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關于小謝要去看老太太這件事, 卓青跟紀司予确實是意見不合。

一直談到大半夜, 也依舊各執一詞, 難得鬧到這樣幾乎無可轉圜的地步,只得等哄到小謝睡着,又繼續在客廳裏小聲互訴觀點。

“你可以不用去,其實我也不想去啊, 但是小謝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大人之間那些複雜的事,他的心是好的,我不想因為我們的想法去幹預他的判斷。”

卓青的觀點說來說去,其實很簡單:大人的恨可以繼續恨,這不影響。

但是對于小孩子而言,他的一切都是一張白紙, 沒有任何人有權代替他表達愛恨,他願意去關心一個陌生的親人, 那作為父母,能做的, 就只是是保護他的這份純真。

但她也确實試圖去更切身體會紀司予的感受。

是故,聊到最後,又主動向生悶氣的某人坐近半步,攥住他冷冰冰的手。

“反正, 至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也不喜歡老太太的處事方法。我不想呆在紀家,就有一半都是因為不想再被她挑剔……我答應你, 明天我帶小謝去,真的就只是簡單探個病,不會久留,立場絕對堅定,不影響你的想法和計劃,ok?”

紀司予沒說話。

只默默看她,反手握住她纖細手指,指腹輕輕摩挲。

就在十幾天前,他們還各自持有完全相反的觀點,那時的他,認為自己完全可以保護小謝,老太太不會在自己當家的前提下輕舉妄動,甚至曾經說服卓青,讓小謝來選擇要不要回到卓家。

不過短短半個月,卻是風起雲湧,大局驟變,用那種觀點來說服人的,也變成了卓青。

當然,也幸好是她。

換了別人,他根本就不會聽。

“嗯?”

她伸手托了托他下巴,“你這是同意呢,還是同意呢,還是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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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司予無奈笑笑,下巴蹭了蹭她手掌。

“……知道了,去吧,注意安全。”

他不是說不過她,只是很多時候,寧可被她那些有時更類似于孩子的理想主義打動,相信這世界偶爾有溫柔一面。

是故,到最後,也只是輕聲叮囑:“但是。明天要是被人欺負了,回來必須跟我說,”他咕哝着,“我幫你報仇。”

卓青鬧他:“窮光蛋怎麽幫我報仇呀?還是快把你的白手起家幹好,等我這邊閑下來,也去幫你看看。”

她心裏估摸着,或許紀司予是想從基金公司或是投資咨詢公司一類的事業重新出發。

畢竟當年,他年紀輕輕,便已經靠着這類行業,賺到了超過兩億的第一桶金,好歹算是他的老本行。她雖然幫不上什麽別的忙,但是場地和人員招聘一類,多少也積累了不少經驗。

但紀司予依舊一副“不可說”的模樣。

只答着“阿青,到時候你就知道啦”的套話,硬是把他的小秘密捂的嚴嚴實實。

卓青瞅了他半晌,也沒見人表情有絲毫松動,終于沒忍住,又好氣又好笑地,一腳踹向他小腿。

“那紀總,你忙你的,最好一輩子都別告訴我。”

說着,便要起身往浴室走,“你去跟小謝睡,我洗完澡還要工作,再開游戲下個——”

話沒說完。

卓青視線一低,尚未看清攬在自個兒腰上那勁瘦手臂,便被帶着一個腳步趔趄,直往後倒。

“——喂,紀司予,我可跟你說,你背上的傷……”

“那就換個姿勢。”

“……”

上下對調,她黑發散亂鋪陳,整個人都被容納于男人傾身而下投落的陰影。

改不了的鼻尖蹭鼻尖,是他獨有又幼稚的撒嬌方式。

卓青皺了皺鼻子,一把別開他臉,“懶得看你,給你面子了,跟我吵一晚上,哄了你你還跟我藏着掖着。”

他埋在她頸邊悶笑。

“還笑?”她伸手拍他後腦勺,“把你腦袋當西瓜切咯,還傻樂,我說我們小謝就是遺傳的你,傻呵呵的。”

這責問最終止于他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不輕不重一口。

然後,便在她惱怒的“髒死了!紀司予你臭不要臉!”的怒斥中,被某人自動理解成某種十八/禁話題。

“去洗澡吧,阿青?”

