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別把自己的心搞那麽累（二）

“哦，不是，他找着實習的單位了，不常在的。你男朋友不住嗎？”女孩說。

李千千搖搖頭，“他就是來陪我看看房子，就我一個人住。”

“我們倆都是冀大的學生，社會關系簡單，這個你放心。所以，我也是想找個你這樣社會關系簡單的女生一起合租。你來了，給你騰出這個電腦桌來。” 說着，女孩指着西邊的電腦桌。

李千千脖子裏已經都是汗，腦子脹脹的，沒有說話，她知道她肯定不會住這裏。

“怎麽樣？”鄭磊看着李千千，知道她心裏的意思，故意問了這麽一句，想早點結束離開。

“有點太熱。”李千千既回答鄭磊，又像是和女孩說。“這樣吧，魏小姐，我考慮考慮。再給您電話。”

出了樓，鄭磊抻着背部的T恤，抖了抖。李千千用手拍了兩下胸口，深深出了口氣，“屋裏邊怎麽那麽熱？比外邊還熱。”

“頂層，加上兩臺機器，不熱才怪。你在哪兒找的？這麽不靠譜。”

“在冀大BBS上。”李千千有點沮喪，“習慣了，以為學校論壇上的信息比較靠譜，誰想到這樣。”

“現在的大學生，呵……你以為都跟你似的。”鄭磊看着李千千，笑笑，“走吧，看下一個去。”

“十點半，時間這麽快。”李千千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打個電話。”

“李姐，您好，我是昨天和您聯系過的小李，昨天約的是11點，我這邊有點遠，可能會晚半個小時，不知道那會兒方便嗎？”

“好吧，你盡量早點吧。”

鄭磊問：“多遠？打個車過去吧。”

李千千說：“別打車了，有直達的公交，就是站多點。”說着，就徑直往公交車站走了。

鄭磊在後邊緊趕，在斑馬線追上了李千千，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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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知道，我都成年人了。”李千千說着，強笑了一下。

“笑得真難看。”鄭磊瞟了李千千一眼，輕摟了她的肩，邊走便問，“怎麽，生氣啦？生什麽氣啊。”

“哪有，又不是氣蟲子。”李千千也瞟了鄭磊一眼。

“不是氣蟲子，氣球。”鄭磊臉上憋着笑。

“你才是氣球。”李千千嗔笑着捶了鄭磊一拳。

看李千千笑了，鄭磊拉了她的手，緊緊攥着，不再說話。30路車過來了，天熱，車上人不多，兩人并排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兩人的手十指相合，緊緊扣着。李千千說：“抱歉，陪我看房子，還得跟我受這份罪。”接着，她嘟起嘴，像是自言自語：“哪天本姑娘能掙很多錢了，想打車就打車。”

鄭磊的鼻子“噗”了一聲，笑笑，“別瞎想。一個女孩，別把自己的心搞那麽累。”

“這個房子合租的是什麽人？”鄭磊轉移了話題。

“這個不是合租。”李千千看着鄭磊，眼睛發亮。

“哦？自己租一套？”

“嗯，雖說是有點貴，不過，你再過來的話，就不用當天來當天走，時間這麽趕了。”李千千望着鄭磊，莞爾一笑。

“不過，你睡小屋，大屋是我的。”說着，李千千一臉頑皮的霸道。

如果不是公交車上，鄭磊真想一把把這個傻妞緊緊擁進懷裏。他淺淺地一笑，在李千千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問：“多少錢？”

“她要七百。我想和她還還價，看能不能降到六百？最多不能超過六百五。”

“七百也不是特別高吧，當然，在這個小城算是高了。可你工資不是三千嗎？”

“哎呀，別提了，一提就有點窩火。”李千千說着撅起嘴。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公司的薪酬制度是走固定的職務、級別的，我按學歷、職務屬于非技術類崗位二級，工資就是兩千塊錢。扣了五險一金，到手也就一千七吧。”

“那當時怎麽承諾是三千？”

“那陳卓就是太拿自己當棵樹，其實也就是棵蔥。哎呀，不說了，反正我也不想在這裏長幹。”

“工資是一方面，其他方面也很重要。只要你覺着這裏還能讓你不斷提升自己，就踏踏實實地堅持，啊。”

李千千還想說什麽，可又覺着鄭磊沒有身處其中，有些東西，他不會理解自己，說來說去，最終他還是只會說“堅持”。于是，話就咽下去了，只是點點頭。

小區比較新，綠化很好，樓群之間是草坪，一片綠色的底子上或立着或蹲着一些宿根花卉和花灌木，尤其在這驕陽似火的天，走在金絲垂柳鑲邊的小路上，恬美，優雅，李千千心裏一下子就涼爽了下來，她有點興奮，“沒什麽問題，我就租這兒了。”

出租的房子在三樓，走到門口，鄭磊低聲說：“樓層也不錯，她非要七百就七百吧。”

