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大婚
轉眼便過了七月。
容與辦事的效率也是極快,八月初的時候就安排好了太子選妃的一切事宜。
窗外樹影婆娑,透過窗戶隐隐約約可見夜空彎月。
“殿下,過幾日便是選妃的日子了,殿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選?”娉婷摘下君瀾頭上的金冠,輕輕梳着君瀾一頭烏發。
窗外皎潔月光透過窗戶打在君瀾的面上,似為她蒙上一面朦胧的面紗,墨發散下,憑空添了幾絲魅惑。
“本宮能有什麽人選,容與不是為本宮安排好了嗎?”君瀾仰着頭,将一顆水晶葡萄丢進口中,話雖說的随意,但眼底還是閃過一絲精明。
“殿下要選蕭姑娘做太子妃?”
“太子妃的位置,一定是蕭顏的。但是靖王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君瀾直起腰來,轉頭對上娉婷的雙眼勾了勾唇角,“這兩個人只會給本宮壓力,本宮自然也不會讓他們過得舒坦。”
“無論是蕭顏還是紅玉,容與和靖王将她們安排在本宮身邊都只是為了監視本宮,說更準确一點,是為了監視對方。既然他倆想鬥,本宮便成全他們。”
太子選妃小半月下來,從最初的百十位世家小姐到現在只剩下三位,蕭顏紅玉均在其中。
這日君瀾早早便進了宮,八月的清晨已帶着點點寒意,她出門穿的少了,一下轎子,受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前幾日看了大夫,大夫說是以前受了凍,日後得好生調理才是。她自己約摸着也知道,應該是早春時從大火中跳進河裏,在冰水裏泡久了落下的病根。
“殿下可是有些冷?”娉婷見君瀾有些瑟縮,又重新回到馬車上取下一件薄披風為君瀾披上。
“太子這身子骨可真是弱了些,男子漢大丈夫身子還是硬朗些的好。本王府中還有些強身健骨的茶飲,太子若是有需,本王便派人送去一些。”男人溫潤如玉的聲音從君瀾的身後傳來。
君瀾回頭就見一身水藍色華服的君從弈緩步來到自己自己身前。
這應該是君瀾回宮後第一次單獨與君從弈照面。
君從弈是先皇幼子,如今也還不過而立之年,站在君瀾身前,兩人看起來不似叔侄更像兄弟。
君從弈白玉般的俊臉上還挂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可君瀾卻知道他那幽深似井的眼眸中藏着的可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野心。
這個人或許比容與更加危險。
“謝皇叔關心,那侄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君瀾颔首。
太子妃的人選只剩三人,一是魏國公蕭愈長女蕭顏、一是靖王義女紅玉、還有一女是齊國公嫡女寧姝。
寧姝是君瀾的表妹,寧皇後的親侄女,與君瀾關系甚好,君瀾也知道這姑娘從小就對她極為愛慕。
“不錯,三個姑娘都不錯,不知瀾兒可有心儀的?”君從盛望了一眼殿下的三人,轉頭問向君瀾。
“全憑父皇定奪。”如今這情形,君瀾自然也不好主動。
“皇上,這紅玉姑娘雖是南疆之人,但也是靖王義女,若是太子娶了她,倒是利于我邊陲安寧。”張貴妃道。
“我大齊兵力強盛,難不成還會懼怕小小南疆?況且靖王威名還擺在那裏呢,怎用得着犧牲太子的幸福去護邊疆安寧?”蕭愈冷笑一聲,出聲反駁。
“魏國公說的是,不知右相有何看法?”君從盛看向殿下立在一旁的容與。
“既然是太子的婚事,自是該有太子殿下決斷,不知太子殿下更心儀哪位?”容與望向君瀾,讓問題再次丢回君瀾手中。
“本宮心儀蕭姑娘英姿飒爽,亦心儀紅玉姑娘妩媚動人,不弱兩個都要了,蕭顏為正妃,紅玉為側妃。”君瀾憨憨一笑,她清楚地看見容與眸中漸漸升起的寒意。
“哈哈哈,既然瀾兒歡喜,那便傳朕旨意,為太子賜婚……”
……
來到禦花園,君瀾遠遠地就見到蹲在湖邊啜泣的寧姝。
“姝兒……”站在她的身後,君瀾輕喚一聲。
聽到君瀾的聲音,寧姝連忙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回身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姝兒,對不起。”君瀾見她哭紅的雙眼,心裏也難受的很,連忙上前将她扶起。
“可是,太子哥哥,為什麽?姝兒從小就喜歡你,娘親告訴姝兒,姝兒長大一定會嫁給太子哥哥,姝兒以後也會是一個好妻子。可是為什麽,她們兩個人才認識哥哥多久,為什麽你選了她們,唯獨沒有選我?”寧姝哭的哽咽。
“姝兒你值得更好的人,哥哥也是不想讓你陷入危險之中。”君瀾抿了抿唇,輕輕梳着寧姝耳畔淩亂的發絲。
若我是男子,定不負你。
君瀾已經離開,寧姝還坐在湖邊發呆。
“怎麽,君瀾不娶你,想不開了?”君璟不知何時坐在了湖邊的石墩上。
寧姝聽到君璟的聲音,幾乎是跳起來,轉頭瞪着他:“要你管!”
