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間自己的房間》（一）

本來要把吃飯地點定在全城比較高檔的金筷子撈悅，吹着空調吃火鍋很帶勁。可四個人一起的謝師宴，現在卻只剩了兩個人，又考慮到李千千的錢包，張安靜還是在經濟實惠的味道定了個包間，捧了七年場，不妨再捧這最後一次。

時間約的是晚上六點，張安靜五點四十分就來了，見李千千還沒來，她趕緊打電話：“我說李千千，你磨蹭什麽呢，還不快點過來。知道你天生愛遲到，沒敢定別的地兒。怎麽着，還讓沈老師等你啊。”

“沈老師都去啦，不是六點麽？我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啊。”李千千這時已經出了宿舍，一路小跑，出了學校西門，連天橋都沒繞，直接橫穿馬路，就過來了。一推門，只見張安靜一個人對門坐着，抱着雙臂，盯着自己。壓根沒有沈淩雲的影兒。

“你個死丫頭，敢騙我。”李千千笑着撲過去，就要鬧。

“哎，等等等，”張安靜盯着李千千直看，詭秘地笑着，“這位姐，今天可是不同以往啊。”

“當然，今天謝師宴。本姑娘的心情自然不同以往，那是尤其地激動。”

“別打岔。塗口紅了吧。”

李千千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說：“是不是很難看？我今天就是想做個試驗，讓你這位美妝大師指點指點。”

“挺好看的，就是你從來沒化過妝，突然間來這麽一下，我有點不習慣。我看看，”說着，張安靜拉過李千千，左右看看她的臉，“你還可以打個粉底，不過那個也不是很重要，你挺白的。就是你的睫毛不長，該弄個睫毛夾，然後刷點睫毛膏。哎呀，不容易呀，終于醒悟了啊。”

李千千笑，“哎，安靜，以你這位資深大師的了解，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女生化妝啊？”

“這個吧，分人。不過大多數男人都喜歡自己女朋友或者老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哎呦，終于青春萌動啦？”

“別瞎說。什麽青春萌動，我都多大了還萌動？”李千千嘴裏否認着，臉上卻沒那麽配合，早已是笑意盈盈。

“好，我不說，我聽你說。”張安靜搬把椅子往前湊了湊。

“說什麽？”李千千有點裝傻。

“鄭磊啊，昨天都沒介紹。”看着千千那不自然的樣子，張安靜更忍不住打趣起來，“一畢業，真是有人分手哭，也有人牽手笑哦。談個戀愛有什麽難為情的，您都多大啦，奔三了都，再不萌動，還動得起來嗎。”

“不是我藏着掖着，是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戀愛。人家又沒有拿着玫瑰花，鄭重其事地表白過，像當初你們家周健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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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倒是，看來你倆現在是處在愛情的極度暧昧期，這個時候，只要再加那麽一點點火候，這關系就熟了。看起來那人還挺不錯的。他做什麽工作的？家庭條件怎麽樣？買房了嗎？”

“在一個研究院做電氣工程師，山東人。其他不知道了。”千千這會真想讓情感大師給分析分析這愛有幾分真，可是一細數，才發現自己所得到的關于鄭磊的信息是如此的貧乏。

“怎麽說你呢，千千姐姐，你比我們都大兩年，其他方面我承認你都挺優秀的，可是在這個戀愛這個問題上，唉……咱可都研究生畢業了啊。你呀，從現在起，一，要多了解了解人家的信息，對自己負責；二，要學着女人點，對人家負責。”

“行了，我知道了。還想問問你呢，工作找得怎麽樣了？”被數落了一番，李千千想轉移話題。

“我自己還在投簡歷，周健他們家也在幫我安排。不挑撿，我也不求指着做什麽女強人，建什麽豐功偉業，能自己養活自己就行了。不過，還是想進個事業單位或者國企，女人嘛，穩定點，”張安靜笑笑，“周健說了，一時間找不着，也不怕，他養着我，反正都養了三年了。”

“真好，有老公養真好。”李千千羨慕地抱住了張安靜，真心替姐妹有這份安全感而高興。

“所以啊，也祝你早日大愛晚成。”張安靜也祝福着李千千。

正兩姐妹抱着互相祝福的時候，沈淩雲推門進來了。

“什麽有老公養啊，”沈淩雲一進門就聽見自己這倆女弟子在這兒互相抱着感嘆，心裏有點恨鐵不成鋼，忍不住一陣噼裏啪啦，“都給我長點出息。我沈淩雲的學生，決不允許靠男人吃飯啊。”

張安靜和李千千互相吐吐舌頭，相視一笑。

“沈老師，您來啦。哎呀，沒有，說着玩呢。”張安靜先解釋。

“是啊是啊，就是說如果安靜一時間沒找到工作，他老公會臨時發放救濟。不過，她工作找得差不多了。”李千千也跟着活躍氣氛。

沈淩雲也笑了。三個人坐下來，點了菜。

沈淩雲從包裏掏出兩本書，“你們是我帶的第一批學生，老師特別想成為一個好的導師，可是啊……唉，”說道這，她談了口氣，“經驗不足，在對你們的指導上，常常心有餘而力不足。姚偉和芸芸這麽着收場了，挺惋惜的。其實人呢，做學問只是一方面，你們今後的路還很長。也沒什麽好送你們的，買了兩本《一間自己的房間》。時代不同了，常讀常新。沒事的時候，再多翻翻它。”

這一贈，氣氛中有了一些傷感。

“沈老師，還好，雖然畢業了，但我們都還在這座城市，沒事了，我們就去您那兒小聚。”張安靜先打破了氣氛。

“我下學年去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做訪問學者，恐怕再見面得要明年年底了。不過，可以郵件聯系。”沈淩雲說。

“哇，老師真棒！”千千感嘆着。

“努力吧，姑娘們。争取早日建造起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沈淩雲給了一個形而上的期待。

“沈老師，我們會努力的。哦，您覺着千千今天有點不一樣嗎？”張安靜想盡快結束傷感而凝重的氣氛，于是轉移話題。

“看見啦，一進門就看見了，哈哈。”沈淩雲也不由得笑起來，“有什麽秘密啦，老師能不能知道。”

一個打趣，讓氣氛輕盈了起來。

李千千紅着臉，低着頭，眼睛瞟着張安靜，心說過後看我怎麽收拾你。

“沒什麽，真的沒什麽。”她拼命說着沒什麽，可是那張大紅臉卻昭告天下這個妞真的是有點什麽。

菜上齊了，師徒三個邊吃邊談，不過，基本還是老師講，學生聽。沈淩雲還是那麽一本正經：“其實在這個世界中，男人和女人的關系是一個基本的關系，愛情，是你和這個世界和諧相處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很正常，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不過，記着剛才我說的，人，尤其是女人，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因為愛情不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