泡泡,完全不管身後到底有多少煩惱。
哥哥……
福兮漸漸握緊拳頭,決議無論如何,都要将白莊生帶回研究所。
——
的保險櫃,竟然藏着關于虛拟機的一切,或許這也是人類的未來。
當福兮終于站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面前,心中感慨萬千。
擋在所有文件前面的,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照片上的莊生青春正盛、而她自己還是孩童模樣。
小時候的那些年,雖然什麽都沒有,卻是真的幸福。
福兮皺眉移開相框,拿起疊複雜到根本看不懂的文件翻了翻,而後才将目光轉向旁邊放着的兩個小巧的移動硬盤,一黑一紅,黑的深沉、紅的刺目。
她緩緩地伸出細瘦的手,忍不住喃喃自語:“對不起……哥,你要等着我。”
——
錢財無法改變人的心,但足以支撐這個世界正常運轉。
事實上東川大學的腦與認知科學研究中心仍舊在進行着緊密的工作,只不過所長由白莊生替換成了劉楚,雖有很多實驗員暗自不滿,但為了此刻的生計,也不會多問為什麽、多去管金主藍衫的事情。
可問題是,劉楚雖然在專業上也小有建樹,卻沒辦法主持最重要的虛拟機實驗,他所掌握的技術,仍只不如那個被小丫頭弄殘的楊樂先進。
藍衫對此怒氣沖沖,想着每天在這浪費巨額金錢,忍不住發火道:“我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到底得到了什麽,你不是答應即便沒有莊生,也可以搞清楚虛拟機的原理嗎?現在呢?”
劉楚很無奈:“那是在取得芯片的前提下,當初就該立刻給白福兮做手術,結果她跑了,難道怪我?”
藍衫眉頭緊皺:“她好像在香港。”
劉楚本質上還是個科學家,他無語道:“這我不管,難道你還指望我去抓人?倒是還有其他辦法,那個芯片,白莊生腦袋裏也有一個。”
“不行,你也說了,取芯片可能會導致大腦創傷。”藍衫立刻拒絕。
劉楚站起身,忽然摟住藍衫性感的身體:“你呢,有女人的通病,何必還對他心軟?他喜歡過你嗎?沒有,就連跟你訂婚都做不到,更別提娶你。”
“放開我!”藍衫憤怒。
劉楚扶正她的臉:“醒醒吧,我才是可以陪在你身邊的人,我答應你,會搞清虛拟機的原理,讓它變得跟簡單、更便捷,讓你大規模地生産它,把它送到全世界的電子市場中,我比白莊生年輕、比他更有雄心壯志,不像他願意為了個黃毛丫頭,棄大局于不顧。”
藍衫的表情很難形容。
劉楚的手,漸漸地伸到了她的裙底:“更何況白莊生早就知道我們的關系,你們沒可能的。”
做個純情的、對感情孤注一擲的人到底有困難,藍衫不清楚。
她從少女時期就對莊生有特殊的好感,但很難因為這種好感,而拒絕其他的男人。
劉楚對待女人似乎比對待研究有更天賦,整潔的休息室裏,很快便只剩暧昧的喘息。
藍衫被抱到桌子上,難耐地主動解開西服的扣子,結果恍然擡頭,卻發現虛掩的門口露着隐約的瘦小身影,不禁吓得失聲尖叫。
劉楚也被驚到,回首定睛一瞅,才訝異地說:“阿福?”
福兮風塵仆仆的模樣,并沒有因偷窺到他們的秘密而有多餘表情,進屋後便坐到沙發上:“藍姐姐,我來找你,他們說你在這兒。”
藍衫慌亂地整理好衣服,懊惱發現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你們要的東西我帶來了,但我要見到我哥。”福兮平靜地要求:“不然,我就會帶着那些東西默默死掉,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我沒什麽可以害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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