敲門進去，房東一家人都在，像是準備開飯的樣子。李千千說不好意思，有點晚，打擾你們吃飯了。李姐看着李千千和鄭磊人還算踏實，像是正兒八經的正規上班族，于是也再不像電話裏那麽生硬：“這套房子我們住了不到四年，你也看見了，還是很新的，所以想找幹淨和愛惜房子的人住。”

“李姐，這個您放心，我特別愛幹淨，愛惜房子，我覺着這是必須的。”李千千趕緊表決心。

李姐又看看鄭磊，說：“你們是倆人住？”

“一人，一人。我男朋友不住這兒工作的，所以不住。”李千千連忙解釋。

李姐點點頭，帶帶李千千各處看看。“如果不是我女兒要去惠能幼兒園上學，我們也不會搬家，出租這個房子。”李姐帶李千千邊看邊說。這時，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的小女孩爬下來，跟着媽媽和李千千。

李千千有點驚喜：“我在惠能光伏。您也是惠能的嗎？”

驚喜只是李千千一個人的，對于大家都屬于惠能這件事，李姐反應冷淡，說：“惠能大了去了，光這個小城，除了集團，就有十家子公司，員工幾千人。”

李姐的這個反應讓李千千有點尴尬，于是轉而對小女孩說：“你真可愛，真漂亮。”小女孩有點怯生，沒有反應，只是扒着她媽媽的腿，朝李千千看。

“找奶奶去啊。”李姐哄着女兒，在廚房裏的奶奶走過來，笑呵呵把孫女抱走了。大家回到客廳，李姐說：“房子的情況就是這樣，房租也已經在帖子上寫了，七百。但是有一點，就是這房子裏的家具我都會搬走，因為我們都會用到。”

李千千心裏有點打鼓，說：“也沒有床嗎？還有熱水器？”

“哦，熱水器就留下了，但是其他什麽都沒有，包括廚房的竈具。你需要什麽自己配置。當然，回收房子的時候，你都可以全部搬走。”

“那什麽都沒有，房租能不能稍微便宜點？”什麽都沒有，是帖子中沒有提到的，這個意外讓李千千有點無措。

“小李啊，不能少了，那邊雖然是集團給員工的福利房，但我們也是貸了款的，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壓力也挺大的。”李姐說得很軟，但口氣很硬。

李千千說：“李姐，之前您也沒說不提供任何家具，這個……哎呀，剛畢業，我也挺不容易的，您看，能不能降點？”

“就是這個價了，你看能租就租，不租就再找找。”李姐說着坐在了沙發上，有點累的樣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沒法繼續了。局面僵了一會兒，鄭磊剛要說行吧，就這樣吧。李姐的丈夫開口說話了：“這樣吧，看你也不容易，最低六百五。”

雖然還是覺着有點高，三分之一多的工資都進去了，将來冬天還要自己掏暖氣費，屋裏再簡單得買張床、買個竈具吧，總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誰地板、叫外賣呀，但是誰叫自己喜歡這裏呢，再說房子看着也确實幹淨，一分錢一分貨，就這樣吧，想到這，李千千說，“好，我租了。”

李姐不滿地瞅了丈夫一眼，說：“既然我愛人開了口，就這樣吧。小李，這房子，我不是吹，南北通透，黃金樓層，要采光又采光，要陰涼有陰涼，你再看這藍白相間的地磚，”說着用腳跺了跺，“你真是租着了。”

李千千看着李姐那像是被人撿了大便宜的臉，心裏有點不快，說：“李姐，如果您要實在覺着租的虧，那我就不租了，您再讓別人看看吧。”

看着要談崩，李姐的丈夫趕緊插話：“行了，就這麽定了。我們明天拟定個合同，因為我家裏沒裝網，周一李姐一上班，發你郵箱，你到時候看看，沒什麽問題，咱們周一下了班就把合同簽了。你看行嗎？”

李千千說行，于是留了郵箱。事情定下來了，雙方也就客氣了。李姐送李千千和鄭磊出來，怕倆人不認路，就熱情地送出樓門，指了指路。

走在路上，李千千長長的舒了口氣，“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啊。”又感嘆，“人家比我也大不了多少，都有兩套房子了。買房？我想都不敢想。”

鄭磊笑笑，“只要兩個人一起努力，買房子也不是很難。我們很多同事都貸款買了。”看李千千自顧自地沒什麽反應，又說，“李千千，其實，生活挺平淡的，愛情也是。我要好的一個同事，他們家我經常去，每天的生活就是做飯、吃飯、大人上班、孩子上學，很平淡，真的，就像這家人一樣。”

李千千看着鄭磊，不解地笑了一聲，說：“你想說什麽呀，怎麽突然間又是平淡又是吃飯的？誰又說生活是電影啦？”

鄭磊看着李千千遲鈍的表情，說：“我想說我餓了。”說完，拍拍李千千的頭，呵呵地笑了。

“喲，”李千千掏出手機一看，可不是，都快一點了，“這位哥，對不住，咱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