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瑤池夜宴4
禮容從袖袋中取出一朵小白花,這花約莫銅錢大小,看起來像是白玉雕成的,它叫解語花,是靈界的一種雙蒂花,一分為二可以用來互通音訊。它在靈界不算常見,但也不算珍稀。至少沒珍稀到禮容不敢在人前拿出來。
禮容對着花朵說:“梅城,你現在在哪裏?”
薛梅城剛回游輪上,手腕上的白玉花朵突然發出聲音,他被吓一跳……萬萬沒想到會被查崗啊!
“咳,我又回游輪上了……風家小崽子不是第一次參加夜宴嗎,我想我還是看着他點,萬一他出了什麽事,他爹肯定得急……”
“我知道了。”禮容沒在意薛梅城回游輪上的事,只道,“你注意安全,我就在附近,有事你叫我。不聊了。”他說完便把解語花收回袖中。
“……”突然被查崗又突然被挂電話的薛梅城很納悶,誰來跟他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解語花在人界也能用?”旁邊的黑衣人問。
“在靈力消耗完之前能用。人界沒有靈氣,所以無法補充靈力。”
“這裏真的一點靈氣都沒有?”
“那倒也不是,也有少量,只存在于某些比較特殊的地方。所以別在這裏濫用靈力,如果耗盡了體內靈力,在這裏沒法補充,到時可能會回不了靈界。”禮容跟黑衣人說這個,不是因為同鄉之誼,是想告訴他最好別在這裏胡來。
“多謝提醒。”黑衣人投桃報李,也為禮容提供了一個信息,“伥虎喜歡陰暗的地方。”
禮容看着面前泛着夜光的幽深湖水:“例如湖底?”
“很有可能。”
禮容跳進了湖裏。黑衣人站在湖邊望着泛着層層漣漪的水面。
……
湖中的游輪上,被偷窺的危機感過去之後,風望北心有餘悸地想找吳不曉聊一下那種詭異的感覺,結果發現對方不在附近,奇怪,人呢?
風望北四處張望,艙裏人太多,不好找。他拿出手機想給吳不曉打電話,卻發現手機沒信號。
奇了怪了,京州市居然還會有地方沒信號?開什麽玩笑。
一個美女侍者從旁邊走過,接觸到風望北的視線時她露出嫣然一笑。
風望北也回以微笑,侍者像收到暗示般地停下了腳步,風望北從她的托盤上取了杯酒,順便問她:“船上沒有手機信號嗎?”
美女侍者回以迷人笑容:“抱歉,我不知道,我沒帶手機。”
她身上只有幾片巴掌大的布,的确不方便攜帶手機。
“如果你需要我的號碼……”美女欲言又止地朝風望北抛了個媚眼。
啊,被當成找借口搭讪的人了。風望北沒有解釋,只是順水推舟地道:“如果可以的話。”
“我的榮幸。”美女把號碼報給風望北,又自我介紹說她叫方心。
“很好聽的名字。”風望北恭維了一句。
“謝謝。”方心略停了一下,察覺風望北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便輕揚下巴,朝他嘟了下嘴,隔空飛給他一個吻,然後笑意盈盈地款款離開了。
風望北笑着看人走遠,然後低下頭删除了剛剛禮貌性存下來的號碼。
“那個美女是?”吳不曉回來了。
風望北擡頭:“你回來了?我正找你呢。”
他想說剛才突然感覺到危機感的事,吳不曉卻先開啓了話題:“剛剛我看到你和一個美女聊天,她誰啊?”
“誰也不是。”風望北舉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我只是找她要了杯酒。”
“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吳不曉試探着問。
風望北斬釘截鐵地回複:“不是。”
“哦。”
風望北笑道:“你怎麽回事?突然關心起我喜歡的類型來了。”
吳不曉長嘆一聲:“那女的讓我想起我前女友了。”
哦?風望北深感意外,吳不曉很少提自己的感情生活。“是長得很像?”
吳不曉點頭:“剛剛我差點以為那就是她。”
“這麽像啊?”
“是啊,沒想到我還清楚地記得她的樣子。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想起她了,畢竟我們早就分手了。”
吳不曉和他前女友是三年前分手的,原因是他前女友長得漂亮,單位領導總是明裏暗裏向她示好,吳不曉吃醋想讓她換個工作,他前女友不願意,畢竟找個好工作不容易。後來兩人因為這事矛盾越來越深,最終分了手。
風望北邊喝酒邊聽八卦,很快便把那杯酒喝完了。
“她後來怎樣了?”
吳不曉苦笑:“聽說真的和那個領導在一起了。”
“那你和她分手是明智的。”
“我不知道。其實我後來經常後悔,如果我當初不那麽小心眼,好好和她說……”
不久後兩人挪到沙發上繼續聊。風望北第一次知道吳不曉還有這麽苦情的一面,他興致勃勃地聽着,但不知怎的卻開始泛困,他悲摧地想,別人跟你掏心窩子時你打呵欠,應該會被絕交吧?
好在吳不曉這時渴了,他說:“我去拿點喝的,你要嗎?”
