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秋獵隊出發
将弓揉制得差不多了,又刻出綁弦的凹槽,青梅暫且放下這些東西,起身端了炖蘑菇跟煮土豆。
她也沒去木桌上,就坐在木墩上,簸箕放在腿上,罐子則放在地上,借着火光左手拿土豆右手夾蘑菇,開吃。
雖說沒鹽味,可蘑菇足夠鮮美,這麽一組合,連煮土豆都好吃多了。一口氣吃了一半,青梅就停下來沒吃了,剩下的一半要留到明天早上吃。
洗了筷子,青梅回屋裏繼續對着竈火用麻布摩擦弓體,調整各種細節。
弦也是生的,沒有特意炮制過,也沒有藥水糅制。
一個小時後,上弦,調整,磨擦,最後再用剩餘的樹皮繩擰成細細的一股,整齊密集的纏繞在弓的正中間,作為簡易瞄準區。
簡單的弓完成了,青梅繃着弦試了試,感覺還可以,不過要長久用,這張弓肯定不行。
憑借青梅的臂力,頂多半個月,這張弓就要被拉得失去韌性,這就是沒有炮制過的生弓的缺點,滿身從大自然中帶來的野性,磨不熟。
剩下的就是制作箭了,手上也沒有鐵釘鐵片之類的東西,好在青梅臂力絕佳,哪怕是一根稍微削尖的木棍也能紮穿皮肉。
青梅要做的,主要就是剝掉枝幹表面的皮,削尖前端,然後用火烤,做個簡單粗糙的箭頭碳化加強硬度。
完成以後就用麻布把表面打磨光滑,減少射出去的瞬間與弓摩擦形成的阻力。
剩下的就是用細繩把切割成箭羽形狀的葉子夾在尾部,起一個飛射過程中的平衡作用。
全部忙完,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後了,山村裏平時晚上并沒有什麽娛樂活動,連點煤油燈的人家都很少,外面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蟲鳴與如水的月光。
青梅站起身,拍幹淨衣服上的木屑樹皮,打水洗澡,又蹲在院子裏借着月光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挂上。
等到明天早上,衣服上的水也滴幹了,可以直接收了挂進屋裏去。
雖然家裏還有個趙三明,從頭到尾青梅都沒考慮過他,反而考慮着要如何防備這厮在自己離開的幾天裏動了家裏的菜園跟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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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好衣服,擡頭看月亮的位置,估摸着應該已經是十點半到十一點半之間,算得上是很晚了。
青梅進屋,關門。
月光被關在門外,只有竈臺邊小小的窗戶洩了微弱的光,屋裏漆黑一團。
可對于身體已經強化至百分之六十的青梅來說,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卻如白晝,腳步輕盈地走到炕邊。
趙三明整個人縮成蝦米,團在右下角仰着脖子張着嘴巴睡得如同死豬,沒發出什麽聲響,也沒動來動去。
單單看他睡相,倒是一個挺“乖”的,可惜睜開眼後就是個人嫌狗棄的。若是他有打呼嚕的毛病,絕對早就被青梅丢去外面了。
青梅左手在炕沿一撐,身體輕盈如落葉,越過這團肉落到炕床裏側。
屬于她的三分之二面積沒有被侵占一絲一毫,青梅躺下後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往上半寸處,調整呼吸節奏,強行停止腦海中的一切思維運轉。
三個呼吸之後,青梅陷入淺度睡眠中,并且即将以淺眠狀态保持一夜。
能在末世活到十年的人,誰都不會相信別人能在有人的環境下陷入無知無覺的深度睡眠中,所以準備偷襲的人反而會在對手犯困的時候動手,絕不會選擇在對方睡覺時。
趙三明的危險系數低到廢五級別,可青梅秉持“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觀念,可以放松和必須繃緊,區分絕對明确,且不動搖。
秋獵隊進山,因為一去至少五、六天,如果不順利的話,在山裏逗留十來天也是常有的事,所在選擇日子上很重要。
要是遇到連日下雨,不僅獵物難以追蹤,人的行動也要受限。
每次秋獵隊出發的日子都是由老支書跟屯裏幾個曾經也擅長打獵的老人一起商量着選的,這些人活了一輩子,有年輕時候從老一輩口口相傳中學到的歷史經驗,也有自己運用了一輩子後摸索而來的實踐知識。
這些都是十分寶貴的,而現在接受他們教導的則是年輕一輩的打獵隊。
雖說選的日子不能保證百分百不下雨,但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大清早,像往常一樣,青梅在村裏第一聲雞鳴中醒來。
燒火洗漱吃飯,炭火裏埋上十幾個土豆并一個珍惜的紅薯,剩下的三個紅薯繼續鎖在木箱中。
不過為了讓紅薯能留存活性,青梅還用個敞口矮缽裝了些半幹的泥土,紅薯就埋在裏面,再将其鎖在木箱中。
——可見為了來年能吃到更多香甜軟糯的紅薯,青梅有多麽認真的努力。
早飯吃的是昨晚剩下的煮土豆跟水炖蘑菇,烤的土豆跟紅薯則是拍了灰,一個個收進包袱皮裏裝好,準備帶到山裏吃。
集體進山打獵可不像自己一個人時那樣随意,打到的獵物是不能随便烤來吃的。
青梅希望在遇到意外之前,自己都能處于蓄力狀态,所以吃多一點很有必要。
單單是那二十幾個小小的餅子,不夠。
叮叮當當一通忙活,等到吃完飯,外面也才剛開始天亮。
青梅就坐在門口用麻布慢慢打磨弓箭,一邊等待場院那邊通知集合。
趙三明昨晚上睡得挺早的,可早上醒來時卻渾身酸痛乏力,全身上下就一個感覺:累!