“我警告你紀司予,你這麽抱要是把我給摔了,我……啊!”

“抱緊我脖子就不會摔啦,對不對。”

“……”

不得不說。

這夜,實在過得很是漫長。

次日一早,卓青完全是強行忍住全身酸痛,硬生生靠着意志力起了床。

“阿青阿青!早啊,你今天起晚了喔……不過爸爸讓我不要吵醒你。怎麽樣!我們今天要去醫院嗎?”

一出房門,便聽見今天格外早起的小謝,扯着天真的大嗓門在客廳沖她招呼。

卓青聞聲,先是瞥了眼餐桌上的早飯,又瞧瞧正放下報紙,起身向自己迎來的“紀田螺”。

“是哦,我收拾收拾就帶你去,”嘴裏雖是這麽搭腔了,在紀司予手臂上狠掐的力氣也沒松,“……然後再帶你去醫院找劉醫生複診一下,看需不需要再塗藥。反正,今天就留爸爸一個人看家做飯吧,不然他精力十足沒處發洩。”

吃完早飯,大抵是愧疚于鬧得她半宿沒睡覺,紀司予忽而主動讓步,提出可以他來帶小謝去醫院,讓卓青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但她也實在不想“趁火打劫”,綁架他做心裏最不樂意的事。

故而到最後,還是自個兒領着小謝單獨出了門。

順利打到車,趁着沒到午高峰,暢通無阻地到了301醫院,還不忘帶小謝到就近的花店裏買了一束康乃馨。

捧着花去VIP病房區的路上,她突然想起來,又側頭問了小謝一句:“話說啊,小謝,你很喜歡太婆嗎?”

“不喜歡啊,”小謝幾乎是毫不猶豫,馬上誠實的回答:“那個太婆比大舅差遠啦,她看起來很兇,也不好相處。”

這答案雖然在情理之中,可以想象,但也确實在評價的好惡上略出卓青意料。

她于是笑了笑,追問:“那小謝為什麽還要去看她?”

“就,雖然她對我是兇了一點,但是她也沒有做什麽傷害我的事情啊?只是總說要我學這個學那個的……”小謝歪了歪頭,愈發拉緊了她的手,“是阿青你教我的,要尊老愛幼的嘛,如果她是我太婆,那我就比對普通老人家更尊敬一點點好了!……來看看她,也不會掉塊肉什麽的。”

由此可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小孩子大概是世界上最心智豁達的群體之一。

卓青回握住他小手。

“小謝真棒,我們小謝啊,是全世界最乖的小孩啦。”

小謝:o(≧v≦)o

“阿青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嗯……爸爸也是!”

她有意逗他:“怎麽,爸爸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不是哦!爸爸是最好又最帥的爸爸!比電視機裏的大明星還要帥!”

這一大一小,于是就在這樣你誇我我誇你的傻笑氛圍裏,不知不覺,走到了老太太的病房門口。

顧曉見到來人,面色微變。

卻也在簡單征求了老太太意見後,又很快一語不發地,将他們引到房內。

同老太太一個對視過後,随即很是乖順地低下頭,側身退開數步,阖門離開。

屋內便只剩下這一老一大一小,不速之客對老弱病,三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老太太搶在卓青前頭發了話,指着窗邊那長沙發,說了簡短一句:“坐吧。”

卓青點點頭,把花放到老太太旁邊的床頭櫃上,和小謝一并安靜落座。

老太太壓根就沒看那束花,只一動不動,盯着小謝看了好半會兒。

末了,探頭看了看兩人身後,确認再沒人推門進來,這才很是不情願的問:“就你們兩個人來了?”