“要!給我來杯黑咖啡。”提提神。
吳不曉一走遠,風望北立刻跳起來,打算沖去衛生間洗把臉。
走到外面走廊上時,他更加暈乎了,已經走不直路了——不過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他堅強地歪歪斜斜地走着,一不小心撞到了人。“對不起對不起。”他揪住那人的衣服,努力站直。
那人裹着一件帶兜帽的黑色鬥篷式長外套,把自己從頭到腳遮了個嚴實,而且他上半張臉上還扣着半截漆黑面具。他露在外面的那片皮膚很蒼白,襯得他的嘴唇紅潤得像是塗了口紅,看上去……很好親的樣子。
風望北盯着那人的嘴唇看。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風望北,然後推開他,轉身走了。
“你等等,別走啊,等我一下……”風望北跌跌撞撞地跟在那人身後,跟到拐彎處時那人突然不見了,風望北眯着眼睛左看右看,“我猜,是這邊!”他選了左邊那條路,然後就七繞八繞地出了船艙,拐到別的地方去了。
游輪上的其它樓層沒有開放,頂層的甲板倒是可以上去,風望北繞啊繞的上了甲板,這裏涼風習習,把他腦袋中的昏沉吹散了些許。
他眨了眨沉重稍減的眼睛,看看周圍,然後看到薛梅城也在甲板上,對方似乎在打電話。
風望北打了個呵欠,在甲板上的躺椅上坐下,托着腦袋望着船外,湖水在游輪燈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湖畔的假山樹木在夜色中只能看到剪影,遠處是繁華的城市夜景,有幾棟京州的标志性建築正在表演彩色燈光秀。
“你在這幹嘛?”薛梅城也看到風望北了,通完話便走了過來。
“我在……”風望北卡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你怎麽暈乎乎的,暈船?這沒風沒浪的,不至于吧?”
“不知道,我想睡覺……對了,我的咖啡,吳不曉呢?”
薛梅城搖頭,這小崽子是每晚九點就得上床睡覺,超過了就要打瞌睡嗎?薛梅城從口袋裏取出個小玻璃瓶,開蓋倒出一顆黑豆般的東西給風望北:“吃了吧。”
風望北現在腦子不夠用,也沒問是什麽就拈起黑豆丢進了嘴裏,瞬間他瞪大了眼睛,挺直背脊,精神得像是突然發現自己正在高空走鋼絲。
“薛哥,這什麽東西?這麽刺激?”這感覺像是你被拎到冰瀑布下反複洗刷,寒氣滲透了你的靈魂,你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
薛梅城笑道:“獨門秘方,非賣品。”
“好吧。”風望北看看周圍,回想了一下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哎呀,他把吳不曉給落下了,得回去找他,正要起身,他想到件事,“薛哥,你能打電話啊?”
“我為什麽不能打電話?”薛梅城剛才是在和禮容說話,用的不是手機,他心想難道風望北發現了什麽?
“我是說你為什麽有信號?”風望北拿出自己的手機,“你看,我的手機沒信號。”
哦,原來是說這個。薛梅城拿出自己的手機,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我的現在也沒信號。”
風望北伸頭看了一眼,是啊,也沒信號。“奇怪了,不過既然你剛才能打電話,那估計只是暫時性的信號不穩定?”
“當然不是,是船上屏蔽了信號。”
“那你剛才怎麽在打電話?”風望北懷疑地看着薛梅城。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姜還是老的辣,知道嗎?”
“……”風望北撇嘴。
“都跟你說了這裏是黑市,難道還會留手機信號方便你挑事?你對黑市一點概念都沒有是吧?”薛梅城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着風望北。
“……我家做得的是正經生意,我有什麽理由需要對黑市了如指掌?”
“哎呀,你這小崽子……”薛梅城停了口,當人面這麽叫不好,有些年輕人自尊心強,會和你翻臉。他瞥向風望北,準備随時接招。
風望北沒什麽反應,他習慣了,他家裏人也會這麽叫他,一般是這麽叫的:我的小崽诶。或者:我的小老爺诶。尾音都拖得很長。
在他小時候還會有配套的肢體動作,把他抱起來舉高高之類的。他爸,他家的管家幫傭都這麽做過。蠻煩人的。
看風望北沒翻臉,薛梅城便又起了個話題:“你爸最近還好嗎?”
“好啊,心寬體胖。”
風玄有這麽個兒子也挺有意思的。薛梅城笑道:“你爸‘體胖’主要是因為他能吃……”他突然想到禮容說都廣野人好吃、什麽都吃,看來風玄還真是都廣野人?
船外的水面突然嘩嘩作響,風望北望了眼,然後吃驚地道:“好大的魚!”
薛梅城轉頭,只看到水花。“這湖裏有大魚?據我所知只養了錦鯉。”
“剛才那魚真的很大,鱗片閃閃發亮……又來了一條!”
湖面上又嘩啦一聲飙起一大片水花,這次薛梅城也看到了,确實是條大魚,非常大。
水花落下,湖面重新恢複了平靜。
“真的很大吧?”風望北在旁邊道,“要長這麽大得花多少年,這魚要成精了吧?”
“別亂說話。”薛梅城寒毛直豎,他明白禮容為什麽特地叮囑他注意安全了,估計是有什麽東西跑進游仙園裏了,那東西現在在湖裏亂竄,把水底的大魚都趕到水面上來了。希望禮容能盡快解決那東西。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在水裏趕魚的就是禮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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