廢話,在夢裏被家裏婆娘拎着砍柴刀追殺了一晚上,擱誰誰不累啊?
早上睜開眼的剎那,想到今天開始青梅就要離開家好幾天,趙三明居然心裏生出一股竊喜。
想到自己昨晚睡過去之前琢磨出的法子,趙三明硬撐着一身酸軟翻身滾下炕,趁着青梅還沒走,趕緊跟青梅說:“青梅,再過兩天我一個鐵哥們兒要娶媳婦,到時候我要去喝喜酒。”
這年頭結婚能辦喜酒的可少得很,趙三明哪能認識那樣家底豐厚的主兒啊,不過是随口瞎扯。
青梅并不關心他要到哪裏去,就算是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只要別傳回死了的消息讓她正式成為寡婦,其他的一概随意。
聽了趙三明的話,青梅頭也沒擡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趙三明松了口氣,他現在想到青梅就不自覺地生出一股讓他腿軟心虛的害怕來。
往常他要走哪去,可從來沒想過要跟家裏媳婦打報告,現在他卻怕青梅回來的時候沒看見他要發火。
青梅發火等于他自己挨揍,趙三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走了就再也不回來。
大食堂已經不提供早飯了,趙三明松完了氣就開始摸着肚皮愁眉苦臉了,家裏能吃的,除了菜園子就是木箱子,可這兩個地方都不能碰。
想來想去,趙三明只能往外面想法子了。
青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聽見江紅軍在場院那邊敞開嗓子吆喝了一聲,這就背上包袱拿上弓箭就走了,腰上還挂着個竹筒。
這是青梅自己用竹子做的,兩邊打孔穿上麻繩,又加個塞子,方便随身攜帶夠兩大口喝光的水。
小興安嶺裏,因為有無名河流出來,水源上是不缺的,不過青梅習慣了防範于未然。要是出門不做足準備,青梅就要渾身不舒坦。
趙三明眼巴巴目送青梅離開,等了一會兒确定青梅已經到場院不會再轉頭回來了,興奮得一蹦三尺高,跳起來揮着拳頭歡呼一聲,頗有老虎不在家猴子要稱大王的亢奮勁兒。
蹦噠完了,趙三明就摸着下巴往熟悉的幾個雞窩溜達過去了,現在去摸點好東西打打牙祭,可正是好時候。
今天對于大崗屯的社員們來說可是個大日子,承載着今年各家各戶對柴米油鹽盼望的秋獵隊就要開始第一次進山了,大家都一大早就起來,陸陸續續彙聚到場院這邊,一臉期待高興的要送秋獵隊離開。
這次跟着江紅軍一起進山的有十個人,像柱子這樣性子跳脫的嫩娃子,是不會被老書記安排在第一批次裏的。
隊伍裏只有青梅是最年輕的,其他的都是三十到四十歲的,這個年紀的男人體力上還屬于強盛期,性格卻被歲月磨砺得少了份稚拙,多了份沉穩。
秋獵隊這幾年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基本上沒出現過死傷問題,所以屯裏人都不怎麽擔心。
再加上安排在今年第一批次入山的這些人也都不是第一次參加秋獵了,就連他們的家人心情也很放松,跟人有說有笑的。
偶爾還要去叮囑自家男人/兒子一句,讓注意打個什麽什麽獵物回來,到時候好做個皮帽子或者毛領子啥的。
當然,這些都是社員們對于即将到來的美好生活的一種期盼向往,并不是真要讓他們的家人打回來這些獵物。
過了十幾分鐘,老支書跟幾個定日子的老人一起來到場院,跟十人的秋獵隊說了些話,不外乎就是注意安全,防火防野獸,遇事莫慌莫亂,一切聽隊長指揮之類的話。
“我跟鄉親們都在家等着你們滿載而歸,出發吧!”
說了幾十年的結束語,老支書依舊說得深沉嚴肅,大家夥也聽得認真。
“梅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自認是青梅在大崗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的江燕子自然也來了,既興奮又擔憂地一個勁兒朝青梅揮胳膊。
跟着隊伍走之前,青梅回頭看了江燕子一眼,剛才好像聽到江燕子纏着她爹想要一條狐貍圍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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