對她這态度,卓青還算是早有預料。

故也心平氣和,搬出早就想好的托辭:“嗯,司予最近在忙工作,今天正好不在北京。”

老太太冷嗤:“你不用蒙我,他要是想來見我,之前多的是時間,說到底就是不想見而已,哪來的這麽多借口。”

“……”

“我看他就是巴不得我死!一招一招的,沒良心的東西。”

哪怕是在卓青這樣的“老熟人”面前,老太太也嫌少露出這樣真正情緒外露的模樣,可以想見,紀司予近來是把她氣得有多嚴重,這才怒到這樣口不擇言的地步。

一旁的小謝眨巴眨巴眼,側身附在卓青耳邊:“阿青,太婆這算是在罵爸爸嗎?還是開玩笑啊?”

卓青努力端起笑臉,摸了摸小謝的腦袋,低聲安撫:“不是,太婆只是躺得不舒服,有點不開心,沒有罵爸爸,罵的是醫院的……醫院的護工,他們沒有照顧好她。”

小謝長長“哦”了一聲,又乖乖坐好,不說話了。

倒是兩個大人,繼續你一言我一語聊了好幾分鐘——好吧,準确來說,是卓青顧慮到老太太心髒病發剛過,默默忍受了好幾分鐘她暗戳戳話裏話外的一貫尖刻,所有對面的陰陽怪氣腔調,都一概裝作不懂。

也就是這時候,卓青人生第一次,竟然是被頂頭上司打來催工作進度的一通電話拯救,有希望逃離苦海。

“是,對不起啊,我還在醫院這邊看老人,電腦沒在手邊上……”

接起電話,短暫的十來秒對話間,她又捂住話筒,對小謝輕聲交待了幾句。

“好的,你先說,我找個地方記一下,等等啊——”

話畢,便忙把握住難得的喘息機會,借故離開了這再度讓她喘不過氣的病房,到門口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沒有老太太在,簡直感覺這個世界都被美化了許多倍,自帶一層柔光濾鏡。

可惜,病房裏的小謝就沒這麽輕松了。

阿青不在,房間裏只剩下了他,和病床上老态畢露的遲暮老人。

或許是覺得氣氛尴尬,小謝安靜了沒半分鐘,便自顧自晃晃小腳,主動和老太太搭話:“太、太婆,你多大啦?”

詢問女人的年齡,似乎是放諸四海皆準的搭讪第一句。

老太太瞥他一眼,比對待卓青時稍微平和了些态度,卻也只不輕不淡地應:“九十六。”

“哇!我才六歲,你是我的……十六倍!”小謝誇張地嘆出一口氣,“原來人活到九十多歲就是這樣子啊,老老的,一生氣就要躺在病床上。”

不像十幾天前,在書桌兩邊一坐一站時的小心翼翼,有了阿青的陪伴,他好像又重新做回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六歲孩子——雖然不是每一個普普通通的六歲小孩,都能三秒鐘算出兩位數內乘除法就是了。

老太太:“……”

這種談話氛圍超過了她所認知的長幼有序、彬彬有禮,她索性便懶得再說話。

可小謝又總是個愛說話的。

沒過半分鐘,又想到了新話題。

“太婆,你剛剛說了這麽久,口渴了嗎?”

說着,也不等回答,便直接從沙發上跳下來,“敦敦敦”跑到飲水機邊上接了杯溫水,放到沙發邊的小桌上——這是留給阿青喝的。

又扭頭“敦敦敦”跑回去,重複步驟,不過這次,是把水杯遞到老太太嘴邊。

但是這樣喝水好像會弄濕被子。

小謝想了想,搶在老太太蹙眉罵人之前,又把水杯一放。轉而努力伸長手,去夠一旁的大置物櫃第二格那一排吸管。

好不容易夠到,這才把插好吸管的水杯重新遞到老太太嘴邊,小手護在她下巴,說:“喝吧。”

“……”

“這樣不會嗆到哦,而且也不會弄濕衣服和被子,之前老舅住院了,阿青就是這麽照顧他的。”

小謝的眼神亮晶晶的,滿臉都寫滿了“求誇獎”的小驕傲。

老太太輕哼一聲。

雖然提不起精神來誇他,可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至少難得沒斥責這孩子的沒大沒小,甚至開了金口,象征式地抿了口水。

溫度正好,不燙也不冷。

“還可以吧,不燙嘴吧?”小謝注意到她神情微妙,追問了句,“而且喔,阿青還沒來,你有沒有什麽別的事需要我幫忙啊,太婆?”