“他不娶你,不如嫁給我?本皇子可比那草包太子強多了。”君璟起身來到寧姝身前,彎下腰與寧姝對視,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寧姝的臉”唰“地紅了起來,不是羞的,而是氣的:“瀾哥哥哪裏都比你強!我才不嫁給你,君二你懶□□想吃天鵝肉,離我遠點!”寧姝說完,狠狠地一把将君璟推開,轉身跑開。
君璟沒有料到寧姝會突然推開,腳下一踉跄,直直跌入湖中,濺起不小的水花。
“死丫頭,給爺等着!”君璟渾身濕透爬回岸上,卻早已不見了寧姝的身影。
一晃便過了中秋,中秋大典上皇帝宣布了太子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十,也就是重陽盛典的第二日。
九月初十,宜嫁娶。
太子大婚,大赦天下。
君瀾早早就被娉婷叫醒,穿上一身喜服,花轎迎親。
一路上鑼鼓喧天,百姓紛紛出門觀禮。
鞭炮聲,道賀聲充滿君瀾的耳畔。
“落轎——”
君瀾下馬,來到喜轎邊上。轎簾掀起,一身嫁衣的新娘子從轎中伸出手來。
君瀾上前将那雙手握在手中。似是君瀾的手太小,君瀾只能握住那雙手四根纖細的手指。君瀾也沒有多想,畢竟自己是女兒身,這也合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
君瀾一晚上被灌酒灌得有些多了,自己一個人歪歪斜斜溜達出來,歪倒在院中的桃樹下。
樹上的桃子已經成熟,君瀾随手便摘下頭頂的一顆桃子放在嘴邊就啃了起來。
“殿下怎一個人跑到了此處?”容與一身月牙白袍,不知何時出現在君瀾的身前。
君瀾擡頭,只能看清他一半被月光照亮的側臉,卻看不清他的神色。
“容與,你怎生的這般好看?”君瀾顫顫巍巍地扶着樹幹站起身來,蹒跚兩步來到容與身前,伸手輕觸他的臉,掌心留下的桃子的絨毛有不少粘在了容與的臉畔。
君瀾将另一只手手中咬了一口的桃子舉到容與面前,望着容與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的眼眸,笑的傻憨憨地問“桃子,很甜,吃嗎?”
容與沒有回答,兩人站在樹下,烏雲将月遮住又放出,月光将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萬籁俱靜,只有風聲與樹葉沙沙作響。
忽然容與一笑,暗色的眸中盡是溫柔,接過君瀾遞來的桃子咬了一口:“很甜。”
在容與記憶的最深處,曾經有一個小女孩,握住他髒兮兮的手,将一顆大大的桃子放到他手中:“小哥哥,這桃子,很甜的,你吃嗎?”
那時的容與看着女孩髒兮兮的臉,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桃桃,我們院子裏有一棵可大的桃樹,一到秋天便結許多果子,娘親便叫我桃桃……”
他最後一次遠遠地看她時,她渾身濕透,靜靜地冰冷地躺在她母親的懷中,沒了聲息。
“殿下,殿下跑哪裏去了,該洞房了,可別誤了吉時。”有嬷嬷出門尋人。
“本宮在這裏。”君瀾聽到聲音,連連應聲,口中還不閑,“洞房美景畫良辰,我見猶憐絕代人。俏枕衣來春色撩……”
“殿下,這種豔詩可說不得,陛下還在正廳呢……”
望着君瀾離開,容與将手中的桃子随手扔到樹下,亦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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