話音剛落。

迎接他的,卻是老太太從被子裏伸出,徑自拿過他水杯的右手,伴随着冷嗤一聲:“我是在恢複療養期,又不是癱瘓了,有手有腳,還不至于要你這麽一個孩子幫忙。”

“哦,這樣啊,”小謝也不失落,只咧嘴一笑,“那是最好啦!能走能動就很好啊!”

話雖如此,可一直到老太太喝完水,阿青還沒有進來的意思。

小謝懶得再走來走去,又覺得眼前的老人其實也沒有那天見到的那麽咄咄逼人,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到病床邊,開始沒話找話聊的打發時間。

講起從阿青那聽來的,有關自己出生時候超級健康還胖嘟嘟的趣事,也講起許多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講起在幼兒園裏認識的好朋友,說着自己是如何和方耀“化敵為友”,現在發展成超~級好的好哥們。

他仿佛永遠也停不下來說話,每個表情都生動,配合着時不時手腳并用的比劃。

老太太插不進嘴,也不屑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只得冷靜聽着。

聽到最後,卻竟越聽越入神。

也默默地,不由自主走了神——

在此之前,她好像從來沒有和這麽不知體統的小孩交流過,這是人生頭一回。

哪怕她有一對龍鳳胎曾孫,有一個曾外孫女,兩女一男,同樣的輩分,接近的年紀。

可那些孩子,終究每一個都用她認可的傳統老辦法教出來,每一個都比眼前這個“小謝”有教養,也一個比一個,更熟練地跟自己保持距離,維持着完美卻不突兀的好形象。

就連她這次生病住院,因為紀氏的風向未明,抱團取暖的兒孫們懷疑自己立場不定,這些所謂的,“孝順能幹也懂事”的曾孫外孫女,竟也真的能做到連看都不來看一眼。

冷血理性的所謂平庸與完美,讓人無法,也不願意去輕易評判對錯。

但至少她從不覺得那有什麽奇怪的。

因為她也是這樣過來,小的時候,如果走路的時候扭胯幅度太大或太小、走出外八字腳,又或是吃飯的時候一不小心舔到了筷子,父親在書房開會的時候,沒注意多說了話,發表了不同的意見,迎接她的,就會是十下竹板打在手心,又或是在祠堂裏跪上一夜。

父母子孫之間,本就是利益為紐帶,太親熱,太從心,到了離別或利用的時候,便會不忍心。

和那些受過西洋教育便改變心跡的姐妹不同,她從未試過扭轉這樣的命運,也聽從父親的話,嫁給了一個世襲外交官家族出身的軍人,生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兒子,從此相夫教子,也上得廳堂。

她用心養育,澆灌栽培,希望有一天能瞧見他長成參天大樹,可這顆蒼天大樹,有一天卻寧可自斷根基,說要去追尋他生命中真正的愛情和自由。

哪怕這自由從此帶給他無限麻煩,他依舊選擇在好不容易擺脫那一切時,毅然決然飲槍自盡,斷送大好前程。

她不懂,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孩子,為什麽要用這樣決絕的方式來傷她的心。

紀司予曾經是她以為最像紀明越的孩子,到今天,卻竟也用幾乎同樣的辦法,将她置于何處啊!

——小謝滿面疑惑地停住話音,盯着她短暫數分鐘內,風雲變幻的表情,歪了歪頭。

過了好半會兒,才忽而話音一轉,問:“太婆,你跟我爸爸關系好嗎?”

老太太被他陡然變大的聲音吓得一抖,回過神來。

反應到這是在問自己,又下意識反問:“怎麽才算好?”

“就是……”小謝想了想,又換了個問法,“你之前說,是你把我爸爸養大的,那你也一定像阿青照顧我一樣照顧爸爸的吧?爸爸小時候是個什麽樣的小孩?可愛嗎,還是很酷?”

可愛嗎?不算。司予小時候,做手術之前,那樣子确實很難看,她心裏也默默不解與嫌惡了許久。

至于酷——

“他不愛說話,但是總會把我布置的任務做好,無論什麽課程,馬術,高爾夫,法語課……無論什麽都能拿第一名,”老太太眉心微蹙,忽而冷笑,“我那時候覺得他不愛說話是好事,沒想到,一不注意,竟然把他養成這麽個沒心沒肺的樣子!”

“啊,不愛說話?”

小謝沒聽太明白她話中厭惡至極的表達,兀自撓了撓下巴,“……沒心沒肺?”

沉思數秒。

末了,他終于很是莊而重之地,沖老太太搖了搖頭。

“不會啊!爸爸很愛說話,每天都會陪我聊天,問我今天在幼兒園過得怎麽樣,交了什麽新朋友,就像剛剛我找你聊天那樣,太婆,爸爸一次也沒有覺得不耐煩過,他怎麽會不愛說話呢?”

老太太:“……”

“其實是太婆你小時候也沒有這麽對我爸爸耐心過,所以他就用你對他的态度來對待你吧?像阿青說的,那個,那個叫什麽……哦對!人心是一面鏡子呢!”

老太太一怔。

小謝見她驚詫,有些害怕,便也跟着頓了頓,慫慫的摸摸鼻尖。

許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又小聲補充:“太婆,其實,你有沒有覺得,不是我爸爸不愛說話,只是,有時候,可能是因為你自己太兇啦?”

……

小謝并沒有留在醫院吃午飯,不到十二點,便和阿青一起告辭離開。

離開時腳步雀躍,倒也沒有什麽不舍,一副孩子心氣表露無疑。

老太太撇了撇嘴,別過臉去,盯着床頭櫃上的康乃馨發呆。

一直到顧曉進了門,把那束康乃馨插好,這才轉開視線。

顧曉輕聲細語地問:“小姐,那孩子怎麽樣?”

老太太輕嗤一聲:“上不了臺面,沒輕沒重,沒大沒小。”

這話顯然并不出乎顧曉意料之外。

故而也只淡淡笑了,收拾好花,便轉身去給老太太沏茶。

室內靜了許久,只聽得茶水沸騰聲。

不知是何種契機,或是猛地念及什麽。

老太太轉頭望向窗外,默默出神。

好半天,卻又突然開腔,輕聲咕哝了句:“……回頭想想,明越小時候,有沒有也這麽叫人不省心的時候來着?”

她說:“曉姐兒,我年紀大了,再過兩年,好像不止他的樣子,連他的聲音,他小時候的可愛,都要忘幹淨了。不然,我怎麽想也記不起來,他小時候,那麽又愛滾又愛鬧,是怎麽就變成了到後來,一句話也不願意跟我說,寧可去死的壞孩子呢……?”

顧曉沒有回答。

她為仆數十年,哪怕和主人家親如姐妹,卻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知道自己的本分和分寸。

故而,也只是很巧妙地把話題引開,盡量不去觸及主人家的傷心事,轉而說起些平日瑣碎:“對了,之前簡桑和卓四小姐都給您打過幾次電話,您都沒接,她們好像有點焦躁,小姐,您看,我是不是該回個電話安撫一下?”

“不用。她們焦躁什麽?明擺着不會有結果的事,只有蠢人才會當真。”

果不其然。

碰到惹人心煩的人與事,老太太很快又變成了之前那副挑剔冷淡的做派。

顧曉無奈笑笑,端茶回身。

茶盞碰上桌案,一聲輕脆細響。

“您這是還在氣頭上,”她輕聲喃喃,“但我擔心,畢竟也是放在身邊養了好幾年的棋。小姐,就是路邊的狗,逼急了也會咬人,我是覺得……”

畢竟是跟在老太太身邊數十年的老仆,早已練出副真正應對大事的觸覺。

顧曉這份擔心,很快便應驗。

次日大早。

金融周刊副刊,以《紀氏高層疑似婚變?股市大動蕩》為标題,高調刊載了一篇長達三頁的大新聞。

一時之間,輿論大嘩。

紀氏基建公司大樓外,很快被媒體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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